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奇说着,还自嘲一笑,“是我大意了。不该掉以轻心。”

“三哥,袭击你的人,是招招致命,还是只是纯粹地为了拦住你?”一直未曾出声的浅夏,终于问话道。

云若奇一愣,随即便开始仔细地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有些困惑道,“他们的身手都是极好的,似乎是不想要我的命,应该是想着抓我这个活口了。”

“看来,对方是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做了什么。”浅夏低喃了一句手,便开始暗自揣测对方的意图,四个暗卫,无论是哪个家族的暗卫,四个暗卫都未能杀了一个云若奇,这说明了什么?

而且这四个人的身手在云若奇的眼中看来,还都是极好的!

看来,对方显然无意取他的性命,只是想看看,他们遇到的,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又或者,由此来确定,云若奇的出现,是不是会打扰到了他的计划?

浅夏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是有什么误会,直到云若奇突然想起来,第一个拦住自己的黑衣人,曾说了一句话,浅夏才明白了。

“那个黑衣人在见我的第一眼,便直接就说了一句,总算等到你来了。再然后,我还没有来来得及出声,他就动手了。”

浅夏点点头,他们三个先前出去,都是着了夜行衣的,自然是为了行事方便。而这个时候,有人拦住了他,偏偏还说了这么一句话,的确是让人有些想不明白。

总算等到你来了!

这句看似再平常不过的话,此时却让浅夏犹如坠入了层层迷雾,越想越糊涂了。

云长安伸手在桌上轻叩了两下,“你是从皇甫府出来的,那人既然是能拦住你,自然也就能知道你是去了何处。你们说,那个是不是将他当成了皇甫定涛了?”

云若谷一惊,随即点头,“有可能!只是,这黑衣人到底是谁的人呢?若是反过来,这群黑衣人若是皇甫定涛的人呢?”

“不会!”浅夏十分笃定道。

“为何不会?”云若谷有些不解,这黑衣人的来头,既然是没有丝毫的线索,那么在证实了他们的身分之前,皇甫定涛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皇甫定涛是一名秘术师,而且,身为一名秘术师,多多少少总会学过一些占卜之术的,即便是不精,也是有些底子的。而皇甫定涛又修习幻术,若是他的人出手拦住了三哥,会直接下死手,只要是人还有一口气,那么,皇甫定涛就有法子从他这里,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云若奇也想明白了,“可是那四人并没有这么做,显然对我只是试探。如果是皇甫定涛的人出手,那么,夜半出现在了皇甫府的人,他定然是不会就此放过。总要想法子弄清楚,是敌是友!”

“不错!”浅夏这次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眉眼间略有了些轻松,“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要做的,可是十分要紧呢。”

次日,云若谷一人出去了,其它人仍然是安静地留在了客栈,因为这家客栈被包下,所以,外面招揽生意的大门,自然就没开。而云若谷,也是从后门出去的。

等到将近午时时,云若谷才面色不好地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可是那个皇甫孝对你说什么难听话了?”云长安看到这个向来像是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其忧心的二弟,这会儿竟然是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意外的。

云若谷没有回他的话,反而是十分担忧地看向了浅夏,“我回来之前,从皇甫孝那里听到了消息,皇甫令死了,他那里的阴阳盘也没了踪迹。”

“什么?”反应最大的,是云长安。“这么快?不是还不到他的生辰吗?怎么死的?”

“听说是得了急症,突然就昏迷不醒,然后等大夫请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云若谷的声音有些消沉,他今日本是与皇甫孝商议此次有关皇甫家诅咒的事的,可是没想到,人还没有离开皇甫府,这皇甫令紧跟着就死了。

“急症?什么急症能让一个原本身体好好儿的年轻人,说不行就不行了?不过就是请个大夫的功夫儿,人就咽了气儿?这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云长安蹙眉,“这有些急症,的确是会让人快速发病,可是如此快的速度,而且还是发作在了一个正常的年轻人身上,倒是未曾听说过。”

“大哥是习医之人,对此自然是比我们要精通一些。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云长安也有些不太确定了,“若是下毒,那大夫怎么可能会诊不出?而且,既然是死地如此之快,若是下毒,定然就是巨毒了。一般来说,这种毒,可是会造成了七窍流血的后果的。”

