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那样的无双风华,引起轰动,自然也是在所难免了。

桑丘子睿才走到了门口,便注意到坐在一处的两人,眸光闪了闪,伸手轻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手指微动,厚重的大氅往后一掀,早有人将其稳稳地取下。

大步进殿,无视众人的敬仰及倾慕目光,直接就走到了穆流年的身前。

原本负责引座的小太监,这会儿也是傻了眼,这位桑丘公子看起来温润如玉,可是离他最近的他却是分明感觉到了,自公子身上传来的冷冷气息。

小太监不想被冻死,更不想得罪了皇后的亲侄子,再被人为难,只好是咬紧了牙关,在两步开外站了,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桑丘子睿冷冷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座位,二话不说,直接一撩衣袍,顺势坐下。

穆流年心里头这个气呀!

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他的事儿?这是他该坐的位子么?懂不懂规矩?这会儿的穆流年,俨然忘记了自己强行将浅夏拉到这里坐下,也是坏了规矩了。

三人间的气势有些古怪,确切地说,是桑丘子睿和穆流年二人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太冷了些,原来被安排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些官员,这会儿都是莫名其妙地就想避开他们,怎么就觉得这大殿里太冷了些呢?

桑丘子睿在大殿门口,远远地看到了浅夏的面容时,他眼中的震惊几乎就是让他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了。

与印象中一模一样的娇颜,一般无二的眸子,就连脸上此时那微微有几分羞怯的神采,都是一模一样!

可是现在,这样的可人儿,却是坐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

不是他桑丘子睿,而是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妻!

绛紫色的衣裳,配着头上简单的几件儿玉饰,这般的模样,似乎是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过的。印象最深的,是她的一袭张扬的大红色,即使是在后来入宫之后,没有资格着大红色的她,也仍然是爱着大红色!

想到了那个时候,她在他的面前,似乎是从未着过其它的颜色。只因自己曾说过一句,她着红裳最美,仿若是那最为娇艳的牡丹。

仔细想想,自她嫁给了兄长之后,自己似乎是就再也未曾见过她,直到自己杀了他,将昏迷不醒的她带回到了皇宫。那个时候,她的身上,似乎是着了一套白裳。

只是那白裳的上头,映着点点红梅,片片地血海,只一眼,便让他彻底地厌恶了白色!

从那以后,自己下令再不准她着白裳,不为别的,只因她的白裳上,染了他人的血。

桑丘子睿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直到有人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才回神,才想到了要进殿饮宴。

这等场合,他便是再贪恋她的那张娇颜,此刻也明白,自己多看她一眼,便等于是给她带来了一分麻烦!

原本有些担心他会失态的浅夏,在他落座后的那一刻,心中骤然一紧,直到确定他的视线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再引来旁人的关注。

刚刚她可是看得清楚,这大殿里,不少的女子的视线就像是粘在了桑丘子睿的身上一般,怎么都移不开。若是他再表现得对自己有几分心思的话,只怕是她可就又引起了不少女子的嫉恨了。

这一刻,浅夏对桑丘子睿,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激之情了。

至少,他没有让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

大皇子与二皇子先后而至,看到他们三人的方向时,也是眼神微闪了一下,随后再各自落座。到底是皇子,心里头再怎么疑惑好奇,也是不可能在人前表现出来的。

等到时辰将至,皇上与皇后等也总算来了。紧跟在后面的,自然就是那位梅妃了。

几人落座后,看到了他们三人有些诡异的坐法时,也有些纳闷儿,不过,身为上位者,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小事上多做计较?岂非是失了身分?

浅夏看到皇上来了,想着这宫宴可算是要开始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她估计就要睡着了。

梅妃有几分诧异地看了一眼,再一瞧皇上的脸色,跟随了皇上多年,如何会不明白他的心思?身为宠妃,怎么可能仅仅只是靠了以色侍人,便霸占了皇上的宠爱多年?

