南宫御月点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有几个人却需要驸马去解决啊。”

百里轻鸿微微皱眉,看向南宫御月。南宫御月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名字,百里轻鸿脸色却是一沉道:“国师好算盘,你让我去杀这些人,回头再将这些事情栽到我身上么?”南宫御月嗤笑一声道:“别跟本座说你没有想过,驸马…这些人不死,你凭什么掌握朝政?就算拓跋梁死了,凭你和昭国公主那几个小鬼的身份,再轮十次也轮不到他们。”

“国师的打算,焉陀邑和拓跋罗知道么?”百里轻鸿问道。

南宫御月站起身来走到百里轻鸿身边低声笑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驸马…从头到尾,本座真正认可的盟友只有你一个人啊。只有咱们俩的利益和目标才是完全一致的,不是么?就连君无欢…也总是喜欢坏我的事!但是本座相信,驸马是绝对可靠地。如何,本座如此看重,驸马是不是十分感动?”

“……”

看着百里轻鸿的脸色,南宫御月笑道:“君无欢跟你说过吧,你的计划行不通。但是本座的计划却可以立刻送你扶摇直上,权掌天下。前提是…咱们得先干掉那些碍事的人。”

百里轻鸿盯着南宫御月缓缓道:“原来,这天下…最想要毁掉北晋和貊族的不是天启人,而是…南宫国师你。”

南宫御月一愣,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十分低沉,但是在这深夜里听着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地感觉。仿佛是鬼狱中的幽魂在狂笑在哭嚎。既然是百里轻鸿这样的人听着这样的笑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着南宫御月。上京权贵间常有传说南宫国师是个疯子,直到现在百里轻鸿方才真正感觉到南宫御月……可能确实是个疯子。

百里轻鸿冷声打断了南宫御月的笑道:“国师的要求,我做不到。”

南宫御月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做不到,你若是能做到,本座还用等这么多年么?不过…驸马只需要干掉你能干掉的那些人就可以了。本座可不相信,心怀大志的百里驸马这些年什么底牌都没有啊。”

百里轻鸿垂眸仿佛是在思考南宫御月的话,只听南宫御月继续道:“比如说,冥狱…还有上京附近的南军,有多少是你的人?”

百里轻鸿豁然抬起头来,看向南宫御月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气。

南宫御月抬手,指尖不知可是多了一把精巧的小刀。只听叮地一声,一股劲力撞上了刀锋又被挡了回去。百里轻鸿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的画卷破了一个洞。

南宫御月笑道:“紧张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当然不会出卖自己的盟友的。这个消息…我可是连君无欢都没有告诉。不过他自己能猜到多少我就不知道了。”百里轻鸿沉声道:“就算我能解决那些人,剩下的人,国师打算怎么解决?焉陀家未必会配合你吧?另外…还有拓跋胤。拓跋胤就算重伤未愈也依然不可小觑,寻常人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百里驸马…难道不想杀了拓跋胤么?”南宫御月勾唇一笑,声音里仿佛多了几分蛊惑之意。

百里轻鸿脸色如常,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眸比方才更加暗沉了几分。南宫御月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听说拓跋胤对灵犀公主一往情深,自从灵犀公主过世之后再也不近女色。这样的痴情郎…驸马不觉得应该送他下去陪伴灵犀公子,免得他活着受罪么?”

“够了!”百里轻鸿沉声道。

南宫御月挑眉,“百里驸马这么生气…总不会也对灵犀公主旧情难忘吧?这都十多年了,本座还以为驸马早就已经忘了灵犀公主长什么模样了呢?”这世间就是有那么多蠢货,如果真的一切顺利按部就班的过下去,也未必会多么的痴情不舍。但若是那人那物在最好的时候失去了,甚至从未得到过,自然就会念念不忘地幻想若是自己得到了该是如何美好。

南宫御月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小刀道:“罢了,既然驸马有心不忍,拓跋胤交给本座解决便是。”

“不必。”百里轻鸿冷声道。

“哦?”南宫御月看向他,脸上带着几分怀疑。

百里轻鸿沉声道:“我来解决拓跋胤,不必国师费心。”他和拓跋胤,总是要有一个了结的。

南宫御月满意地点头道:“那本座就静候驸马佳音了,最好是先一步解决掉拓跋胤,否则只怕他会坏事。”

百里轻鸿垂眸,“我心里有数。”

南宫御月微微眯眼,眼底却是满满的恶意和兴味。

百里轻鸿你真的不会后悔么?真想看看你后悔到痛不欲生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啊。

第518章.519、信物!