“这倒是奇了!这阴阳盘才到了皇甫令的手上几天,就没了。而且这皇甫令也跟着就死了?怎么就觉得透着几分诡异呢?”这下子,就连三七也不能淡定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次皇甫令的死,其实是因为那只阴阳盘?或许只是凑巧了?”云长安又突发奇想道。

云若谷摇摇头,“那天妹妹问的时候,我们都在这里,那阴阳盘可是皇甫家的镇族之宝!如果不是因为皇甫忠是长子,而且皇甫孝顾及到了亲兄弟的情分,这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在他的手上。最重要的是,那阴阳盘,可是皇甫定涛故意透露给了皇甫玉的。”

三七这猛点着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看来,这阴阳盘的失踪,铁定是与皇甫定涛脱不了干系的。搞不好,那皇甫令的死,也是与他有关的。”

“呵呵,当初的诅咒说的便是皇甫忠的儿子活不过二十,女子活不过十八。这倒也算是应验了当初的诅咒了。”云若奇说着,便有些随意地动了动自己的上半身,然后有些不顾形象地歪靠在了椅子上,“妹妹,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什么?”

一个也字,成功地让浅夏多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也猜到了?”

云长安看了看两个人,再看看云若谷,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借着诅咒之事,来借题发挥。”

“嗯,更确切地说,是有人故意借着这件事,来打击整个皇甫家族。且瞧着吧,这头两个死的是皇甫忠的儿子,可后面,就不一定是了。”云若奇有些看好戏的姿态道。

浅夏皱了皱眉,“若是果真如此,那就麻烦了。只怕是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的人,为此送命了。而且,我们得先将目标给慢慢地找出来。至少,也要先确定,皇甫定涛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妹妹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那人想要动手,且两次都是在皇甫家动的手,那么,只能说明了一件事。”浅夏的语调平静,可是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让云长安立马就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皇甫家有内鬼?”

“找轻功最好,最擅隐匿的人去查这件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另外,阴阳盘,显然也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我找人去古玩店等地先去打探一下。不过,得了这等宝贝的,估计是没有人会乐意出手的。我去凤城各世家的藏宝阁转转。或许会有收获。”云若奇不以为意道。

“那些世家的藏宝阁是你想进就进的?”云长安瞪他一眼,“看来你昨晚上的遭遇,都忘到脑后了。”

云若奇撇撇嘴,“昨天的是意外。你放心,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总归是会有自己的办法的。先旁敲侧击,应该是会有线索的。不然,你以为我闲的慌了,要一家一家的去转?”

浅夏轻笑了一声,对于云若奇的本事,她是丝毫不怀疑的。他口中的旁敲侧击,是从那世家的有些脸面的奴才那里下手吧?

皇甫忠的次子一死,最为难受的,自然就是皇甫忠的那个宠妾冯氏了。

皇甫令可是她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而且一直是深得皇甫忠的喜爱,文才武功,样样不错,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无论冯氏有多么地难以置信,多么的伤心悲痛,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样也活不过来了。

因为皇甫令未满二十岁,未曾行过冠礼,于理,这丧事,亦是不能大闹的。只能是悄悄地备了一口薄棺,直接就下葬了。

皇甫玉因为皇甫令的死,自然也是不能再轻易出门了。心心念念地想要跟心上人见一面,却是比登天还难了。

皇甫玉对于亲哥哥的死自然是不可能不难过的,可是心里头一接受了这个事实,马上又开始思念起了她的意中人了。当然,思念是一回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想离开皇甫家,迫切地想要离开皇甫家!

在皇甫玉看来,皇甫家接连出了两条人命,显然就是那诅咒在作祟,如果自己不留在皇甫家了,直接嫁了人,就算不得是皇甫家的女儿了,那些冤魂,自然也就不会找上自己了!

不得不说,皇甫玉倒是打得好主意,可问题是,皇甫定涛会愿意带她走吗?答案显然是不愿意的!别说她与皇甫定涛是亲兄妹,就算不是亲兄妹,皇甫定涛也不可能会看上她那样的货色的!

当初在允许和安阳城的时候,有多少真正的名门佳丽看上了皇甫定涛,都不见他眨一下眼睛的。区区一个皇甫玉,还不至于让皇甫定涛忘了自己的使命。

浅夏料到了皇甫玉定然是会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慌,她是皇甫忠的大女儿,前面两个哥哥死了,下一个,自然就是轮到她了。人都是自私的,哪有真正不怕死的?

