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女人身上有一些酒味,这功夫可能酒劲上来了,对有钱人的怨念都撒了出来。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落在我手中的包上。

“这是LV的?真货还是假货啊?”

“朋友送的。”不太习惯闻她口中的味儿,我简短道。

“男的送的吧,这年头那帮男的也都贱。有点姿色的女的只要随便点都挺大方的,看你这张脸就是。”

“你喝多了。”

那司机似乎也听出来了她口气不对,直打着圆场。

“哪里喝多了,我才没喝多。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清高的女人,骨子里都一样的风骚。总是装什么装啊,吆,对了,前一阵子特流行一话来着,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说有些女人,白天里非诚勿扰,晚上让子弹飞,结果造就了很多赵氏孤儿。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请你自重。”

“好了,司机就停在这里吧,我要下了。”说完给了钱直接下了车。

心里却仍是有些不大舒服,不过想想就当倒霉,遇到了醉鬼。

可是那车并没有开起来,刚刚那满身酒味的女的打开车门,冲着我高声喊道:“苏念锦你装什么装,你就是一个烂货罢了。不喜欢许总你还跟他结什么婚,所有人都知道你跟秦少有着不清不楚的过往还跟许总这样干净的男人牵扯个什么劲儿,你这样对得起身边那些真心实意喜欢许总的人么…”

原来是认识我的人?最近这个城市认识我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是不是哪天我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很多怨气冲天的女人用着哀怨无比的眼神望着,她们控诉着,面部狰狞,心里充满了腐烂的毒水,以前那些上层人士在我们眼中犹如天神一般的存在,是需要我们用来仰视的,就如同秦子阳,似乎我如何的仰视都无法企及到他的一个衣服边。

那样的飘渺,虚无。

我下了车,没再去理会她恶毒的言语与眼神,许是因为内心深处对于许默然的愧疚是根深蒂固的,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消除,直到我忘记秦子阳的那一天。

可是很多时候,很多人都在劝告我们,包括我自己。说要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只是许默然或许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就如他所说的,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就好,这样即使最后没能有好的结局,他也不用再执念于这段无望和期冀中的爱情里。“在想什么呢?”车窗拉了下来,张云天露出半张脸看着沐在阳光中的我。

“怎么没在里面等?”

“没耐心了,就出来等等看。”

“这段路的交通不太好。中间有些堵。”我解释道。

“恩,这个我知道,这条路的承包项目是由我负责的。”

“整条?”我惊讶地问。

“恩。”他点头。

“这次你来T市主要的目的就是这个?”

“不全是,算是之一吧。”说完他点了一根烟,却并不吸,只是握在手间。弹了弹上面的烟灰。

“你真的要跟许家的二儿子结婚?”

“恩。”

“你们不适合。”他说的斩钉截铁。

“适合不适合不试了又怎么知道。”

“你想借此来忘记秦子阳?苏念锦,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勇敢坚决的女人并不是这样。”

“我只不过是自私了一点,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我累了,真的累了。你明白的,女人到了这个时候总会升起一股无力感与疲倦感。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我真的厌倦了。”

“许默然难道就不是,或许说他以前不是,但现在呢?现在的许家从来都不是我们这种白手起家靠自己打拼的人能够比的上的。”

“他不同,默然骨子里跟那些天生的官二代富二代不同。”

“恩,不同,因为什么?因为他贫瘠?”他的声音有些尖锐,不,不是尖锐,依然是沉稳的,低低的,带着男性特有的沙哑声,然而这一句不是尖锐的话却让人听着好似能刺破耳膜一样。它在冲击着我们的耳膜。用一种控诉的沙哑声一点点侵蚀着我们的耳膜。

“….”

“…”

我没有回答,不想去谈这个问题。然而他却不想放过,他忽然走过来,按住我的双肩,逼着我的双肩逼着我看向他。

“苏念锦,怎么不考虑考虑我,如果真想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可以帮你忘记那个人的人,怎么不选我,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事业有成,成熟稳重,有着你所想要的东西最关键的是我结过婚,有过孩子,而对于一个能够帮助你走出阴影却又不想背负太多负罪感的人来说我难道不比许默然更适合吗?”

