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萤叹了口气,“他只是苏醒了,但还未完全恢复,你们快送他回帐扎包休息,切记,不可惊动他人,尤其是巫医。”巫医来,怕是又要连蹦带跳、连打带闹,而不羁丹需要的却是静养。“一会本宫会派鸾国的大夫给不羁丹诊脉,行了,你们回去吧。”

阿古捏惊讶道,“公主殿下,那您呢?您是否安好?”

夏初萤虚弱地点了点头,“恩,本宫还好,你们也不用担心,去吧。”说着,挥了挥手。

说来也怪,爵西和阿古捏两人突然对金玉公主夏初萤笃信颇深,无论是其决定还是其命令,都听从得心服口服。这种感觉,不像是普通的听命,倒是好像听从母仪天下之命。

两人接了命令,不敢怠慢,背上不羁丹便快步离开。

湖畔留下之人,便只剩下夏初萤的人和不羁卿了。

“孟永,你送三公回去。”夏初萤继续下令。

“是。”孟永接令。

不羁卿惊恐地抬头,“不,公主殿下,我送你回去吧。”

彩蝶送上巾子,帮初萤围上,而夏初萤则是虚弱地站着,闭着眼,精致稚嫩的面颊毫无情绪,略带苍白的唇瓣微启,“孟永,送三公回去。”没理会不羁卿,重新命令道。

“是,公主殿下。”孟永也是一名死士,无条件服从命令是天职。他走到不羁卿身旁,道,“三公大人,请吧。”

“公主殿下,求你了,让我送你回去好吗?”不羁卿不知哪来的决心,死活不肯离开,他心底不安,认为公主殿下已对他失望透顶,他很想弥补,却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此时此刻他最大的后悔,便是从前为何不学游泳!?不,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夏初萤依旧未理睬,一双淡而优美的眉微微皱了皱。

孟永立刻明白其意,“三公大人,得罪了。”说着,一伸手将不羁卿如同小鸡一般地抓起,一甩,扔在自己肩上,而后大步向部落驻地而去。

当孟永和不羁卿离开后,夏初萤这才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清澈剔透的眸中满是疲惫,“我们也回去吧。”虚弱的声音早没了刚刚镇定的气势,换句话说,她刚刚也是强作镇定,毕竟面对一个人的生死。

杜宇上前,“公主殿下,夜晚无旁人,让属下背着您吧。”

初萤摇了摇头,“不用,本宫能走回去。”而后,将泳衣外的大巾子拽了拽,便向回走去。

谁都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便有人病了。

这病的人,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不羁丹,也不是连救两人体力透支的夏初萤,而是不羁卿。

三公不羁卿的身子本就弱,夜半下湖水,惊吓、担忧、溺水,到最后因夏初萤对其不理睬的伤心,种种交错,最终病倒,高烧不止。

这一晚上注定是人仰马翻的一晚,夏初萤一边吩咐此事不能惊动盟主等人,一边派了随行御医,分别为不羁卿和不羁丹两人诊病。不羁丹虽体力透支,好在其身体底子好,被喂下汤药后,就熟睡起来。反倒是不羁卿,病情堪忧。

已是夜半黎明。

夏初萤依旧未睡下,早已梳洗完毕,饮着鸡汤。

赵太医回来,为其见礼,“见过公主殿下,禀公主殿下,三公大人的身子太弱,这高烧不停啊。”

夏初萤眉头紧锁,将鸡汤放了下,用帕子轻轻擦拭唇角,“他身子就那么弱?”

赵太医道,“回公主殿下,三公大人确实体质孱弱,这种体弱是娘胎带来,很难改善。若好好养着,不劳累、不操心,内外兼养,也能安度一生,但前一阵子三公大人刚因中暑昏迷,今日又被冷水激了,冷热相攻,加之略有郁结,这才发起病来。”

“郁结?”夏初萤慢慢品着这两个字,垂着眼,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精致的面颊下,一片神秘。

秦诗语轻声道,“公主殿下,会不会是三公大人在部落中备受歧视,心情郁结?”