皇甫玉不想继续留在皇甫家,她想让黄涛带着她远走高飞,这一点,浅夏自然是也猜出来了。

不过,浅夏倒是没有费心地派人盯着皇甫玉,因为她知道,皇甫玉是走不成的。别说皇甫定涛没有这个心思,就是有,她浅夏若是想找,自然也是易如反掌的。

“小姐,找到皇甫定涛的住处了,您看?”云风进来禀报道。

浅夏正坐在了一把摇椅上轻晃着,双眸微阖,倒是分外地惬意,手上还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石雕像在轻轻地抚摸着。

“嗯,那就明天吧。二哥陪我一起去会会他。”

“小姐,您与他曾先后打过几次照面,会不会?”云风有些担心道。

“不会!”浅夏摆摆手,“是打过几次照面,可是哪次也没看到过真容。而且,我现在便是连薰香什么的,全都换了风格。若是他还能认出我是云浅夏,那倒是他的本事了。”

浅夏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外头极好的天气,院子里种的桂花的香味儿,浓郁得几乎就让人想要永远沉醉在里面。

当天晚上,浅夏说了自己的打算后,头一个反对的,就是云长安。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几次的接触,而且那个该死的皇甫定涛还是一名秘术师,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特殊本事?万一再将浅夏给认出来了,怎么办?

“哥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若是他果真能发现了我的身分,我不仅仅是不会有损失,反倒是收获颇丰了。”

“妹妹?”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皇甫定涛在修习幻术。可是除此之外,他还会什么?之前与他的接触不多,可是对于碎心蛊这样的失传百年的东西他都知道,甚至是很熟悉。显然,比我估计的,要更为神秘。”

“可是你这么做,还是太过冒险了,万一?”云若谷也有些不赞同,若是一定要去会会那位皇甫定涛,他自己去也可以,浅夏何必一定要跟去呢?

“没有万一。二哥也不会容许出现那样的情形的,不是吗?”浅夏笑得有几分的没心没肺,倒是让三人齐齐失笑了。

------题外话------

明天两人碰面,你们说,皇甫定涛能不能猜出浅夏的身分?还有哦,皇甫令,到底是怎么死的呢?真的是急症吗?

第七章 挑明了说!

凤城最好的酒楼,布置得最为奢华的一间包房内,一袭浅青色长衫的浅夏,正笑看向了对面的皇甫定涛。

“黄公子,明人不说暗话。那位皇甫小姐,人生的的确是漂亮。只是,到底是皇甫家的小姐,还请黄公子做事,能三思而后行。皇甫家的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得起的。”

皇甫定涛眼睛微微一眯,他很确定眼前的这两位男子不是皇甫家的人,甚至是连皇甫家的远房都不是。为何会突然冒出来,横插一杠?

“安公子似乎是管的太宽了吧?”皇甫定涛的右手随意地把玩着茶盏,身子斜坐着,显然是表明了他对眼前二人的不欢迎。

“在下并非是愿意多事之人,只是特意来提醒一下黄公子,不要在糊里糊涂地被人算计了之后,才想起来今日在下的警告才好。”浅夏笑眯眯道。

“安公子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爱管闲事?”

这话听着还真是不客气!

浅夏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完全就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既然是在下的好心提醒,在黄公子看来不过就是多此一举,那就当是在下从未说过好了。只是,这凤城,可不止一个皇甫家是勋贵之家。说句不好听的,别看现在的皇甫家没落了,可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说是不是?”

皇甫定涛有些不好的预感,挑眉看他,一双本应是十分俊美的眸子里,此刻竟然是布满了寒霜和戒备,像是一只饿极了的豹子,随时都在等待机会,猛扑一把!

对于他如此嚣张的眼神,浅夏只做未见,自顾自地斟了一盏茶,然后十分优雅地再往那薰香炉的方向看了一眼,“黄公子,刚刚你的小厮添的香料怕是有些脏了,这味道,可是有些不够纯正了。”

皇甫定涛原本布满了寒霜的面色上,突然就像是一块儿冰面上,被人给用力地踩了一脚,再生出了几道裂纹来一般,难看的紧!

