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一笑,从窗中看向外面,外面的梅树才刚抽发了一条嫩枝.

“放心我不收你利息的.”他一边笑着一边起了身,出了殿门,回皇政殿去了.

在他身后,阿房用力扔了一只枕头出去,扑一声响,赵乾都没有回头,真是有声胜无声啊!

房紫静坐在廊杆上逗弄着鸟,刚出了月的阿房在一边端着鸟食,“娘你就答应嘛!”

听了这话,房紫静一笑,道:“亲母女,明算帐.“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给我算多少利息呢?”

“用得着吗?娘!”阿房撒着娇“你连嫁妆都没有给我呢!那八千两银子就当作你给我的嫁妆好不好嘛!”

房紫静一笑,客气道:“贵妃娘娘!哪有人嫁了三四年才要嫁妆的.况且一口气就敢要八千两.”

“七千五百两!”

房紫静用手摇了一下鸟笼“寻常人家,一年不过十二两的花费!”

“七千两!”

房紫静舀水洗那鸟嘴头“盖个像样的房子,我想几百两也就够了吧!”

“六千五百两!不能再少了.”阿房开始咬牙切齿.

“我又不是开金矿的.哪能料得了银子是多是少?”

“一口价六千两!”

“行!成交!”房紫静痛快地答应了.

“谢谢娘!”阿房的眼中瞬间来了光彩“你是现在给还是过几天才给.”

“等我死后的遗产分!”

为嘛吗?阿房有些晕眩.

“民不与官斗,何况他是陛下,我敢得罪他吗?”房紫静笑笑,得体地说.

那人黑起来可不管她是月母还是阳母的.

阿房再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攀在母亲的身上,“你偷偷给我不就行了.”

“你以为他到会不知道吗?”说不定那女婿连她帐本上移动的一个小数点都知道哩!

房紫静一把捏住女儿的脸颊“你以为官家是真的想要你的那点小钱啊!用用脑子吧女儿!”

“我知道他不想要,他就是存心作弄我.”阿房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向他撒娇说不好了吗!?”

没!还朝他的背扔了一枕头.

看女儿的神色,作为过来人的房紫静明白了“你都不哄他,还能指意他会软下心肠来.”

恶心!不要!

房紫静掰下了女儿攀在自己身上的手脚“你不也向我恶心了吗?”天天瞧见她就撒娇,怎么遇上自己的丈夫就不会了呢!

“你是娘!”人还理直气壮的.

“他是你丈夫.”

“他比我小!”阿房又找着理由了.

不就小了二十四小时吗?“人家地位比你高!”

“地位高!就要讨好他,那叫拍马屁!”

拍马屁,房紫静还想一掌把女儿拍死“你小时候为了吃糖,不也天天甜嘴蜜舌哄着我.那也是拍马屁吗?”她可不属马,没那屁股.

“那是小时候!”

难道长大了,脑袋就堵塞了吗?“请问一下,你刚才像扭股糖一样的粘着我要银子的时候,那叫什么行为?”

“我是真心向娘撒娇要银子的.”

“那你就不会真心向他撒娇,叫他取消借条啊!”教育女儿的路途,足足可以编写一本:木头是怎样被削成铅笔的.

宫城重楼朱门,月洞枯条冷叶满天飞,此间房影幢幢,随着人的移动而抛下光斑.

皇政殿内.

“官家,要不要小的把这些都撤了,好像都冷了.”小郭子轻声细语的说话.

赵乾摇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呢?

小郭子还是糊涂,面前有冷菜,热菜还有炖汤,难不成还差了什么?

什么也不差.

赵乾闭上双眼,此时脑海里,想着从前张贵妃在夏日喜以纨扇撩动了他面前的空气,让一缕微风掺杂着芳香的馥郁落在自己的双颊.

想着想着后,他的宽袖一扬,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为什么同样是动手,有人就只会扔东西呢!”扔东西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还居然冷了他好几天.

不就想她对自己撒个娇,就那么难吗?

正想得入神.

珍珠进来了.

小郭子忙把她拉去一边“我说,珍珠,你家那位,怎么把官家给惹了.”

珍珠拂开他的手“房娘子才没有惹他呢,不但没惹他,今晚还打算过来看他呢!”

人呢!

“哎!这不先让我看看官家睡了没有?”

月亮都没上中天,有这么早睡的吗?

正在偷听的赵乾怒了“告诉她,我早睡了.”

