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舅舅,你告诉我为什么?”

浅夏仍然是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云苍璃也跟着就是有些难受。

这样痛苦的一个前世,怕是任谁,也不愿意想起来的吧?

“小夏,你别这样,听话。有些事,是不能急的。”

“舅舅,为什么那个男人为了我而死,我却想不起来有关他的任何事?为什么?为什么反倒是桑丘子睿那个恶魔一直在纠缠着我?舅舅,你告诉我,这是有人在操控了我的梦境,是不是?”

云苍璃摇摇头,不过,眉眼间的忧虑,显然是淡了许多。

自从浅夏出了桃林之后,一直表现得太过平静,这显然是有些不正常的!一个正常人,得知了自己的前世竟然是有着那样的经历,怕是无论是谁,心里头也不会好受了!

今天,总算是看到浅夏,发泄了出来!

云苍璃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抱着浅夏,然后再慢慢地拍着她的背,一句话也不说,任由浅夏抱着他,哭得任性、肆意!

匆匆赶来的云长安和云若谷,看到了这一幕,也是嘘唏不已!

他们不知道浅夏到底在桃林里经历了什么,只是隐约从海爷爷那里得知,浅夏在那里经历地,比他们每个人,都要痛苦十倍不止!

这会儿,看到一直被他们疼宠着的妹妹,哭地这样的肝肠寸断,两个做哥哥的,却是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浅夏最后是在云苍璃的怀抱里,直接就哭着哭着,睡着了。

云苍璃将她小心地放到了床上,然后才轻叹一声,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唯一的这个外甥女,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拨弄了一番,然后再接过了三七递过来的热帕子,小心地在她的眼上敷了敷,防止她的眼睛会肿的更厉害。

出了浅夏的屋子好远,云苍璃才对身后的两人道,“她是你们的妹妹,将来也会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可准备好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身侧的双手,不自觉便紧了紧,再重重地点了头,“回父亲(叔叔)都准备好了。”

“嗯,好,明日,我会将云若奇也调回来。你们三个,明晚子时,一起到百花谷来寻我。”

“是。”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云苍璃对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从那晚以后,浅夏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三位哥哥对她的态度,比以前更为宠溺,而这之中,偶尔,还夹带着一丝的崇拜。

浅夏之后的日子,继续埋在了书房里,没几天,便将有关北漠的一些书籍,全都看了一遍。

再然后,便是她的几日沉静。原先的不安,伤痛,逐渐转化成了理智、冷静。

很快,浅夏心中便有了一个结论,难怪桑丘子睿在未能看到自己的容貌的时候,便一直对自己很是上心,十有八九,他对于前世之事,已经知晓了吧?

他是如何知道的?是他的师父告诉他的,还是他也同自己一样,受到了这些梦境的侵扰?

那个梦境里的一些谜团解开了,却是似乎又给自己带来了更多的迷团。

浅夏思来想去,还是静下心来,接连抚了几日的琴,才将自己的心境,归于平静。

“舅舅,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这日,浅夏与云苍璃,一道站在了这桃林之外,看着里面那层层叠叠的桃花,心绪却是平稳了许多。

“你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小夏,你是我云家的嫡系血脉,自然是要担起整个儿云家的责任!你该明白,云家虽然是明面儿上有一位族长,可是真正决断云家大事的,却一直都是我。”

浅夏点头之后,眸中闪过了一抹奇异的光茫,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小夏,你是我的外甥女,可你如今已是随了母姓,也就是我云家的女儿!你的秘术虽然是厉害,可是到底不过是一个人,一双眼睛,一双手。”

“舅舅,您这话,请恕小夏听不明白。”

“小夏,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云苍璃转身看她,微微泛着柔光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寒凛。“云家的责任有多重,我知道。你放心,我现在还不至于马上就断气,所以,云家,我会替你再守上几年。等到你在这俗事之中,历练得差不多了。我再将这些琐事都移交到你的手上。”

“舅舅?”

