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二伯将弟妹拦在此处,可是有事要说?”岑兰芷脸上带着些惊疑,看着把她拦在一处僻静假山后的卫家二公子卫礼之。

“五弟去了,弟妹一个人难道就不觉得寂寞?若是寂寞了,二哥可以陪你说说话。”卫礼之仗着周围空无一人,又因为垂涎已久的美人就在身前,再顾不得那么多,急色露骨的说,一双眼睛不断地在岑兰芷脸上胸前巡视。

这卫礼之生平最好女色,早在岑兰芷成亲那日,看到盖头被掀开的时候,就被她那张脸给迷得七荤八素。他一心想着要得到这个名义上的五弟妹,也不知道私底下意.淫了她多少次。

若是五公子还活着,恐怕他还不会这么胆大包天的现在就对岑兰芷出手,但是五公子死了。在他看来,死了夫君的岑兰芷肯定是要在卫家攀附一个人才能好好生活的,既然如此,他就主动一些,定然能抱得美人归。

就算是她不愿意,只要他霸王硬上弓得了手,到时候就容不得她再说不愿意了,还不是乖乖的当他的女人。况且,一个女人,独守空闺自然是会觉得寂寞的,这卫家难道还有人比他更能知情知趣吗。

御女无数的二公子从来都是看上了什么女人,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往自己的院子里带的,反正卫家有权有势,就相当于是江南这一带的土皇帝,他还没尝过得不到的滋味。他以为这次也会是这样,这个长得虽然好看,但是柔柔弱弱的五弟妹绝对能手到擒来。

“五弟去了,日后二哥会替五弟好好疼爱弟妹的。”卫礼之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岑兰芷,岑兰芷心里已经被他的嘴脸恶心的不行,面上还要做出恐惧害怕的神情,状似慌张的往旁边一躲,让卫礼之的动作落了一个空。

“二伯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把我当做消遣?”脸上悲愤不敢置信,岑兰芷脚下却默默的开始活动脚踝。

卫仁之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张开手就要去抱她,嘴里还说着:“你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要是还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想要好好过日子就从了我,否则日后在卫家看你如何生活。”

“住嘴,当真不知羞耻禽兽不如!”岑兰芷右脚往后退了一小步,看准了位置,快准狠的一脚踢了过去。这一脚看似轻轻巧巧,实际上力量很大,更何况为了今天,她还特地在鞋子上动了些手脚,若是踢的到,说不定这位二公子以后都举不起来了。

岑兰芷跟着音迟先生什么杂学都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因为她偷懒,就只学了几招女子防身用,对她来说这几招就足够了,至少对付卫二公子这样的人是足够了。她练这几招可不止几年,动作很稳,速度又快,卫仁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还真的没躲过去,一招就被岑兰芷得手了。

岑兰芷可是半点没有脚下留情,对于这种人,她从来不客气。卫仁之被狠狠的踢中那个部位,顿时就惨嚎起来,捂着裆下脸色狰狞的就要倒地。岑兰芷没有停手,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头发就按着他的脑袋往旁边的假山上面撞,还不忘捞起他的袖子蒙着他的嘴免得他再弄出什么动静。

卫礼之既然敢在这里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定然是打点好了的,这处很僻静无人经过,之前是方便了他对她不轨,现在则是方便了她教训人。

就算是真的被发现,岑兰芷也不惧什么。谁叫卫仁之的为人大家都明白,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卫仁之受了点伤,怎么看都是她被迫不小心伤了他。她是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这段时间以来卫家谁人不知。至于名声这东西,她可不认为自己现在还有,不少人私底下都在传她克夫呢。

总算岑兰芷还有分寸,没有因为心中厌恶就直接把卫仁之撞死,只是把他的脑袋撞出了一个大大的包,让他直翻白眼晕头转向的倒在地上许久缓不过来。看着一手捂着裆下一手摸着脑袋的卫仁之在地上翻滚,岑兰芷拍拍手走开两步,在假山旁听了一会儿。