君无欢到了上京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知道的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将这事广而告之。君无欢倒也乐得逍遥自在,每日只在俯视着京城的局势。对于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却是冷眼旁观半点也不曾插手。

拓跋梁终究是妥协了,将阿忽鲁一家全部问斩。

对于貊族人来说,这自然是惊天地巨变。毕竟不管阿忽鲁是不是真的叛国,也无法改变阿忽鲁一族曾经为北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事实。而对于在上京的天启人来说却只会觉得大快人心。因为阿忽鲁一族的汗马功劳是建立在他们的同族甚至是亲人的血肉生命之上的。

但是,拓跋梁的好运气仿佛在这几年间彻底用完了一般。即便是他想要息事宁人,事情却依然源源不断地找上来。当天晚上,北晋先帝留下来的皇子中的两位便在府中遇刺身亡。所有的矛头立刻都指向了拓跋梁,因为要求拓跋梁诛杀阿忽鲁一族的人中,就属这两位王爷跳得最欢快。如今人被刺杀了,谁都会第一时间怀疑到拓跋梁的身上。更何况,拓跋梁手中有冥狱的事情在上京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不怀疑他怀疑谁?

君无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里写字,听完明镜的禀告只是轻笑了一声问道:“阿忽鲁的人头在哪儿?”

明镜蹙眉道:“就在府中,已经收到好些日子了。”虽然经过了特殊处理,如今的天气也已经冷起来了。但是在府中放着一颗人头这种明镜表示还是有些接受不能。他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啊。

君无欢点头道:“差不多了,送过去吧。”

明镜有些幸灾乐祸,“这一次,拓跋梁只怕还要再吐一次血,不知道还能不能爬的起来。”公子和公主这是诚心不想让拓跋梁好了啊。刚刚中毒不久,接二连三的吐血,能好的了才怪。

君无欢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明镜连忙收敛了笑意道:“是,属下遵命。”

君无欢点点头问道:“祝摇红那边怎么样了?”

明镜蹙眉道:“祝姑娘说已经差不多能确定了,不过以她的身手想要潜入进去偷取出来有些困难。原本她想等拓跋梁自己取出来再出手…公子,那东西真的那么重要么?”

君无欢道:“若是不重要,何必耽误祝摇红这么多年?”

“可是……”明镜皱眉想要说什么。君无欢将手中的笔放下,沉声道:“拓跋一族最初不过是个区区数万人的小部落,却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吞并各部统一整个貊族,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明镜皱眉道:“虽是敌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貊族人确实能征善战而且…悍不畏死。”

君无欢轻笑一声,“塞外环境恶劣,哪个部族不是能征善战悍不畏死的?但是…论实力貊族人不如贺兰部,论战力不及呼阑部,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能够入住中原?”

明镜确实想不明白,“或许是时事造英雄?”有时候,实力重要但是机遇更重要。貊族能够在短短几十年间强大到能够入住中原的地步,确实是有着仿佛天赐一般的机缘。否则就算是天启真的昏君当道乱成一锅粥了,也轮不到他们入关来抢地盘。

君无欢轻叹了口气,道:“貊族人之所以尊拓跋族为王,是因为在百年前…拓跋族的先祖曾经救过其他部落的首领。当时貊族分为十多个小部落,拓跋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但是那一年貊族险些遭遇灭顶之灾,是拓跋部的先祖以一己之力将几大部落的首领救出去的。几个部落首领当时曾经盟誓,貊族以拓跋先祖为首。同时以乌金铸造了一件信物,上面刻着貊族七大部落族长的名字。只要拓跋后人祭出此物,七大部落族长的后人都必须为拓跋氏做一件事情,否则便要以性命偿还当年拓跋先祖的救命之恩。”

明镜也是头一回听到这种事情,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难道…这些年拓跋氏都没有用过这个东西?”这么多年都能忍住不动,他们就不担心七大部落的后人不认账么?