“皇上您瞧,这穆世子与云小姐的感情还真是深厚,竟然是坐到了一处了。臣妾瞧着,还真是有些羡慕年轻人呢。”

皇上本就需要一个契机来试探云浅夏,如今她紧挨着穆流年而坐,自然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嗯,流年,朕知道你们是未婚夫妻,可是这样做,委实也是有些不妥。还是快快让她去自己的位上坐好了,免得再累及她的闺誉。”

“回皇上,臣的身体仍然是不大爽利,虽说是没有了性命之忧,可是这故疾难除,有时亦会发病,今日父王与母妃都未曾进宫,长平王府只微臣一人,正巧看到了未婚妻在这里,由她来照顾微臣,则是再恰当不过。”

皇上的脸色阴沉了几许,原本这个穆流年竟然是没死,就已经让他很恼火了,如今竟然是还敢当众违逆他的意思,这让皇上如何能不冒火?

皇后适合地开口道,“穆世子说的,倒也有几分的道理,皇上,您就看在他患病多年的份儿上,还是让云小姐就留在他身边吧。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可到底也是未婚夫妻,无伤大雅的。”

这也算是给了皇上一个台阶儿下,皇上轻点了头,也不再理会他们这边儿了。

桑丘子睿自落座后,便再没有看过云浅夏一眼,仿佛自己坐在这里,只是一时兴起。而他的这番表露,落在了殿内其它的女子眼中,自然也不觉得他是冲着云浅夏去的。

只不过,再一眼瞄到了云浅夏如此娇美的面庞时,仍然是有几分的嫉妒的。

女子爱美,若是不与她人交好,一个原因是因为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嫉妒了她人的容貌胜于自己。

浅夏对于今日的一切,自然是早就料到了。参加宫宴,总不能再遮面而至吧?那岂非是对皇上的不敬?

不过,今日,她已经是很低调了,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妆束举止,都是尽量地不引人注意。

照例,又是皇上简单地说了几句,底下的朝臣们再奉承几句后,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看着一道道美味佳肴鱼贯而上,浅夏的心思,则是压根儿就不在这上头,这宫里的酒菜虽好,却非她有福消受。

穆流年浅笑,压低了声音道,“你今日在宫里,一直都是低着头的?”

浅夏微愣,再看他眼底的笑意,得知今日自己去后宫请安时,只怕他也是知道的了。心暖之余,对于他的暗线竟然是如此厉害,倒是微微吃了一惊。

说着话,穆流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轻抿着,“放心吧,这酒菜无碍,你可以正常用。”

浅夏愣了一下后,明白过来,自己若是一直如此,难免不会引人注意。

拿起玉箸,看了一眼眼前的菜色,还算是不错,至少从品相上来看,让人食欲大动。

浅夏不急不慢地,将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尝了一口,然后放下了玉箸,便静静地喝着茶。

穆流年的眼睛落在了大殿正中央美仑美奂的舞蹈上,右手还不停地在桌子上打着拍子,显然是心情很愉悦。

而另一侧的桑丘子睿则是始终低沉了眉眼,连饮了几杯酒后,才深吸了一口气,也赏起了歌舞。

浅夏夹在了两人中间,心情除了紧张,还是紧张,生怕两人一个眼神不对了,就能打起来。

不远处的云苍璃只是在进大殿的时候往这里瞄了一眼,再以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

一曲舞毕,众人自然是抚掌赞好。

梅妃的一双媚眼在底下扫过,笑道,“皇上,臣妾听闻云小姐的琴艺颇佳,只是一直无缘耳闻,今日难得云小姐也进宫了。不知可否请云小姐抚上一曲,也好让臣妾等人,一饱耳福?”