我停住没动站在那里看着他,良久,最后转过身。

“如果你找我来只是想说这些,那就不用说了。”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已经答应他了。”

许默然那张有些惨白,过分冷静而脆弱的脸忽然浮现在我的面前,在我内心稍微有一点颤动的时候就这样露了出来。他说:苏念锦你说的是真的吗?

带着颤抖带着不安,又带着期许。

“也许我们没有缘分吧,张大哥,还是让我叫你一声大哥的好。”

“你依然那样倔强。”

他有些无奈,有些喟叹地道。

“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份倔强么?”我淡淡地笑了下。

“算了,这事我只不过是提下,我找你来还有别的事情,你先别急着走。”

“好。”我坐了下来。

他给我倒了几杯酒。

“什么事?”

“你现在还恨他吗?”

我抬着看他想从他脸上看明白一些事情。

“如果还恨他的话,那就打倒他,让他现有的商业帝国崩塌,让他离开那些光环,我们可以联手干,以你对他的了解度我们还给他不小的冲击,说不好,我们可以一起建立一个商业帝国,那个时候。。。”

张云天继续说着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然后倾下身来,点着了火。这个时候的他比几年前更加成熟了,身上的铜臭味奇迹似的少了。即使他此刻说出来的话是如此的充满了商业化的气息,但却似经过时间的熏陶有意地沉淀了下来,外放的东西渐渐被包裹住。

“怎么样,小苏,有没有勇气和决心跟我大干一场?”他看着我,微微地笑着。好似这句话是一枚橄榄枝,不,橄榄枝只是象征着友好。但他的不是,这上面长满了利益欲望的诱惑。

如同一只深奥是宝的毒蛇在冲我吞吐着信子。

“她不会答应你的。”

许默然忽然出现在我身前,穿着一件灰咖色的风衣,脸上没有一丝人无法揣度出他的意思。

他口气冷淡是的很冷,冷的足以冻死任何生物一样地看着我对面的张云天。

“她不会答应你的。”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为坚定。

张云天似乎没想到会突然见到他,愣了一下不过片刻就缓了过来。

“许总好。”他站起身冲他伸出手,声线被拉得很长。

手僵在半空中。

许默然并没有去握,而是转过身看向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的表情太过沉凝,好似每一个细胞都被冻结了一样。

只有那双眼盯着我死死地,但却有着摄人的目光。

“念锦…”

他轻抿着嘴唇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肯再说。

“是的,张董,还请您收回这个想法,我不会也不可能加入到你的这个构想中的。”

男人耸耸肩,“好吧一切随你。”

“那我就先走了改天有机会我们再聚,不过…”我顿了下“与这件事无关,只是我们彼此之间续个旧情罢了。”

他点头,我则转身随着许默然一起走了出去。走在马路上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我的身侧。

“念锦…”

“在”

他不吱声了似乎只是想叫一下好确认什么一样。

“我在,默然”

过了半响他依然没有声响后我主动走过去牵住他的手,道。

“嗯”他道,神色平静如水,那双黑色的眸子隐藏在睫毛下,逆着光,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出什么。

“念锦,我们真的结婚吧。”

有风从远处吹来,把他的风衣掀起一个弧度,微微向上翘起,有些俏皮,我用手去抚平,却发现完全没有作用,总是多了几分无奈,跟大自然的力量相比,是的我们都很渺小。

“恩,好,我们真的结婚。”

这样的一句话从嘴里说出来时竟让我觉得如此别扭,更多的是胸口那一直很压抑的苍凉感与内疚像是被挖开一个口,然后照了进来,照进了我心底那个黑黑的,无法现形于世的洞,里面填满了绝望沧桑与哀戚。这些情绪都太过潮湿,上面有着经久不散的阴霾,忽然被这样曝露于阳光下让它们变得无所遁形,没有一点准备的机会,迎接来的似乎不是蟓的照耀,而是那些让人所无法躲避的被灼伤的痛楚。