外面没人,看来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能这样不引人注意当然最好。向后瞥了一眼,见到卫仁之痛的顾不得她,而且看上去就算这么放着也不会死,顶多痛上半天的样子,她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掠过他的某个估计再也不能用了的部位,从容的走出了假山。

卫仁之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而她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等着他下次的复仇。

卫家本家很大,园子处处都是景,就如这么僻静的地方都自有一番郁郁葱葱的生机勃勃。岑兰芷心情颇好的在路旁摘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放在鼻端转了转。

转过一丛高大的夹竹桃,她忽然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的男人,不由得脚下一顿停住了脚步。

这里离那座假山不远,如果这个男人开始就在这里,那么估计听到了卫仁之的惨叫。但见他一人在此,周围没有下人,坐着轮椅像是主子的打扮,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他是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卫家四公子卫谨之,而且他有意替她隐瞒这件事。

岑兰芷站在那里没有出声,在心里想出了无数种应对方法,她可不敢看轻任何一个人。哪怕不管是在下人的嘴里,还是在某些主子的口中,这位四公子都让人没有太深的印象,提起他几乎都是身体孱弱喜好清静,常年见不到,像是无害至极的人。

她没转身,倒是卫谨之听到声音,将轮椅转动回过了身。

秋色的衣衫,墨灰的斗篷,苍白的脸以及黑沉的眼,就算是不笑,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天然的温文。在他身后是两树广玉兰,枝桠上开着无数大朵大朵的洁白花朵,轮椅周围散落着不少白色的花瓣,他怀里也有一朵像是开至荼蘼落下来的广玉兰。

古往今来那些书本上是如何说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岑兰芷不知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但是在对上这个男人眼睛的时候,她似乎清楚地听见了什么细微的声音,一下子放大的响起在她的耳边,最后轰鸣嘈杂的她什么都听不见了。或许也不算是耳边,总之她分不太清楚。一向聪慧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的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卫谨之任她盯着看,发现她看着他良久,忽然一脸茫然的像是遇见了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忽然对她现在在想些什么感到有些好奇起来。

“五弟妹?”

岑兰芷回过神,再也看不见异样的走上前行了一礼,“四伯?”

“是,说来五弟妹还未见过我,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了些。”

“四伯方才?”

“方才,我却是什么都未曾听见的。”

岑兰芷明白了,这位四伯不知为何,确实是准备替她遮掩。按理说,得到了这个让自己满意的回答,她现在就该从从容容的告辞离开了,但是因为心里奇怪的感觉,她忽然不想就这么离开。

岑兰芷这辈子的疑问并不多,因为她对许多事都不在意,在意的都被她寻找到了答案。就在刚才,她发现了一个新的疑问,关于,她为什么在看到这个卫四公子的时候忽然觉得莫名的顺眼。要知道,能让她一眼就觉得喜欢的人很少,不,应该说这种第一眼就非常喜欢的程度,在卫四公子之前没有过。

之前能让她喜欢的人,都是因为某些事让她觉得感官不错,心里略略有点好感。但是这个卫四公子,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春心萌动?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于男女之情大概这辈子都不能理解,但是今天竟然这么忽然的遇上了一个心动的男人,这实在让岑兰芷有些无措了。

这么突然的,什么准备都没有,没有来由的看上了一个完全不了解的男人,感觉这回事当真不可思议。

岑兰芷把自己的伪装忘了个干净,毫不掩饰的频频打量卫谨之,试图找出他让她觉得心动的地方。但是看了好一阵,她最后不得不承认,她好像越看就对这个男人越喜欢,都有些忍不住想把他带回去,这可难办了啊。

对于她的失礼,卫谨之什么都没说,她看他,他就看着面前的广玉兰,两个人都不说话。

忽然的,岑兰芷打破了这寂静,指着那两树广玉兰开口道:“我觉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觉得呢?”行动迅速,一向是岑兰芷的优点之一。

卫谨之没想过她会忽然说这种话,在他看来她是个聪明而谨慎的女子,无缘无故的,应当不会与他这个摸不清底细的卫家人有过多交集才对。但是现在她的表现,让之前觉得差不多了解她的卫谨之有些看不清。因此他顿了顿才回答道:“我亦如此觉得。”

岑兰芷笑了,她左右看看搬了一个石头放在树下,自己踩上去折了一枝开的正好的广玉兰,然后走到卫谨之面前递给他,“送给你。”

卫谨之觉得自己又看不懂这个姑娘了,伸手接过这枝花放在怀里。直到她似乎心情很好的离开了,卫谨之还是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她的言行有着什么更加深层的含义?

