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搂住他的脖子哽咽:“是我太自私了,搞不清楚状况,就拿西游记诱哄丹霞,是我害了他,你不知道他有多惨,有多伤心,太后折辱于他,害他破戒,他肯定生不如死。”

元诩把她抱在怀里:“英儿,朕也想如你家人一般叫你英儿,是朕考虑不周,低估了丹霞禅师对佛学的执著。母后会发作不是因为丹霞禅师,而是因为你和子攸的事,她忌惮尔朱荣手中铁骑,还不敢对你动手,她这是杀鸡儆猴。”

“我和子攸没有什么事啊,我和他见面也就两次而已。”

元诩顿了顿:“朕也想问你,朕曾听闻英儿入宫前一直对子攸倾慕不已,子攸去晋阳宣旨时,英儿痛苦难耐,和尔朱荣大将军哭闹不休,前来洛阳前一晚竟然服毒自尽,据说那天还是英儿十六岁的生辰,可次日一早奇迹般生还。可朕看到的英儿和子攸的情形并不是这样,朕想听听英儿怎么说。”

丁丁呆愣半天,这怎么说?说实话吗?谁会信?她只得埋首在元诩胸前,耍赖一般:“皇上,臣妾现在还不能告诉皇上,待合适的时机再说给皇上,行吗?”

元诩听见她一本正经的皇上臣妾起来,无奈的点头应允,扶着丁丁的长发安慰:“事已至此,英儿也别太过自责,这其中牵涉太后、子攸、你、丹霞禅师,不全是你的错,朕也有错,当日不该一时兴起陪你胡闹,给了太后发作你的因由。那日在御书房,朕和子攸提起丹霞禅师之事,子攸就说可能招来太后的责难,还好你没事。”

是夜,丁丁宿在宣光殿,元诩整夜搂着她不曾放开。

要救丹霞一命

几日后,皇帝和英贵妃驾临长乐王府。

子攸直接领二人到了一个清幽的小院子里,丁丁进屋几乎没认出丹霞,不久前在徽音殿里见到的生龙活虎沉迷佛学的少年,现在了无生气得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形容枯槁。丁丁抓住他的手,哭着喊,丹霞醒醒,我给你讲西游记好不好?

泪水簌簌得落在丹霞脸上,丹霞睫毛颤动睁开双眼,目光茫然没有焦距。

子攸在旁边说:“这是禅师数日来首次睁开双眼,可见还挂心西去求经之事。”

众人紧张得看着丹霞,丹霞好像听见了子攸的话,嘴唇一阵颤抖,丁丁不住哭喊着丹霞,丹霞任由丁丁的泪水滴在自己脸上,又闭上眼睛再也不肯睁开。

门外有人大声喊:“元子攸呢?元子攸在哪儿?还不出来迎接我阿那环。”

话音未落人已闯入,只一眼就看见丁丁,连皇帝也顾不上理,上前打量丁丁半天:“美人,真是美人,元子攸,有这样的美人思慕你,阿那环真是羡慕。”

元诩轻哼一声,阿那环赶紧上来拜见:“皇帝陛下,阿那环看见美女就忘形了,皇帝陛下莫怪。”

元诩点点头:“柔然王一向这个德行,朕见怪不怪。”

子攸一把拉过他:“阿那环,少说废话,你可听说过佛法中的大乘教法。”

阿那环瞥一眼丹霞:“这个,在禅师面前阿那环不敢说谎,我柔然国教是萨满教,西域各国国教各有不同,大乘教法却是从未听说。”

丹霞紧闭的双目中眼泪缓缓流出,最后的一丝生气随着泪水离开了他的身体,丁丁抓着他的手,惶恐地感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丁丁思虑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一定要救下丹霞,救下这个醉心佛学超然忘我的执著少年。

众人应丁丁的央求离开,丁丁镇静下来开口道:“丹霞,我来自于千年之后,你相信吗?这个身体并不是我的,我二十八岁生日后一天早晨,我醒来就到了这里。”

丹霞震惊得睁眼看着丁丁,丁丁又说:“我不适应这儿的生活,我怀念我生活的年代,我想找个世外高人帮我回去,元诩和我说你就是个高人,他又不愿意央求太后让我见你,我就想起西游记中唐僧去西天求真经的故事,猜你会感兴趣,所以.....”

