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郑野在外交方面的效率是很不错的。云锦年前脚将小泉良子羁押拘留,后脚局里就打电话过来让他去一趟。

钱超气得将手里的记录狠狠一甩,“这帮孙子!”

云锦年也有些沉重,叮嘱钱超赵锃亮等人,“我没回来之前,任何人来,任何理由来,都不得放人。”

步小安第一时间趴到电脑前,一看最新新闻,笑了。胖子哥哥果然不负所托,将亚洲模特大赛日本人的阴谋发布得满天飞,有图有真相,每刷新一下,点击数据成百上千的狂飙,后面的喊打喊杀的跟贴进入白热化,讨伐日本鬼子从明朝时开始一直到今天的诬告事件。

郑野想帮日本人翻盘?看他有几两贱骨头!步小安想了他n种死法,结果还是觉得被民众的口水喷死比较爽。

何红杰一眼看过来,大惊,“怎么这么快就真相了?”

钱超他们闻言,立即趴过来,只见上面标题,暧昧极了,“小泉良子被压,郑野局长力挺,方淘直播真相”,顿时大声狂笑,“这帮孙子,看他们如何应对!”

再看看发贴时间,惊了,他们前脚出会议室,后脚网上出真相!

发贴人,良民暴动。

何红杰忧心忡忡,“那个郑局长叮嘱我们,让我们不要消息外露,当一般民事纠结处理,现在这样了,只怕难以收场。”

费如烟瞟何红杰一眼,“这消失是你走漏的?”

何红杰吓一跳,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那不结了?郑局长让我们不外露消息,没说不让别人不外露。”费如烟哼一声。赵锃亮说,“我敢保证这个郑局长会下台,众怒难平,话说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外国人在我国犯事了,总是轻惩轻罚,更有当权者出来保驾,他们是大爷吗?崇洋媚外得太恶心!偏偏还找一个国际和平的借口,老子真想揍那帮死丫的!”

步小安一页一页地翻,发现跟贴主旨四个,一是讨伐日本鬼子,二是支持方淘妹纸,三是郑野局长死走,四是皇城刑警英明。

当步小安手指一划回到首页时,居然出现一条新的内容,郑野之子郑关军火枭雄,目前死缓。里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录郑野和郑关的所有资料。发贴人,花开半生。

步小安立刻撇清,这条跟我和胖子哥哥无关。

这时步小安的电话响了,步小安看了一下来电,陌生号码。她微一沉吟,走到一边接听。

“你好。”她压低声音。

“你是步小安吧?”耳畔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锦年的妈妈,我想和你谈一谈。”王若兰说。

“可以,你说个时间地点。”

步小安听着王若兰清清淡淡的声音跟她说话,心里也清清淡淡起来,来了么?不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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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幽静雅致的咖啡厅,有一个盎然的名字,绿意。坐落在皇城最繁华的街道,但偏偏这个咖啡厅择在这条街道最宁静地角落,像一位隐者垂钓波光粼粼的江面,身心越过江上繁华,已超越红尘万丈。

明明外面是夏日的阳光,散着腥热的热气却在这里止了步,耀眼的,灼热的,气势逼人的,都被隔离,咖啡厅里,桌子是大胆的浅绿,窗帘是海蓝的轻纱,微微拂起如大海的波浪,给人凉爽和生机之感。

窗台上几盆吊兰,绿得自在惬意,一个个绿色的结从盆里垂到窗子底下,厅的一角,摆着一株凤尾竹,片片竹叶朝上,青翠欲滴。最别致的是门口一个大的青花瓷瓶,不用来插花,却用来给顾客放伞,晴天的太阳伞,下雨天的雨伞,恰到好处的晴雨天双用。豪华不失率性,贵气不失优雅。

步小安想,老板可真是个雅人。

早有一个身着蓝色碎花棉布衫且眉清目秀的女孩走上来礼貌地问,“是喝咖啡还是等人?”

“一位王若兰女士,如果她来了,请带我过去,如果她没来,你安排个座位给我等着就行。”

女孩笑了,“请跟我来。”

行至一间门上画着文殊兰的兰字号,推开门,朝步小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步小安进去,发现王若兰已经坐在里面,旁边茶几上放着一杯咖啡,咖啡杯上看不出热气,她已等了一阵时间了。

步小安发现王若兰比她见到相片要美多了,她年龄顶多看起来四十一二岁,而不是资料上显示的五十岁。瓜子脸,柳叶眉,大大的眼睛露出一种假装的世故。

“小安吗?请坐。”王若兰站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步小安微微点头,“阿姨好。”大方地在茶几的另一边坐下来。

