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殷起忙起身答道,“那都是同行们的抬爱,夸大其辞了,小店哪能与皇宫相比。”

“是吗?”宜王淡淡一笑。

“王爷,这位是向祺向员外。”水至天连忙再介绍第三位着锦袍体型富态的中年男子,“湘君城的酒楼全是他家开设的,今日酒宴的美酒---百年状元红就是他提供的。”

“哦,我闻说湘君城的天祺楼有天下第一楼之称,想来就是这位向员外家的了?”宜王看着这位向祺向员外,阔脸大嘴狮鼻,一个身躯有似有普通人的两倍,却就是这幺一个人创出了美食闻名天下的天祺楼!

“天祺楼是小人的,但天下第一楼可不敢当。”向祺站起身来向宜王行礼道,满脸和气的微笑,“今天请王爷品尝水员外家厨的手艺,改日小人再请王爷大驾天祺楼,请王爷金口指点一、二,就够小人受用一生。”

“好啊,本王就对这吃喝玩乐的事儿感兴趣。”宜王微笑点头,“早就闻名湘君城乃皇朝最富有最繁华的城,本王此次前来定要好好玩一玩。”

“小人等定当竭力侍候王爷!”在坐诸位皆齐声道。

“哈哈,好,好,好,今日本王与诸位同醉。”宜王开怀笑道。

“上酒、传菜!”水至天高声吩咐。

“是!”

侍人们端上一道道山珍海味,珍馐美肴,捧出一壶壶百年佳酿,客人们端起那玉做的杯,捧起那银做的碗,执起象牙做的筷,开怀畅饮,举案大嚼,一时间觥筹交错,侍人穿梭如花,宾主尽欢。

“好热闹呀!这幺多的美酒佳肴如何能少了我呢?”

酒正酣时,忽听得堂外传来一声叫嚷声,然后只见一名青衣男子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一边走着一边口中还在嚷着,“我闻到的酒香了,快端酒来,让我再喝上一百杯!”

侍候在堂中仆人见之忙上前扶着他,他却一把推开,一步一摇的向前走着,“不用扶,我可没醉,月香楼里的那点子酒哪能醉着了本公子,嗯,我闻到了天祺楼的状元红了,快快拿来给本公子喝!”

“你这孽障,又发酒疯了!来人!还不将他赶出去!”水至天站起身来,脸色发青的看着来人。

“噢,爹,原来你在呀,”青衣男子步法踉跄的走上堂前,一个站立不稳趴倒在一张桌上,砰!一壶酒打翻在地,酒香四溢。

“唔,太可惜了,天祺楼的百年状元红就这幺没了,”青衣男子喃喃自语,“爹,家中在宴什幺宾客呀?这幺大的排场,这幺多的美酒,早告诉我一声嘛,那样我昨晚就不宿在月香楼了,也好赶上今天这一桌的美酒佳肴嘛。”

“你这孽子!你看看你这样子!不知从哪个臭沟里爬出来的,赶快给我滚出去!”水至天厉声喝道,胸口一起一伏,可见实是气极。

“爹,你错了,月香楼哪里臭了,那儿可全是香喷喷的美人儿哦,平常你不是也常去的嘛,还有哥哥们,还有……”青衣男子手一伸,在堂中圈了一个圈,“这在座的各位老爷们不是都常在月香楼里碰面嘛。”

噗哧!但听得堂中有人偷偷发笑。

“你!你!”水至天气得无法说出话来,似乎对这个人无可奈何,头痛至极,“王爷在坐,你给我规矩点,不得放肆!”

“王爷?”青衣男子似乎有点迷糊,然后爬起身来,向首席走去,“王爷是个什幺东西?平常咱们家来的什幺巡府、知府的倒是一堆,见都见腻了,这回子倒是来了个王爷呀,让我瞧瞧,是个什幺样儿。”

“放肆!还不快跪下给王爷行礼!”水至天离席走上前拉住他。

“行什幺礼?”青衣男子一甩手,甩开水至天,依然向前走,步法踉跄的一直走到宜王桌前,“这湘君城哪一个见着咱的不行礼,咱们给谁行过礼来着,就算是那些巡府老爷们见着我还打躬作揖的,这会子让我来行礼?本公子早忘了怎幺行礼了,只知道受礼。”

“王爷恕罪!这孽障喝醉酒了,胡言乱语,还忘王爷海涵。”水至天赶忙上前行礼陪罪。

“无妨。”宜王却不见恼怒,而是看着面前歪斜站着的男子,头发散乱着,遮住了大半面孔,一身衣裳皱皱的,一身的酒气扑鼻来,怎幺看也是个扶不上台面的酒鬼,只是……虽然身姿歪斜,言语无礼,可是这个人无形却是有着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

“水员外,这位是……”

“回王爷,这是草民的第七子---水落云。”水至天答道,然后回头指着水落云喝斥道:“你看看你这付样子!脏兮兮的象个叫花子,披散着头发象个鬼一样,你好意思见人?!你的冠带,你这一身的东西又都哪去了?”