丹霞呆呆得看着丁丁,丁丁接着说道:“丹霞,我后悔和你说了那么多,是我害的太后折辱于你,可是丹霞,既然你有多年的佛法修为,应该知道生命是多么可贵,也许你的经历是佛祖对你的考验,你不应该轻易放弃。”

丹霞又流出眼泪来,丁丁轻捧着他的脸拭去他的泪水,搜肠刮肚想起几个历史上的高僧,细细给丹霞讲起玄奘西游鉴真东渡,又讲起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济癫,讲少林寺棍僧救唐王,讲她了解的佛法现状,又说到她知道的世界上的各种宗教,因为宗教引发的冲突和战争。她知道的和宗教有关的东西,都说给了丹霞。

丹霞被丁丁捧着脸有点羞涩,不安地扭动一下却没有挣开,丁丁又揉了揉他的脸:“你怕什么羞呀,你有多大?十六?我都二十八了,我把你当弟弟看。”

丹霞终于开口了:“英贵妃,你那个年代可还有洛阳的永宁寺?”

丁丁破涕为笑:“你相信我了?太好了,我只知洛阳有白马寺和龙门石窟,没有听说过永宁寺。对了,我叫丁丁,你以后叫我丁丁好了。”

说完扬声喊道:“外面有人吗?我快渴死了,我要喝水。”

阿那环急火火捧着茶水进来:“伺候美人喝水是阿那环的荣幸,美人请用吧。”

身后是元诩和子攸,三人看见丹霞从床榻上坐起身,正热切得看着丁丁,暗地里松一口气,看来丹霞禅师是想开了,可英贵妃对他说了什么?都询问地看向丁丁。

丁丁不理他们,柔声询问丹霞:“可想吃点什么?多日未进食,喝点稀粥好吗?”

丹霞听话地点点头,丁丁头也不回地说:“你们都出去叫人熬点粥给丹霞,我们还有话没说完。”

三个表情各异的男人出去后,丁丁没说话,丹霞开口了:“小僧是个孤儿,打小被师傅收留于永宁寺,太后把持朝政后,大力弘扬佛法,一次去永宁寺上香后竟然钟情于师傅,耗巨资修建永宁寺,永宁寺的大佛是用黄金实心浇注,后来太后以全寺僧众性命威逼师傅随她进宫,师傅于夜间坐化,太后恼怒不已,得知小僧是师傅最小的弟子,就命我入宫,否则就焚烧寺院。小僧入宫后,太后倒没有太过为难,只是有时在床榻之上寻欢时,命小僧坐于一侧诵经,小僧除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别无他法。”

丁丁愧疚不已:“丹霞,都是我害了你,本来你在宫中的生活挺平静的。”

丹霞又说:“英贵妃初衷是为了找小僧助你脱困,小僧相信天下芸芸众生各有命数,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英贵妃的遭遇虽从未听闻,但英贵妃所言所语所思所想确是超越今古,小僧不得不信。小僧听闻英贵妃服毒当日乃十六生辰,可能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相合,命运轮回相同,所以才有这闻所未闻的奇遇。不过小僧才疏学浅却是帮不了贵妃,只有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丁丁恳切地说:“丹霞,叫我丁丁,我是丁丁,不是英贵妃。”

丹霞无奈地点头:“好吧,丁丁还是没有听小僧的话,既然来了就是英贵妃,不再是丁丁了。日后不管你是丁丁还是英贵妃,小僧都叫你丁丁就是了。而且丁丁不用再愧疚,小僧承蒙教诲已然了悟了。”

丁丁高兴得给了丹霞一个大大的拥抱:“你终于叫我丁丁了,我真高兴。”