君无欢摇头道:“从来没有,便是当年同意貊族…拓跋王族也是靠武力打服了所有人的。也是因为如此,貊族各部也格外的尊重拓跋王族。毕竟…靠实力总比靠先祖来得让人信服一些。”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明镜忍不住怀疑道。他以为君无欢要找的是貊族隐藏的什么秘密兵力之类的东西,这个可比说貊族人还在那儿藏了十万精兵还可怕得多了。一不小心他们这几年的筹谋都要打水漂了。

君无欢淡淡一笑道:“我也是还很小的时候,听我父亲说起过的。”

明镜顿时不说话了,君无欢的父亲是谁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君大将军和貊族人斗了一辈子,知道一些貊族的秘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你说的七大部落……”

君无欢道:“焉陀、金禾、赤兀……”

明镜心中不由得一颤,皱眉道:“焉陀家如今还会遵从那信物么?”

君无欢笑道:“明镜,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够了解貊族人。这不是焉陀家愿不愿意遵守的问题,而是…他们必须遵守。否则,他们以后根本无法在貊族立足。貊族人崇尚英雄,最恨言而无信的小人。拓跋家的先祖救了焉陀氏的先祖,这就意味着…如今的焉陀家是因为拓跋家的救命之恩才能存在的。而且焉陀家的祖先自己承认了这个救命之恩。拓跋家没说就罢了,一旦拓跋家提出来…焉陀家必须报恩。”至于报完恩以后会怎么样,那都得报过了恩才能再论。

“南宫御月知不知道这件事?”明镜问道。

君无欢轻叹了口气,明镜顿时明了。看来…南宫御月并不知道这件事。明镜不由得吸了口气凉气,如果拓跋梁突然拿出信物要求焉陀家履行约定,南宫御月只怕要被自己的族人背后插上一刀啊。以南宫御月那个狗脾气,再被焉陀邑捅一刀只怕真的要疯。

“拓跋梁不会轻易拿出这个东西,因为信物只有一件,拓跋家可以要求七大部落的后人一起替他做一件事情。却不能拆开当成七个信物用,这也是历代拓跋族长都没有动用信物的原因。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动的。”而且,之前的历代拓跋家主包括先帝都是属于开拓型的王者,比起用所谓的信物命令人做事,他们更愿意凭借自己的能力征服那些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效忠自己。

明镜问道:“你觉得拓跋梁这次会动用信物?”

君无欢笑道:“他若是不用,他就死定了。你觉得…信物和自己的性命哪个重要。”

明镜摸着下巴思索着,好一会儿方才皱眉道:“拓跋梁竟然会知道这个秘密,不是说只传族长么?”

“你忘了,他的父亲是谁。”

明镜恍然大悟,是了…虽然先皇是拓跋梁的堂兄,但是再往前一任的北晋王却是拓跋梁的亲爹。会告诉他一些辛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明镜看向君无欢问道:“公子,这事儿不用告诉南宫国师么?也好让他提早防备啊。”

君无欢摇了摇头,淡笑道:“提前告诉他只会坏事,先不用管他了,一切照常进行就行了。至于拓跋梁那里…到时候我会去看看的。”明镜明白,君无欢这是不打算管北晋朝堂上的事情了。点头应了,道:“我明白了,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君无欢提醒道,“记得,明天早朝的时候,把东西给拓跋梁送去,别耽误了。阿忽鲁也算是个忠臣,也该早些入土为安了。”