“小夏,你是筱月的女儿,如今你们这一辈中,唯有你一人能将这幻术修习到了这个境地,便是连舅舅,也是自认不及。如今这凤凰山中,除了一门医术之外,我再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接下来,你便要再度下山,而这一次,没有人会给你规定回山的时间,一切,都由你自己来做主。”

“舅舅,为什么是我?”浅夏的眉心微紧,如果说云家将来交到她的手上,仅仅只是因为她的一双重瞳,她自然是不信的!毕竟自己是女子,总不能真的成为一个大家族的领头人吧?

“你放心,明面儿上,接任了云家家主之位的,会是长安。这些年,你们一直在一起练功、看书、修习。他的秉性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如此温和的一个云家家主,上头那位自然是会放心的。另外,正如你所料,一个只是醉心于医术的云家主,只会让上位者对其鄙夷,这猜忌之心,自然也就弱了下来。”

云浅夏轻咬了下唇,自己活了两世,可是今日才发现,自己看不懂的事,理不明白的头绪,实在是太多了!

“舅舅,若是那人逼迫太甚呢?”

云浅夏问完,便双目直直地盯着云苍璃的面色,他的表情、眼神、甚至是睫毛的颤动,她都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

“小夏,在想到了别人的逼迫、压榨、谋害,让你觉得愤怒、不甘心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云苍璃的话说的很冷,表情也是有几分的不满。

“自己的实力?”浅夏低喃了一声后,便垂首不语,似乎是开始思量着,该如何才能扩大自己的实力,而还不被那位上位者发现?细想之后,发现这一点,自己倒是应该向着穆流年学习一二才是。

“舅舅,那这次下山,可有什么明确的任务,或者是目标没有?”

“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先去一趟苍冥吧。”

“苍冥?”

“苍冥的凤城,那里有一个名门望族,听闻其祖上曾出过一品大员数人,更是曾出过两任苍溟的皇后。”云苍璃的神情有些黯淡,“如今,那个所谓的名门望族,若是再无人愿意鼎力相助一把,怕是就撑不过年底了。”

“呃?”这话让浅夏听的有几分的糊涂,什么就撑不过年底了?是说这个家族败落了?还是说有人要计划寻仇什么的,要将这整个家族给灭了?

“舅舅,到底是什么大家族?”

“凤城,皇甫氏!”

“皇甫氏?”浅夏第一个想到的人物,便是皇甫定涛了。“舅舅,那个皇甫定涛可是苍溟人氏?”

“不错!皇甫定涛就是凤城皇甫家的孩子,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一个弃子罢了。”云苍璃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有些伤感,“明明就是那个大家族的嫡系子嗣,可是谁会想到,竟然是在多年前,便被整个儿皇甫家给舍弃了?”

“舅舅知道这个皇甫定涛的事?”

“知道一些,不过不是太多。既然你问及他了,我便与你讲讲就是。”

待到云浅夏与三位哥哥一起下山之后,她仍然是有些不能相信自己从舅舅那里听到的关于皇甫定涛的事。

他是当今皇甫家主的嫡子,而且还是唯一的一位正经嫡子!

说是正经嫡子,那是因为他是皇甫忠原配所出的儿子,而现在的这位皇甫夫人,却是未曾得到了皇甫家族的认可的。表现上称之为三夫人,可是实际上,却是未入族谱,每每年节之际,连祭拜先祖的资格都没有的。

浅夏倒是很愿意称这位后来的所谓继夫人一声冯氏!

这位冯氏共孕育了两子两女,倒是为皇甫家延续了香火了。只是可惜了,她的孩子,到底只能是庶子庶女。而皇甫家正经的那位皇甫夫人,听说是因为自己的夫君竟然是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时气不过,竟然是在皇甫忠寿宴之时,对天发下了毒誓!

她诅咒皇甫家族自此日渐衰落,而皇甫忠的所有儿女,将男活不过二十,女活不过十八,皇甫家嫡系一脉,再无一人!

论理,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此等违背妇德之事的女子,自当是该被夫家舍弃。

可惜了,那位皇甫夫人在做这一切之时,便早已料到了自己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竟然是早就派人将她与儿子的事,写成了血书,递入京城权贵手中。

当然,这位权贵,自然就是皇甫家的敌人!

