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说,浅夏明白了。
“你怀疑桑丘子睿是故意要利用了这位许妃,然后再嫁祸给梅贵妃的人,若是事成了,梅贵妃自然是会倒霉,可一旦事败,皇上也只会将疑心偏到了淮安许氏,甚至是长平王府?”
穆流年的脸色凝重,眸底些许阴戾闪过,“但凡是长了眼睛,长了心的,都知道皇上这些年看长平王府不顺眼!而我的那位姨母,若不是因为生得漂亮,且身后有着淮安许氏的支撑,怕是早就被皇上给厌弃了!哼!偏偏这个桑丘子睿竟然是想到了要利用许妃来嫁祸梅贵妃。浅浅,这件事,你不能答应。”
浅夏见他如此,也知道了这事情的轻重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位许妃有孕了?”
穆流年点点头,不过随即又苦笑一声,摇摇头,“怕也是生不下来的!”
浅夏的面上一惊,心底一颤,宫里的争斗如何,她自然是明白的,可是眼下被自己最为相信的人,如此说出来,心底里头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的悲凉。
“许妃她?”
“她前前后后,总共是有孕四次,惟有一次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是这个女儿,却是在她六岁那年,意外地失足跌入了荷花塘,溺毙了。自那以后,她整个人就有些魂不守舍了。后来,若非是母妃进宫陪伴劝慰,怕是早就疯了!”
“天哪!一位小公主?这,难道皇上就不追究?”
浅夏也是听的有几分的惊心,堂堂的公主,竟然是说没就没了?
莫说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了,便是大家族里的一些小姐们,出了绣房,身边哪个不是四五个丫头婆子伺候着?小公主的身分何等尊贵,竟然是能失足落水?那些伺候的宫人们,都是吃干饭的?
什么失足,分明就是有人蓄意谋害罢了!
穆流年一脸悲怆地摇摇头,“那个小公主,我还是见过两次的,甚是可爱。只是可惜了,许妃在宫里,虽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是在某些人眼里看起来,就是碍眼!皇上后来是不是查出来了什么,我不知道。最终也不过就是杖毙了所有服侍小公主的宫人罢了。”
浅夏亦是无奈一笑,自古如此,主子出事,倒霉的,永远都是下人。宫里头,更是如此了!
“我明白了,这一次许妃再度有孕,先不说她的身体如何,便是宫里的人,定然是不能容她生下这个孩子的。”
“不错。”
“是呀,连安阳城的桑丘公子都惦记上这位许妃了,更惶论是别人?可是元初,你想过没有,便是桑丘不利用她,那么别人呢?总会有人利用她,或者是她腹中的孩子来做些什么的!”
穆流年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许妃此次有孕,的确是大为不妥。皇上已经年迈,这个时候再得子嗣,自然是分外的看重。也因此,她一胎,比之前,都更让人嫉妒、防备。”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干脆想个法子,将许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保下来?”
孰料穆流年听了她这话,竟然又是一声讥笑!不过不是讥讽浅夏,倒更像是在讥讽着那些所谓的权贵。
“你以为,是那么好保下来的?你怎么不想想,表姐之前失了三个孩子,都是怎么没的?若是小产一次,也便罢了,接连小产两次,还痛失了爱女,这岂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浅夏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岔了!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许妃既然是淮安许氏的姑娘,自然是不可能一点儿心机手段也无的!身边的人,也不能都是些没用的。难道?”
浅夏的眼睛一时瞪得有些大,眸中的不可思议,几乎就是要溢出来一般。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之前若是没有那个人的授意,你以为表姐怎么可能会接二连三的失了孩子?便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死了,他竟然是都能暂不追究?仅仅是因为宠爱那幕后之人?笑话!他分明就是不想让表姐生下肖家的孩子!”
浅夏惊得连忙起身四下看了看,小声道,“你别着急,小声些。咱们可以再想想办法嘛。”
“有什么法子可想?宫里头的事儿,你真以为咱们能插得上手?”
穆流年这话原也说的没错,偶尔打探些消息,倒还是有可能的,可若是想要护着一个人几个月,甚至是几年,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浅夏拧眉道,“桑丘子睿是什么性子的人,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即便是我不肯答应帮他,想必他也会找到别人来帮忙的!而且,今日他这般一说,怕是对我的试探成分居多。”
即便是收买不了方院使,收买一两个太医,可不是什么难事!