浅夏自回京后,从未当众抚琴,不过,五年前宫里出来的肖娘子曾去允州为其授课之事,倒是未曾刻意隐瞒,而梅妃当时还是贵妃之尊,又有着协理六宫的大权,想来,这等事她是早早便知道了的。

“爱妃言之有理。云家浅夏,你以为如何呀?”皇上一脸和蔼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和善的一个老人,竟然是会对浅夏这样一个弱女子而下了杀心。

“既然是梅妃娘娘所提,臣女不敢不从。只是,臣女抚琴,向来有个怪癖,便是只抚自己的琴。”

梅妃娇笑了两声,“皇上,这云小姐的癖好的确是有些怪异呢。不过,今日云小姐进宫,定然是未曾带琴的,而再回府去取,显然也是来不及了。不然,皇上,就用臣妾宫中的那把独幽琴,您看如何?”

皇上挑了挑眉,“那把琴可是名家之作,自进献以来,可是一直未曾有人用过。你也一直是当宝贝珍藏着,怎么今日竟然是舍得拿出来了?”

“回皇上,臣妾这不也是高兴吗?再说了,既然是云小姐认琴,臣妾只敢肯定这把独幽琴是新的,如此,云小姐想必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浅夏轻蹙了一下眉,自己直接挑明了说不会用别人的琴,可是他们上来就拿一把从未用过的名琴说话,这是摆明了非要让自己抚琴一曲了?

桑丘子睿的眉心也轻轻动了一下,笑道,“皇上,既然独幽琴是娘娘的最爱,只怕此举不妥。琴者,最忌讳地便是无法静心了。让云小姐用如此名贵的琴,只怕反倒是会扰了其心智了。”

皇后侧目,皇上蹙眉,大殿内一时静若无人,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时候,桑丘公子竟然是会站出来说话了。

浅夏知道他的心思,这是担心有人在琴上做了手脚,可是今日既然是皇上的试探,她若是一直躲避,只怕是反倒更令他疑惑加深。

“回皇上,独幽琴就免了。臣女就用刚刚乐师所用的七弦琴便好。”

待浅夏坐定,琴已奉上,浅夏伸手先试了一遍琴音,这才冲着高座上的两位微微颔首,开始抚琴。

不过才是几个音,浅夏便已试出,这把琴竟然也有问题?不仅如此,浅夏的眉心突然一紧,这琴的味道,亦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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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有什么不对?猜猜看哦。

第四十七章 一夜骤变!

琴的味道有些怪,浅夏习琴五年有余,各式各样的琴自然是见过不少。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凤凰山上的藏琴,少说也有百把。可是现在的这一把?

浅夏的眉眼微微一眯,明明是楠木所制,可是这弹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一种特殊味道,很明显,绝对不是楠木上会有的。

一曲将毕,浅夏的眼睛落在了最底下的那根琴弦之上,先前自己曾滑过这根琴弦,似乎就是这一根,有些不对。

不待浅夏思索出来,便只听筝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浅夏的身子快速后仰,右手却是躲闪不及,两个手指,被断了的琴弦飞速划伤。

事发突然,皇后连忙让人去请了太医,穆流年等人自然是一冲而上,云氏则是心疼得眼泪一直在眼眶里头打着转儿,恨不能伤的是自己。

“母亲,我没事。”

皇后接收到了桑丘子睿的眼神,脸色一沉,“皇上,这把七弦琴刚刚断得委实离谱,相信在场不少人都看到了,若非是云小姐躲避及时,只怕此刻,伤的可就不止是云小姐的手了。”

皇上点点头,脸色有些晦暗,“皇后所言极是。来人,速速去查。好好儿的,这琴弦怎么会断?”

有了这么一出,原先还有心思想要自告奋勇表现自己的一些闺阁小姐们,此时反倒是一点儿这方面的心思也没有了。这皇宫大内,果然是步步惊心呢。

刚刚那琴弦虽然是一个瞬间的事,可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琴弦竟然是在边侧断开,如此一来,可是极易伤到了抚琴者的脸的。若是一不小心被毁了容?

在场的小姐们,各怀心思,有的是真的害怕了,有的则是有些小小的失望,暗叹怎么云浅夏这张脸就没有被毁掉呢?怎么会这么好命?