皇甫夫人当晚撞柱而亡,死前,将皇甫忠为了救一名庶子和一个美妾,却是将自己的亲生嫡子生生推入狼腹之中的行为,直接就挑开了说。

当初众人自然是万般惊悚!顿时,也便理解了这位夫人做出的过激的举动!

而皇甫忠,却是恼羞成怒,想要在其死后直接丢入乱葬岗中,却是不想人才刚死,宫里头便来了旨意。

皇甫忠宠妾灭妻,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直接就将他给打入了冰雪之中!

皇甫忠的原配夫人被皇上下旨钦封为正二品诰命夫人,按朝廷规制下葬,而其已被吞入了狼腹之中的幼子,则是被建了一个衣冠冢,就在她的墓旁。

皇上并未下旨将那名范氏刺死,反倒是令其携子女每月的初一、十五,在这母子俩的坟前叩首认错,另外两的生辰忌日,以及年节之时,亦是要前往拜祭,否则,便在他们母子墓前,重责五十廷杖!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道旨意,有了皇上鲜明的态度,即便是范氏为皇甫忠生了两子两女,却是仍然与夫人之位无缘。

而现在皇甫忠的二夫人,则是另外的一名妾室,也为皇甫忠生下了一子,却是不想,那个儿子在刚刚过了二十岁的生辰当晚,便死于一场走水事件。

这件事,要说,也不过才是前年发生的。听说那位二夫人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日日以泪洗面。而皇甫忠自然是想到了当年夫人所立下的毒誓,当即便将这一切,归咎于那对死了都不安生的母子,对这位二夫人也是颇为怜惜,也是自那起,才将这个焦氏,给抬为了二夫人。

冯氏虽然是不痛快,可是没办法,老爷的话,她岂敢违抗?

再说了,依她现在的名声,还能活得这般光鲜,俨然就已经是奇迹了!

冯氏不是没有试过不去祭拜那对母子,有一年,她谎称病得起不来床了,便未曾前往祭拜,可是不成想,到了夜半之时,她便被人给揪了起来,直接就摁到了那皇甫夫人的墓前,脆生生地打了五十板子。

听说后来人抬回来的时候,都只剩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明明就是快要死的人了,可是不知道何故,竟然是几日过后,又缓了过来!

这让冯氏自那以后便长了记性,再也不敢懈怠,每每到了初一、十五,早早地便准备好了东西,前往祭拜。

冯氏不是没有想过这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整她,可是她却是不敢声张的,毕竟,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只要是她活着一天,就一定要这样做,否则,自己就只能受辱!

一想到了死,冯氏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自己还有四个儿女呢,哪能就这样轻易地死了?冯氏很聪明,自己虽然是被人折辱至此,却是很聪明地利用了这一点,反倒是让皇甫忠对于自己更为怜惜了一些。对自己的儿女,也就更为疼爱了。

可冯氏的做法,虽然是能给她引来了皇甫忠的疼爱,却不能赢来整个皇甫家族的疼爱!

最终在族人们对于皇甫忠如此冥顽不灵之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为了维护皇甫家的名声,为了维系整个皇甫家族的传承,他们不得不对皇甫忠,采取了有些过激的手段。

皇甫忠因为没有嫡子来袭承家业,所以,皇甫忠这个长子,在全族人的商议之下,直接就被罢免掉了成为皇甫家主的资格,更没有了再袭承皇甫家的资格。

一道请罪折子,再附上了一道请旨更换爵位袭承的折子递了上去。皇甫家主,易人了!

皇甫忠心中再不甘,也没有法子,只能是乖乖地搬出了皇甫家的主宅,和自己的亲弟弟,换了宅院。

没有了爵位的袭承,没有了大把的产业,皇甫忠的日子,自然是越发的难过。

不过,好在皇甫通,也就是皇甫忠的亲弟弟,没有对他做的太过,反而是让他出面打理着皇甫家的庶务。如此,既全了他的颜面,也给了他一条出路。

浅夏越想这皇甫家的事儿,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这些说法,那皇甫定涛不是死在了狼群之中么?怎么逃生的?难道是那个蒙天有着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知道皇甫定涛会出事,然后去在那里守着了?