穆流年轻叹一声,似乎是极累,伸手捏了捏眉心,“那你说怎么办?我是真的有些头疼了!原以为离了京城,这些个烦心事会少一些,可是没想到,到底还是又卷上来了。”
“你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怎么可能清净得了?”
浅夏轻轻咬了咬嘴唇,开始细细地想着,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借着桑丘子睿的手,推一把。嫁祸梅贵妃之事,只许成,不许败!当然,即便是败了,也要想法子,推到了皇后身上。如此,许妃岂不是就安全了?”
穆流年一愣,随后又摇摇头,“表姐最早入宫没多久,便发现了有人在她的屋子里头搁了麝香。当时表姐虽然是还未曾有孕,可若是长此以往,也只会是让其不得生养。若非是表姐身边儿的嬷嬷得力,怕是?”
穆流年不忍再说,浅夏也明白了八九分,保住许妃的孩子,其根本不在皇后那儿,也不在梅贵妃那儿,而是在皇上那里!
皇上不想让许家人为其生孩子,难保不是因为顾忌着长平王府!
可若是皇上想要这个孩子了,任凭宫里头女人的算计再多,心思再狠,想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又岂是容易之事?
思来想去,终归是有些棘手。
云长安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正愁眉苦脸的两个人!
待浅夏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云长安倒是乐了,“想要让许氏平安生下孩子,这有何难?皇上如今年纪大了,笃信佛法,特别是对护国寺住持的话,那可谓是深信不疑!”
浅夏和穆流年的眉眼顿时一亮!
“慧觉大师!”
云长安点点头,“慧觉大师任护国寺住持多年,九华山也因为出了这么一位得道高僧而声名大震!便是山脚下的一些个小寺小贩们,也都是沾了他的光。”
“不错!若是能说服了慧觉大师出面,那么,许妃腹中的孩子自然是可保。”
穆流年面有喜色,原本眸中的戾气瞬间亦是消散了一半,“我母妃因着我身上的毒,每年不知道往护国寺跑多少遭,给护国寺捐了多少的香油钱。而且,我母妃亦是笃信佛法,倒是与慧觉大师颇为熟稔。”
“这倒是个机会。”浅夏想了想,“不过,最好是在这次的事情之后,再请慧觉大师进言,如此,还能打消了长平王妃身上的一些麻烦。”
穆流年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命人备了笔墨,写下了一封秘函,命人火速送往长平王府。
云长安看着两人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摇头笑道,“说实话,我是真不明白,这个桑丘子睿,他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是连长平王府,他也敢算计?”
“金鳞岂是池中物?桑丘子睿,以前是我小看了他了。他的本事,怕是大着呢!”穆流年说罢,还讥笑一声,“名满天下?不过就是个表象,一个自保,且让世人注意他的手段罢了。”
浅夏似乎是想不明白,“自保且引人注意?岂非是有些矛盾了?”
“傻丫头,这涉及朝堂、江湖之事,岂是你能懂的?”云长安摇头笑道,“有些事,不明白也好。”
浅夏微挑了下眉,看到了一脸凝重的穆流年和云淡风轻的云长安,总觉得,他们男人之间的世界,的确是有些复杂难懂了。
任家,后宅。
“启禀小姐,桑丘二公子回府了。”
“嗯,大公子呢?”
蒙面难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大公子去了别院。”
任玉娇轻嗤一声,摇头道,“果然是不成大器之人!这个时候,竟然是还有心思去陪美人!”
“小姐,可要属下出手杀了那个牡丹?”男子的声音有些阴狠。
“不必!”任玉娇的唇角微微一弯,下巴轻抬,一股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模样儿,便在她的身上显现了出来!
若是此时桑丘子睿在,定然是会大为惊骇!如此傲气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了一向不受宠的任家小姐身上?
且还是那个一直被传,性格懦弱,人人可欺的任玉娇?
“牡丹这颗棋子,留着还是大有用处的。”
男子微愣了一下,“回小姐,属下看着那位桑丘二公子,似乎是对那位云小姐有意。”
“云浅夏?”
任玉娇的眉峰轻挑了一下,“这个人,似乎是还从未在人前露出过真容呢。”
黑衣男子想了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的确如此!而且,根据咱们这边儿得到的消息,桑丘二公子似乎是也没有看到过那位云小姐的真容!”
“没有见到过她的真容,还能对她如此上心?这话我可不信!去查!”
“是,小姐。”
天空不知何时突然就布满了乌云,原本还是明亮的屋子里,渐渐地阴暗了下来!