元诩进来看见这一幕,拉过丁丁的手板着脸吩咐:“摆驾回宫。”

阿那环看着元诩冲子攸一笑:“贵妃不光生得美,还挺有意思,阿那环很感兴趣。”

子攸不动声色,没有言语。

潘外怜有孕

丁丁哼着欢快的歌全然没有注意元诩阴沉着脸,心里卸下一块大石,丹霞终于想通了,自己以后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可以无拘无束。

元诩进入徽音殿落座后,压下满腔怒火问丁丁:“英儿和丹霞禅师说了什么,禅师怎么就了悟了呢?”

丁丁头也不抬:“我就东拉西扯胡说呗,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通了,高人就是高人,不可与你我这种俗人同日而语。”

元诩眼角一跳,你我这种俗人?朕在他眼里倒是俗人了。接着问:“英儿很喜欢丹霞禅师吗?”

“当然喜欢了,纯净明澈执着淡然,我很喜欢他。”

元诩的脸又阴沉几分:“英儿让丹霞叫你丁丁,这丁丁朕也要叫。”

丁丁并没有意识到元诩的不快,也没听见他语气里的强硬,犹自摆弄着繁复的衣带,今日头次以贵妃身份出宫,衣服可不是一般的复杂:“你听见了?你不可以叫丁丁,丁丁只有丹霞能叫。”

她半天也没有把衣带摆弄明白,回头喊梅香过来帮忙把衣服脱了头发拆了,换上简单的服饰。梅香一边为她拆头发,一边悄声说:“小姐怎么得罪陛下了,陛下气呼呼得走了,脸阴沉得吓人,陛下发怒还真是可怕。”

丁丁才知道元诩已经离开了,而且是生着气离开的,她很纳闷,我没有得罪他呀,不知道他怎么就生气了。

是夜,元诩宿于怜贵嫔寝宫。床榻上的皇帝狂野迫切,怜儿入宫多年后第一次体验到鱼水之乐,她抱着元诩的腰,随着皇帝的节奏忍不住低声呻吟,到达巅峰的瞬间仿佛看见床帐顶上鲜花怒放。

她颤栗得喘息着,元诩头埋在她双乳间,紧紧抱住她腰背,她第一次感觉和皇帝合成一体水□融,内心充满欣喜和感动。

元诩在迷乱中的呼喊却让她从云端坠入深谷,元诩喊的是丁丁。

怜儿望着身边熟睡的皇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丁丁和英贵妃有关,皇帝的后宫中除了她,哪个会有这种古里古怪的名字。想到英贵妃,她咬住嘴唇闭了闭眼睛。

元诩自那日发怒离开后,再未驾临徽音殿,怜儿也未来过,丁丁心想他们也许在忙些什么把自己给忘了,她有点失落,她一直把元诩和怜儿当作朋友的,未曾想他们这么快就忘了自己。

丁丁百无聊赖过了一个多月,想找书看又看不懂繁体字,想找个人说话几个太监宫女点头哈腰没趣透顶,闲得发慌了只好和梅香到花园里走走,天气到了夏末秋初,丁丁拿发簪简单束住头发,穿件式样简单的浅绿色纱衣,趿拉着鞋,在秋千上晃啊晃。

远处走来一个窈窕聘婷的人儿,甜甜的叫着英姐姐,丁丁一看是怜儿,月余未见好像变了一个人,满面容光衣着艳丽发式繁复,丁丁瞅着她眯了眯眼睛,感觉怜儿身上的气势比夏日骄阳还要灼人。

怜儿笑着说:“怜儿有一桩喜事告诉英姐姐,怜儿有身孕了,英姐姐不知道吧,诩他月余来夜夜宿在怜儿寝宫,怜儿按英姐姐教导在那几日里尽心服侍,诩特别欢喜,在床榻上象换了个人似的,一会儿粗鲁一会儿体贴,嘴里还怜儿怜儿的喊着,英姐姐不知道,真是羞死人了。”