浅夏摇摇头,这种可能性,显然是不成立的!

蒙天又不傻,怎么会干这么无聊的事?而且目前来看,这位皇甫定涛的本事,显然是不及桑丘子睿的。蒙天已经有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徒弟,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千方百计地寻一个皇甫定涛过来。

只不过,浅夏还是捕捉到了一点,那就是上次安阳城的事,是桑丘子睿,这次苍溟凤城,是皇甫定涛,而这两个人,又都与蒙天有着师徒关系,看来,这并非是巧合,应该是舅舅刻意地安排。

------题外话------

是不是离蒙天越来越近了?哈哈,皇甫定涛,真的是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小孩子吗?

第四章 衰败征兆!

一路上,他们走的可不慢,浅夏虽然是不会武,可也是会骑马的。浅夏和三七均是扮作了男子的模样,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

不过才短短的十日,便到了苍溟的凤城。

城外,几人高坐于马前,看着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众人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云若谷先他们一步而行,早早地在凤城包下了一整家的客栈。云家别的可能不行,可是这银子,却是从来就不觉得不够用的。

本来依着云若谷的意思是直接买下一座院子来,可是浅夏不同意,突然买下一套院子,太过乍眼。这凤城的地方不大,突然冒出一个出手阔绰的人出来,难免不会让人起疑。

而只是租住在了客栈中,当是行商,自然就是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一行人落了脚,云若谷将这几日打听到的有关皇甫家的消息,全都说了一遍。

浅夏的眼神四处扫了一下,神情略微严肃,显然是对于这里有些不太放心。

“妹妹放心,这里一切都没有问题。我在外头布了暗卫。”

浅夏点头,“还是二哥思虑周全。三哥呢?”

“他去外头察看一下环境,回头负责安排人值守。”

那一晚之后,云若谷和云若奇兄弟俩,便被云苍璃给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由原来的旁支子嗣,成了云家嫡系一脉的嫡子!

浅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震惊了许久,她没有想到,舅舅已经有了一个嫡子,为何又突然再过继了两名旁系的子嗣。

而云长安对这一切,似乎是十分淡然,并没有什么意外或者是不忿的。

要知道,既然是过继到了云苍璃的名下,以后,就要唤他为父亲了。如此,将来云家的产业,可是会有他们一分儿的!云长安,倒是难得地没有什么反应。

“妹妹,我问过了,这家客栈与皇甫家没有什么关系,是当地的一家豪绅名下的一家产业。如今我们花费重金包下了这里,倒是引得那家主人的注意,看看我们是不是名门望族之后。”

“那我们的身分?”

“我与若奇以安字为首,分别化名为安二和安三。至于你,因为上面有我们三个哥哥,便唤作小四就是。”

“那哥哥呢?”

“大哥化名安程。”

“安程?”浅夏的心思一转,舅母似乎是姓程吧?

“我先回房去占卜一下,看看会有什么收获。”

待浅夏取出了那只紫色的泪滴模样儿的水晶时,眼前便忍不住再次浮现出了桑丘子睿的样子。

突然就觉得呼吸一紧,浅夏的左手,轻轻地抚上了心口,前世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再次让她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冷地几乎就是要将浑身的血脉都冻住了一般。

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静静地用右手将那根红绳提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紫水晶灵摆,便见其开始慢慢地晃动了起来。

待到了晚间时,兄弟三人已然聚齐,却仍然是不见浅夏出来。

“妹妹这是在干嘛?大哥,要不要上去看看?”云若奇不会秘术,自小便被云苍璃带到了凤凰山修习各类武术及兵法。十四岁时,便开始游走于四国之间,一方便帮着打探各类的消息,另一方面,则是做着云家私底下的另一桩买卖。

云苍璃每年都会离开凤凰山几次,并非是每次都是回京探亲了。而是遮掩了身分,去帮人解燃眉之急。

当然,云苍璃虽为秘术师,却不是一个太过慈善之人。该收取的报酬,他自然是一丁点儿也不会少要。只不过,利用秘术而换来的,大多数的时候,是比金银,更为贵重就是了。

“三弟放心,妹妹这是在房内占卜,她的占卜之术,只怕是已经超过了父亲。而她的幻术,亦是父亲所不能及的。”

云若奇一愣,“这么厉害?难怪?”