“哦,刚才路上给了叫花子了,我若不给岂不让人觉得我们水家太小气了,岂不坏了你水大善人的名头。”水落云摇晃着脑袋,挥舞着手,“至于其它的什幺荷包、玉佩、扇子的忘了哪去了,也许给了月香楼的姑娘们做了订情物了,也许路上掉了,管他呢,反正咱们家多的是嘛。”

“你这个败家子,还不给我滚出去!少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的!”水至天转头向侍候在旁的仆人喝道,“你们还不把七公子扶回房去!”

“是!”一名丫环惶恐的上前来想要扶走水落云。

“去!”水落云一挥手,推开了她,“爹,这里有这幺好的酒菜,我哪舍得回房去呀。”

“你还没喝够?你是不是要醉死啊?!”水至天气极道。

“钟鼓玉馔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水落云一仰头,朗声唱道,“爹,你看看连大诗人都如此说,何况我这幺个败家子呢,喝醉又何妨,说不定呆会儿就能做出一篇锦乡文章呢。”

他这一仰头却将发丝仰至脑后,露出脸孔来,这一露,堂中所有人皆有眼前一亮之感,原来那发丝之后的面孔竟是俊美非常。

“你……你……”水至天指着他,头上青筋直冒。

“水员外,何必让令公子回去呢,就让他在此畅饮又何妨。”宜王忽地开口道,“水公子,本王和你对饮百杯如何?”

“好!好!好!”水落云鼓掌道,“爹,你看人家王爷都没意见,你急个啥,儿子不会给你丢脸的。”

“水公子就与意遥同坐如何?”宜王指向身旁并排一桌的秋意遥。

“当然好,只要有酒喝,就是坐地上也行啊。”水落云向秋意遥桌上移去,只是走至桌旁时一个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向秋意遥倒去。

“水公子小心。”秋意遥手臂微抬扶住了水落云。

水落云抬头看向秋意遥,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一个醉眼朦胧,一个澄澈如水,一个蓝衫皱皱,一个白衣齐整,一个邋遢如乞,一个高洁如云。

水落云那双朦胧的眼睛忽地闪过一丝波光,但瞬间即逝,秋意遥面带浅浅微笑的看着他,直看到他的眼底去。

“唔,你是谁啊?以前怎幺没见过?”水落云醉眼迷蒙的看着他问道。

“在下秋意遥。”秋意遥松开扶着他的手,将座位往旁移了移。

“秋意遥?”水落云喃喃念道,然后一屁股坐下,“没听过。”

“你这孽障眼中又有过谁?!”水至天怒道,然后向秋意遥致意道:“秋公子别怪,你就当这酒疯子不存在罢了。”

“员外多心了,意遥本是无名之辈,水公子不识得在下乃正常之事。”秋意遥摇摇头并不在意。

“唔,好酒!好酒!”只见水落云执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口就是一大口,喝完后打个酒嗝大叹,“这状元红天祺楼竟然要一百两银子一壶,贵死了呀,今天总算可以喝不要钱的酒了!”

“王爷……”水至天还要再说什幺,宜王却一摆手止住他,“水员外,令公子性情洒脱不拘,何必约束了他,就随他性罢。”

“多谢王爷大量。”水至天施礼道。

“老爹,你那幺多礼干幺,这幺好的酒还不赶快喝,说不定呆会儿就没了。”水落云是张嘴大喝大嚼。

“水公子说的是,对着美酒佳肴就应开怀畅饮,来,大家喝酒!”宜王举杯。

“敬王爷!”众人举杯。

此一翻宴会一直吃到日落西山方散去。

水至天送客归来,只见水落云还趴在桌上,双手齐用,正抓着一只鸡腿大嚼。

“你!”水至天指着他,额上青筋直冒,“我怎幺会生出你这幺一个孽障来!”

“唔,好吃,这五香鸡腿就是香呀!”水落云却不理会他,依然埋首大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