“香本雅物,文人墨客,无不喜爱。便是连在下这一介区区的穷书生,也是喜爱之极。可是黄公子身边的人,如此地糟蹋这些东西,怕是有辱斯文呢。”

话说地这样明白了,皇甫定涛自然是不可能再假装一无所知了。大手一摆,那有些色变的小厮,连忙就将香炉封上,并且是亲手拿了出去。

“安公子对于香道,倒是有些见地呀。”

“黄公子过誉了。在下不过是小小斗民,何来这等的见地?不过是凑巧了罢了。黄公子,奉劝你一句,想在凤城做些什么,还是先弄明白了,这凤城是谁的天下,再说吧。”

浅夏说完,冷哼一声,脸色也骤然变冷,“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黄公子就不怕晚上睡不好觉?”

皇甫定涛的眉心一紧,身子不由得便绷紧了起来,沉声道,“什么意思?”

“哼!看来黄公子是打定了主意不愿说实话了。那好,我就挑明了说。皇甫家的东西,不该是你的!那阴阳盘,你乖乖地交出来便罢。如若不然?”

“如何?”皇甫定涛面上浮起一层冷笑,像极了那越来越凉薄的秋风,让人看了,不寒而粟!

“相信我,黄公子。得罪了我家主子的后果,不是你能消受得起的!”浅夏的一双明眸,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有些诡异地气氛,开始在屋内滋生。

“你家主子,到底是何人?”皇甫定涛最先耐不住性子,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浅夏微微垂下了眼睑,一抹安心,悄然而逝,“凤城的规矩就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拿的别拿!否则,我家主子有的是法子,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浅夏话落,也不再等他回话,侧了身子对着他,一脸冷凝道,“给你一日的时间,明日午时前,带着东西到城西的破庙里相见。若是你没有诚意,那么,就休怪我家主人不客气了。”

浅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酒楼,而云若谷,则是由始至终,都只是充当了一个保镖的角色!

皇甫定涛的眼睛一直都是紧紧地盯在了浅夏的后背上,这一点,直到浅夏上了马车,仍然能感觉得到!仿佛那一抹阴凉的眸光,能穿透了那厚厚的木板,再在自己的身上,给生生地盯出一个窟隆来一般。

两人回去的时候,走地并不快,似乎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皇甫定涛会派人跟着他们。

而事实上,皇甫定涛也的确是派了人去跟上了。只是,跟来跟去,穿过了一两条热闹的街道之后,便再没了他们二人的踪影。

对此,皇甫定涛倒是没有发火,既然是查到了他跟皇甫玉的事,还敢到他这儿来叫板,显然,对方的实力,可是没有打算隐藏的。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他们两个人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阴阳盘既然是到了我的手上,自然就再没有被送出去的道理!敢跟我皇甫定涛争东西,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

“那,这阴阳盘我们是否现在送走?”

“不!现在不合适。那人既然能猜到了这东西在我的手上,又是凤城的名门,想来,这凤城的城门四处,都是有他们的眼线的,这个时候出城,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是,那依公子之见?”

“马上去查!跟皇甫家有过节的,到底是有多少?重点查一查,看哪一家是与皇甫家有着深仇大恨的。”

“是,公子。那查到之后,可是要我们动手铲除掉?”

皇甫定涛轻蔑地瞪了他一眼,“蠢!既然是凤城的名门世家,岂是我们几个人就能灭得了的?”

被他喝斥的护卫,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向后退了一步。

“找到之后,不必惊动任何人,只是速来报我就是。既然是皇甫家的仇人,那么,也许会成为我皇甫定涛的盟友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护卫似乎是也想通了这一点,面有喜色地点了头,行礼退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到了晚上,查到的一些消息,也不过都是皮毛,目前为止,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家名门会对皇甫家生了恨。皇甫定涛的耐性,显然是没剩多少了。

“真是没用!先前不是早就吩咐过他们摸清这凤城的底细吗?怎么这会儿,只是查个这个,都用了这么久?”

那护卫心里头有些埋怨,这才不到几个时辰的功夫,能查出多少来?这公子的心思也太急了些吧?当然,这个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是想法子为底下的人开脱。

“回公子,先前您并未交待过这一点,所以,现在咱们的人要查起来自然是要费些事。而且,这一次的事,也不能完全就排除了内宅争斗,为了消息的准确性,所以才会慢了些。您还是稍安勿燥。”

皇甫定涛的眉毛抖了抖,到底也是没有再说什么,一手握拳,一手轻轻地抚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显然是在考虑着,明日到底该怎么办了?