也不怪他觉得有些意外,他自十四岁后,便在山中待的极少,有的时候,年节之日也不会回来。他与云若谷不同,他的父母早就因病过世了。所以,他等同于就是一个孤儿了。

原本他能得云苍璃照顾,直接带回到了凤凰山,就已经让他觉得很感激了。可是不成想,那一晚,这位堂叔竟然是会直接将他认做了儿子。

当然,当云苍璃将这一切都说明白之后,他也就明白了。这云家嫡系一脉的儿子,岂是那么好当的?而且,现在云家身处在了一个什么位置,他也多少感觉到了一些!

多年来蒙族里长辈们照顾,特别是得了云苍璃的看重,如今能为云家出一份力,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我们兄弟三个,还属大哥的占卜之术厉害了!大哥精于医,三弟精于武,唯我,是什么都懂一些,却是什么也算不得多么精道,只是想着,能帮上妹妹一把,至少,也不能拖累了她。”

云若谷说完,轻笑着摇了摇头,“还记得五年前初次见她时,我便觉得她不同于常人,将来定然是星光璀璨之人,没想到,这才多久,她便已是让我们仰视了。”

“这才到哪儿?你们也别太高抬了她!”云长安笑道,“我可是听父亲说了,她的秘术,仍然是有再进一步的空间的。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好好地保护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

三人同时静默,云苍璃虽然是未曾直言浅夏在桃林里看到了什么,可是却告诉他们,这一世,浅夏的心若是伤了,远比她的身体伤了,对她的打击更甚!

还告诉了他们,无论桑丘子睿有多么喜欢浅夏,都不会是浅夏的良人。所以,他们三人,便是要跟随在浅夏的身边,一是为了保护她,二来,则是不想让桑丘子睿有机会再接触到了浅夏了。

对于云苍璃的这个说法,云长安显然是不认同的,若是果真不让桑丘子睿与浅夏碰面,当初又何必要让浅夏去了一趟安阳城?只是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原因,就不是他能弄明白的了。

浅夏在屋内占卜完了之后,便将云若谷交给她的一些资料,详细地翻阅了一遍。不仅如此,还将云若谷寻来的《凤城大事志》也都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这凤城的势力,可是远比安阳城更为复杂一些了。

安阳城基本上就是等于桑丘家族一枝独大!而在这凤城里,可是不仅仅只有一个皇甫家族!

事实上,现在的皇甫家族,早已是没落了。由早先的凤城一流贵族,已是没落到了二流的贵族。若是皇甫家的一些困扰不能清除,怕是连个二流的贵族,很快也就排不上了!

而这些麻烦之中,对于皇甫家族来说,首当其冲的,便是当年皇甫夫人所立下的那番诅咒!

皇甫忠已经死了一个儿子,眼看着他的次子就快要到了二十岁了,真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能保全一命。

皇甫忠是压根儿就不信什么诅咒的。对于长子的死,他虽然也曾狐疑过,可是到底也是饱读了诗书之人,这世上若是果然有鬼魂诅咒,那么历朝历代死的那些冤魂,还不得把活人都给吃光了,诅咒绝了?

虽然是不信,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的。眼看着次子又将临近二十岁的生辰,他明面儿上不说,可是私底下,却是夜夜在书房里焚烧纸钱,还每日的早上,便去一趟夫人母子的墓前祭扫。

浅夏看到了这些消息时,只是嘲讽一笑,“若是果真有心,又何必要等到了现在才知道不安?分明就是一个伪君子!”

浅夏出了房间,看到三位兄长都在二楼的一处包间儿等自己用晚膳。

待用地差不多了,浅夏起身打开窗子,看了一眼外头,倒也算是热闹。虽然是晚上了,可是外头摆摊儿的,倒是不见少。

“这条街本就是凤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晚上会热闹到极晚的。”云若谷解释道。

浅夏点点头,“皇甫忠的那个嫡子是如何死的?”