任玉娇的眉头微紧了一下,她向来不喜欢雨天,此刻心底难免就生出了几分的厌烦之意!
“轰隆隆!”
打雷的声音滚滚而来,任玉娇的手不自觉地便扶住了身前的小几,眉心已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似乎是有些难受。
“小姐,京城有信传过来了。”
一句话,让任玉娇的眉心迅速地又松缓了开来,打开细细看完,再命那黑衣人,直接就毁了。
“小姐,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多在的事儿。至少,对你我而言,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传话给底下的人,最近这段日子都不要有任何的动作。桑丘府,定然是要乱一乱的,只是,千万不要波及到我们才好。”
“是,小姐。”
外头的雨已经是渐渐地滴嗒了起来,任玉娇的脸色再度阴沉了下来,原本温柔的一双眼睛,此刻看上去,竟然是有了几分的犀利和阴郁。与先前的任玉娇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桑丘子睿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二房的小厮侯在了那里。
“何事?”
“给二公子请安。二老爷说今日新得了一幅字,可是却辩不出真假。想请二公子过去帮忙鉴别一下。若是真的,便买下了,说是给老太爷准备的寿礼。若是赝品,便直接毁了,也免得再被人拿出去骗人。”
桑丘子睿愣了一下,“很着急?”
“呃,回二公子,那位送画来的公子还在偏厅等着呢。若是不能辨别出真假来,怕是二老爷也不能给他银子。”
小厮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笑也有些讪讪地,同时还有些讨好,显然是担心自己若是不能将二公子请过去,回去后,不知道会不会被罚了。
“大公子不在?”
“大公子今天一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桑丘子睿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后,又收住脚步,“你叫什么?”
“回二公子,奴才名叫青山。”
桑丘子睿点点头,笑道,“我昨天似乎是问过你。”
“是,二公子。您昨天的确是问过奴才了。”
长风紧随其后,他是公子的贴身护卫,自然是公子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三人一路刚绕过了影壁,过了穿堂,迎面就看到了贺姨娘急急地往外走。
桑丘子睿自然是止了脚步,贺姨娘连忙行礼,“见过二公子。”
“嗯,何事?”
贺姨娘似乎是有些尴尬,“大姑爷喝多了,人事不醒,可是他到底也是男子,怎可留宿内宅?几个妇人上前,却都是奈何大姑爷不得。所以,妾身想去前院儿寻几名护卫过来。”
桑丘子睿的眉峰一动,“为何不派丫头去找?”
“这,那是大小姐的院子,里头的奴婢,自然也都是大小姐的。”
贺姨娘身后的一名小丫头嘴快道,“回二公子,是大小姐说要让贺姨娘亲自去前院儿叫护卫的。”
桑丘子睿轻轻地嗯了一声,“长风,你随贺姨娘同去吧。”
“是,公子。”
看着贺姨娘一脸的感激,桑丘子睿却是不为所动。
长风是自己身边的人,他若是过去了,自然是不可能会受到了桑丘华的为难的。
桑丘华昨日回门儿,因为桑丘业的身体不适,所以便昨晚便留宿了一日,原本以为他们今日回去了,想不到,竟然是还没走?
桑丘子睿一扭头,看到青山正低着头侯着,两侧的手,还有些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是担心差使办不好,会被主子骂一样。
等桑丘子睿到了桑丘业的书房,隐约听到了里头还有人在打着拍子。从声音上来判断,应该是拿了玉箸之类的物件儿,在敲着茶杯。
桑丘业喜好音律,这倒是不足为奇。
青山直接隔着门板禀报了,然后听到了里头的声音停了下来,有些闷的声音传来,“快请他进来。”
“是,二老爷。”
青山连忙为桑丘子睿开了门,再请了他进去。
而桑丘子睿进门后,发现正屋内根本没人,不由得挑了下眉,他这位二叔,可是向来喜欢在正屋看书,不喜欢躲到里间儿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待他挑了帘子进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只见桑丘业,瘫坐在了太师椅上,胸前插了一把匕首,整个儿前胸,几乎是被鲜血给染透了!
那青中透红的颜色,一时在这书香气如此重的书房里,竟然是有了几分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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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阴谋无底!
桑丘子睿在呆了那么一下之后,很快便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四处查看,发现东墙上的窗户略有一个缝隙,显然,刚刚是有人伪装成了他二叔的动静。
难怪刚才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不对劲呢!
桑丘子睿正要破窗追了出去,就听到了咣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有了几分血腥气的屋子里,瞬间就像是一道尖利的东西,划存了平静的湖面,很是刺耳!