“小安想喝点什么?我喜欢摩卡,你要吗?”王若兰指指茶几上的咖啡。

“那也来摩卡吧。谢谢。”步小安一笑。

清秀的女孩出去,不一会儿,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摩卡。

王若兰用手搅动着咖啡杯里早无热气的咖啡,随意地说,“咖啡一词源自埃塞俄比亚的个名叫卡法的小镇,在希腊语中‘kaweh’的意思是力量与热情。茶叶与咖啡、可可并称为世界三大饮料。咖啡种类很多,像拿铁,蓝山,卡布奇诺,不过我最喜欢的是摩卡,有人说:咖啡中,蓝山可以称王,摩卡可以称后。摩卡咖啡拥有全世界最独特、最丰富、最令人着迷的复杂风味。真正的摩卡咖啡产于阿拉伯半岛西南方的也门共和国,生长在海拔900~2400米的陡峭山侧地带,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咖啡。”

步小安端起这世界上最古老的可以称后的咖啡喝了一口,点头微笑,“阿姨知识丰富,我很受教。”

“我家收藏了一把比乐蒂摩卡壶,摩卡壶分为上下两部分,水放在下半部分煮开沸腾产生蒸气压力;滚水上升,经过装有咖啡粉的过滤壶;当咖啡流至上半部时,将火关小,如果温度太高会使咖啡产生焦味。”王若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杯把儿,再将杯子端起,轻轻嗫了一口,动作相当规范。

步小安突然有点心酸。

“我在嫁给锦年爸爸以前,从来没有喝过咖啡,也不知道咖啡的种类和产地,更不知道咖啡的泡法和它的优点缺点。来到皇城后,我拼命记它的保健功效,记它的饮用禁忌,记谁谁喜欢哪个品牌,习惯多加奶还是多加奶泡。小安,你愿意将来像我一样吗?”王若兰声音淡淡地,并不看向步小安。

步小安一笑,“我为什么要去记它呢?我觉得我要做的事太多了。”

“如果你不去记这此类似的东西,你就走不进那个圈子,就会被人嗤笑,被人说成乡巴佬,你愿意?”

“我还没弄明白,我既然不想,为什么要走进那个圈子,别人嗤笑我,我可以不理,或者还可以嗤笑回去,被人说成乡巴佬也没关系,你不是乡巴佬,你爸爸是,你爸爸不是,你爷爷一定,你爷爷不是,你曾爷爷绝对是。你可以不是乡巴佬,但你是乡巴佬的孙子啊。”

王若兰愣住了,半晌,“可问题是你嫁的那个人也是那个圈子的,你若爱他,必须为他付出,若不能付出,何必嫁他。”

步小安摇头,“付出的概念应该不是这样,他若爱你,不喜欢你为了迁就这些不必要的东西而失去快乐,他若不爱你,你迁就他刻意打进他的圈子他一样不会感动。阿姨你想想,当你迁就他做这一切和你从不做这一切时,他的态度有没有发生过变化?”

王若兰再次愣住了。

步小安微笑,在谈判之前清楚对方底细果然是条能取得胜利的条件。

王若兰想了想,终于不拐弯抹角了,这个女孩好像能将她带进更深的弯角里去。

“我今天来是想请你离开锦年的。”

“请阿姨说说理由。”

“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你嫁入云家不是好的归宿,齐大非偶。你刚才说你不会进入那个圈子,你不会去记那些东西,现在说说容易,到那时由不得你想不想,只能跟着形式走,不然会被耻笑,被孤立,没有一个朋友。我比较幸运的是身边一直有一个好丈夫,如果没有他,我肯定走不过来,我儿子性格一点也不像我丈夫,他不一定有我丈夫那么爱妻子,也不一定有我丈夫那么顾家,他的志向很大,不会拘这些小节。你若和他在一起,将来会很苦,这是所有低门女孩嫁入豪门的烦恼。”

“你当年一定很苦吧?”

“是的,很苦,我和云飞来到皇城后,他去上班,我呆在房里不敢出来,怕说错话,做错事,怕礼节礼仪不周到被人耻笑了去。云飞见我这样,不去上班了,在家陪我,可另外的谣言又起来,说我是苗家女,在云飞身上种了情蛊,才使得云飞连班不上陪我一人。我公公婆婆甚至小叔小婶对我都不满,认为我拴了男人在家,我很害怕,逼着云飞去上班,实在无聊了,就种种花刺刺绣。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出身不高,文学不高,见识不高,那些人不屑跟我交朋友,我家小婶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什么都懂,很多朋友,我羡慕她,悄悄跟她学,结果在宴会上还是出尽洋相,但我公公婆婆认为云家的媳妇必须懂礼节,只要哪有宴会都会让我去,我每次都提心吊胆。云飞不让我去,但我不想他夹在公公婆婆和我之间难做,所以再难我也会去。”

“确实很苦,不知道阿姨有没有后悔过?”