“官家!”珍珠笑盈盈地转身“给官家请安!”

请什么安啊!直接晚安就行了.

“可是房娘子已经外面的月洞候着官家的消息.”

赵乾一挑眉毛“爱来不来,我要睡了.”

听得他的语气松了些,珍珠连忙应道“好嘞,我叫房娘子快进来,官家都差不多要睡了.”

阿房才一进去,摆谱的赵乾真准备就寝了.

有宫人拿了一盆水打算给他洗脸,赵乾把脸一扬,小郭子示意,连忙把宫人支开了.

赵乾的脸扬着扬着就扬到了阿房的跟前.

分明就是要她服伺!

忍!

帮他门面洗洗刷刷!

这脸洗完了,脸还是扬着!

“官家,都洗过了.”

“耳垂!” 没眼色的女人.

好难忍啊!

阿房压下了怒火,继续抹他指定的地方.

可是赵乾的脸还扬着.

太难忍了,“官家还要擦那里啊?”阿房咬着牙道.

“脖子!”这女人不是普通的没眼色!

好吧!阿房继续洗脖子的伟业.

可是洗完后,人家皇帝没完呢!

他坐在床上,翘起了脚!

天杀的,有完没完啊!

这翘完脚,那厢胸膛又挺起来了.

阿房原想把手攀上去,发发娇嗲算了,但脱口而出的却恶狠狠地语气:“你到底要干吗?”

赵乾得意洋洋地道“什么也不想干,吾--只是要深呼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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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两人一起睡下.

不过谁也不服谁,把一张锦被拉得天各一方.

只是夜凉,睡梦中的阿房不知不觉移动了一下身子.

不知不觉中,两幅身体依偎在了一起.

可是六千两还没有完事呢!

阿房顿时从梦中惊醒.

身子一骨碌的爬起来.

不知是迷糊还是动作太大,一不留神就往床下翻过去.

在一刹那的同时,赵乾的手在她腰上一捞,把她接住了.因为受了惊吓,半是清醒半在睡眠中阿房咽咽答答地道“我好霉哦!不但欠你六千两,而且刚刚还差点摔床下去了.”

赵乾一边搂着她,一边拍她的背哄她睡觉.“没事,你下次小心点就行了,那个银子你放心,我才不会动你半分钱.”

“唔!”阿房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不过借据不还你,等儿子长大后,我要找他拿钱.”

赵乾一边闭着眼睛,一边乱点头.

另一边,正在摇篮里的皇子抖了一下小身子.

第二日,房紫静再来到延辉殿的时候,阿房不在了.

倒是珍珠笑眯眯递给她一托盘.道:“陛下知道张夫人会来,所以叫我们把这交给你.”

张夫人拿边托盘旁边的名单,“这些都是王公并大臣们的.”

翡翠笑道:“可不是,”

房紫静又笑道:“张国舅怎么才捐了百两.还请两位问他一声儿,说他外孙都捐了六千两,让他再添点儿如何? 不然,到时闹了笑话,他又怪该我了.”

珍珠听了,忙道:“可是呢,这话有理,先派一个人去问问吧.”说着,派了一个宫人出去问.

 玉己非

张府静得有几分凄凉.

张庆德在书房,拿着本书看着.

这时,只听的外面传来了一声叫喊:“宫里来人了!”他抬眼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的人都迎了出去

张庆德的手捏紧了那本书愣在了那里,是女儿来消息了吗?他轻叹一声后,颓然靠在了椅背上,“啪”的一声把书扔到了桌子上.

二房安国夫人急急冲了进来,口中急道:“老爷,宫中派来的人说皇子捐了六千两,问我们要不要再添点钱?可是我们哪来的银子啊!”

“给吧!”

张庆德用手捂了捂额头“把家里的那对玉瓶当掉.”

安国夫人心下冷笑,口中却道:“这是房姐姐留在家里的最后一对东西了.”

张庆德的眼光就那么一闪“是她的更应该拿去当掉.”

无奈,安国夫人只得恨恨转身.

呆拿到银票后,她的眼珠子一转,亲身拿了进宫去.

待她进去皇宫后,头一个撞上的却是锦妃.

不等她施礼,锦妃忙过去拉住了她,“安国夫人来了!我还以为贵妃的母亲在,你就不来了呢!”

安国夫人笑笑,看着锦妃,道:“有劳锦娘子挂着了.”说完这句话,她看向延辉殿中,口中却问道:“姐姐也来了吗?”

