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颜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我记得范致国并没有参加那场唐代金银器巡回拍卖会,那么他最近有没有入手过什么唐代金银器,或者是别的其他什么古玩物件儿?”

金冉摇摇头,这一点他在查询范致国资料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他目前经营的生意跟古玩完全无关,最近也没什么大规模的财务支出记录。”

李越霆跟苏云时讲完案情主动加入他们的讨论:“当年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死了,范致国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就算他现在买了假的金银器,我觉得他也不敢轻易出手了。”

苏云时附和一句:“如果我是范致国,那么现在我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先保命,明明躲在国外更安全,但是他为什么敢于在这个风口浪尖来澳门跟人见面?”

李越霆眼前一亮:“他不得不来!难道,他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叶颜也跟着融会贯通:“那只保险箱里的东西,一定是见不得光的。”

李乐婷双手拖着腮,笑盈盈地看着其他人讨论案情,也不出声。倒是金冉先注意到她的沉默,于是轻轻用指头戳了戳她的胳膊:“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李乐婷把头一歪:“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怎么都没人去找保险箱呢?”

李越霆皱眉:“难道正常程序不是先拿到密码再去找保险箱吗?”

李乐婷白了他一眼,很嫌弃的样子:“我原本以为,只有坏人的智商才会这么干。没想到,我英明神武的哥哥竟然也是这么想的。啧啧啧…”

李越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力一拍大腿:“对啊!没有密码不要紧,保险箱是可以撬的嘛!”

叶颜眼前一黑,赶紧伸手去拦李越霆:“哎哟喂,您可千万别!婷婷的意思是,只要保险箱不落在冯先生手中,有没有密码,就都无所谓了。”

苏云时淡淡一笑:“格格说得很有道理。”

他说着拉过电脑,飞快地查了些有用的信息,不忘随手插李越霆一刀:“撬保险箱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完全不适合我们。”

他把查询到的记录画面发送给李乐婷:“从航班记录上来看,两年零七个月之前,范致国、陈昭还有其他四个人都去了瑞士。如果我没猜错,保险箱应该就在瑞士的某家银行里。”

“六个人都去了…”

李越霆摸着下巴思考:“能查到保险箱的租用记录吗?”

苏云时摇摇头:“安保系统的保密级别很高,恐怕盲目切进去了容易打草惊蛇。而且,我想这个保险箱,应该不是以他们六个人当中任何一个的名义开的,所以,并不好查。”

叶颜有些不解:“为什么?”

金冉接话:“六个人假如通过非法的手段拿到了那些东西,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让人查到,所以,那个开保险箱的身份一定是假的。”

苏云时静静补了一句:“我想,这个想要拿到保险箱里东西的马二先生,和跟要我伪造金银器的冯先生,应该是同一个人。他的目的很明确,而且不惜一切代价,可见,保险箱里的东西,绝不只是陈昭所说的金银器那么简单。”

叶颜横插了一句:“马二,两点水,马字边,应该是‘冯’字的化名。”

李越霆看向苏云时:“你对这个冯先生了解多少?”

苏云时很平静地回答:“他叫冯千秋,是我同门师弟。”

李越霆又问:“一门三宗,各有所长,你是千宗传人,他,应该不是吧?”

苏云时点点头:“他出身隐宗,是这一任隐宗的传人,另外我怀疑,这一局当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参与。”

众人一起看向苏云时:“谁?”

苏云时说:“三宗之中,千宗擅长仿造复刻,隐宗设局行骗,而玄宗,则是鉴定甄别的行家。这一局,我出了手,冯千秋设了局,但如果不是玄宗的传人刘江帆从中策应,哦,暗中帮忙,我想,这些人并不会那么容易就落入圈套。”

叶颜忽然想起书上所写的一句话来,忍不住默念出声:“三宗聚,以明王为尊,千术可倾天下。”

苏云时点头表示认可:“没错,千术是最高明的骗术。而明王…”

他的语气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些什么:“每隔六年,三宗都会齐聚一次,设下所谓的‘倾天局’,三宗传人,是设局之人,同时也是破局之人。最后,成功破局的那个人,就是新一任的明王。”

叶颜感叹:“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李越霆在一旁勉强把事情听了个大概,忽然冒出一句:“隐宗和玄宗不干好事,明王不管吗?”