即便是查到了是哪一家,他也不能肯定,对方会不会放弃那阴阳盘。

“公子,请恕属下多嘴,若是咱们的人查不出来。到了明日,不也就能知道了么?您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愚蠢!提前知道了是什么人,咱们才好早作准备。阴阳盘是何物?岂止是能解除药里头的毒性这么简单?也只有那些个无知的蠢人才会以为它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作用了。”

“是,公子。”

“我要的东西做好了么?”

“回公子,做好了。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而且按您先前交待的,一共做了两个。与原物一模一样。”

“嗯,那就好。”

皇甫定涛这里没闲着,而浅夏两人回了客栈后,自然也不可能会悠闲了。

“将咱们查到的那几个世家的消息散到皇甫定涛的耳目中,让他来判断一下,到底哪一个,才是背后插进来的那一个?”

浅夏话落,云长安倒是乐了,“你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给咱们省人手了。不过,你怎么确定那人与皇甫定涛就不是一回一事儿呢?”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对,摇摇头,“应该问,你是如何确定,皇甫定涛今日与你一席话之后,就会马不停蹄地开始查探这一切的?”

“简单!皇甫定涛是什么人?皇甫家的大公子是前年死的,而且还是死地那样凄惨。而当时的皇甫定涛,可是还没有出山呢。而桑丘子睿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你认为他会有心思去帮这位师弟来解决家事吧?”

“等一下,你又怎么知道他那会儿还未曾下山?”这次问出来的,是云若奇。

之前,他并没有见到过浅夏使用秘术的样子。即便是五年前,浅夏对穆流年使用她的天赋的时候,他也是没有见过的。唯一的一次,还是那天对皇甫玉使用的幻术。不过,他可是不认为,浅夏的本事能大到了可以知过去,断未来!

事实上,浅夏也的确是没有那样大的本事!

不过,虽然是没有那么厉害,可是想要知道一个人之前的行踪,显然是并不难的。因为现在的浅夏,与上一次下山时,已然是大不相同!

现在的浅夏,已经是云家名符其实的未来继承人,所以,有些事,云若奇他们不知道,不代表浅夏就没有办法知道了。云家真正的实力,从来就不曾外露过。

既然是秘术师的本家儿,又怎么可能会只有外人看到的这些?当年云家老太爷,既然是察觉到了肖家人的忘恩负义,又怎么可能会不留一手?

云家的隐秘势力,自然是不可能会让肖家的人,有所察觉的。而现在,云苍璃既然是选择了让他们三个陪着她,那么,他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浅夏自然也不可能会不知道的。

现在,云若奇的这个问题,却是让浅夏沉默了一下后,抬眼在三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才直接对三七吩咐道,“你先出去吧。云风云雷,你们都一起在外面守着,谁也不准靠近。”

“是,小姐。”

对于浅夏突然严肃下来的表情,三人均是有些意外,对于浅夏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势,不由自觉地,便都站了起来,脸色,也跟着慢慢地凝重了起来。

云若奇的心里一时有些震撼,看着眼前静立于桌前的浅夏,她一个字也还没有说,可是那周身的气势,那双眼神,就让他突然有了一种,星星对上月亮的感觉,自己的光茫再盛,也不及其一角之光。

看到三位兄长的神色也都凝重了起来,浅夏反倒是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势太过霸道了,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眉,然后再慢慢地收敛了一些。

“我会知道皇甫定涛的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反倒是三位哥哥,既然刚才三哥问及了此事,那么今日,我们便不妨将话都挑明了说。”

“妹妹?”云长安突然心生不妙,这个妹妹向来聪明,如今再听她这么说,显然这是知道了些什么。

“哥哥不必拦我。我不知道舅舅曾与你们三人说过了什么,可是我知道,舅舅不会平白无故地就过继了你们两人到他名下。舅舅行事,向来是思虑周全,不会做无用之事。明明已经有了哥哥,为何还一定要再过继你二人?”

“妹妹,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你就不必过问了。”云若奇也料到了不妙,下意识地往云若谷和云长安二人的方向都看了一眼,有些不解,明明就是谁也未曾提及此事,为何感觉她就是知道了呢?

“三哥也不必瞒我了。哥哥自五年前进了凤凰山后,便痴迷于医术,再加上本来这天分就差一些,于秘术一道,到底是不可能会有再高的成就了。舅舅明知我天赋过人,自然就会安排了我修习各类的秘术。可是最终,能让我觉得拿地出手的,也不过就是一幻术而已。”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要不要这么谦虚?你的幻术都这样厉害了,竟然是还只是拿得出手而已?想想先前那皇甫定涛都栽在了你的手里了,你还想如何?对了,还有一个桑丘子睿呢!

