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山的半山腰有个村子名叫韩家村,二十年前,这里只住着几户村民,大部分人都姓韩,源出同宗。

韩家老五韩成和平时以打猎为生,有一天追一只山猪追进了一个山洞,一脚踩下去,竟然踩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大碗。

他把碗抱回了家,洗洗涮涮,用来装汤盛菜。

后来有一天,这碗被村里的老人看到了,说可能是金器,韩成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碗擦得干干净净,带到城里找了家古玩店去看,老板是个讲究人,直接给了他五万块现金,把碗给买下了。

对于韩成和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只是全村人都看过这只碗,他当然不敢独占这笔钱,所以回村之后就跟村长商量,要用这笔钱,给村子修一条能通车的路。

这样一来,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后山的山洞里有金器,包括韩成和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上了山,试图去寻找更多的财宝。

韩成和领着大家找到了山洞,可是大伙儿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找到。大家失望之余,又在山里四处寻觅了一阵子,仍然没有半点收获,后来也就淡了,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韩成和还跟以前一样,继续上山打猎,硝了皮毛晾着,把肉风干做成腊肉。第二年入秋的时候,村里的路修好了,韩成和租了辆车,说要把攒了一个夏天的皮毛和腊肉拿到城里去卖钱,顺便带上了他的老婆和孩子。

然而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半年后,有个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带回一张报纸,在报纸的一角,用不是非常醒目的标题写着“一家三口离奇身亡”的字样,而报道的主人公,名字恰好就叫韩成和。

苏云时的目光淡然却自有威严,从陈昭身上扫过:“韩成和提前藏起了金银器,然后找机会带着老婆孩子离开村子,远走高飞,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是他拿走了那些财宝,是吗?”

陈昭点点头:“原本他是这么打算的,可说来也巧,我们六个一开始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想着赌一赌,就悄悄上了山,没想到竟然被我们撞见韩成和在偷偷把那些金银器藏起来,他因为经常要进山打猎,所以根本没有人怀疑过他还有别的企图,他把那些金银器一点点夹带在背囊里带下山,然后藏在家里。等到村里的路修好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东西运出去卖掉了。”

苏云时眉梢轻挑:“但是他没想到会遇到你们,所以,就许了好处给你们,让你们帮他保守秘密?”

陈昭表情痛苦地回忆起来:“是的,他答应我们,只要能够顺利把东西运出去,就把发现的东西平分一半给我们。可是…”

苏云时很自然地接话,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么大一批金银器,恐怕谁也不会愿意跟别人平分吧?”

陈昭战栗着点头:“没错!当时我们私下商量,反正我们人多,等他把东西运出去,我们可以趁机抢夺。但没想到,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一夜,韩成和约陈昭他们见面,他在山洞里发现的金银器一共有三十六件,其中有大有小,按照约定,他要分十八件给陈昭他们,但是他十分不甘心,因为东西是他发现的,也是他瞒着村民,想办法偷偷运下山的,凭什么要分给这几个不相干的人?

虽然进了城,但是韩成和身上还带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且,他还会做一些打猎时用来麻醉大型动物的麻药。于是,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六个知情人也都除掉。

陈昭他们发现中计,于是双方动起手来,慌乱争执中不知道是谁推了谁一把,谁砸了谁一下,总之最后大家停了手,才发现韩成和的小腹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入了一柄匕首,血流了一地。反正韩成和是救不了了,但是他的老婆孩子还活着,六个人已经红了眼,也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于是就把韩成和的老婆孩子也骗了过来,一起杀了。

他们清理了现场,拿走了所有的金银器,连夜开车逃到了外地。

这些金银器可以换来不少钱,足够六个人平分,但是最后他们发现除了金银器,里面竟然还有一套精致的乐俑,做工精致,栩栩如生,上面还刻着许多奇异的图形和文字,他们六个人谁也辨别不清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觉得珍贵不敢随便扔了,卖又卖不掉,所以只能小心地收藏着。

后来他们六个人用这些钱开始做生意,陆续出国,改换姓名,就把乐俑存进了瑞士银行的保险箱,并且把六位密码分开保存。

陈昭说到这里已经满脸汗水夹杂着泪水,看起来十分悔恨又懊恼:“我们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苏云时很直接地说:“出卖你们的是范致国。”

陈昭猛地抬起头,眼底爬满了红血丝:“他?”