浅夏被太医看过之后,仔细地包扎了一下伤口,穆流年便扶了浅夏继续回到原位坐下,眼睛则是在在她的右手上来回地瞄了几眼后,才低声道,“可是早就察觉出了那琴不对?”

“只是觉得味道有些怪,似乎是有些腥甜的味道。”

“腥甜?”穆流年蹙眉,他可不认为这是一个意外,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害得浅夏毁容是真!

如此一想,穆流年的眼神则是快速地在对面的人群中扫过,重点,则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

嫉妒浅夏的容貌,所以才会想着让她毁容。所以,未出阁的姑娘们,是嫌疑最大的。

很快,事情有了结果,一名宫女投井自尽,原因便是因为那把琴是由她亲自奉到了浅夏面前的。而刑部尚书仔细看过了那琴弦之后,发现了断口处,竟然是有着极其细微的刀痕。

显然,这是先有人用刀子将这琴弦划开了大半儿,等到浅夏抚琴时,才会造成了弦断!

事情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不然还能如何?难不成要让浅夏跟皇上大闹一场?

一切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对,浅夏因为受伤,便请了旨意,早早地退下回府了。

而云氏和程氏以担心这丫头的伤势为由,也先后告退。至于穆流年,则是从一开始,就是他陪着浅夏离开的皇宫。

经过这么一闹腾,这宫宴的味道,倒是有些变了。不过,好在今日赴宴的人本身就不少,所以,倒也不会使得整个宫宴太过冷清了。

云府,书房。

云苍璃是在宫宴结束后,才与两个儿子一起回府的。云长安是被穆流年送浅夏出去的时候,直接给吼出来的。

“小夏,你的伤势如何?”

穆流年一脸的冷肃,“我们看过了,伤势就只是普通的划伤,无毒,只是,浅夏指端的味道似乎是有些不对。平常人的血不应该是有几分的腥味儿么?可是为何浅浅的血竟然是有些香甜味儿?”

云苍璃一愣,再看浅夏的脸色,这才发现,竟然是白地跟鬼一样。

“浅浅,你怎么了?”穆流年也发现了浅夏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她,几乎就在穆流年有所动作的同时,浅夏的眼神有些涣散,紧接着,便身子一软,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刻钟之后,云长安愤愤地一拳击向了墙壁,“这个皇上,这心也太狠了吧?竟然是给妹妹下了血咒!”

“血咒?这又是什么?”穆流年不解,明明之前就曾看过,浅夏的伤口上并未中毒,可是现在?

云苍璃的神色一凛,双眼中的神色有些戚然。

云若奇大怒,“我们云家还不够低调么?皇上这是想干什么?接二连三的试探,真以为我们云家,就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吗?”

穆流年不解,仍然是看着云长安,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至少让他明白,何为血咒?

“血咒,便是以秘术师的血为引,再加上了数种的神秘药材,然后调和而成。这种药,若是一旦侵入了其它人的身体,那么,便要受到了秘术师的控制,终生不得违背秘术师的指令,否则,将会被秘术师的秘术所制,以致浑身剧痛不止,最终无解而亡。”

云苍璃静静地将血咒解释了一遍,脸色虽然是有着少有的凝重,不过,对于浅夏,倒是没有过分的担忧。

“你的意思是说,浅夏如今被人控制住了?”

云苍璃摇摇头,“并不全对。浅夏自己现在已经知道是中了别人的血咒,这会儿,十有八九是在凭借着她自己的意志,在与血咒的主人相对抗。她不想被人操控,所以,才会突然昏迷了。”

穆流年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云苍璃所解释的什么无解而亡,神色焦急,再开口说话,连声音都变了,“那浅夏会不会有事?你刚刚不是说如果违背了对方的意志,便只有死路一条吗?”

云长安手扶着下巴,看着现在妹妹面色苍白地躺在了床上,拧眉道,“父亲说的是普通人。而妹妹显然不是普通人。你别忘了,他自己也是一名秘术师。而且,妹妹抚琴时,我一直都在在看着她,在她的手被划伤之前,显然她是已经意识到了那把琴的不对劲。这一点,你们不是也知道了?”

