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这下知道遇着了高人,且自己的行踪完全在对方的掌握之下,当下马上飞身后退,退至墙边飞身而起,越过墙落在府衙外,而那吹箫人竟并未阻拦他,任之而去,只是落地时耳边似听得一个温和的轻语“员外小心”。

黑影当下冒出一身冷汗,全力往家而去,不敢再留片刻。

黑影一直往水家奔去,不从正门而进,而是飞身跃进院内,转转拐拐进得一座楼中,点燃一支烛,然后拉下面罩,赫然是水家之主水至天。

只见他望着烛火出神,双手抵在桌上,似全身都在抖动,震得桌子吱吱作响,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

“咚咚。”忽听得敲门声响。

“谁?”水至天低喝一声。

“爹,是我们。”门外传来水朝辉的声音。

“进来。”水至天边答边解下身上的黑衣。

门开了,进来水朝辉,身后跟着水朝宾。

“爹,怎幺样?”水朝辉进来就问道。

话一出口就听得“嘶”的一声,水至天将黑衣一撕为二,然后狠狠的扔在地上。

“不成。我一进去就遇着了高手,可恨的是我竟完全不知他藏身何处!而我一举一动他却了若指掌!”水至天在桌旁坐下,想起刚才所遇,依然觉得可怕可恨!

“啊!竟有这等高手?连爹也胜不了?”水朝宾惊道。

“我本来打算潜入府衙将宜王刺死,一来宜王一死,此案必断,二来将此罪嫁祸与吉庆祥等,三来将不利我水家的所有证据全毁了,四来宜王之死必震惊朝野,成为皇朝第一案,那皇上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转移些此,而放松对我水家的注意,那我们便可喘一口气而另作打算。可此人却将我之计划全部打断!”水至天恨恨的道。

“这下可怎幺办?再也没办法了吗?”水朝辉问道。

“除非另有一高手与我合作,他去引开今日府衙中吹箫之人,而我再见机行刺!”水至天眸中闪着凶光。

“这一时到哪去找这幺一个高手。”水朝宾跺脚道。

“落云呢?去把他找回来!”水至天却吩咐道。

“爹,难道你叫七弟帮你?他虽是武当弟子,可那三脚猫的功夫连个家丁都打不过,更逞论那个胜过您的高手。”水朝宾一听不由嗤笑道。

“你这蠢才,懂什幺!”水至天一瞪他,“落云的武功还在我之上,只是平日里他装疯卖傻罢。”

“什幺?真的吗?”水朝宾一听不由喜道,“那我马上派人找他。”说完就要起身而去。

“等等,三弟。”水朝辉却拦住他,然后回头对水至天道:“爹,我认为找七弟不妥。你看看他平日的言行,似是对我们极为不满,何时有帮家里做过任何事来着,反倒是给我们惹不少麻烦,再想想前些日子他对二弟的行为便可知。”

水至天闻言不由点头,“辉儿说得有理,只是我们至亲骨肉,他不帮家里难道帮外人而对付我们不成?我不信他如此狠!”

“他也许看在亲情上不对付我们,但依孩儿看,他是决不会帮我们的。”水朝辉断言道。

水至天半晌不语,自己的儿子他当然清楚,他知道水落云是决不会帮他的,良久后不由叹道:“难道天灭水家不成?”

“爹,我们可以找另外的人嘛。”水朝宾却道,“我们家不是养了不少武林高手吗?”

“哼!他们!那些废物!”水至天一声冷哼,“而且这几日溜走的还不少吗?指望他们还不如自己撞墙省事!”

“爹,其实湘君城还有一高手的,论武艺可说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水朝辉目中却闪着算计的光芒道。

“谁?”水至天问道。

“湘君城总捕头---碎叶神鞭---孙震!”水朝辉一字一顿道。

“他?”水至天不由点头,“此人确实是高手,但他此时如何肯为我用,还不与吉庆祥等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水朝辉阴阴的道,“而您知道他想要的赏是什幺。”

“嗯。”水至天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爹,现已是火烧眉毛,孩儿认为今晚就将他请来为妥。”水朝辉继续献策。

“好!你去!”水至天一挥手。

“孩儿立刻就去办!”水朝辉立即飞身而去。

而水朝宾却似还没听懂一样,傻在那儿看着他的父亲。

月已斜挂,夜已将过完,那最最黑暗的黎明将至。

“救命啊!救命啊!滚开!你这禽兽!滚开!救命啊……”

水家后园西边的一座小楼中传来女子惨厉的叫喊声,悲切、凄哀、绝望,在黑暗的夜里传得远远的,远远的……只是黑夜似已沉睡,无人醒来,无人响应!只有那凄惨的叫声慢慢低去、慢慢消逝……

七月二十六日,晨。

府衙的大书房中,宜王与陈令已早早起来在一起商讨水家案情。

秋意遥推门而进,看了一眼忙碌中的宜王与陈令,片刻后微笑着问道:“王爷,昨夜睡得可好?”

“还好,有你在,本王什幺也不担心,自是高枕无忧。”宜王抬首答道。

“陈大人呢?”秋意遥继续问道。

“也不错,只是朦胧中似听到了一缕箫音,但不真切,也不知是梦里还是梦外听到的。”年约三十出头、面容严肃的陈令答道。

“喔。”秋意遥点头,然后对宜王道:“王爷,今夜与意遥对换一下卧房可好?”

“可以。”宜王答应,也不问原因,他知秋意遥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道理。

“陈大人,水家的事可理清头绪了?”秋意遥又问向陈令,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让人见之如饮琼露,心神舒畅。

“呵,已差不多了。”陈令严肃的脸上也绽现一丝浅浅的笑容,不知怎的,性格刚正冷肃的他,对着这个洁若白云,和若春风的秋公子,不由自主的放松身心,不由自主的要回他一个笑脸,似乎不回便会很对不起他一样。

“是吗?那幺便快要结束了。”秋意遥站起身来,走几步后又回头道:“王爷,其实要治吉庆祥很容易的,只要从水家着手就行了。”说到此处脸上的笑有丝耐人寻味,“可以一个一个的开始。”说完掉头而去。

“一个一个的开始?”宜王回味他的话,然后笑开了,这是到湘君城后笑得最开怀的一笑,“本王明白了。”

夜晚,有淡淡的星月,只是不时为云层所掩,地上朦朦胧胧的。

一条黑影熟门熟路的潜入府衙,直往后院而去,待入院门时他小心翼翼的四周环顾,见无动静便直往主楼而去,他知道目标在此。

而黑影身后还跟着另一条黑影,隔着约五丈远的距离,他见前面的黑影毫无阻拦的进入主楼,便悄无声息的也向主楼掩进,只是离楼还有一丈远时,便见楼中灯火一亮,然后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似是极为惊讶的叫道:“孙总捕头,你如何行这般大礼?你如何跪着不动?”

外边的黑影已知前面的人失手,而室内的人却是他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的,因此他马上飞身而退,离去前却又似听到那个轻语声“小心,别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