明镜点点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

您要真觉得人家算是个忠臣,就不会让人死都没能死个全尸了。更何况…貊族人可不讲究入土为安。虽然心里这么吐槽着,明镜脚下却半点也不慢,转身出门办事去了。

第二天一早,准备入宫上朝的北晋文武官员们发现一个盒子挂在了北晋皇宫大门顶上。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因为天色尚早不仅宫墙城楼上驻守的人没有看见,就连守在下面宫门口的人也没有抬头去看。因此等到朝臣们入宫的时候正好天色微亮,迎面过去正好看到了那挂在正门上方的东西。

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驻守在城楼上的将士也有些无措,一时间倒是谁也不敢去动那个盒子。

拓跋罗和拓跋胤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一群人围在宫门口的模样,拓跋罗坐在轮椅里微微皱眉,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连忙让开,两人这才看清楚了宫门上方的东西。拓跋罗扭头去看拓跋胤,拓跋胤神色微沉,心中却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沉吟了片刻,拓跋胤还是开口道:“取下来看看。”

城楼上的侍卫应道,“启禀王爷,已经派人去禀告陛下了。”

拓跋胤轻哼一声,纵身而起朝着宫门口掠去。他一只手重伤难愈,但是轻功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在宫墙上微微借力便到了那挂着盒子的地上,毫不费力地一扯下一刻便提着那东西掠回了宫门口。众人纷纷看向他手中提着的盒子,拓跋胤的脸色却不太好看。虽然没有看,但是他却已经大概能感觉到里面装着的会是什么东西了。

“王爷,是什么?”

拓跋罗也看向拓跋胤道:“四弟,是什么?”

拓跋胤皱了下眉,伸手打开了盒子,宫门口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第519章.520、死道友不死贫道!

盒子里装着一个人头,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头。

因为用特殊的手法处理过,几乎没有血腥味却泛着一股淡淡的药味。那人不知道已经死去了多久,面容却依然完好甚至是称得上栩栩如生。他双眸微闭,神色平静,若不只是被装在盒子里的只有一颗人头,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在安详的沉睡着。

让这些在朝堂浮沉多年,甚至大部分都曾经上过战场的人惊呼出声的自然不会仅仅只是因为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人头。而是因为这张脸他们都认识……昨天刚刚被以叛国而满门抄斩了全家的北晋丞相阿忽鲁。

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古怪的想法。送这个人头的人是不是故意的?昨天才刚刚杀了阿忽鲁一家,今天早上阿忽鲁的人头就已经送到了皇宫门口。他们还在朝堂上争执阿忽鲁叛国与否,是否应该为数万北晋将士阵亡负责的时候,这个人其实早已经死了?

是的,即便是只看到了一个人头,即便是这个人头保存的还十分不错。但是眼尖的人依然能够看出来,阿忽鲁死了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王爷,这事儿该怎么办?”众人一阵为难,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拓跋罗和拓跋胤。毕竟那盒子是拓跋胤取下来了的,该怎么办自然也是拓跋胤的事情。

拓跋罗垂下了眼眸,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淡淡道:“自然是先禀告陛下,再由陛下定夺。”

果然不出君无欢预料,当拓跋梁看到阿忽鲁的人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呆立在御案后面好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之后,终于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再一次倒了下去。大殿上一片哗然,这已经是陛下短短一个月以后第二次在众人面前吐血昏迷了。这就让不少人不得不开始担忧起拓跋梁的身体状况了。是不是之前中毒根本没有解掉,或者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否则陛下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习武之人,身体何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想,拓跋梁晕过去了事情自然也没法处理。众人议论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结果便也只得散了。阿忽鲁毕竟曾经是北晋丞相,该怎么处置还是要等陛下醒来才能知道。

拓跋罗和拓跋胤回到府中,贺兰真立刻迎了上来。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拓跋胤已经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拓跋罗微微蹙眉,问道:“四弟,你在问什么?”拓跋胤坐在拓跋罗下手,闭了下眼睛定了定神,也清理了一下脑海中有些纷乱的思路方才开口道:“这些日子…上京城里的局势,大哥以为我一点都不知道么?”