“听说是当年皇甫忠带了全家去林子里狩猎,不知何故,反倒是惊了狼群,而当时情况危急,为了绊住那些狼,给其它人救得一条生路,皇甫忠,便亲手将自己的嫡子给推了出去,从而保全了他的宠妾和两个庶子。”

云长安紧眉不语,倒是云若奇不解道,“这样的大家族,出门怎么可能会不带护卫?皇甫家当年更是颇负盛名,为何堂堂的少家主出门,会轻易地被狼群围攻了?难道那些护卫都是吃干饭的?”

浅夏与这位兄长接触的时间不多,如今听他这样一分析,倒觉得他果然不愧是在外游走多年之人,这分析问题的角度和思路和,都是异常的准确和清晰。

“我也觉得奇怪,便又寻了皇甫府上的几个老人来问,听说,那个林子里,原本就是没有狼这一类凶猛的动物的,只是那日不知何故,竟然是会意外地引来了狼群?不过,他们都有提到,将这狼群引来的,似乎是皇甫忠的一个儿子,具体是哪一个,就不得而知了。”

浅夏微微眯了眼,“撇开那个嫡子不说,皇甫忠已经死了一个庶子,而那一个,却是焦氏的儿子。今年,冯氏的儿子,就要过二十岁的生辰了,能不能打破这个诅咒,还真就是有些难说了。”

“这也正是父亲要我们来此的原因吧?他是想着要我们帮皇甫家,走出困境?”云若奇问道。

云长安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好一会儿才道,“皇甫家现任的家主,求到了父亲的跟前。这件事,没有通过三弟,他与父亲之间,似乎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渠道。而且,听父亲的意思,是要我们尽力而为。皇甫家主给出的报酬,似乎是目前来说,最为让父亲满意的。”

浅夏动了动眉心,“我听说,皇甫家有一不外传之至宝,名为阴阳盘。说是若将这人的生辰八字写于那盘的背面,不多时,这阴阳盘便可自动将其毙命的日期,现于其正面之上。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云若奇一听,笑了,“自然是假的!妹妹,你也是修习秘术之人,这世上若是果真有此宝贝,那还要医者做什么?要说那阴阳盘,我倒是有幸见过一次。”

“哦?老三,你快说说。”云长安来了精神,连忙催促道。

“那所谓的阴阳盘,倒是的确有些特殊的本事,只不过,却是不能断人的生死的。此物的神奇之处,在于可解百毒。”

“解百毒?”三人齐齐一愣,随后面面相觑,显然是谁也未曾听说过此事。

云若奇笑道,“是我说错了,应该说,是不止解百毒!那阴阳盘的形状本就有几分的怪异,比盘子深一些,比碗又要浅一些。要说,这还是上次我无意中看到的。大哥是习医之人,当是知道,有些药材,实在是十分罕见,却又是医毒两用。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误中其毒。而这阴阴盘,便有着去毒留医的功效。”

“说具体些!”

云长安替他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阴阳盘可解药的毒性,对其功效,却是分毫无损?”

“正是。”

“大哥,这简直就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云若谷有些难以置信,对于医术,他自然也是有所涉猎,可是这样神奇的宝贝,他却是头一次听说。

“刚刚妹妹突然提及了这阴阳盘,可是以为这阴阳盘是我父亲索要的酬劳?”

“极有可能!我看过咱们清水湾的藏宝库了。那里可是收集着许多名门世家的宝贝。若不是舅舅用秘术换来的,我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那些人,舍弃这些看似名贵的东西。”

四人又小坐了一会儿,因为是中午那会儿到的,这又休息了一下午,自然是不会太疲累了。

云若谷提议出去走走,说不定,能对这里的事情有更深的了解,特别是,有时候在民间打听到的一些消息,也不见得就全都是流言。

浅夏依然是一袭男装,四兄弟走在一起,倒是颇为亮眼!