青山脸色苍白,连连后退,摇头不止,“不,怎么会?二老爷?二公子?”
桑丘子睿的眉心猛地一拧,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不待他开口说话,就见青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快来人哪!二公子杀了二老爷!快来人哪!”
轰!
桑丘子睿在这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杀了二叔?
这似乎是有些好笑呢!
桑丘子睿的凤眸微微一眯,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自己的衣衫干净,并无血渍,若是果真是自己杀了二叔,身上怎么可能还会是干净的?
再者说了,自己不过才刚刚进屋,按常理推算,即便是自己将匕首刺入了二叔的胸膛之中,他也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留这么多血的!
不过,从刚刚那个叫青山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事先不知情的!
虽然是他有可能是被某些人给利用了,可是如此机密之事,他一个小小的奴才,定然是不可能会被允许参与其中的。
糟了!
桑丘子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自己若是想要动手杀了桑丘业,又何须靠近他?不靠近他,那血又怎么会溅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此刻外面青山的大呼声,直接就引来了大批的护卫和下人。
长风扶了大姑爷到外院,再往回走的时候,听到了下人的嘀咕声,当即色变,一路飞奔到了书房。
自始至终,桑丘子睿的身形都未曾挪动一步,只是面有悲慽地看着对面早已气绝的桑丘业!
桑丘业身上的血已经是开始顺着他的身子,往下流。嘀嗒嘀嗒的声音,在这静若无人的屋子里,难免让人生出了几分的心寒和畏惧!
长风快速地将几名下人推开,站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侧,看到桑丘业果然是倒在了血汩之中,亦是有一些诧异。
“公子?”
“嗯。”桑丘子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屋子里,传来了老太爷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刻钟后,所有的人,桑丘子睿几人,已是到了书房的正屋,而里间儿的门口,也被老太爷派人守了,就是免得有人趁机做什么手脚。
青山战战兢兢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末了还不忘再抬头瞥桑丘子睿一眼,“当时门口只是奴才和二公子。奴才还听到了二老爷说话的声音,还有他敲击茶碗的声音。后来二公子进去之后,奴才就去泡茶,再回来,就看到了二公子站在门口的位置,而二老爷已经是胸前染了大片的血迹了。”
老太爷的眉峰紧了一下,胸口的剧烈起伏,让人们知道,此时他的情绪,仍然是有些不平静的。
桑丘弘偏头,“睿儿,你来说,怎么回事?”
说着,还不忘再睨一下那个青山,眼神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回父亲,青山句句属实,并无什么不对。”
桑丘弘一愣,那青山也有些意外,原以为二公子定然是会反驳自己,或者是不承认进门前听到了二老爷的声音,可是他竟然是没有这样做?
“大公子可知道消息了?”
“回老太爷,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了。”
正说着,便听到了几声女子哭天喊地的声音,不多时,贺姨娘、桑丘美,以及已经是盘了妇人头的桑丘华也进来了。
一时间,这书房里,倒是哭天抢地,好不热闹了!
而桑丘美倒还只是一脸悲痛的哭着,没说什么话,桑丘华却是一脸怨念地瞪着桑丘子睿,“二哥!你,你何要杀我父亲?我父亲一向待你不薄,你,你怎么能狠得下心?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桑丘子睿不语,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是要将她的面皮剥开,再将她的头骨掀了,看看她里头是否长了脑子一样!
桑丘华被桑丘子睿这样一盯,只觉得浑身发麻,心跳加速,不过,丧父之痛,还是让她再度有了几分的心力!
“我唤你一声二哥,都是桑丘家的人,父亲到底是做错了何事,你竟是如此心狠?你,你到底想要将我们二房逼至何种地步,你才甘心?”
“住口!”老太爷勃然大怒,“谁准你这样跟你二哥说话的?谁说你父亲是你二哥杀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怎可胡言乱语!”
贺姨娘伸手轻扯了一下桑丘华的袖子,“大小姐,还是少说一句吧,您现在可不再是小孩子了。”
软软的语气,隐忍着的委屈,怎么看怎么听,都是在劝着桑丘华忍一时之气!
桑丘子睿这一刻,眸光总算是闪了闪。
桑丘华是二房的嫡女,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只是后来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变故,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最终,嫁了人,成了亲。
如今,贺姨娘这样表现上看似劝慰,实则根本就是摸清了她的脾性,在变相地添柴加火的说法,自然而然地,便让桑丘华的火气,更大了几分!