显然,心思深沉的卫谨之完全没有想到岑兰芷送他花,是最最简单不过的倾慕的意思。岑兰芷送了花之后潇洒的走了,只留下还一心试图联系她的身份找到这个行为背后深意的卫谨之。

之前不见踪影的东风和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出现了,他们见主子摩挲着那枝广玉兰一脸的沉思,互相看一眼不知为何都有些想笑。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他们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女子就这么大喇喇的送花,而公子竟然还就真的这么毫不迟疑的收下了。

莫不是真的是当局者迷,睿智深沉的公子因为想得太复杂,反而没有发现这最简单的可能?他们躲在一旁可都看见了,五少夫人见到公子之后出神了那么长时间。

“公子,送花的意思,应当是倾慕。”南风一脸正直的上前轻声道。

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的理解了三遍,卫谨之脑袋里难得的卡了一下,愣愣的重复道:“…倾慕?”

第十二章

岑兰芷住着的是之前卫五公子住的照花院,因着卫夫人对五公子的纵容喜爱,这处院子的景致十分好,面积也是卫家本家宅子里数得上的。而且这处院落精巧别致,房屋一半建在水上一半建在岸上,内墙围住了一个湖泊。夏天住临水那一面异常凉爽,冬日就住岸上的一面,夏日湖上有荷映日,风景独好。

已经是六月时节,湖上荷波荡漾,碧叶连天,不少粉色的花苞掩映。若是往常,岑兰芷早就懒洋洋的躺在窗边一脸惬意的赏荷闻香了。但是现在,她却是一脸的沉思,偶尔还露出为难伤神的表情。

琼枝从早上小姐回来之后就见她这个样子,有心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了,偏偏那潘嬷嬷和湘绿都一直跟在旁边伺候主子,她愣是没找到机会私下问问小姐,急的她嘴角都要起燎泡了。

好不容易等到潘嬷嬷午睡去了,琼枝把湘绿也打发去做事,支出了卫家原本在照花院伺候,现在伺候着岑兰芷的丫鬟们,这才面色凝重的询问岑兰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卫二公子让我去一个僻静的假山后,想要轻薄于我。”岑兰芷看着窗外的美景,忧郁的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的琼枝心里慌慌的,艰难的问道:“小姐你早上不让人跟着就是去见卫二公子去了?你说你怎么就一个人去了!好歹带上奴婢,万一有个什么情况…难道、难道小姐你现在这种样子就是因为被那禽兽得手了?不可能啊,小姐你肯定不会就这么被轻薄,你不是和先生学过的吗?”

“嗯,我几乎把他下.体踢爆,又按着他的头在假山上撞了一回,半点亏都没有吃。”岑兰芷依旧是眼带愁绪的样子,慢腾腾的说道。

“那小姐你这个表情,难道是因为一不小心下重了手把卫二公子打死了,所以现在在担心事发?”琼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脸色先是一松又跟着凝重起来,“小姐,尸体在哪里,我们必须早点处理好,否则被人发现事情就不妙了。”

“是干脆埋在花圃里让他腐烂,还是带回来让人运出去扔到乱葬岗,或者先藏在什么地方等风头过去了在一点点的切下尸体的部位烧掉…”琼枝一脸认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似乎准备只等岑兰芷一声令下就去毁尸灭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岑兰芷也选择性的遗忘了琼枝的自言自语,看她这着急的模样,慢吞吞的接着说下去,“让你失望了,我下手有分寸,二公子死是死不了的,就是要在那里多躺上一会儿。”