拓跋罗对贺兰真摇摇头示意她先出去。贺兰真对两人一笑,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了书房。

等到贺兰真出去,拓跋罗方才温声道:“四弟想多了,我怎么会瞒着你?只是你这次伤得不轻,我自然不能让你养个伤都不得清静。”

拓跋胤歉然道:“大哥,抱歉是我让你失望了。”拓跋胤并不是不知道他先前在沧云城的失利对兄长的英雄。拓跋罗笑道:“说这些做什么?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四弟不必多想。”

拓跋胤轻叹了口气,正色望着拓跋罗道:“大哥知道,我素来不爱理会这些事情。但是这一次却容不得我不想……”

拓跋罗皱眉,“四弟想要说什么?”

拓跋胤沉声道:“大哥,你就不觉得如今上京的局势越来越不对劲了么?”

拓跋罗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几分,道:“怎么说?”

拓跋胤思索了片刻方才道:“大哥和焉陀家还是南宫御月合作我是知道的。但是…这次田家的事情,还有阿忽鲁的事情…以及先前陛下中毒的事情。一环扣一环,大哥不觉得太巧了么?”

拓跋罗道:“你怀疑我们谁与天启人勾结?”

拓跋胤垂眸道:“不是怀疑,就算天启人有眼线在上京,这时机也掌握的太好了一些。上京无论距离平京还是沧云城都有千里之遥,眼线当真能这么及时传讯么?”

拓跋罗道:“你怀疑谁?”

“南宫御月。”

拓跋罗倒是不算意外,毕竟他自己是不可能跟天启人勾结的,至少不会在阿忽鲁这件事情和天启人做什么交易。但是南宫御月却未必。

拓跋胤道:“国师这个人,一直都很危险。但是…大哥还有陛下似乎都渐渐忘记了他的危险性。”

拓跋罗皱眉,想说他并没有对南宫御月放松警惕。却听拓跋罗道:“大哥是觉得南宫御月喜怒无常动辄杀人所以才觉得危险么?”

拓跋罗问道:“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

拓跋胤道:“很多年前,我曾经偶然听到拓跋大将军对南宫御月的评价。”

“哦?”拓跋罗有些意外,“大将军怎么说?”

“非我族类。”拓跋胤淡淡道,“当时大将军是这么说的,不过是私下,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以拓跋兴业的人品,自然也不可能在南宫御月还没有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恶行的时候当众说出这种诛心的话。但拓跋胤是相信拓跋兴业的眼力的,所以他对南宫御月这人总是有几分淡淡地提防和戒备。

拓跋罗不解,“大将军何以会如此说?当年焉陀家的事情不是已经证实……”即便南宫御月长得确实不太像貊族人,却也证实了他确实是焉陀家的血脉。当年那件事之所以闹得那么大,说是因为血统实则还是因为王室还有一些权贵想要联手打压焉陀家罢了。毕竟…貊族第一世家,即便是在号称貊族王室的拓跋家的眼中也还是有些碍眼的。

拓跋胤道:“大哥可想过,他那样的武功哪里来的?就算他天赋卓绝,也不是随便拿一本破秘籍就能练成绝世高手的吧?”

“就凭这个,你指认南宫御月与天启人勾结,只怕没有人会信。”南宫御月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不说白塔到底隐藏了多少势力,就只是太后和焉陀家就不是好惹的。太后对南宫御月视若亲子,焉陀邑一直都对这个弟弟心怀愧疚。没有确凿的证据想要在这两人面前指控南宫御月,只怕不能对南宫御月如此不说,先就要受到太后和焉陀家的打压。

拓跋胤道:“我并没有要大哥对南宫御月如何,只是大哥面对她的时候最好好事小心一些。还有天启那边…不得不防。”

拓跋罗眼神微黯,沉声道:“如果能够将拓跋梁拉下来……”

“大哥。”拓跋胤沉声道,望着拓跋罗的眼神深沉,“如果将拓跋梁拉下来的代价是北晋陷入内乱之中,从此一蹶不振,你也不后悔么?”