夏初萤并未第一时间回神,而依旧是垂着眼,若有所思,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扣,当这清脆的敲击声停止时,她缓缓抬起了眼,“本宫也看看,你引路。”

众人不解。

秦诗语道,“殿下,这夜半时分,您若前去…恐怕不好啊。”

夏初萤却未被其阻止,而是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孤男寡女确实不妥,但救人要紧。”

秦诗语赶忙回头让彩蝶将公主的披风取来,自己则是快步跟上,“救人?但公主殿下,这郁结之症是长年累月的,并非朝夕得、也非朝夕解,您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出了大门,“不羁卿并非郁结之症,而是急火攻心。”夏初萤说着,已出了满堂院。

部落驻地本就不算太大,何况首领家人都住于比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夏初萤已到了不羁卿的院子。

不羁卿虽不受宠,但到底是不分嫡庶的部落,不羁卿的院子与其兄弟几人的院子规制差不多,在草原上已算是十分豪华。

把守的侍卫见金玉公主来了,一愣,赶忙跪地欲请安。

初萤一挥手,“大半夜的便免礼吧,今夜本宫来此之事对外保密,否则真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两人项上人头难保。”夏初萤的声音不大,语调淡淡,但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却给人一种强有力的说服感,让人不容抗拒。

“是,金玉公主殿下。”侍卫们忙道。

夏初萤点了下头,便迈步进了去。

待夏初萤的身影消失,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惊恐,又忍不住小声交头接耳,“这是金玉公主?气场真大!怎么与白天的感觉不同啊。”确实,白日里伪装后的夏初萤,只有天真无邪,哪有这种威严。

房内,硕大的床,更显得不羁卿身材消瘦,皮肤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乌黑浓密的睫毛不停抖动,好似噩梦连连。

夏初萤走到其床边,低头看着他,眉头一直紧锁。其身后有不少奴仆,有鸾国的宫女,太医,也有平日伺候不羁卿的部落侍女。众人跟在夏初萤身后,大气不敢出一下。

少顷,夏初萤突然缓缓坐在了不羁卿的床头,看着那惊恐又迷茫,失落又孤寂的俊美面颊,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帮其掖好被子,“不羁卿,今日…是我的不对,本宫未顾忌到你的情绪,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夏初音的声音很温柔,本就甜美的声音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就如同蜜液一般,将人心融化,哪怕是再大的创伤,被这温柔的声音轻抚,其伤痕都会淡化许多。

而且,众人注意到,金玉公主这一次并未自称“本宫”,而是以“我”自称,更是没了往日里的距离,让人忍不住亲近。

屋内一片死寂,众人紧紧盯着一卧一坐的两人,不知为何,总预感有奇迹要发生。

“其实今天,你表现得非常好,虽然当时我潜在水下,却也知道你毫不犹豫跳水救我,当时我很感动,并且有种感激,谢谢你,你真的很棒。”夏初萤慢慢地说着,温柔的声音,如同哄孩子一般。

不知道为何,今日亲眼所见不羁卿跳湖救人的四名宫女忍不住眼圈红了。

虽然部落人都明里暗里地歧视三公,但当时的那一刻,不得不承认,所有人对其都是震惊的、惊艳的,那一刻,无论其结果如何,三公都是英雄!是这世间最勇敢的英雄!

“知道何为真正的勇者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那不叫勇者。真正的勇者,是明知超出自己的能力,却依旧挺身而出;明知大家都不敢做之事,但他却依旧去做。而今夜,不羁丹不是勇者,我也不是勇者,真正的勇者只有一个人,便是你——不羁卿。”夏初萤继续慢慢道,这些,并非她之前的感悟,而是为开解不羁卿临时想出来说的。

虽是临时应急之语,但当夏初萤说出后,连自己都震惊。

是啊,今日的勇者只有一人,便是不羁卿!他已决定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而她竟对他不理不睬,她践踏的不是不羁卿的尊严,而是一腔热血、一条珍贵的命。

想到这,夏初萤也深深自责起来,声音更为温柔。

“我来,是和你解释的,却不知,你是否可以理解我、原谅我,”初萤继续慢慢道,“今日,我也吓坏了,若不羁丹真死了,我难辞其咎,我不知如何面对盟主、更不知如何面对部落众人。当时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截止至今,我都不知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所以…疏忽了你,对不起。”

夏初萤的道歉十分诚恳,没人怀疑其诚意。

众人只见,床上本表情痛苦的不羁卿,俊颜逐渐舒展,刚刚苍白发青的面色,有了明显改善,而刚刚那不停颤抖的睫毛,终于安静了下来…噩梦,终于停止了。

见此,夏初萤长长舒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内疚。

她看着不羁卿,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眷恋和依赖,但她却辜负了他的依赖。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如此麻木不仁了?几年前,她便是这种麻木的受害者,难道几年后,她就要用这种视若无睹来伤害其他人吗?