丁丁再迟钝都觉得怜儿对她不象以前那么亲近,好像在向她炫耀什么,听见怜儿有孕她还是真心贺喜:“怜儿太好了,皇上也很高兴吧,你们终于有了爱的结晶,怜儿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多出来走走也好,对腹中的孩儿有好处。”

怜儿听见丁丁说爱的结晶,讥诮一笑:“怜儿和皇上众后宫一样,处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眼里心里自然只能有皇上,比不了英姐姐,有尔朱大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入宫就是贵妃,先是长乐王后是丹霞禅师,哪里把皇上放在眼里。依怜儿看英姐姐怕是连太后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吧,太后陛下喜欢谁英姐姐就打谁的注意。水性杨花朝秦暮楚这几个字放在英姐姐身上怕是再合适不过。”

丁丁看着怜儿,这还是那个天真稚嫩的怜儿吗?她怎么会有这些想法,处处针对自己?丁丁连忙说:“怜儿对我可能是有点误会,我没有象你说的那样。”

怜儿嗤笑一声:“怜儿怎么会是误会?英姐姐对长乐王的所作所为,在英姐姐入宫前就传遍这皇宫了,英姐姐对丹霞禅师投怀送抱是怜儿的父亲亲耳听柔然王阿那环所讲,还能有错?”

怜贵嫔嘴里说着,心下暗恨,就这样一个女人,诩还对她念念不忘,次次欢好都喊着她的乳名,不是喊英儿就是喊丁丁,还嘱咐贴身太监照顾好她,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丁丁看怜儿对她恼恨的态度,知道误会难消,也许一段新的友情就这样消失了。她捂住额角,不知道该对怜儿说些什么才能消除她的不友好,毕竟她一向不喜欢树敌,她喜欢有和谐的人际关系。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走向怜贵嫔拥住她的肩:“怜儿有身孕了怎么到处乱跑呢?虽说快入秋了,暑气还盛,怎么不在寝宫里安养?”

丁丁听见元诩的声音,心中欢喜,一个多月没见了,她抬头看见元诩正面无表情瞧着他,丁丁张张口想问问他那天怎么就生气了呢?他已经拥着怜儿远去,尾随着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而去,远远还听见他斥责怜儿身边的人没照顾好怜贵嫔。

元诩的后宫

入秋后天气凉爽许多,丁丁看御花园里果实累累,令宫女太监们摘果子来吃。摘得太多怕烂掉扔了可惜就发挥聪明才智,把果子捣烂装入插孔雀翎的陶罐后盖上用烂泥封住,十天半月后打开来拌入蜂蜜,竟然风味绝佳。

想到怜儿有孕三月有余,估计正在害喜,就唤梅香送一坛子给她。过了一日,皇帝下旨说英贵妃酿的果露羹深合朕意,着英贵妃日酿一坛送到御书房。

丁丁不知道她的好意送到怜贵嫔处,怜贵嫔挥手就要把陶罐往地上砸,皇上却拦住打开来尝了尝,边吃边点头。怜贵嫔在边上脸色铁青,娇声道:“皇上,侍食太监尚未尝过,皇上怎么就用了呢?这万一…..何况怜儿有了身孕,这些本来是送给怜儿的,谁知道……”

皇上随意地说:“别人还需防着,英儿是不用防的,英儿直来直去不会有害人之意。她一定是太过无趣,所以做了这个,英儿总是有些意料之外的想法。”

丁丁高兴的是元诩给她做的东西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果露羹。心想看在这个好名字的份上,我就每日送一份给你。她却不亲自去,只是命梅香前去。

深宫寂寥的丁丁无喜无忧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胡太后下了旨意,皇家秋猎次日举行,后宫一干人等都要随行。

元诩也命梅香,朕今日还需一坛果露羹,令英贵妃亲自来送。

丁丁第二次进入御书房,元诩亲手接下她手中的陶罐,瞅着她说:“怎么黑了许多?”