那样厉害的人物,都没能避得开你的幻术,还想如何?当然,这话,只是在心里头嘀咕一下也就算了。若是真说出来,指不定哪天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妹妹天资聪颖,又是云氏嫡系一脉,自然是非我等可比。”云若谷是三人中神色最为轻松的一个,不像是他们两个,不过是浅夏两句话,就开始自乱阵脚了。

“二哥也不必自谦。我天生便是绝脉,根本不可能修习武功,而于医术上,又总是不怎么上道,说起来,我修习的几门秘术,也不过就是为了自保罢了。”

自保?那是自保么?谁会没事儿催眠别人来自保?

“三位哥哥,舅舅的用意,我既然是已经猜到了,也就没有必要再与你们相互隐瞒了。人人皆知哥哥痴迷于医术,且如今在紫夜的南边儿已有了小神医的名号,且用不了太多时日,怕是他的神医之名,就能传遍了整个紫夜。原本,我也不过只是想要让那位对我们云家放心,毕竟,云家唯一的嫡子,却是无心于仕途,且于秘术上又是没有什么天分,将来最多也就是一个医者罢了。”

“可是没想到,却是因此而连累了两位哥哥。”浅夏说这话时,表情有些愧疚,“我知道舅舅将二哥和三哥收入名下,一方面,是为了掩护我。毕竟,云家这么大的家业,既然是嫡子无心继承,那么,总归是要有人来主事的。而我,秘术再厉害,也终归是一名女子,是不可抛头露面的。”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出声。

那晚云苍璃将他们三人叫到了一起,自然也就是为了让他们齐心合力,保护好浅夏。当然,还有一重意思,虽然是云苍璃没有明说,可是他们都知道,云家,下一任真正的继承人,就是云浅夏!

没有什么不服气、不甘心的。

因为他们都姓云,他们知道云家不是要走仕途的家族,云家,也不是真的就只靠经商度日的商户。云家是隐世世家,是真正的名门大族!

而浅夏是一名女子,事实上,云家历代的族谱上,也有记载,以前曾出过女家主,只不过,那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而现在,浅夏的身分特殊,再加上了上头那位对云家本就是有些虎视眈眈了,若是知道了浅夏是一名极为出色的秘术师。那么,她的将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死,要么成为肖家的傀儡。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云家人愿意看到的!

尤其是云苍璃,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家主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伤害她?而且这人还是有着与当年老太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天赋?

浅夏看到他们三人不出声,淡淡一声,那一瞬,让三人齐齐地呆了一呆!

原本还感觉,云家的将来,实在难测,路极其难走。他们的头上,晦暗不堪,乌云罩顶,可是现在,浅夏那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却是如同绽出了无限的光华,将整个屋子都映衬得明亮了几分!

那样的风华无双,那样的光茫四射,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妹妹!”云长安最先出声,随即便是欣慰地一笑,“早知道妹妹聪明了。我就说,什么事也是瞒不过你的。”

“哥哥,舅舅不放心我,更是担心我们整个儿云氏家族。相较于二哥和三哥来说,我与你,反倒是最安全的。只是委屈了两位哥哥。”

云若谷与云若奇二人相视一笑,对于他们到底是身处于一种什么状况,心里头自然是跟明镜儿似的。

他们太清楚,一旦这个消息被曝出,将来他们回京之后,面对的,怕会是无休止的试探,甚至是死亡的威胁!

说白了,他们两个就是刻意被云苍璃推出来,做了浅夏的挡箭牌!

这等于是向所有知情者表明了,浅夏与云长安二人,都是与秘术无缘,不得已,云苍璃才会再过继了两名侄子到名下,如此,才保证云家嫡系一脉的传承!

原本,云苍璃是想将云长安给推到了浅夏的身前的,至少,云长安还略通一些占卜之术。可是他没有想到,浅夏竟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直接在安阳城,利用了桑丘夫人及桑丘子睿,就将云长安痴迷于医术之事,给弄得沸沸扬扬了。

如此,那么那些知道云家秘密的人的眼光,自然就落在了浅夏,这个云家外孙女的身上了!

即便云氏和离,再嫁林少康,难不成,这浅夏就不能跟了林姓?林少康连云氏曾和离过都不介意,又岂会介意再多养个女儿?林家缺那一口吃的?