琼枝性子急,听她这样慢慢说得都快要急死了,但是她知晓自家小姐这个糟糕的性子,如果她更着急的话她只会觉得有趣然后故意绕圈子。于是琼枝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小姐,请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奴婢好吗。”

和自家丫鬟小姐妹开惯了玩笑的岑兰芷见好就收,一瞬间收起忧郁的神色,神采飞扬的说道:“哦,是这样的,我解决完了那卫二公子回来的时候,撞见了卫家四公子。”

琼枝疑惑道:“卫四公子?奴婢记得是叫做卫谨之,这卫四公子不是只在自己的院子里从不出来吗?据说还病重的连走路都没办法走,只能坐着轮椅呢。”

“我看上他了。”

琼枝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揉了一下耳朵,“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奴婢好像没听清。”

“琼枝,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如果是小姐身上,奴婢不相信。应该说,奴婢才不相信小姐会喜欢什么人。”琼枝一脸的小姐别开玩笑了,往旁边一坐不再理会她,好像是认定了岑兰芷是在拿她开玩笑。想想这种事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只要她觉得无聊了就总是会做这种事,她都不知道被耍了多少次了。

岑兰芷不以为意,往后靠在软垫上,一手托腮看着窗外临水的荷叶,喃喃道:“真是奇怪,从早上看到他起,我在这里坐了一上午,心跳还是这么快,一想到他就想再去见见他。太奇怪了,他虽然长得也很好看,但是论精致也没有我漂亮,但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比我好看?难道是因为气质?但是气质的话,卫三公子气质也不错我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

“莫非是因为那双眼睛?可是现在想想我发现自己还挺想看见他闭着眼睛的样子的。该不会是因为他坐着轮椅?可是这也太奇怪了。树上只说喜欢一个人如何如何,却没有说过为何会喜欢对方的,这样找不到原因,实在让我心里觉得不安。”

琼枝的脸色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了,总之就是受到了极大刺激的模样。她明白了,自家小姐这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栽了。

不过看看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找不到原因觉得不安心,就连她这种总是被她嘲笑傻的人都知晓,喜欢哪里能具体找出原因的,喜欢就是喜欢了。

琼枝在岑兰芷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和她一起长大,几乎知晓她所有的事情和过往,就和遇见卫谨之之前的岑兰芷一样,她也以为小姐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位小姐精神上病的很严重,要让她喜欢什么人真的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不得不说,世事就是这么的难以捉摸。琼枝震惊的情绪过后,忽然觉得有些高兴和欣慰,就像是看着长大的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一样。之前岑兰芷穿着嫁衣上花轿她都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却有了。

“小姐,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岑兰芷见她又搭理自己了,笑着道:“既然我喜欢,那就让他变成我的啊。这么简单的问题,琼枝你还要问我。”

“小姐,卫四公子身份上来说,是你的四伯。”

“哦,那又怎么样。”

“卫四公子身上有疾,据说命不久矣。”

“哦,那又怎么样。”

“好吧既然小姐你已经决定了,那奴婢和你一起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琼枝一拍桌子,严肃的说:“首先,既然小姐你喜欢卫四公子,那就要开始了解他。”

“这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原来在感情这回事里也能用兵法的。”岑兰芷一脸受教了的表情,鼓励的看着琼枝示意她继续说。

“接下来呢,小姐你就要让卫四公子同样喜欢你。再然后我们要解决身份上的问题。”琼枝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件事很麻烦,自家主子这寡妇身份,还有身后那盯着她找卫家和铄王勾结证据的人,哪一桩都是麻烦事,如果当初嫁的是卫四公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琼枝觉得如果换做是她的话,估计面对着这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就算喜欢也只会压在心底。但是她知道小姐和她不同,小姐什么都不怕,就想着这一辈子能过得快活。有时候她真的挺羡慕小姐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