丁丁嘿嘿一笑:“整日里闲着无事,经常去御花园荡秋千晒太阳,黑点健康。”

她说到荡秋千,元诩眸子一亮:“那日荡秋千的装扮倒是清新的很。”

丁丁茫然,哪日啊?元诩笑笑,命她坐下正色道:“英儿一定要记住朕今日说的话,明日皇家秋猎,英儿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象平日里那般随性,尤其是不可冲撞太后,记住了吗?”

丁丁不知道元诩为何如此嘱咐她,只得点点头小声说:“我那敢惹她呢?看到她就吓得半死。”

元诩喝道:“英贵妃一定言必称太后陛下,自称臣妾,入宫前教引嬷嬷教的皇家礼仪样样照做,知道吗?”

元诩从未如此严厉和她说话,丁丁有点委屈:“皇上陛下,臣妾知道了。”

元诩无奈的叹口气:“英儿,朕的话一定要记的。”

丁丁点头称是。

元诩的后宫妃嫔都身着各色猎装英姿飒爽站在马前,怜贵嫔有身孕不能前来,丁丁的猎装是浅绿色,是元诩命人一早送来的,她看着膘肥体壮的骏马有点发颤,自己可从未骑过马。着明黄色猎装的估计是皇后,轻巧的飞身上马后低声命令:各宫妃嫔都上马吧。

大家都一跃上马,只留丁丁呆站在原地,皇后诧异得看看她:“英贵妃怎么了?”

丁丁想起元诩嘱咐的话,千万不能成为大家注意的焦点,现在各位妃嫔已经都看向她这边,她鼓足勇气手脚并用爬上马背,听见身旁有人憋不住嗤笑出声,更有嘴快的大声调笑,早听闻英贵妃女儿时善骑射工书法,却原来这般无用。

丁丁翻翻白眼,有那般能耐的是尔朱英娥,不是我丁丁。丁丁紧紧抓住缰绳快速观察了一番元诩的皇后和妃嫔们,皇后姿容一般却大气端庄,其余妃嫔环肥燕瘦各有所长,她们骑在马上个个面带兴奋笑声朗朗,小说电视中勾心斗角各怀心思的后宫妃嫔并不相同,丁丁想起北魏权贵是鲜卑游牧民族迁都而来,又听元诩说过她们大多是将门之后,喜欢舞枪弄棒,非但不奇怪她们的豪爽之气,还有点喜欢。

丁丁又想到深宫之中寂寥无期,忍不住同情她们虚耗青春,元诩喜欢怜儿那样娇弱无依的女人,日日被怜儿缠着不放,不知她们怎么度过漫长的日日夜夜。

突然丁丁乘坐的马屁股被人大力一鞭,马吃痛狂奔,丁丁吓得一边大声叫嚷一边紧紧抱住马脖子不放,边上传来咯咯咯清脆的笑声:“原来传言是虚,英贵妃竟不敢骑马,刚刚她在马前犹疑,本贵妃以为英贵妃现在学那潘外怜装娇弱讨皇上欢心呢。”

丁丁紧抱着马脖子大声喊,快让马停下来,我害怕。

众人哄笑声中,有人紧勒住缰绳,马终于慢下来,丁丁狼狈的睁开眼睛,一个浓眉大眼的女孩儿笑看着她:“英贵妃受惊了,不想尔朱荣大将军的女儿竟是养在深闺,看来尔朱家也崇尚汉化,怕把女儿养野了。”

丁丁抹去头上的汗珠笑笑说:“英儿倒羡慕各位姐姐英姿飒爽呢。”

众人齐齐笑了,丁丁知道这是友好接纳的笑。那个浓眉大眼的与丁丁并驾而行,言语中丁丁知道她也是元诩的贵妃,称容贵妃,她还一一给丁丁介绍其他妃嫔,人数太多丁丁没有记住,只是了解到元诩的后宫除皇后外,设三宫九嫔,三宫称贵妃,九嫔称贵嫔。

丁丁喜欢容贵妃豪气爽快,悄声问:“容贵妃,英儿入宫数月,怎么从来不曾见过各位姐姐?各位姐姐平常都玩些什么?”