“公主殿下,臣见三公大人情绪有了稳定,是否可以为其诊脉?”赵太医恭敬道。

夏初萤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站起身来,“好,辛苦赵太医了。”站起身后,却觉得屋内满满的人,压抑的让人喘不来气,“本宫出去走走。”

秦诗语赶忙上前,却又被夏初萤制止住,“你们留在这,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众人见公主坚决,便只能让其独自出去。

当夏初萤刚出大门不远,却见到一人孤站在夜幕中,是一名女子,看身材便知是草原高瘦的女子。

初萤心中狠狠一沉,她…该如何面对她?会不会被责备?会不会被谩骂?即便真如此,也是她罪有应得。

那名女子只站在不远处,没有进院子的意思,初萤便快步向那名女子走去。“三夫人,晚上好。”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不羁卿的母亲,华月。

66,意外不断、考验不停

夏初萤没想到,在半夜竟遇到三夫人华月,可见,三夫人并非表面那般真的不在乎、不理睬自己的亲生子,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不方便相见而已。

“公主殿下。”这一次,三夫人学乖了,并未给夏初萤跪下。

初萤看了看面色平静的三夫人,又想到房内双目紧闭的不羁卿,压抑住心底的愧疚,平静道,“三夫人,这么晚还没休息?”没有白日里乔装的无邪,也没甜腻腻地叫上一声三姐姐,因此时此刻,夏初萤觉得若自己真能演出戏来,便是对不羁卿那勇敢的猥亵。

气氛低凝,三夫人如同未察觉到夏初萤的不同一般。

“今晚的事,我听说了,”而后,直接了当地坦白而出,“我叮嘱过这里伺候的侍女,若卿儿任何举动以及改变,都需即可向我汇报,还有,今日之事,公主殿下你也别太自责了。”

夏初萤惊讶地看向三夫人,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三夫人转过身来,透过夏初萤,看了一眼不羁卿所住的帐扎包,而后将视线收回,用一种类似恳求的眼神深深看了夏初萤一眼,而后匆忙福了下身,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紧,转身快步离去。

夏初萤未阻拦她,因为不知道将其拦下自己应说什么,难道要说抱歉吗?难道要忏悔吗?她将别人默默守候的人伤得如此,便是说一万遍对不起又能如何?依旧苍白无力。

已是黎明,刚刚还深蓝色的天际已经放白,东方云雾镶了金边,再过半个时辰,太阳便会破云而出。

秦诗语无声走了过来,在不远处守着。

初萤未回头,却也猜到了身后是何人。“诗语,让大家回吧,折腾了一夜,该休息了。”

秦诗语点头,“公主殿下,是否需要派人留下守着三公?”

“不用,我们走。”夏初萤话说完,也不管不顾下人们,自己向满堂院慢慢走去。

秦诗语一愣,虽察觉出公主的反常,却也无奈,不敢怠慢,赶忙小跑回去,叫上满堂院的众人,齐齐追赶公主,也回去休息。

反常,又何只夏初萤一人!?