“听着,小姐,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这件事一定要徐徐图之。我们务必要让卫四公子先喜欢上你,然后你再表露出同样喜欢他的意思。不然若是女子主动,说不定卫四公子觉得小姐太容易得到就不稀罕了,世间男子均是这种德行。再说我们小姐这么天生丽质,配他当真是绰绰有余的!”琼枝忽然觉得自家小姐真是多灾多难,被赐婚傻子,偏偏喜欢的还是这么一个病秧子药罐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和小姐洞房呢。

琼枝这一想就想的有些远,默默的开始为主子未来的春闺生活感到担忧起来。

“哎呀,这可怎么办。”岑兰芷眯了一下眼笑的很无辜,“刚才我已经送了他花,向他表达了倾慕的意思。”

琼枝顿了好一会儿才僵着脸说:“小姐,作为姑娘家你要矜持一点。”

“可是我实在心痒难耐,想着先下手为强比较好。”岑兰芷勾着自己的一撂青丝晃动,悠闲的样子惹人恨的很。琼枝又觉得自己这是在瞎紧张了,真该不管她,让她自己去折腾。每次都这么想,每次都不自觉和老妈子一样关心她的琼枝,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给自己降火。

她试图用另一个方法给自家好像被启发出了奇怪一面的小姐讲道理,“小姐,作为一个柔弱的姑娘,你若是这样直接,会把卫四公子吓跑的。而且我不得不说,小姐你这急色的模样简直就和那些看到姑娘走不动路的臭男人一个样。”

“食色性也,不论男女皆是如此。”岑兰芷正经危坐的说了一句,还没等琼枝对她进行再教育,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笃笃笃的急促敲门声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停下话题,岑兰芷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换做温柔浅笑倚回靠枕上,琼枝也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

来人是秋水,她神色慌张的站在门外,被琼枝引到内室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岑兰芷脚下。

“五少夫人,奴婢方才偷听到了五公子的死有内情。”

第13章

“五少夫人,奴婢方才偷听到了五公子的死有内情。”秋水扑在岑兰芷的脚下神色慌张,不等岑兰芷开口就一股脑的说道:“奴婢无意间路过大公子住的仁阳馆,竟然偷听到了大公子和卫夫人在谈论五公子的事。卫夫人和大公子争论,说是五公子脑子不清楚,本来不用因为撞见他们的私情就让他去死。”

“五公子是大公子和卫夫人害死的,卫夫人还和大公子有私情…这两个消息对夫人您一定有用的,奴婢知晓之后就马上来告诉您了,只求您能看在这两个消息的份上,帮奴婢一把。”秋水说完就一个劲的朝岑兰芷磕头。

听到秋水的这些话,岑兰芷的表情没见着半点意外,见她这不停磕头的模样也没有阻拦,反倒是悠然的等着她自己停下。

果然,秋水磕了几下就停了下来,有些忐忑的偷偷抬眼去看岑兰芷,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岑兰芷坐在窗边的榻上,柔声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呢,秋水?”

秋水听不出来岑兰芷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之前夫人您曾经与我说过的那位沈将军,奴婢想去沈将军身边伺候。”

之前卫五公子还没死的时候,因为不想伺候他,岑兰芷便给自己找了个替身做这种事,当时她选的是秋水,并许诺她三年后给她找个好靠山。因为她的先生认识沈将军,曾带她去见过,那位沈将军送了她一样信物,只说拿着那样信物可以帮她做一件事。秋水想要攀附权贵,给自己的家报仇,岑兰芷便想用这个和秋水做一场交易。

只是谁都没想到五公子竟然早早的就死了,那她们之间的交易也就作废了,岑兰芷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但是显然秋水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不,今日就有了这档子事。

岑兰芷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当即笑了,她一手撑在榻上摆着的小桌子上,露出一截皓腕,俯身看着秋水,“我该说你愚笨呢,还是自作聪明呢?”

秋水一下子就白了脸,但岑兰芷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自顾自的说道:“让我想想,你为什么会无意间路过大公子的仁阳馆。想必是看在我这里没有办法了,就想着能攀上卫家大公子也不错,先不说你作为我的丫鬟,想去勾引大公子,若真的事成会让我陷入什么境地,只说你如今竟然想要祸水东引,这我就不能容忍了。”

她摇头淡笑,“也许你开始还想要用这个作为要挟,在大公子和卫夫人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你一个小小的婢子又没有条件要挟他们,又害怕她们知晓后会杀你灭口,左思右想,就决定用这两个消息来我这里卖个好,是不是?”