“浅浅说那把琴的味道不对,有着淡淡的腥甜味儿,难道是因为那琴弦是被对方的血和药浸泡过了?”穆流年冷静了下来,很快就想明白了原由。

云苍璃点点头,“很有可能。现在来看,皇宫里头,只怕是还藏了一位精于秘术的高人。血咒这种事,我也只是听闻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遇上过。事实上,血咒,一般来说,也只对普通人有效,而且,对于施术者本人来说,伤害极大。若是碰上了一个心志极坚之人,只怕是还会被反噬!”

穆流年紧了紧眉,再看到了床上的浅夏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嘴唇紧紧的抿着,眼角处时而舒展,时而挑起,很明显,这是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情境里,与什么人在对抗着。

“舅舅的意思是说,浅浅会被人吓了血咒,主要是因为那人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寻常人?”

“不仅仅如此。”云苍璃摇头,“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试探浅夏,没有必要下这样大的血本儿。毕竟,即便浅夏是普通人,可是我却是皇上知道的一名秘术师,既然是身为秘术师,那么我对于血咒,就不一定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云苍璃的话音刚落,便见床上浅夏的动作似乎是更大了一些,她的胳膊竟然是还挥舞了两下,然后还是被穆流年抓住,再用了些力道,才又摁回去的。

“舅舅,她现在这样,真的没事么?”穆流年看着浅夏的额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渍,很显然,现在她在那个未知的情境里,定然亦是十分的辛苦。

“血咒一事,浅夏是知道的。她也曾修习过这个秘术,虽然是未曾有所大成,不过,既然是修习过,那么就知道这血咒的弱点在何处。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云苍璃的声音听起来轻缓冷静,的确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不过穆流年显然就没有这么冷静了。

看着浅夏额上的细汗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白,穆流年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不会秘术,是一件多么无助的事!

“舅舅,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云苍璃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再将脸转向了外侧,不让自己再去看浅夏此时挣扎、纠结的模样。

穆流年此刻一边儿握着浅夏的手,心里头则是同时就攀升出了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将他心爱的挚宝给折腾成这个样子,最好是别让他将那个所谓的高手给揪出来,否则的话,他一定要让他尝一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父亲,您刚刚说的意思,可是说,那人试探妹妹事小,最主要的,还是想着借此来试着通过她来控制我们整个儿云家?”云若谷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出声道。

云苍璃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血咒一旦成功,那么,浅夏就必定是会听命于对方。如此一来,他想要让浅夏杀了我们云家的每一个,可就太容易了。毕竟,浅夏是我们云家的宝贝,从老到小,人人都是护着她,宠着她。一旦她起了异心,云家,只怕就是大难临头了。”

穆流年的心思亦是一动,“舅舅,那这血咒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是被施术人的心志!只要是心志足够坚强,那么,再强大的血咒,再厉害的秘术师,也是没用的。而事实上,施血咒的人,一般来说,都会选择思想意志较为薄弱的人,或者是欲望十分强烈的人。这样的人,是最容易得手的。”

“反噬?舅舅刚才说,若是一个不当,施术之人便会遭到反噬?”

“不错!反噬的情形,也有严重与较轻之分。一般来说,普通人给施术者造成的反噬较小,而秘术师给施术者造成的反噬,则是几乎要有灭顶之灾的。”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许久,才低喃一声,“若是浅夏无事,岂不是表示那位高人会遭到极为严重的反噬?如此一来,那浅夏的事,不也就同时暴露了?”

一句话,屋子里的人,个个色变!

若是浅夏不能从对方的血咒中走出来,那么势必成为云家的祸害,而云家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再留她活在世上。若是浅夏一旦成功,她可是不是一般的秘术师,她的修为,已是赶超了云苍璃,如此一来,只怕那个所谓的高人?