贺姨娘刚刚的话,虽说是在说她不是小孩子了,可也等于是在变相地提醒她,她已经不再是桑丘家的小姐了,她现在是有了夫婿的人!她的姓氏前头,已经被冠上了夫姓!
桑丘华想到了自己侯夫人的身分,自然是又觉得底气足了,不由得挺直了后背,抬高了下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不认罪!”
“祖父,孙女儿知道您一直就偏疼二哥,可是现在死的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刚刚二哥不是也承认了,青山所言不虚吗?”
桑丘子睿的眸光动了动,声音有些低沉,“我只是说青山并未撒谎,可是不代表,就是承认了是我杀了二叔。三妹妹,看来,你仍然是不长记性呢。”
桑丘华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对上了桑丘子睿有些阴郁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了那么一瞬间,想要窒息的感觉!
桑丘子赫很快就回来了,进门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大哭了一场!
桑丘子睿一直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未劝言一句,而桑丘老太爷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然后看着太过冷静的孙子,突然就意识到,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穆流年的消息也不慢,很快就知道了桑丘业去世的消息。
浅夏有些懵,杀了桑丘业的人,自然不会是桑丘子睿,那么,是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是能在桑丘府上动手?
而且,听着穆流年的描述,还是一击即中?
“妹妹,你可是想不通会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浅夏点点头,脸色有几分的凝重,“桑丘家可是安阳城的老大!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不是在外面,还是在守卫森严的府内?事先没有半点的动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你很确定不是桑丘子睿干的?”穆流年挑眉看她。
浅夏白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是他杀的桑丘业?”
穆流年笑了笑,“自然不会是他!只不过,能将这一切算计得如此巧妙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呢!既杀了桑丘业,还算计了桑丘子睿,甚至于,这根本就是挑起了桑丘家两房的内斗!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这一回,怕是老太爷也压不下去了。”
云长安脸色一变,“听你这么说,那能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就只有梅家人了?”
“这是对京城的反击?”浅夏有些不确定,“可是,如果那人当真有本事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杀得了桑丘业,就一定有本事杀得了桑丘弘和老太爷!如此一来,桑丘家岂不是更乱了?”
穆流年怔了怔,摇摇头,“未必!桑丘业那边的防范稍松一些,毕竟他不是桑丘家的继承者,二来,想必也是因为这阵子桑丘业情绪低迷,若是再饮了些酒,一时不察,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能在桑丘府内得手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之辈。”
浅夏眼中的惊诧已是渐渐褪去,好一会儿,突然弯起了唇角,“若是此人本就是桑丘府上的人呢?”
“呃?”
两人齐齐地看向了浅夏,很快,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随即,浅夏的眸光里闪过了一丝寒凉,“看来,这安阳城,我们也要尽速地离开才好。无论暗中与梅家串通地是什么人,这一次,怕是桑丘子睿都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而我们,还是不要再被波及到的好。”
“浅浅,我们要准备离开?”
浅夏点点头,“有些谜底,虽然是近在眼前了,可是却未必就能马上揭开。即便是揭开了,也未必就是真的。”
这话说的有些云山雾绕的,云长安摇了摇头,显然是没听懂。
而穆流年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啰嗦,只是到了屋外,吩咐了几句,无非也就是要加强这里的守卫了。
桑丘子赫到底比桑丘华要谨慎聪明地多,悲痛过后,逐渐也冷清了下来。
“祖父,此事定然是另有蹊跷!二弟不是那样狼心狗肺之人,凶手,怕是另有其人。”
桑丘子睿的眼睛则是在几名女眷的身上来回扫过,不多时,便见长平突然现身,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迅速离去。
“祖父,凶手已经找到了。”
一句话,在场众人皆为震惊!
桑丘子赫亦是有几分的不解,不过,好在他的心思翻转极快,“二弟,凶手在何处?”
桑丘子睿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还在一旁悄悄抹泪的贺姨娘的身上。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皆为大惊!
“这?二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婢妾自认未曾得罪过您哪?而且,婢妾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杀得了老爷?这,这岂非是太可笑了些?”
“是么?弱女子?呵呵!单从体力上来说,你的确是一名弱女子,可是心计上,却是不输于桑丘家的任何一人了!”
贺姨娘的脸色煞白,正欲再为自己辩解,嘴唇突然就发紫。
“不好!她中毒了。”桑丘子睿惊呼一声,只是,还来不及点了她的穴道,贺姨娘便惨笑了一声,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