“没有,再苦我也没有后悔过,我爱云飞,云飞也爱我。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那阿姨认为是过去在凤凰快乐还是在皇城快乐?”

“我和云飞在凤凰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后来有了锦年,一家三口不知道多幸福。我很怀念那段日子。”

“要是让阿姨重新回到凤凰,会愿意吗?”

王若兰皱眉,“你在帮锦年劝我回凤凰吗?”

步小安一愣,“他有劝你们回凤凰?”

王若兰突然强硬起来,摇头,“我不愿意回凤凰,我辛辛苦苦在皇城几十年,好不容易圈子混熟了,朋友也有了,那些嘲笑远去了,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为什么还要回凤凰?谁愿意将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丢了走人?”

步小安低下头缓缓搅着咖啡,轻轻地问,“云家的哪片江山是阿姨你的?”

“总有一片是我的。”王若兰自信满满地说。

“云家的小块江山哪抵得过凤凰大片的山青水秀,天高云淡,那才是世外桃源啊。”步小安叹息。

王若兰有一瞬间的恍然。山青水秀,天高云淡,世外桃源,全是对的。

“刚才是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但我更主要的是站在锦年的角度考虑,不怕告诉你,我在云家一直没有地位,主要是我的出身太低,不能帮到一点云飞,有时候还要拖累他,老爷子对我说,如果云飞不是娶了我,他绝对不是目前一个默默无闻的学者,他会从政当官,会从商赚钱,而不像现在百无一用。

你看看你,跟我一样,也是乡下丫头,出身不高,学历不高,见识不高,你能帮到锦年什么?他的远大理想你不能帮他去实现,他的人生目标你不能帮他去完成,他有困难时你没有办法帮他分忧解难,甚至你会拖累他成为他的累赘,到那时你会很痛苦,他会很后悔。”

“阿姨,我问一句,你很痛苦吗?云飞叔叔很后悔吗?”

“我痛苦过,我确实什么也帮不上他,反而害得他被老爷子经常训斥,但云飞从没后悔过,他爱我。”这是王若兰第二次说丈夫爱她,那么笃定,那么自信。

“既然阿姨痛苦而又没有离开他,而云飞叔叔又没有后悔,云队长怎么会后悔呢?”步小安不解。

“因为云飞无大志,他的理想与目标本来就是著书立说,而锦年胸有大志,当大志不能实现时,他会后悔。”王若兰理智地分析。

“云队长的大志是什么?”步小安好奇。

“他的大志当然是继承他爷爷的位子,当将军。”王若兰骄傲地说,说到儿子,她眉眼里全是满足。

“不知道他的大志是他自己定位的还是你们主观地按到他头上的?”步小安一笑。

“什么意思?”王若兰有些不满。

“如果是他自己定位将来要当将军,那么这确实是他的大志,如果是你们想要当将来当将军,那么这不是他的大志,是你们的大志,强行加到了他的身上,强制它成为一种家庭使命。云队长从来没有说过要当将军吧?”

“我们想要他当将军有什么不对?他爷爷苦心教导不就是希望他当将军吗?”

“老爷子还指望过云飞叔叔当将军,可云飞叔叔却娶了阿姨你,而且一直很幸福。云队长为什么要按照你们的意愿去当将军,他就不能有爱情有幸福?”

步小安好笑。这是强盗逻辑吗,只准自己放火,不许他人点灯?

“云飞娶我可以幸福,但娶你不一定幸福。”王若兰有些恼火,温柔的声音里透出强烈的不高兴。

“阿姨说说看。”步小安暗自苦笑,我难道是扫把星?

“我和云飞到一起是缘于爱情,很纯洁,我甚至不知道他出自这么大一个家庭,以为他是一个清贫的大学生。你不一样,你知道锦年他出身高贵,知道他有钱有权,嫁他后可以富贵一生,你看中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关系走下去还会幸福吗?日后锦年看穿你的心机,等待你的只有痛苦。”

步小安笑了,“不知道阿姨是如何判断我看中的不是他人而是他的身份地位的?”

“你和他认识不到半年就住到一块去了,你开的是他给你的车,住是的天晴花园的房子,天晴花园是什么地方?随便一套房子要上百万,你绝对买不起,除了锦年,还有谁给你买?车子房子,这是你说的爱情?”