“来人!”穆流年话落,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屋内。

“去找白虎,传我的话,不惜一切代价,将宫里头的那个高人给我找出来,然后想办法带出皇宫,若是阻挠过重,就地格杀。”

“是,公子。”

穆流年的命令一下,云苍璃等人也就知道了他在打什么样儿的主意了。

一旦浅夏脱离了对方的掌控,那么,对方只要是死了,或者是被带走了,是不是受到了反噬,皇上就不知道了。可若是浅夏果真是斗不过他,只要是穆流年的人能杀了那个人,这血咒,自然也就解了。

只不过,如此一来,只怕是要惊动了皇宫的那一位了。

云若谷沉吟了一下,与云若奇交换了一个眼神,相互点了头,云若奇沉声道,“来人。”

“是,三公子。”

“天干物燥,皇室宗庙,也该修葺一下了。”

云苍璃眉心一动,只是有些凝重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是,三公子。”

“慢着!”穆流年出声阻止,“既然你们有心,那就让永福宫也乱一乱吧。”

暗卫不出声,看了云若奇一眼,见云若奇点头,这才称是,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云苍璃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经过今夜之事,只怕,以后这梁城,再无宁日了。云家,势必也将迎来更加棘手的麻烦。不过,好在这一次,有穆家和桑丘家能助上一臂,否则?

云苍璃微微抬首,缓步出了屋子,看着外头那弯几乎就是要看不见的月牙儿,心绪却是难以平静下来。

紫夜江山数百年的传承,云家对紫夜数百年的忠诚,果然就是换不来一个善终吗?

即便是有这么多的人知道他们云家的不同寻常,可是又有谁知道,云家为了肖家的繁荣鼎盛,到底失去了多少?

穆家?

云苍璃的眉头微微紧了一下,抬头看着并不算是很清晰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是格外耀眼的,这样的星象,着实令人费解。

宗庙走水的消息传来,皇上正歇在了梅妃这里,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穿戴好之后,眼神一暗,“来人,速速去御书房看看。”

“是,皇上。”

大总管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一路小跑着,直奔御书房了。

气喘吁吁地到了御书房,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询问,外头的守卫无事,里面的宫人也都说无事发生。大总管这才稍稍心安,不过,很快,柱子旁的一串佛珠,引起了大总管的注意。

待他将佛珠拾起来,仔细看过之后,面色大变,直接就进入了御书房,也没有人看清他到底是碰触了什么机关,进入了一道密室之后,才发现密室内,早已是空空如也。

大总管的脸都吓白了!

人是被供在了密室,也等于是被羁押在了密室,如今好端端的,守卫不曾有所损伤,宫人也不曾有所察觉,一个大活人,竟然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

大总管才出了密室,皇上也就到了。

大总管扑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哆嗦了几下嘴唇,只是将那串佛珠奉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皇上的神色阴沉得就像是暴风雨将至,从没有人能在皇宫大内之中如此地胆大妄为!

这是御书房,是整个皇宫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可是人呢?

皇上原地转了一个圈,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是有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御书房里,竟然是劫走了他的人?而这个人还是一名秘术高手!

皇上只觉得胸腔内热血翻涌,连同体内的五脏六腑,也一下子被搅动了起来,只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扑地一声!便喷出了一口血!

随即,便昏迷不醒了。

皇上一吐血,再一昏迷,这还了得?

整个御书房乱成了一锅粥,而后宫之内,永福宫也突起大火,皇后自然是连忙起身,再吩咐了人去照看许妃,其余的人手,该救火的救火,该护驾的护驾,总之,这一晚,整个皇宫,可谓是一团乱麻了!

宫中早已上了钥,虽然是两位皇子都看到了有浓烟及火舌自宫中蹿出,可是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又不能擅闯宫门,只能是各自忍了,再派人密切关注。

同时,二皇子肖云放则是亲自到了皇宫的东侧门,这里可以直达宗殿,而不会与皇宫大内有所牵扯。

因为宗庙大火,二皇子带人前来救火,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地被御林军放行,有了二皇子一行人的加入,火势很快便被控制住了。只不过,这场大火虽然是未曾于先祖的牌位有损,可也是皇室的一大忌讳!