云浅夏五年前受伤,这一在外将养,便是将养了五年?要不要这么久的时间?

原本之前对于浅夏有所怀疑的皇上,自然是因为云长安精于医道这则流言快速传开的同时,就将眼睛盯到了云浅夏的身上。

只不过,这一点,只能说还是浅夏处事不深,思虑不周。

幸好云苍璃老道,早早地,先回了趟京城,再故意与几位族老们碰了面,然后让皇上听到了他要过继侄子的风声,这才暂时打消了要对付云浅夏的心思。

当然,这些事,浅夏回到了凤凰山之后,曾听海爷爷提起过,所以,她才会对云若谷和云若奇,心生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们两个,也不必被牵扯进来,淌这趟浑水了。

“妹妹,你是我们的妹妹,我们本就该保护你。即便你不是云家将来的栋梁,我们做哥哥的,也不能让妹妹受了委屈不是?”云若奇倒是有些痞气地笑了笑,无论是动作上,还是神情上,倒是带了几分独有的江湖气息。

而云若谷也只是冲着浅夏扬了扬眉,“妹妹,既然你唤我们三人哥哥,我们自然就得有做哥哥的样子。”

浅夏见此,心底顿觉一股暖流袭来!

五年来,自己在云家真是得到了太多!

舅舅的疼爱,众多叔伯兄长们的维护,让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想想当年的卢府,那简直就是地狱般的存在!

“哥哥,你们护着我,我自然是高兴。先前三哥不是好奇我是如何知道有关皇甫定涛的事吗?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便也不想再对你们三人隐瞒。”

浅夏说着,便示意三人都坐。

“云家,远比你们想像的要强大,要复杂。越是如此,我们云家想要生存下去,却也是越难的。”浅夏说着,眸中闪过了一抹愁绪。

“云家历代家主,都是以仁慈为本,以宽容待人。听闻百余年前,紫夜曾出现过一次劫难。更准确地说,是秘术师们的一场劫难。当年的那件事,几乎让整个儿紫夜的秘术师们,全都死于非命!”

“也是自那之后起,秘术师的传承,越来越少。因为对于那些本来就是秘术师的人来说,这些东西的传承,远远不及自己子嗣的传承更为重要。所以,许多秘术师的后代,都不再被长辈教导来修习秘术了。也因此,使原本就极少的秘术师,少之又少了!”

云若谷似乎是颇有感慨,点点头,“是呀。当年的事,我也曾听长辈们提起过。也曾在咱们的云氏日志中见到过。虽然是写地不太详细,可是似乎是与肖家的当权者有关。好在,最后被千雪国的太子与太子妃及时化解,最终,未酿成惨祸。否则,死的,可就不仅仅只是那些秘术师了。”

浅夏也点头同意,“二哥说的极是。也正是我们云家的曾祖曾经历了那一次,所以,云家的势力,便被隐藏得更为隐秘小心了。多年来,云家的许多势力,都是未曾用过,甚至是许多云家的后人,都是不知道的。到了舅舅这一代,整个儿云氏家族,除了舅舅和海爷爷外,竟然是再没有人知晓了。”

云长安的眉心突然跳了跳,有些不可思议道,“妹妹,你该不会是说,我们云家,也有着极其厉害的暗中势力吧?”

浅夏挑眉,“怎么?哥哥觉得不该有?”

“不是!”云长安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总之就是有些怪怪的。“我只是现在大概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一位,会将我们云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云若奇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一消息给消化掉了。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云家的暗卫一系的人,所知道的,便已经是云家的绝秘了,想不到,竟然是还有比他的身分更为隐秘的!

他在暗中一直帮着云苍璃来接一些非他不可的任务,或者说,是一种邀请。可是现在他才算是真正明白,原来,云家势力的庞大,绝非他能想像!

而他这些年来,自以为的一直是在云家最隐秘的核心边缘,却想不到,压根儿一直就是在外围晃悠呢。

“我能得到有关皇甫定涛的消息,并不难。所以,我才会急着让你们先去确定当初皇甫大公子的死因。若他果真是被人烧死的,也便罢了,当年之事,倒是有几分可能是碰巧了。可是偏偏不是。”

“二弟,你今日陪着妹妹去见皇甫定涛的时候,可能判断出,他的周围有多少暗卫?”云长安突然扭头看向了云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