这苍溟的国风开放,自百余年前,便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到了现在,仍然是有女子在朝为官。所以,这里的女子偶尔也有晚上出门的。当然,自然是要有家人陪同方可。

不过,这里的女子出门,无论是否富贵人家,一般来说,都是不会遮掩容貌的,所以,浅夏才会选择了男装示人,否则,她若是戴了面纱出门,不出一日,便会成为了整个凤城的焦点人物。

几人漫无目的地走着,逛了一圈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倒是云长安,跑到了药房里,买到了几样儿被他当宝贝似的药材!

等他们看到了云长安乐不可支地从那药铺子里出来的时候,三人皆是有些无力的感觉!

没见过大晚上出来逛街,是为了淘药材的!

云长安看到三人有些奇怪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了,嘻嘻笑了,“走,前面有间不错的茶坊,我请你们吃茶去。”

“不去!大晚上的,茶喝多了,睡不着。”云若谷很不给面子道。

“去吧去吧,说是茶坊,我瞧着,似乎是有伶人在里边儿唱曲儿呢。那种地方,打听消息,自然是最为合适的了。”

浅夏的眉毛微动,“走吧。”

四人进了茶坊,选了一处儿不太显眼儿的地方坐了,果然是看到了那楼梯口的地方,一名女子正弹着一张琵琶,边弹边唱。

浅夏不懂这个,这曲子倒是能听得懂,可是那女子唱出来的词,她却是听不甚明白的。只是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干净清脆,倒是还不错。

“你们听说了吗?那皇甫家二公子的生辰又快到了,这已有不少日子,没有见过那位皇甫公子出门了。”

“是么?这么早就开始防备着了?不是说那皇甫忠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怎么也害怕起来了?”

“就是!他那样的傻子,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的亲生嫡子给送入了狼腹,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哼!早先他将那小孩子给推出去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呢?”

“要我说呀,这冯氏的命也算是不错了!至少还活了这么多年了,这皇甫家的人,竟然是也能容得下?”

“容得下如何,容不下又如何?那可是皇上的旨意,谁敢违背?”

一名老者说着,还一脸地高深莫测道,“你们不知道了吧?皇上为什么要下这么一道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旨意?为什么不直接下旨将其赐死?或者是打残了?”

“为什么?”老先生这么一说,倒是引来了不少的好奇者,凑过了脑袋,“老先生快说说。”

那老者嘿嘿一笑,捋着花白的胡子道,“简单!皇上这哪里是在罚那个冯氏?分明就是在打皇甫家的脸面呢?不然的话,为何自从皇上的旨意下来之后,这皇甫家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即便是换了家主,也是一样地不景气?”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说,这皇上,分明就是在故意针对皇甫家了?”

“当然了!不然的话,皇上何必如此地煞费心机?明面儿上是惩罚一个妇人,而且还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妇人,可是实际上,皇甫家却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彻底地败坏了名声!你们也不想想,这么些年了,这皇甫家可曾再娶进了一个真正的名门望族?皇甫家的小姐们,又可有一个是嫁入了勋贵之后的?便是人家的旁支,也是不屑与皇甫家作亲家的!”

“啧啧,这样的人家儿,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嫁进去?万一再又走了那位夫人的老路,找谁哭去?”

“就是!依我看,这对皇甫家的惩罚还算是轻的!”

那旁一群人说的热闹,而浅夏的心里,却是如同拨云见日,瞬间,清明了起来!

皇上这分明就是借着凤城当地世族的手,来整治皇甫一族了!

不杀冯氏,却是命其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前往祭拜,而且她的子女,也要跟去,对冯氏来说道,这是何等的耻辱?

只是,冯氏不知道的是,这份耻辱,不仅仅只是她冯氏一个人的,还是整个皇甫家族的!

每个月,都会有人看到冯氏在那对母子的坟前祭拜,这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是皇甫家的丑闻!

这样的场景,每个月都要上演两次,有的时候,甚至是会上演三次,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凤城的名门贵族们,皇甫家,已是耻辱的代名词了!

诚如刚才那位老者所说,这些年,与皇甫家联姻的,再没有真正的高贵门第,不过是一些个二三流的名门,才会愿意与皇甫家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