古来,若是宗庙出事,一般来说,便是该族的当家人失德,或者是族内有了妖异之人惑乱。

如今,失火的是皇室宗庙,那自然就更加地引人重视了。

二皇子看着一片废墟,那有些潮湿味道的浓烟还在冉冉升起,入鼻有些呛呛的感觉。

“殿下,公子所料果然不差,看来,这是咱们的一个机会了。”

二皇子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是淡然一笑,“父皇自然是不可能会失德的,谁敢如此说?不过,妖异之人惑乱?呵呵!有趣,有趣!本宫倒要看看这一次,梅妃还有什么招数脱身?”

这一夜,云府的书房彻夜长明,浅夏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这一晚,紫夜皇氏宗庙突起大火,几乎是同一时刻,永福宫也是突然走水,且火势凶猛。皇上吐血昏迷,整个皇宫热闹非凡。

钦天监以星相不利为由,最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梅妃,只因梅妃的姓氏里面有一个木字,木生火,可是最为正常不过。

不过,梅家人也不甘示弱,稍稍引导,想要将这个苗头引向皇后,毕竟,引起了宗庙大火,这可不是小事!轻则打入冷宫,一辈子再无出头之日,重,则是直接处死了。

皇上虽然是不信这等说法,可是如今宗庙被烧了一小半儿,而许妃所住的永福宫,几乎就是毁了半数之多。再一联想到了先前太后的宫殿走水,皇上想要偏袒梅妃,也是无计可施。

如今既然是梅家人有意将火引到桑丘皇后的身上去,他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皇后的姓氏之中,也的确是带了一个木字。只不过,很快就有人提到了先前皇后一直病重不愈,分明就是由梅妃所克,而且这宗庙大火,若非是二皇子反应迅速,及时带人赶往了宗庙,只怕是这后果,更加地难以想像。

如此一来,原本是有心引到皇后那里的一些官员,也都犹豫了。

救水的是二皇子,若说是皇后所克,那二皇子是皇后生下来的骨血,这会不会有些牵强?

不仅如此,听闻永福宫大火之时,也是皇后指挥得当,才没有让许妃有所闪失,虽然是宫宇毁了大半儿,可是许妃与腹中胎儿安好,这样一来,想要借此来引火烧到皇后身上的一些说法,自然是不攻自破。

后宫之后,更有传言流出,说是梅妃与许妃本就不合,曾多次讥讽嘲笑,甚至是还曾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脚,若非是太后及皇后一早看出了端倪,只怕是这会儿许妃腹中的孩子早就不保了。

如此一来,流言及朝中各方势力的打压,令梅妃的日子更为难过。

连带着梅家整个的状况也都有些不太好了。梅家大公子过逝,二公子痴傻,只有一个三公子,如今实在是太过年轻,行事说话,稍欠稳妥,只恐是难成大器。

如此一来,原本还没有想好要往哪边儿站队的大臣们,这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大多数都投靠到了二皇子的门下。

桑丘子睿,人中龙凤,学识渊博,文武双全,有这样的人手来辅佐二皇子,任谁看,也不认为有失败的可能。

两相对比,哪个更容易走上哪个位置,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似乎是一夜之间,连朝中的整个儿风向都变了。

整个皇宫,原本奢华瑰丽的皇宫,此刻,竟然也是增添了几许的颓败荒芜之气。

皇后到了承乾宫的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外头候着,华嫔带着五公主,容妃带着四皇子,都在外头候着。

皇后看了一眼年仅十三岁的四皇子,有些心疼道,“皇上这病来的突然,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就能马上痊愈,你们两个也不必在此守着了,先带着孩子回去吧。别再让两个孩子给熬坏了。”

“是,娘娘。”容妃与华嫔都是出身不高之人,而且多年来,也是依附于皇后,对于皇后的吩咐,自然是没有不从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