“怎么会?”拓跋罗皱眉,有些不悦地道。当初父皇突然遇刺,拓跋梁登上皇位虽然也有些混乱,却也算不上大乱,北晋更不至于一绝不正。

拓跋胤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要出大事。大哥,希望你不会后悔。”他并不是善于权谋的人,更喜欢的还是驰骋沙场的感觉。而且这些事情他参与的也不多,因此一时半刻也理不出来什么头绪,只觉得一团纷乱但是这些纷乱的源头却都隐入了黑暗中。那黑暗深处蕴藏着无尽的凶险。

拓跋罗递了一杯茶给他,笑道:“四弟,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拓跋胤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

拓跋罗也跟着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事情,书房里有些紧绷的气氛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当阿忽鲁的人头送回来的消息传回田家的时候,田家高层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田亦轩更是脸色惨白,咬牙道:“神佑公主…神佑公主、她言而无信!”田亦轩没有想到神佑公主竟然这么狠毒,在这个时候将阿忽鲁的人头送回来,这是将田家送上绝路啊。

田家家主看了一眼儿子,脸色也很是难看,“你不是说…神佑公主短时间不会动阿忽鲁的么?”

田亦轩哑口无言,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啊。那可是北晋丞相,神佑公主不将他抓在手里好好利用,竟然就这么给杀了还在这个时候将人头送回来。说不是针对田家谁信?哪怕是早几天,田家都不会将阿忽鲁家的人逼上绝路。哪怕是牺牲掉田亦轩呢总能为田家留下一条退路。但是现在…除了立刻动手干掉拓跋梁,投靠一个不会计较此事的新皇。否则田家早晚要步上阿忽鲁家的后尘。

“我…神佑公主确实说…她……”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陛下还昏迷着,一旦陛下醒来……”

田家家主定了定神沉声道:“别慌!只要陛下不醒…事情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田亦轩神情苦涩,“陛下什么时候醒…哪里轮得到我们做主?”田家是有些实力,但是想要将手伸进皇宫里却还差了一些。田家家主闭上眼睛,眼皮却动得飞快,显然也是在思索着破局的法子。

书房里静悄悄地,几乎能听见人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田家家主豁然睁开了眼睛。

田亦轩有些忐忑地望着他,田家家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沉声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你立刻去一趟昭国公主府,记住不要让人发现了。告诉百里公子,他的所有条件田家都答应了。只有一个条件…陛下三天之内,陛下绝不能醒来!”

“三天?”田亦轩皱眉,百里轻鸿有这个能耐么?如果百里轻鸿真的这么厉害,为何不直接让陛下不再醒来也省得他们麻烦?

田家家主冷笑一声道:“你觉得他肯为了田家弑君么?况且,田家的合作对象也并不是他。”

田亦轩一愣,他毕竟是田家的年轻一代,真正重要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插手。更何况他才更从天启回来最近上京的局势许多也还没来得及了解。

田家家主站起身来,沉声道道:“我亲自去见大皇子。”田家家主口中的大皇子,指的自然是拓跋罗。这个时候却还称呼拓跋罗为大皇子,田家家主的用意何在田亦轩自然也清楚明了。

恭敬地朝着家主一拱手,田亦轩道:“是,我这就去办。”

田家家主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因为你轻信于人,田家才陷入如此危机。后面的事情不要再出错了。”

“是,孩子知道。”田亦轩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即便他已经年过三十,但是面对田家家主却依然还是忍不住心生畏惧。田亦轩匆匆办事去了,留在书房里的几个人有些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家主,咱们田家…当真要和大皇子合作?”拓跋罗什么都好,就是双腿不良于行。对于尚武的貊族人来说,这可以说是个相当严重的缺陷。