李乐婷听得兴趣盎然:“明王他长得帅吗?”

金冉问的则是:“你见过明王?”

苏云时轻轻摇了头:“上任明王,他,已经死了。”

李越霆不说话,叶颜却忍不住继续追问:“他是怎么死的?”

苏云时表情依旧平静如常,他只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最近这几十年来,最后破了倾天局的都是千宗传人,隐宗与玄宗对此十分不满,六年前,冯千秋的师父罗先生,以及隐宗的传人刘江帆私下达成盟约,一同对付千宗,他们设下了一个精妙到几乎毫无破绽的局,想要趁机一举瓦解千宗的势力。”

苏云时的声音平和而温柔,如同止水,没有半点波澜。然而,所有人都能够听出隐藏在这平和讲述背后的危险与血腥。人人都在局中,互相角力,互相钳制,但又要随时寻找对方的破绽,一击即中。

“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师父收养了我,六岁入门,是这一代的千宗首徒。”

苏云时的师父柳远是时任掌门明王的师弟,同时也是明王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柳远年轻时曾旅居新加坡,但是始终心怀故土,在苏云时八岁时带着他和妻女一道回国定居,开了一家小店做手工珠宝订制。

“师父对明王之位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多年来一直不愿跟门派联系,但是因为师伯年纪大了,再也无法去参与倾天局,他知道罗先生和刘江帆不怀好意,所以只能向师父求助,请他出山。”

六年前,苏云时二十二岁。

柳远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许他参与倾天局。柳远独自与罗先生及刘江帆展开较量,虽然最后成功破局,然而心力交瘁,不久便过世了。

苏云时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有些语气哽咽,毕竟是将他一手养大的师父,触及回忆,悲伤是免不了的。李越霆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把装曲奇的碟子往苏云时面前推了推,笑道:“这一次你也想参与倾天局吗?如果你想做明王,我们可以帮你呀!”

苏云时面色一沉,停了片刻,最后淡淡答了句:“我对明王之位,没有任何兴趣。”

李越霆神色严肃起来,又问:“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我不可能不管。”

苏云时点头:“我明白,我仍然是文物猎人的一员,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叶颜哑然失笑:“这回倒好了,我们全都被卷进千门的倾天局里,想出都出不去了。”

李乐婷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云时哥哥你说,要是我破了倾天局,掌门明王的位置能归我吗?”

金冉轻轻推了推她:“婷婷,别闹。”

苏云时淡淡一笑:“千门的门规里倒是没有这一条,我想,应该可以吧?”

于是这边李越霆也开始摩拳擦掌了:“真的呀?那太好了,这么好玩儿的事儿,我也想试试。”

他的儿化音还是有一点生硬,只不过比起以前已经进步多了。

叶颜和苏云时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老李,别闹!”

李越霆做了个委屈的表情:“我像在闹着玩吗?我可不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叶颜和苏云时脸上各自多了三条黑线,再度异口同声地吼道:“你!够!了!”

“哥啊,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哎哟喂!”

就连李乐婷都忍不住吐槽,成语黑洞加上网瘾少年,最后就弄出来这么个李越霆先生,说句话都能让人哭笑不得,也真是够了。

李越霆卖萌地吐了个舌头,忽然冒出一句:“哎?想知道保险箱在哪里,我们为什么不去问陈昭呢?”