步小安眨眨眼睛,“阿姨既然认定我是物质女孩,是不是打算给我开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云队长?”狗血桥断应该是这样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云家家长出动了,请看小安如何大战准婆家!那是一一放倒啊…(近五千字,算个肥章吧。)

只有小说里才有灰姑娘嫁入豪门一生幸福的事。现实中也有灰姑娘嫁入豪门,但背后的辛酸与眼泪与憋屈只有自己知道,最后也就是落个拿点生活费走人。王若兰的心思和受到的待遇是最现实的,不现实的是王飞对她的爱情,所以,这只是小说。今天看电视,正好播放郭晶晶的跳水生涯和婚姻,这个嫁入豪门的跳水皇后但愿不是人前笑,人后泪。

求收藏,求撒花,有此动力,接下来小安的战争将会更精彩。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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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兰轻轻舒了口气,笑了,“如果你愿意离开锦年,我愿意给你开一张支票。”

“这样吧,阿姨认为云队长值多少就开多少吧。”

王若兰笑不出来了,她应该多开还是少开?

“要不阿姨回去跟老爷子商量一下也成。我可以等。”步小安一口喝光那杯摩卡,嗯,味道还行,这间咖啡厅手艺不错,王若兰女士对咖啡果然有一定的了解。

王若兰有些吃惊,“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是你家老爷子派来打前阵的?偏偏不告诉你。步小安心里暗笑,用手拭拭嘴角,“耽误阿姨太多时间,我先走了,不过临走之前有几点不说出来我觉得对不起阿姨。”

“什么?”

“第一,阿姨你一点也不喜欢喝咖啡,特别是摩卡,这杯咖啡在一个多小时里只被你光临过二次。

第二,阿姨那些咖啡知识是网上恶补的,连海拔高度和共和国这名词都说出来了。

第三,你不想我和云队长在一起,主要原因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那小块云家江山。

第四,你不停地拉身上香奈儿服饰摸翡翠手镯,以此来提醒你的身份,说明你太注重目前富贵,这些东西很好,但也很累。

第五,老爷子给你的那些消息不一定是正确的。

第六,阿姨说得对,我和云队长的感情确实比不上阿姨和云飞叔叔绝对的爱情,因为我觉得他会成为我的累赘。

另外,这家昂贵雅致的咖啡厅阿姨大概经常来,我一乡下丫头就跟不阿姨抢着买单了,谢谢阿姨的邀请,再见。”步小安向王若兰微微摆手,笑着离开。

步小安坐进车里,踩动了油门,眼睛朝后视镜里一瞥,嘴角浅浅一翘。

让跟踪来得更猛烈些吧,她快要生锈了!

但很快步小安发现了不对,跟踪的不止一辆,而是两辆,都是从“绿意”咖啡厅旁边的停车处发出来的,云万川不会做这么挫的事,应该是两路人马,各为其主?那么,除了云万川,另外的人是谁?杀手?

步小安立即否决,不说那张悬赏榜他爸爸时时注意着,就算杀手神不知鬼不觉来到皇城,就凭他这份敢揭榜敢神秘到中国的能耐,也不可能一开始就被她发现,那么,谁还会对她这个在国内近几年都没露过面的乡下丫头这么关心?

电光石火间,步小安想到费家。

云锦年和费如雪订婚两年,她突然半路冲出来,接着云锦年退婚,明里暗里她都是这桩强强联姻的破坏者,以费家声望,派人跟踪调查那是绝对的。

想到这里,步小安眉眼舒展,笑得开心,既然有两个伴,那就由他们陪着一起逛皇城吧。

开开停停,从芙蓉路到梅子街,从前进路到新桥口,从皇家宛到大风岭,从农贸市场到批发市场,其中,步小安多次下车,买水,买口香糖,买零食,在路边小贩前买水果,跟小贩讲价,歪头看秤,生怕被杀秤,吃了一老汉推在车上炸的臭豆腐,嘴甜甜的哄得老板多送了一块,在农贸市场买了几条打特价的死鱼,在批发市场七选八选选了两件情侣t恤衫,每件二十五,她买两件,跟老板讲价四十八,再买了一件挂饰满腰的牛仔裤,试穿后觉得合适也不脱下,三十五元,付钱走人,走起来环佩叮当,金银闪闪,要多俗气有多俗气,要多小气有多小气。

兴高采烈地拎着继续逛,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过身,然后有两个闲逛的路人突然不闲了,慌不择路地闪到一边,步小安哼着小曲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那两人慢慢跟上,步小安在一拖鞋摊前停下来,指着一堆清仓的拖鞋,脆生生地问,“老板,一双五元,我买两双九元行不行?”