秋水看着她嘴唇开合,一句话都说不出。岑兰芷脸上笑意盈盈眼里却是沉沉的,“你慌成这样,想必是偷听的时候被发现了?”

这一句一出,秋水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去抓她的裙摆,“偷听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我,我本来以为他们没看见我的样子就没有事的,但是我身上的一块帕子落在了那里,如果被他们捡到一定很快能找到我的。岑小姐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还有仇没报,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我真的不想死啊!”

“您这么善良,那时候能救我一次,现在就能救我第二次的是不是?”秋水泪眼朦胧,满是希冀的看着岑兰芷。

“我之前说了,你这是祸水东引,或者说是你连累了我。告诉我这些,无非是把我和你拉到一条船上去,你想着如果我不保下你,那卫夫人和大公子知晓了是你在偷听他们的秘密,定然也会怀疑你告诉了我这个主子。你想用这个逼着我救你,秋水,之前我以为你不傻,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岑兰芷挥了一下袖子,“你下去吧,我救不了你。这是第二次了秋水,若你再有何事牵扯到我,到时候你不会想要看到我出手处置你的。”

等秋水混混噩噩的走了,在一旁当了这许久柱子的琼枝闷着气的坐到了岑兰芷身旁。她拿起茶壶给岑兰芷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端起自己那杯一口喝了,这才恨恨道:“这个秋水当真是不消停,又给小姐惹麻烦!她还嫌小姐的麻烦不够多吗!这下好了,原本相安无事的卫夫人和大公子如果知晓了小姐你知道了他们的事,定然要灭口的,这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两个敌人,真是日子没法过…”

岑兰芷端着茶没有喝,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该怎么让卫谨之喜欢我呢?”

琼枝顿住话头,眨了眨眼木然的转头看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越发显得不能直视的自家小姐。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着解决卫夫人和大公子这边的事,还在想着卫四公子,把你的芳心收一收先担心一下你的小命好不好?”

“这就不对了琼枝,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能在死之前一尝四公子滋味,我就是死也无憾了。”

琼枝终于忍不住摇晃起了她的肩膀,“小姐你醒一醒啊,你是个姑娘不是登徒子啊!你到底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俯身了!”

岑兰芷被她摇的手里的茶都泼了出来,忙笑着阻止了她的动作,“别急,我只是看你太担心了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啊。”

“有时候奴婢真的很想看到小姐急的要死的那天。”

“我有预感,这一天一定会出现的,琼枝。”

“你成功了,小姐,奴婢现在一点都紧张担心不起来了。”

琼枝又变成了她自己那张惯用的严肃脸,“关于秋水,小姐真的不打算现在收拾她?早早打发了免得后患无穷,奴婢看她不是个会消停的。”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卫夫人和大公子就不一定了,我并不需要再做什么。”岑兰芷看她一眼,浑不在意的淡然道:“稍安勿躁,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那么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贸贸然出手没有意义,总得他们做些什么我才能有应对之法。毕竟我们只是两个人,还在他们的地盘上,能主动去做的很少。我们的处境很被动,说实话,并不算好。”

“不算好你还笑的这么开心。”

“想到卫谨之我就开心,因为感觉自己好像忽然有事要做了,之前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琼枝听到她说这话,真的没有再理会她了,自顾自的摸出一个荷包在一边逢起来。自家小姐什么都不会,她还是多为她着想一下,比如帮她缝几个难看的手帕荷包,让她装作是她的送给卫四公子什么的。

心塞,为什么当丫鬟的人总是要肩负红娘的职责呢?