叶颜这才意识到,他们竟然用了最复杂的方法去思考最简单的问题,崩溃地捂脸:“我最近的智商一定是欠费了。”

“人还在小白手上,容不得他不听话,让小白想尽一切办法把位置问出来,然后先找人保护起来。”

苏云时还在说话,李越霆已经低下头去给小白老板发微信了,他虽然也在心里不止一次地抱怨自己这次真是蠢得可以,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毕竟他还算是这个小团队的领导,对于一个领导来说,面子是很重要的。

金冉眼珠子转了两下,心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只是不太敢直说,这个团队里他跟苏云时都是技术支持,虽然交情不深,但有时候也有些默契,他的目光转向苏云时,立刻就被对方察觉:“嗯?”

两人的目光交汇,顿时有种思绪对撞的火花交错,李越霆的声音这时候突兀地横插了进来:“你们两个黑客不是想要…黑掉银行的保险箱系统吧?”

李乐婷一听就兴奋了:“哎?要玩这么大?”

叶颜静下来想了想,她向来比较谨慎:“不会打草惊蛇吗?”

李越霆笑呵呵地又摸来一罐可乐,但不打开,在手上一抛一抛地玩儿着:“现在冯先生手里有五位密码,可我们手里只有一位,就像是斗地主一样,一手烂牌想要赢恐怕是不行了,既然我赢不了,那么,他也别想赢。”

玩牌嘛,好牌有好牌的打法,烂牌有烂牌的路子。苏云时跟李越霆玩儿过牌,深知他的门道,见叶颜不是很明白,当即补充:“就是传说中,不要脸、耍无赖的玩儿法。”

叶颜恍然大悟看向李越霆,一脸“我全懂了”的意味深长,李越霆眼前一黑:“小苏啊…话这么说真的好吗?”

苏云时一脸无辜:“难道不是这样吗?”

李越霆认命地低下头对手指:“确实…是这样的。”

苏云时得意地哼了一声:“那老李,你就分工吧!”

李越霆终于又成功找回了自己碎了一地的面子:“金冉帮我们订机票,不从长春机场走,我们先走一段高速去沈阳,然后再转澳门。范致国很快要跟人交易,我猜那个人可能是冯千秋或者刘江帆。婷婷,你帮金冉盯紧这条线,打探消息你比较擅长,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探出交易时间和地点来。至于保险箱的消息交给小白,有准确位置之后,我们再具体商量要怎么办。小苏,等天黑了你陪我回趟34号别墅,我们去看看冯先生都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格格你备好车,再帮我们在市内找个住处,今晚我们不能留在别墅区过夜了。”

大家各有安排,有条不紊地领走自己的任务。

长春的天黑得特别早,叶颜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车子停在35号别墅的地下车库里,没有熄火,随时准备出来接应李越霆和苏云时。

李乐婷换上点缀了黑色蕾丝边的蓬蓬裙,少有的化了浓妆,金冉悄无声息地躲在暗处,怀里抱着电脑,目光却紧盯着年轻少女在昏暗灯光下若隐若现的苗条身影。

负责范致国这次保护工作的保安公司经理正巧轮休,约了几个好友在酒吧小聚。

李乐婷坐在吧台的转椅上,手中端着一杯鸡尾酒,在黑暗里朝他浅浅一笑。

金冉看到那张俏丽的脸上,露出与李越霆如出一辙的,狐狸般狡诈却优雅的笑容。

黑暗里,李越霆与苏云时各自换上了一身黑衣,戴着同样的帽子和口罩,蹑手蹑脚地潜入别墅。

苏云时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一楼客厅,二楼卧室,三楼则是书房和工作间,他记得这里有一台电脑,除了存有所有要仿制的唐代金银器的数据资料,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别的蛛丝马迹。

其实依照李越霆的身手,直接爬上三楼并不难,但是苏云时很难负荷这种高强度的运动,所以大家经过讨论,还是决定按照正常程序,从别墅一楼走楼梯上去。

李越霆干净利落地翻过围栏跳了进去,正打算开正门的锁,苏云时从他身边一阵风般地掠过,做了个“往后”的手势,一楼的小花园后面有道门通往厨房,那把锁要比正门的好开很多。

苏云时领路,李越霆自然百分之百信任,两人蹑手蹑脚开了门。李越霆侧了侧身,从腰间拎出一件仪器,直接按在墙上,苏云时把手机打开,上面立刻在别墅的平面图上显示出了几个闪烁的小红点。