老板摇头,“妹纸,这已经是亏本买卖了。”

步小安说,“老板,你早点买完可以早点做其它发财的生意啊,迟卖完一天多亏本一天。你说是不是?”

拖鞋老板乐了,“算了算了,妹纸比我还会做生意,九元两双,你拿去吧。”

步小安回忆云锦年那双脚,应该是四十四码。她给自己和他各选了一双廉价的拖鞋,又回走了,原来她刚才返回是来买拖鞋的。

一路走走停停反反复复,直把那两个跟踪的人折磨得没了脾气,又累又饿脚又酸。逛了整整一下午,步小安不想玩游戏了,在街头简单的小馆里吃了一碗炒饭,然后上了她的路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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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家,费仲天一边听消息一边对费安邦说,“爸爸,那就是个乡下丫头,是你想多了。你知道她一下午都做了什么吗?吃路边垃圾食品,买批发市场清仓衣物,还跟他们讨价还价,买两个苹果居然去看称,哼,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看来云万川又有得忙了,一个王若兰让他丢脸几十年,现在又多了一个步小安。目前,他也派了人监视她。”

费安邦闭着眼睛微微摇头,“我不放心的是陶歌,他弄个人进刑警队做什么?而且这个人还姓步。”

“爸你太敏感了!那个步小安我调查得很清楚,是同城乐天镇步仙村人,那儿一个村全姓步,步小安和他爸步勇一次被恐怖份子挟持,那一次恐怖份子选择和人质同归于尽,结果步勇死了,步小安命比较大,危急中步勇将她推开了,所以她只有腿部受伤了。当时陶歌是这件事的直接负责人,很内疚,又看到步小安的妈妈居然双目失明,所以他承担了照顾步小安的责任,并将她送到国外治疗。现在步小安回来了,步小安可能对陶歌的职业产生敬畏,或者陶歌想将她放在自己的大树底下纳凉,所以去了刑警大队,这一点也不奇怪。如烟曾经告诉过我,这个步小安只是个记录员,枪法奇差,总是打三环四环,格斗场从来没上过。”

“你有拿步小安的相片去步仙村对证过?”费安邦仍然不能接受。

“有,但步小安自那爆炸案后就去了国外治疗,事隔八年,女大十八变,当年她还是个孩子,现在是个大姑娘,村人只说轮廓像,没敢说百分百就是她。我怕你不放心,又去了找了步小安的妈妈,陶歌将她安排在同城高级敬老院,她妈妈说步小安经常给她写信,让院里的护工读给她听,我看了信,以前地址是国外,现在地址是皇城,又找了人对了笔迹,确定是步小安的。”

费安邦沉吟半晌,长叹一声,“但愿她真的仅仅是一乡下丫头吧。仲天,你看我日夜为你担心,收手吧。还有那个杜盈盈,也让她走吧,你看家里,如烟不归,如雪话少,你媳妇,心里苦。我费家只有你一个了,你不要让我临老没个靠。”

费仲天脸色一沉,“所以我恨,弟弟为国牺牲,竟然连个追悼会都没有,尸骨不见,就丢来几件物品,然后告诉我们,他没了,死在国外边境,就地埋了。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对得起牺牲的生命!”

费安邦无可奈何,“你没有从军,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你弟弟属于国家秘密组织,有时要偷偷出境工作,死了自然不能声张,甚至无解密期。我一做父亲的能想通,你为什么总沉在这不应该仇恨的仇恨里?这个组织自建国起就一直存在,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有哪个大张旗鼓开追悼会的?这项工作是你弟弟自愿加入的,没有谁去强迫他,仲天,你告诉我,你恨什么?你恨谁?”

“我恨这个国家,恨这个世道!不应该,太不应该!”

“仲天啊仲天,你和你弟弟出生时间只差了三分钟,思想境界却差了很大,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你弟弟的命,我坐不到这个位置,如果没有你弟弟的命,你的生意做不了这么大,他付出,我们得到,你洗去你全付家财再去恨吧!你若有你弟弟一身正气,我何至老来晚节不保!何至日夜为你提心吊胆!”

费仲天怔了怔,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心中酸苦,“爸,你以后不要管我了,我一脚迈出去难以收回,难道你让我去自首?如果自首只判个几年,我还有可能会去,可事实不是这样的。爸,你就当没我这个不孝的儿子,让如烟如雪陪着度过晚年吧。”

费安邦闭上眼睛,一抹湿意漫延出来,声音格外苍老低沉,“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惶恐,似是有事要发生,我只希望我在你出事之前死去,我不能送了我一个儿子,还要送最后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