锦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对啊!,约得好不如撞得好!你们家的大夫人也在那里呢!”

听得大夫人三个字,安国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些失落.

锦妃隐隐一笑,道:“听闻夫人前一阵子生了一位千金,那敢情好啊!”

安国夫人一笑道:“不过是家里粗养的孩子,有什么好不好的!”

锦妃听了这话,笑得更加婉约.道:“看看房娘子,便知在你们家最好是生女孩儿,一朝一个贵妃呢!”

这是没有风的下午,宫中也有些安静,所以前面来人的脚步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只见来人身着凤蓝缎宫裙,头上巧插白玉簪,鬓边不知是玉飞还是金凤翅飞,端端的一张芙蓉面衬着秋水波,看似青春韶龄,却好似又多了风情. 瞧着真是秀美娇艳.

“原来是妹妹进宫来了!”

她一开口,就把安国夫人吓了一跳.

房紫静看着她,口中笑道:“好久不见了.”语气有点疏远.

安国夫人凝望着她,手轻轻一颤.“姐姐!”福身作了个妾室拜见正室的大礼.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呢?”房紫静一笑后对着锦妃施了一礼,“小的见过锦娘子.不知前次送您的水香夜珠用得还合心吗?”

锦妃用纨扇一掩口“还没谢过张夫人呢,那夜珠挂在我的帐子上,香味也安神,这几天托珠子的福,我睡得好多了.”

房紫静道:“锦娘子不必言谢,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呢.”

锦妃听了对安国夫人笑道:“安国夫人听听,瞧你们家大姐可是精明人,不过拿了她一串珠子,结果就要给她使唤了.”

房紫静笑道:“小的求你不为别的,只是我铺子里新到了一款玉镯儿,听说是从海里面采来的寒玉,我瞧着晚上会发五彩的光,平常人肯定享用不起,所以就烦劳娘娘一块收下吧!”

锦妃听说是难得一见的海玉,眼睛早发了光,可嘴里却在推托“房娘子不用吗?”

房紫静回道“房娘子在家里时,也是粗养的,哪比得上娘娘一出生就是落地在尊贵人家,底子福深厚重.”

锦妃听了,那眼睛都笑得成了月牙儿,显见心花怒放.

房紫静身后早有人奉上那只玉镯儿,虽在阳光底下,但玉镯儿毫光不减,再仔细一看,流动的竟是五彩的玉光.

锦妃喜无可喜,但嘴里却有点刻薄道“我瞧这宝气亮的出奇,罢了,如果房娘子不敢用,我就勉为其难收下.”

房紫静千恩万谢道“那多谢锦娘子了,我瞧也只有您的福气才能镇压得住它.”

锦妃低首沉吟,须臾,再对旁边的宫人道:“近来我们锦家要办喜事,所以要寻些翡翠、玳瑁、象牙之类的,你出宫一趟对我父亲说,尽管去张夫人那里买,不要吝啬银子,反正自己人嘛,总不能亏待了她.”

宫女点点头后找人传话去了.

房紫静也不客气“大家出身就是不一样,做事也大气的很,平常人果然比不得!回头我吩咐人一定拿最好的给锦家.”

锦妃一笑,又用纨扇一掩口,“日后…”

“如果日后来了新奇的玩意,小的还要请锦娘子多多鉴赏呢!”

她们两个说得热乎,倒是安国夫人此时站不是,走不是,藏没处藏.房紫静笑道:“瞧我这记性,真忘了妹妹了,那么锦娘子,小的先告退了.”

锦妃忙止了她的施礼:“不必说了,安国夫人也陪我们站了好一会,快带她去吧!”一面说,也一面走了。

一路上两人说了些闲话.

安国夫人原来以为房紫静不过几年前的半老徐娘,眼见她不但风姿不减,且本事更涨得八面玲珑.

因道:“姐姐果然见多识广,不像我整日坐困在张府,除了守着老爷,也就只对着一双儿女.”

虽是低微之句,但语气不无含酸,且敲打讽她无夫可守。

房紫静听了道:“我的妹妹,告诉不得你呢.我不得走了,房娘子虽生了孩子,不过她自身的孩儿气不减.所以太后和官家一定要我帮衬着提点.我底下的生意除了留给张家,其他的呢,官家都找了人帮我看.说是让我坐等收红就行了.”说着,只见迎面走来了翡翠道:“房娘子回来了,正等着夫人你用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