田家主冷笑一声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法子?不是那位死,就是咱们死!嘿嘿,神佑公主…好个厉害的神佑公主!”神佑公主这是故意要逼田家反了拓跋梁啊,说最近上京的乱局跟天启人没有关系田家主是不信的。至于当初田亦轩到底是真的轻信神佑公主被骗了,还是明知道神佑公主的打算,为了活命还是答应了下来。田家主现在已经没有功夫计较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田家逃过这一劫。否则就算他不责罚田亦轩,他也逃不了,整个田家都逃不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事已至此,只好劳烦陛下去死一死了。田家主面无表情地想着。蝼蚁尚且偷生,为了田家满门的性命前程,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第520章.521、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让拓跋梁醒来?”听到明镜的禀告,正在看书的君无欢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头。明镜坐在下首点了点头道:“百里轻鸿是这么说的。”

君无欢淡淡道:“不行。”明镜有些不解,“公子,为何?”君无欢冷笑道:“这点小事,你以为百里轻鸿自己办不到么?”

“……”明镜无语,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拓跋梁毕竟是一国之君,身边的高手不知凡几。如果他们不是有祝摇红这个眼线在,只怕也是轻易做不到的。如果真那么容易对一个皇帝下手,北晋的皇室中人都该被他们杀光了。

仿佛明白了明镜在想什么,君无欢笑道:“别人是不行,但是你别忘了百里轻鸿是拓跋梁的女婿。最重要的是…他的岳母是北晋大皇后。”勒叶皇后就算再不受宠,也还是中宫大皇后,在宫中的权力依然不小。明镜道:“百里轻鸿和拓跋明珠的关系……”

“你觉得拓跋明珠会告诉大皇后,他跟百里轻鸿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样的地步了么?更何况…现在对勒叶部来说,一个失宠的公主和一个受到重用的驸马,到底哪个更重要,只怕还不好说。”

明镜这才恍然大悟,皱了皱眉沉声道:“百里轻鸿想要利用我们?”

君无欢笑道:“能让别人动手,就尽量别自己动手。谁不是这样呢?”

“那如果我们不答应……”明镜道,君无欢笑道:“自然就只能百里轻鸿自己想办法了,我们能等,他未必能。当然了…田家更不能等。”

明镜想起田家如今的处境,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公主这一招妙啊,生生将田家逼到了这个地步。那田亦轩号称是田家最杰出的后背,看来也不过如此。”君无欢摇头道:“你真以为田亦轩一点儿也没有想到阿凌可能会出尔反尔?”

明镜一愣。君无欢笑道:“那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而且他本来就已经背叛了北晋。貊族兵马全军覆没他至少要负上一半的责任。不推到阿忽鲁身上无论如何拓跋梁都饶不了他。那时候,无论阿凌提出什么条件,他其实都会答应的。假装自己被阿凌给骗了,或许更能够心安理得一些。”

“那,公主……”

君无欢道:“阿凌自然是知道的,这有什么关系?只要目的达成就行了。”

明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比起公子和公主他还是差得远啊。点了点头,明镜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将公子的意思转达给百里轻鸿。”君无欢站起身来道:“你去办吧,我出去一趟。”

“公子去哪儿?”

君无欢道:“也该去见见南宫了。”

皇宫里,祝摇红站在宫门口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人俏脸微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恭敬地拱手道:“瑶妃娘娘恕罪,皇后有命,陛下尚未清醒,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祝摇红冷笑一声道:“本宫可不知道有这个规矩!”侍卫依然挡在门前,并不退让,“请娘娘见谅。”

祝摇红冷哼一声道:“大皇后倒是威风。”

“瑶妃对本宫有意见?”大皇后带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毕竟是拓跋梁的原配正妻,即便是已经失宠了也依然是后宫之中第一人。特别是在眼下拓跋梁昏迷不醒不能理事的情况下,由皇后主持内宫是天经地义的。

祝摇红微微眯眼,打量着大皇后。勒叶皇后这几年的日子一直过的不顺畅,即便是当了皇后也没有舒服到哪儿去。因此看上去倒是比实际年纪还要大上几岁。此时虽然一身皇后正装威风赫赫,却也难掩那一股苍老的暮色。