苏云时朝着李越霆挑眉,抬起带着妥帖黑线手套的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这新入手的红外线探测器真是不错,从范围半径到灵敏度都是一等一的。

别墅里一共五个人,苏云时把探测结果转给等在外面接应的叶颜,虽然他们不方便随时看手机,但是她可以为他们当导航。

叶颜坐在驾驶座上,这辆车是她昨天就准备好了的,专门用来替换下午行动时已经用过的那辆。平板电脑上除了红色的光点,还有三个蓝色的光点,分别代表着李越霆、苏云时和叶颜的位置。

“大厅两个人,客厅一个,餐厅一个。”

叶颜的声音平稳从容地响起,李越霆已经做出相应的命令手势,苏云时会意,小心移动到门口,在黑暗里潜藏好自己的身形,他负责餐厅那一个,李越霆要解决的是大厅里那一个。

不过李越霆要穿过餐厅而不惊动餐厅里的那个守卫,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打个时间差,苏云时在黑暗中跟李越霆交流了一下眼神,他眯着眼,朝着对方使了个眼色,李越霆心领神会,一只脚踏出,整个人已经如同一条灵活的鱼一样,贴着墙滑了过去!

与此同时,苏云时忽然把手握拳抵在唇上,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谁?”

一楼的两个人同时警觉,被咳嗽声吸引,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这正中苏李二人下怀,苏云时从黑暗中闪出半边身子来,身形如影似烟,在男人面前一晃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手上用足了十分力道,重重往他后颈一砸!

另一个看到有外人出现刚想呼喊求救,李越霆已经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在他出声之前,把他直接打晕了。

两人各自把两个昏迷的人小心地扶到一边藏好,再度对望一眼,苏云时的眼中带着些许称赞的意思,只是神色平静,李越霆却挑眉笑了笑,他戴着口罩,唯有一双漆黑如同浓墨的眼睛露在外面,蕴藏着一点如冰般的璀璨星芒。

“安全登陆。”

苏云时压低了声音说了声,给叶颜下一步行动的提示。

叶颜抬手看了看表,晚上九点三十五分,苏云时说完他该说的话,懒懒地按着嘴,隔着口罩打了个呵欠。

时间太晚了,已经过了他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李越霆从他身边一阵风般地掠过,顺手做出一个“三”的手势,苏云时点点头,三十分钟解决任务,这个主意不错。

叶颜已经开始提示下一步的行动路线:“二楼没有人,剩下三个人都集中在三楼。”

楼梯比较狭窄,不能两个人并排行走,于是李越霆主动走在苏云时前面,悄无声息地踏上楼梯。极好的身手让他们早就练成了走路没声的绝技,苏云时很默契地紧跟在他后面,把后背转过来对着李越霆的后背,两个人彼此警戒,一边向上走去。

“等等,有人下来了!”

地图上忽然有红色光点慢慢移动,恰好朝着楼梯的方向。叶颜立刻警觉,低声通报,李越霆一把拉着苏云时拐进二楼,洗手间恰好就在楼梯口,是最佳的躲避地点,他们直接钻了进去,然后各自靠在一边,屏息警戒。

“他正往一楼走,恐怕很快就会发现楼下的人被你们打晕了。”

叶颜抿着唇发表意见:“必须尽快解决他们三个。”

李越霆坚定地垂下眼眸,完全赞同叶颜的看法,他抬起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朝着苏云时做了个“这个交给你”的动作,苏云时点点头,目送他先走了出去,自己紧随其后,两人一上一下,分开行动。

苏云时快步跟上那个下楼的人,在他抵达一楼之前,直接把人打晕了,拖进厕所关起来。

李越霆悄悄走上三楼,看到工作间的门口守着两个人,心想最后这两个原来在这儿呢,于是左看右看,随手抓起旁边的一个什么装饰的小花瓶,直接往反方向扔了过去!