“是真的。”

“恩是真的。”

他反过来牵住我的手,十跟手指与我的交叉着,每个缝隙都被他的手指填满最后牢牢地握在一起。

秦子阳,你痛了吗? 45

这一路就这样走着,他一直牵着我的手,他的手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让我常常在想他的体质,他的那只腿,那只毫无温度的腿是不是又在很艰难地痛着。

下意识地望了过去,可是又不太敢去看。

总觉得这样会伤及他的自尊。

“放心已经不痛了。”

他抿着嘴淡淡地道。

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近乎直白地说出来,我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整个人更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有些惊慌不安地躲避着某种质问的目光。

于是我没有去看他更是把目光远远地撤离开来。

“这条路好像还要走很远…”

“累了么?”许默然问我,沉静地脸上透着一丝关心很淡,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的淡。

只有在关心我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情绪。

“许总平时那般不苟言笑,为何独独就对你不同。。。”

女人尖锐的违章不知何时在脑海中回荡。

是啊,为何独独对我不同。就只是因为曾经那一段难忘的岁月,还是说只是因为我进驻他心底那一刻的时机来得恰当好又合乎时宜。

车门已经打开,他站在一边,斜着身子看着我,那灰咖色的风衣又掀了起来。

不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无比俊秀只是与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相比,此时此刻的许默然深奥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内敛与成熟。

“上车吧。”

我愣了几秒钻进了车。

随即他也跟了上来带上车门。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出租车里,而不是他那辆豪华的私人汽车,却感觉更加亲切了些。

也许,很多时间,我们都习惯了那些所谓的奢侈与繁华,但却忘记其实周身被越来越多这样的世俗气息所波斯所围绕,那些材质的东西那些最简单的情感就会越来越陌生与脆弱。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在等着他问我。

直到到了地方。

也没等到许默然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他始终不言不语地端坐在车里,腿微微蜷着,似有些许的不舒服,即使我知道一定是痛极了。因为只有痛极了,他才会这样,不然哪怕是与常人一丝的不同,我都是无法辩论出来的。

“一共三十四。”

他侧着身子掏钱掏了半天却只是一些卡,一些不同档次的卡。

原来不只是我变了,诚然如许默然也是。

这个曾经在大学里穿着到处都是洞的牛仔裤的男孩,如今翻遍全身也没找到十元钱。

“还是我来吧。”打开包掏出五十元给了司机。

他神色平静,但却有些赧然。只有这个时候才像是那个孩子,那个质朴贫穷倔强但真诚的孩子。

只不过,少许,这份赧然就没了,又是不动如山。

“我们下周就办婚礼吧。”

“好啊。”

“恩。”

。。。。。

秦子阳看着我,站在台下,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静静地站着。。。

手中端着一杯红酒,不,不是端着,与其说成是端着不如说成是捏 着,手指紧紧地捏 着酒杯,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要把它们给掐断一般。许默然从另一头走过来,含笑地看着我,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那笑看起来让人觉得拘谨,这个签几千万大单子都不眨眼从来都坦然自若的许默然竟然也会显得这样局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许没有人会相信。

他今年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装,是有两排扣子的那种,这样的西装很少有人能够把它穿好,总是显得有些做作和恶俗,似乎只有在偶像剧中才能够看到这样的王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从一头走来。

但他做到了,也许他就是一个王子。

很多人来祝贺,我跟秦子阳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日子都过过,但这样的场合,我却从严没有机会与他站在一起,至于他我似乎永远都是北面的那一道光无法存活在太阳下。

我看着他,用着仰望的角度,用着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姿态静默地仰望着他。

他总是对我说:“苏念锦,我们就要好了再过不了多少天我们就要好了。”

说这放的时候我们挤在纽约那小小的房间内用着彼此的体温来抚慰内心无法遗址的那道落寞的伤疤,在异地民,在满是不认识的人群中那种巨大的荒芜感只有在午夜来临时根根穿夜来临时根根穿透彼此的身体才能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