午时,正是一日中最为炎热之时,即便是凉爽的草原上,人们也都休息,以防中暑。

满是草药味儿的房间,硕大的床上,雪白锦被平整无丝毫褶皱。床上平躺之人面色憔悴又苍白,乌黑浓密的长发铺散在枕上、床上、被上,随着发丝的每一次弯曲,都发出优雅的光泽。这里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荒凉且肃穆。

床上的男子,有着女子一般阴柔的美貌,一双无丝毫杂乱的眉与双眼平行,不上扬、不下垂,如峨眉一般悠远,如遮月之云一般忧郁。纤细精巧的鼻梁高挺,其弧度完美得好似妙匠打磨了千百遍一般,其下,是一张粉红色的唇瓣,带着自然的光泽。

正是一抹粉红,淡化了肃穆,也柔化了观者的心,让人忍不住对其呵护、爱怜。

浓密睫毛微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其内是一双清澈得如同小溪一般的眸子。只不过,微微皱起的眉间,泄露了主人忧虑的内心。

“三公大人,您醒了?”一旁守候的侍女赶忙上前,侍女名为银芝,正是为三夫人观察三公不羁卿之人。

“恩。”不羁卿柔柔地答了声,却没有立刻起身的迹象,而是继续静静的平躺,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屋顶,好似在思考什么问题。

银芝见此,皱眉,干练的面庞有着淡淡的不悦,她到一旁的桌子上为其倒了水,而后恭敬端了过来,“三公大人,喝些水吧。”

不羁卿好似依旧沉思,未回答。

银芝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三公大人,您若还是累,就再睡一会?”

不羁卿眉间的纹路加深,脸上已经明显表现出不悦,却依旧未开口。

银芝叹了口气,“三公大人,不是我说您,以后您离那个金玉公主和四公大人远点吧,您不知道,三夫人有多担心…”

“出去。”终于,不羁卿忍不住道。

“啊?三公大人,您说什么?”因为不羁卿的声音甚小,银芝并未听清,问了一遍。

这是第一次,不羁卿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不耐烦,即便这银芝的管辖范围实在广,但看在银芝是母亲送来的侍女,他都一一忍了,但今日,他却觉得莫名烦躁,“我说出去!”

银芝一下子不乐意起来,“三公大人,我这是关心您,您怎么能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呢?”

“你…咳咳!”因为不羁卿喊得太急,竟咳嗽了起来。

银芝赶忙上前,便要将不羁卿扶起来,“看吧,三公大人,您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能这么折腾的。”将不羁卿那颀长却羸弱的身子扶起,终于心满意足的将倒好的水递给不羁卿喝了下,紧接着又开始了喋喋不休,“三公大人,您这大病初愈啊应该好好补补,晚上您想吃什么,银芝一会亲自下厨为您做。”

不羁卿突然很平静,平静得十分诡异,默默地将清水慢慢饮下,而一旁还在喜滋滋报菜名的银芝却未发现这异常。

不羁卿伸手接过还剩些水的杯子,略带沙哑的声音依旧虚弱,“水…我喝完了,你出去吧,我想思考一下。”

银芝哪肯?“思考?有什么好思考的?三公大人您得听我的呀,这大病初愈要休…啊!”

银芝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闷响,还盛有半杯清水的银制杯子已狠狠砸上她的额头,不羁卿虚弱力气不大,银芝并未被砸伤,只红了一片,但清水却被泼洒,湿了床单,更湿了不羁卿的面颊。

“三…三公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银芝捂着自己额头,叫唤道。

不羁卿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银芝额头的微红,“这便是…发泄吗?”

“三公大人,您中邪了,不行,我得去找巫医。”银芝好像想起了什么,“听老人说,河里多水鬼,容易上人的身,尤其三公这样身子羸弱的,更是容易招那鬼,对,对,巫医肯定有办法。”

不羁卿真的生气了,“银芝!”咬着牙,怒吼。

可惜,毕竟不羁卿体弱声小,加之其嗓音本就柔软,即便是怒吼,也丝毫没有威慑力。

于是,额头有个大包的银芝便这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将气急败坏的不羁卿留了下来,同时留下的,还有不羁卿那疯狂的咳嗽声。

满堂院。

夏初萤难得的清闲,捧着书,看得用心,但若身侧真有人细看便能察觉到,她已许久未翻页了。

彩蝶急急入到内来,“公主殿下,不好了。”

初萤放下书,“什么事不好了?”

“三公病了之事,最后还是传到了巫医那,现在有四名巫医在三公院子里架上篝火,又蹦又唱,围观的人数不胜数呢。”彩蝶匆忙回禀。

夏初萤一惊,将书猛地放在桌上,“什么?之前本宫不是交代下去不能惊动巫医吗,病人最需要的是休养,这么嘈杂如何休养?”