只听咣当一声,花瓶在地上碎成一片,李越霆玩得正兴起,于是干脆又开口学了一声猫叫:“喵——喵——喵”

苏云时正踏着楼梯往上走,李越霆这一声正好通过耳机传进耳朵里,他差点一脚踩空把自己绊倒,面无表情地按住扶手站定,继续往上走。

工作间门口守着的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过去查看情况,李越霆侧头看到已经上来的苏云时,被遮挡在口罩后面的嘴角含笑,他来得正是时候!他闪身往旁边一躲,任凭那个人一路穿过走廊走到了另一边去查看情况,朝着苏云时做了个手势,苏云时点点头,放轻脚步跟上了那人,而李越霆身形一蹿已经冲到工作间门口!

两人一边一个,一个正面强攻,一个背后偷袭,事半功倍。

苏云时不管善后,也没有着急进去,而是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李越霆把人拖到厕所关起来,回头看到他还站在门口,于是问道:“怎么不进去?”

苏云时把门推开一个虚掩的缝隙,指了指里面,李越霆顺着看过去,顿时明白:“远程监控摄像头?技术挺发达啊!”

“再有一分钟就能解决”,苏云时运指如飞,他早就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哪里有摄像头,哪里有机关,对他来说一清二楚。

李越霆双手抱在胸前等了一分钟,等苏云时切断了监控网络,收了电脑,懒懒打了个呵欠,一边反手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四处翻找起来。

苏云时直接奔着那台台式机就过去了,用数据线连接手机开始强制破解密码登录,李越霆把抽屉一个个拉开,翻出里面的资料或者材料来看,满眼好奇:“咦?这是什么?”

苏云时埋头对着电脑奋战,不时抬头去跟李越霆解释,这是加温的辅助材料,那是颜料,这是花纹样子,那是刻刀。

李越霆拎着一把细长精致的小刀看得很是喜欢:“这是你们千门专用的工具吗?”

苏云时点点头,把密码一个个破解然后进入系统,果然顺利打开电脑,李越霆歪着头想了想,又问:“有几样怎么从没看你用过?”

电脑系统里存着不少资料,苏云时看了看觉得不错,着急睡觉又懒得等着一点点拷贝,于是难得简单粗暴,直接上手开机箱拆硬盘,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师傅有,但没传给我。”

李越霆依依不舍地把刀放下,又去看一旁的花纹样子,随口问:“为什么不传给你啊?你手艺那么好!”

苏云时三两下把机箱盖卸了,对李越霆这个刨根问底的劲儿实在是没辙了,原本打算不理他,让他自己把这个话题跳过去的,然而没想到李越霆对这件事很执念,锲而不舍地追问:“这不应该啊,他到底为什么不传给你啊!”

“这不科学啊!”

“难道有什么隐情?”

李越霆自说自话猜得热闹,就连叶颜都败给他了,忍不住哀号一声:“老李,你能不能歇会儿啊!”

苏云时清了清嗓子,李越霆太絮叨,看来他只能说实话了:“师傅说,我的手艺太好,一旦有了那些工具,就能以假乱真,怀璧其罪,那并不是好事。”

李越霆嘿嘿一笑,满脸期待地看向苏云时,苏云时一看他那个熟悉的眼神,顿时额头拉出三条黑线:“回去自己查字典,我不想解释什么叫‘怀璧其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财能生祸,是这个意思吧?”

李越霆坐在桌上,手中翻着一沓不知道是什么的资料,竟然难得对成语侃侃而谈,苏云时脸一黑,颇为无奈地对他说:“老李啊,我们都在一个频道,刚刚格格说了什么,难道我会听不见吗?”

李越霆耸着肩笑得很是轻松,满眼都是灿烂的小星星,忽然手上一停,语气诧异地“咦”了一声。

苏云时把拆下来的硬盘装进背包里,就听到李越霆没来由的这一声,抬头看去,李越霆已经从桌上跳了下来,直奔他身边,把手中的东西给他看:“这个,也是冯先生让你仿制的吗?”