为什么当小厮的还要去听姑娘家的墙角?卫谨之的小厮听着房间里面再没有了其他声音,臭着一张脸回了幽篁馆。

卫谨之正坐在房里喝药,乌漆墨黑还散发着一股浓浓苦味的药被他面不改色的,像是品尝着什么茶一般喝了下去。他端着碗,手指比那清透的白瓷碗还要好看。披散着长发一边喝一边看着手里的一封信,时而停下来推敲沉思。

南风站在一旁尽职尽责的端药端水送笔送墨,东风回来了,见主子拈着手里的信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站在一旁等着,只是脸色仍旧不太好。东风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像是看到一只猪想拱了地里的白菜。不对,应该说看到一只孔雀想摘了花园里的牡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好在卫谨之没有让他纠结多久,他收起手里的信递给南风道:“告诉北山,让世子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至于是否按照计划行事,还要等我弄清楚了一些事才能做打算,总而言之,不急于这一时。”

然后他低低咳嗽了两声,看向东风,“怎么,可探听到了什么?”

东风肃容上前道:“公子,五少夫人身边一个名唤秋水的丫鬟,知晓了卫夫人与大夫人的私情,并且知道了五公子的死是因为撞见大公子和卫夫人的事。”

“果然如此,我先前便有些猜测。大哥心狠薄情,一直觉得五弟败坏了卫家的名声,借机溺死他也不奇怪。死在他手里的人可比死在五弟手里的人多了不知多少。还有那位慈母,恐怕心里早就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变成那个样子了,因为厌烦让她袖手旁观儿子的死亡,把一切推卸给其他人维持那副慈母的面容,当真难看。”

“既然这事牵扯到了五弟妹,那么她这回能不能脱身,就要看看她是否聪明了。”

卫谨之拢了拢被子,淡淡的道。大公子和卫夫人的私情他早就知晓,五公子的死他也猜到了,不过他却什么都不准备管,还要添上一把火,好让这偌大的卫家内里腐烂的更加厉害。至于那位让他觉得奇怪的五弟妹,他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东风,看你脸色,可是还有何事?”卫谨之脸色苍白,被鸦黑的发一衬几乎变成透明。

东风看着主子这样,忽然觉得心里一动,其实若是公子身边真的多了一个可心的能照顾他爱他的人,也是一件好事。至少,那样公子就不会这么孤单了。只是公子这样的人,真的会把什么人放进心里吗?

定定神,东风尽量正经的说道:“奴才还听见五少夫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能一尝四公子滋味纵是死也没有遗憾’。”

“唔咳咳咳。”卫谨之咳嗽的惊天动地。

第14章

七月初,天气越发的热了,岑兰芷住在照花院,亭台临水倒是不怎么觉得热。

“五少夫人,奴婢去厨房拿了荷花酥,还有冰镇莲子汤。”吱吱喳喳的小丫鬟黄莺提着一个食盒走到亭子里,对睡眼忪惺的岑兰芷这样笑着说道。

早在几天之前,岑兰芷院子里的丫鬟秋水就患了疾,被卫夫人做主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内里是什么情况,她们自己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卫夫人发现了那个偷听的人是秋水,所以想要借机灭口罢了。不过大家族就是这样,什么都要盖一层华丽的皮才好。

作为柔弱的五少夫人,岑兰芷当然不会拒绝卫夫人好意,柔顺的表示都听从她的意思。对她这么听话的表现,卫夫人很满意,另外送了一个大丫鬟过来,说是在秋水不在的时候咋表示顶替她的位置照顾她。

这个被卫夫人指过来的丫鬟就是黄莺,岑兰芷还记得这个黄莺当初自称是伺候卫三公子的丫鬟,还在迎亲的路上和她说了不少卫三公子的事情。她当时就觉得她背后的主子不是卫三公子,既然她被卫夫人这么信任派来看着她,单单从这一点来看或许会是卫夫人的人。

只是可能,会是卫夫人的人。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岑兰芷就是觉得这个黄莺一定有个不同寻常的主子,没有理由,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岑兰芷刚在微风徐徐的凉亭里午睡醒来,接过黄莺递过来的冰镇莲子汤喝了一口,只觉得精神一振暑热一下子消退了,只余下十里荷香入了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