彩蝶道,“听说是三公身旁伺候的侍女找的巫医,那侍女好像叫…银芝。”

夏初萤猛地站起身来,“本宫不管什么金芝银芝,只要看看,是谁违逆本宫的命令。”说着,起身便向外而去。

彩蝶赶忙跟上前去,道,“公主殿下,用传唤侍卫吗?”

初萤噗嗤一笑,“那么兴师动众,你以为要去打架吗?本宫只是去看看不羁卿的情况,其他人不用惊动,你跟着就好。”

“是,公主殿下。”彩蝶道。

就这样,夏初萤未带其他下人,只带着彩蝶,一主一仆两人就去了三公不羁卿的院子,好像也是看热闹去的一般。

不羁卿的院子,正如同彩蝶所描述,里三层外三层围观许多人,人还未挤进去,先听到巫医那鬼哭狼嚎的叫唱声音。

几百年前的鸾国也存在巫医这种职业,其存在原因不外乎知识的不发达,人们的愚昧,将一切灾难疾病归结于鬼怪。巫医也并非一味蹦跳没有医术,但巫医的医术最多也就是根据病人的大概病情开一些药物罢了。这些药物没有针对性,其效果也可以想象而出。

“金玉公主到。”彩蝶一声呼喊,围观的众人回头一望,果然看见了金玉公主夏初萤,站在其身前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向旁边挤了挤,留出了一条很宽的过道。

夏初萤含着笑,慢慢走到人群前端,笑眯眯地“观赏”巫医们的舞蹈。

一旁的彩蝶小声道,“公主殿下,您是否准备下令将巫医赶走?”

初萤笑容未变,“下令赶走?本宫是鸾国的公主,还未与盟主成婚,便不是部落的主子,你没看到刚刚部落族人都不为本宫跪礼吗,本宫有什么权利将巫医赶走?再说,若本宫真赶走巫医,背后定会有人谗言本宫居心叵测。”

“那…”彩蝶迷茫。

“既然不赶走巫医,又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想问的是这个,是吗?”夏初萤目光未变,依旧看着蹦跳得欢的巫医。

彩蝶心梆梆地跳着,竟然开始忐忑,不知如何回答。说来也怪,即便伺候了这么久,她依旧摸不透主子的性子,有时见公主温柔善良得如同仙女,有时却心狠得犹如判官,加之公主身上时不时散发的压力,她敢保证,除了秦诗语管事外,彩霞和秋云心底都是怕公主殿下的。

难道,这便是帝王之术?

在鸾国宫中,彩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君心难测,皇上前一刻还龙颜大悦地打赏群臣,下一刻也许便是雷霆大怒地杀了谁的全家,没人能猜测皇上到底想什么,更没人敢猜测。

彩蝶低头垂目,“公主殿下,奴婢不知,让您失望了。”

而夏初萤,精致的面容笑容依旧,连眼神都未变,不知她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你绕过人群进去,见到不羁卿便说,本宫要为他上课,需要周围安静,去吧。”

彩蝶一愣,难道公主殿下准备为难三公?还是说,这是用此事来考验三公?平日里在部落中毫无威信可言的三公,如何能将地位崇高的巫医赶走!?

又稍稍等了一会,彩蝶内心里希望公主殿下改变主意,但却发现公主依旧饶有兴致地观看巫医跳舞,便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人群,绕了个圈,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三公不羁卿的帐扎包。

彩蝶一走,夏初萤忍不住笑了下,嘀咕了句,“死丫头,在本宫面前还耍小聪明。”说完后,又恢复了甜美笑容,外人,根本看不出中间发生过什么。

不羁卿的房间。

帐扎包几乎不隔音,屋外巫医多大声音,传入屋内不羁卿耳中便是多大声音,可以说,因这嘈杂,不羁卿已经头疼欲裂,心情烦躁得恨不得摔东西。

银芝已经被他狠狠骂了出去,说是骂,其实放在别人身上,连责备都不算。

不羁卿已穿好了衣服,在屋内走来走去,突然,房门口有女子恭敬的声音道,“三公大人,奴婢彩蝶奉公主殿下之命,前来通传消息。”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