不过今天,大皇后身后看起来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什么。

祝摇红微微垂眸在心中思索着,口中却半点也没有怠慢,“不敢,大皇后言重了。不过…陛下如今昏迷不醒,皇后却守着宫门不许旁人探视,未免让人担心。”

大皇后毫不客气,冷笑一声道:“担心?你有什么资格担心,不过是个卑贱的天启女人罢了。若不是陛下被你美色所惑,这后宫中哪里有你立足之地?前朝大臣宗室们自然可以来探视陛下,但是你…本宫说了不准,谁还敢放你进去不成?”

殿前顿时一片宁静,这话确实不错。只要拓跋梁不醒,这宫里就是大皇后说了算。就算是冥狱的人,也未必会站在祝摇红这边。毕竟祝摇红既没有权势也没有家世,甚至连子女都没有。之所以能生存完全是依赖拓跋梁的宠爱,一旦拓跋梁有什么是祝摇红也好不了。大皇后却未必,她背后还有勒叶部,还有昭国公主和驸马。她还是拓跋梁的正宫皇后,只要不是反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拓跋梁也不可能为了祝摇红杀了她。

所以,别看祝摇红圣宠正浓,但是一代离开了拓跋梁她根本没有与大皇后抗衡的实力。

“她不行,本宫行不行?”不远处,一个张扬的女声响起。众人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素和金莲衣着华贵,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走到祝摇红身边看了看她,素和金莲抬头看向站在殿阶上的大皇后笑道:“大皇后,我也不能见陛下么?”

大皇后神色微变,却还是咬牙道:“不能。”

素和金莲一向嚣张惯了,哪里会理会她,冷笑道:“本宫偏要见呢。你是皇后,我也是皇后,本宫凭什么听你的?”

“你!”

素和金莲笑道:“难不成,是大皇后做了什么想要谋害陛下的事情,所以才不肯让我们见陛下?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大皇后担待得起么?”

大皇后眼神微变,定定地盯着素和金莲。素和金莲傲然地抬起下巴不闪不避地与之对视。一时间,倒是谁也不肯退让。

良久,大皇后方才缓和了神色,冷声道:“既然金莲皇后和瑶妃一心念着陛下,那就进去看看吧。”

素和金莲闻言,顿时展颜一笑,“这还差不多。”说罢,拉着祝摇红就往里面走。

“……”被拽着往里面走的祝摇红满心无奈。公主殿下,您就这么往里面走,就不怕大皇后在里面埋伏了人要弄死咱们么?但是,无论祝摇红怎么想的,此时她也只能跟着素和金莲进去了。

拓跋梁依然还没有醒,寝殿中的气氛却有些紧张。大皇后的人与冥狱的人虽然同处一室却似乎并不和睦。一个冥狱的侍卫站在窗前,看向大皇后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警惕。仿佛担心大皇后趁机对拓跋梁下手一般。

大皇后似乎也并不在意,她虽然守在寝殿中却也没有亲自照料拓跋梁的意思。只是冷着脸坐在一边守着。

祝摇红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看沉睡中的拓跋梁和不远处的大皇后微微蹙眉。素和金莲倒是他们之中最轻松自在的一个,看着拓跋梁昏迷不醒也混不在意,“看来陛下这次真的病得很重啊。”

祝摇红没理她,抬头问身边的侍卫,“太医怎么说?”

“气血攻心。”侍卫低声道。

能不气血攻心么?刚刚杀了阿忽鲁满门,阿忽鲁的人头就被送回来了。人家摆明了就是告诉所有人,北晋皇帝被人耍了,枉杀忠良。

虽然这会儿朝堂上的风向都在往阿忽鲁用兵失误,满门抄斩也不冤上引,但事实的真相朝堂上那些官员谁不知道?这次出兵分明就是拓跋梁自己的意思,阿忽鲁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背黑锅的。

轻叹了口气,祝摇红问道:“不要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