容贵妃亦收声:“太后陛下当政,皇上也就是个摆设,咱们姐妹也是摆设,英妹妹不也是因为尔朱大将军手握重兵才得以入宫的?那是皇上拉拢你们尔朱家,以图日后与太后抗衡胁迫太后归政,皇上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太后陛下的手段不光对男人对天下也一样厉害。咱们姐妹也就该享乐享乐,过一日是一日罢了,说不定那天皇上事败,咱们姐妹就得去庵堂落发,长伴古佛青灯。”

丁丁打个寒颤,这些青春美丽的少女,竟是这样命定的走向。容贵妃见她面有戚色,低声安慰:“想来英妹妹入宫日短,尚不知在宫中如何享受闺房之乐?”

随俯身过来耳语一番,丁丁讶然,元诩啊元诩,你这皇帝做的真正是窝囊到家,可是看看这些青春美丽的身影,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原来元诩独宠怜贵嫔,后宫妃嫔难耐寂寞,有的和贴身太监耳鬓厮磨,有的和宫女互相慰藉,更有大胆的从宫外买来年轻貌美的小厮,扮作太监日日陪伴左右。

元诩的后宫如此的糜烂,胡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既不想得罪权臣亦不想让皇帝舒服。元诩呢?是被蒙在鼓里还是不闻不问?

秋猎场

秋猎场里旌旗招展,人山人海。元氏王爷们骑在马上,身后都跟着长长的侍奉队伍,执王旗的拿汗巾的捧痰盂的扛雕弓背箭筒的不一而足,痰盂非金即银,雕弓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宝石,王爷们长途骑马后已露疲态,连连吩咐侍奉的人上前。

胡太后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上,火红的猎装更衬托其细细的腰肢,饱满的胸脯,头盔下脸庞白里透红,手执金色弓箭严阵以待,双眸透出嗜血的光芒。身后是徐纥和郑俨,两人着白色猎装,一个阳刚一个阴柔,手执银色弓箭跃跃欲试。三人身后是整齐的马上队伍,英挺的男儿象整装待发的战士,容贵妃悄悄在丁丁耳边说,那是胡太后母族的权臣。

中间缓缓而来三匹黑色骏马,元诩居中,一左一右是长乐王元子攸与柔然王阿那环,三人都是黑色猎装,不同的是元诩是黑色镶金,子攸黑色镶银,阿那环黑色镶红,元诩不再是宫中苍白瘦削的少年,肃容端坐马上隐隐露出帝王气概,子攸的俊脸上沉静如水,阿那环也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蓝眼睛里气势凛凛。

胡太后下令说今秋狩猎改改以前各自捕猎的规矩,增添点乐趣。她身后的人马为一队,元氏王爷们为一队,两队以最后的捕猎数量决出胜负,胜出的一队重重有赏。她说完后目光一扫,似是无意得问皇帝:“皇儿和长乐王可随意选择加入哪一方。”

元诩回答:“儿臣为元氏子孙,自然加入皇族一方。”说到皇族二字似乎加重了语气。

元子攸也答:“微臣自然追随皇上。”

胡太后眸子微暗,随即笑道:“今日少不了委屈柔然王做裁决了。”

阿那环倒是没有客气,点点头朝太后施礼道:“阿那环恐难以服众,还请美人太后与阿那环一起担负裁决之责。”

胡太后哈哈一笑算是应允。

两队人马冲向密密的丛林,阿那环正无聊一转头看见丁丁,冲她拨马过来:“美人也来了,今日的装扮让美人更美。”

丁丁冲他翻个白眼:“长舌妇。”

阿那环嬉笑着:“美人说什么?阿那环听不明白。”

丁丁看见他嘻皮笑脸就来气:“我说你是长舌妇,有什么不明白的?那日在长乐王府中丹霞之事,你为什么逢人便说,说我水性杨花?”