苏云时摇摇头,李越霆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照片,像素不高,但是能辨认出来上面的是伎乐俑。

“这个我没有见过。”他仔细端量照片,先前看过的资料里面,应该没有这一组,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拍照,然后传给叶颜,她才是这方面的行家,自然要由她来鉴别一下才更权威。

叶颜听说发现了新的线索,刚打算接过来看看,结果看到画面上除了原本静止不动的五个红点之外,忽然又有十几个正在缓缓靠近!她立刻把这个情况通报给他们:“有人正往这边来了,而且人很多,至少有两辆车!”

李越霆和苏云时对望了一眼,硬拼显然不是办法,他们这时候想要从正门出去已经不可能了,李越霆直接把资料往地上一扔,背包拉开,从里面掏出备用的绳索递给苏云时,笑着问:“能行吧?”

“你说呢?”

苏云时从容反问,顺手把绳索接过来,动作熟练地开了窗就往上面系,叶颜已经打开了车库的门,李越霆抬手看表,神色严肃地下命令:“一分钟内撤退!”

两辆车正风驰电掣地朝着别墅驶来,一辆商务车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眼看着就要靠过来了。苏云时把绳索顺出窗外,然后用力拽了两下测试安全,这才放心地翻上窗台,看了李越霆一眼。

李越霆点点头,于是苏云时一手攥着绳子,动作敏捷地跳了下去!

叶颜的车一个急转弯从别墅冲了出来,还没停稳苏云时已经从天而降,他喘着气拉开车门,身后李越霆已经如同只雄鹰一样振翅而下,用力推了一把苏云时的背把他扶上车,叶颜没等车门关上就猛踩油门,李越霆跟着把门拉上,就看到苏云时脸色苍白地靠在座位上顺气,幸好只是三楼,他还能应付。

别墅区的道路进出只有一条,其实是个环路,叶颜车速极快地从别墅的另一边拐出去时,另外两辆车恰好拐进去,擦肩而过。

李越霆帮叶颜开了导航,他们已经选好了新住处,距离这里大概有四十分钟的车程,繁华市区的五星级酒店。谁也想不到他们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晃荡,但是,这偏偏就是李越霆最喜欢做的事情。

苏云时因为太困,上了车就开始补眠,叶颜开了一阵,觉得安全了才停下来把车换给李越霆开。

伎乐俑叶颜见得并不多,但是好歹看过一些资料,很快就有了结论,只是怕吵了苏云时睡觉,压低了声音说:“这应该是隋代的。”

李越霆有些意外:“不是唐代的?”

他们最近接触的金银器都是仿唐代的,所以他推想这一组可能也来自相同朝代,不过他对这些陶俑之类的冥器并不是非常懂,叶颜显然更权威一些。

苏云时忽然淡淡开口:“不是,确实是隋代的。这一组是坐部伎,是隋代才开始出现的陪葬品。陶俑的头虽然比较圆润,但是身材苗条,所以,应该不是唐代的东西。”

他确实很困,但刚刚补了一会儿眠,感觉好了很多,心情也不错,难得有兴趣地开口加入了讨论。

叶颜点点头,迅速搜集脑海里的知识储备:“1959年,河南安阳张盛墓曾经出土一组彩绘伎乐陶俑,一共八个,造型服饰都是典型的隋代女子形象,倒是跟这一组有点类似。”

李越霆抽空扫了一眼图:“嗯,样子差不多,不过这一组是六个,数量不同。”

苏云时朝着叶颜伸出手,叶颜把照片递给他,李越霆思考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地动着眉毛,从金银器到伎乐俑,他似乎捕捉到了些其中的联系:“伎乐俑也是陪葬品,对不对?”

苏云时默默看着照片,叶颜顺着李越霆的推断说下去:“隋代的伎乐俑,唐代的金银器,都是陪葬品,莫非…”

李越霆点点头,他的猜测跟叶颜差不多:“我觉得,这件事很可能关系到某个隋唐时代的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