阿那环一脸委屈:“美人冤枉阿那环了,阿那环只是赞叹美人不只貌美,还至情至性热忱爽直,有柔然女儿之风。”

丁丁不好再说什么,皱眉道:“阿那环,我累死了,能从马上下来歇息会儿吗?”

阿那环连忙阻挡:“这却不行,这是狩猎的规矩,待狩猎的勇士们归来才可以下马歇息的。美人只能忍耐。”

狩猎的人马陆续回转,先回来的自然是元氏王爷们,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满面,猎物却是极少,胡太后眼中满是讥诮。

纵然元诩和子攸满载而归仍然敌不过胡氏族人,阿那环看过猎物数量,冲元诩和子攸一抱拳,朗声说:“不管是数目还是种类,确是皇族王爷们输了。”

胡氏族人欢呼呐喊起来,隐约有人喊着:“太后陛下万岁,万万岁!”,喊声越来越大

元诩脸色阴沉下来,子攸高声斥道:“皇上陛下在此,有哪个胆敢造次?太后虽居功至伟也只能是千岁。本王还有一件猎物,阿那环看完再论胜负不迟。”

丛林中走出几个人抬着一件猎物,走得很慢似乎很吃力,阿那环纵马过去观瞧惊呼连连,待那几个人走近些,却是一头身躯硕大的猛虎,狩猎场一时鸦雀无声。

阿那环率先打破沉默:“美人太后,既然长乐王猎得兽中之王,这场秋猎只能是皇族胜出了。”

胡太后看着元子攸咬牙道:“既然长乐王如此威猛,朕就与长乐王比试比试。还请柔然王裁断胜负。”

长乐王悠然回应:“微臣自当奉陪,敢问太后千岁如何比法?”

胡太后知道这是长乐王激她发怒,意在乱她的心神,她望了望高远的蓝天,瞬间冷静下来,没有理会长乐王称呼她为太后千岁的不敬,也把一直以来对子攸的欣赏喜爱沉在心底,一指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丁丁,冷声道:“就以英贵妃双耳上的珠子为靶子。”

元诩变了脸色,双手握拳手臂上青筋暴出,子攸微微动容,阿那环同情得看看丁丁,牵她的马到场地中央附耳叮嘱道:“英贵妃一定要坐稳了,一旦箭搭上弓弦,那就一动也不能动,晃都不能晃一下,否则就会丢了性命。”

丁丁闭了闭眼睛,既然我穿来了,我不想轻易死去。她稳定心神端坐马上朗声说来吧。

胡太后拉满弓弦笑道:“英贵妃虽然马都骑不稳,徒有善骑射的虚名,不过朕还是赞赏你不愧是尔朱荣的女儿,好胆识。”

话音未落看似随意射出一箭,丁丁愣愣的看着箭朝自己飞过来心想完了。愣神中感觉左耳被摸了一下,阿那环已经把她左耳的珠子取下,高喊道太后的箭正好射在英贵妃左耳珠子上,珠子上可见箭痕。

丁丁心下一松,却见子攸搭弓取箭纵马到刚才胡太后处,看着他黑马银鞍玄服白甲宛如神祗,丁丁不由想起指环王中的射箭精灵,愣怔的功夫中箭已射来,阿那环取下丁丁右耳的珠子再次惊叹,长乐王的箭正好射在英贵妃右耳的珠子穿孔中,穿孔中可见箭痕。

丁丁眼前一黑从马身上栽下去,掉在一个温热的怀里。

阿那环解疑

阿那环看见丁丁醒来,嘻嘻笑道:“美人醒了?美人不会嫌弃阿那环的驿馆简陋吧?这是皇帝的吩咐,美人从马上掉到阿那环怀里时,皇帝的眼神恨不能吃人,皇帝当初为了拉拢尔朱荣才纳美人为贵妃,而且子攸前往晋阳归来后,皇帝听说美人为子攸寻死觅活非常厌恶,可阿那环看来皇帝把美人放在心尖上了,皇帝不是只疼他的怜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