苏云时说:“是他。虽然我不知道他跟我师弟冯千秋谈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冯千秋,而冯千秋看过乐俑的照片,恐怕是从乐俑身上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给你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陈昭一口气松懈下来,整个人都瘫软在车座上:“事到如今,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要怎么处置我,都随你吧!”

苏云时抬头对柳青青说:“回去吧。”

柳青青欢快地回答了句:“得咧!咱们刚刚走的是环路,现在转了大半圈,其实距离刚才来的地方也没多远了!”

苏云时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咱们绕了这一圈,估计小白这会儿找人要找疯了。”

陈昭听说他要回去,又惊呆了。苏云时拍拍他的肩膀,说:“劝你一句,回去就自首吧!到时候,还能保你一条命,否则,要是再被我师弟抓到你,不但你,连你的老婆孩子,恐怕也都要没命了!”

陈昭这时候完全慌了神,哪还有拒绝的道理:“我去!我去自首!”

柳青青把车开回刚刚陈昭住的地方,停在大门口,还特别礼貌地下车去按了个门铃。

白薇正安排人手满城找人,焦头烂额地坐在沙发上满肚子火,拿着手机就开始狂骂:“苏云时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我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了,可这地儿那么大,你让我上哪找人去?他要是诚心想跑,还能让我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还有,明明就是你跟他翻脸,你们俩斗气,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凭什么啊!”

她在骂谁显而易见,电话另外一头的那位李先生陪着笑听着:“小白你别急,别急,我忘了跟你说了,其实你不用去找人,他到时候会把人送回来的。”

白薇一听更火了:“那你刚才那么急着催我过来拦人干什么!”

李越霆摸摸脑袋,特无辜地说:“我不是怕他抢了先机嘛!要是那样我多没面子呀!”

白薇气急败坏地把电话往沙发上狠狠一摔:“滚你丫的!你们自己吵去吧!爱谁谁,老娘不管了!”

这边有人特小心地凑过来,缩着脖子,生怕白薇一巴掌呼自己脑袋上:“老板,外面有人找您。”

白薇气还没消:“没看到老娘正生气呢吗?让他滚一边儿去!”

那人差点儿被白薇暴怒的气场吓得当场跪了,可还是很执着地说:“那人说,您想找的人,在她车上。”

白薇目光骤变,腾一下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就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不早说!人在哪儿呢?”

那人连忙给女王大人指路:“就在,就在大门口。是一——一个年轻小姑娘。”

白薇脚步一顿:“嗯?小姑娘?”

诧异之后才重新迈步,走出门口就看到迎面站着个高瘦的小姑娘,戴着一副大蛤蟆镜,单手扶着车门,用一个自认很威武的姿势站在门口乘凉,看到白薇,于是笑着朝她勾了勾手指:“嘿!你就是小白姐姐吧?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啦!”

白薇没心情跟她寒暄,直入主题:“陈昭呢?”

柳青青朝着车上指了指:“后边儿待着呢!”

白薇挥手示意,立刻有两个人上前去拉开车门找人。然而车门一开,陈昭的身躯迎面砸下来,似乎是被谁直接从车里扔出来的一样。

“你把他怎么了?”

白薇看到陈昭瘫软的跟一摊烂泥没什么区别,顿时怒目一瞪,看向柳青青。柳青青无辜地耸了耸肩:“冤枉呐!我可真什么都没干呢!”

这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有这个时间废话,我劝你们不如早点找辆车,送他去警察局自首的好。”

白薇的脸上顿时闪过无数种颜色,这声音她听过很多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顿时怒道:“苏云时!算你厉害,你既然把人劫走了,干嘛还要再送回来!”

苏云时一只手撑在车门上,稳稳跳下车,停在白薇面前:“没什么,只是想托你给李越霆带句话。”

柳青青在一旁似笑非笑,神色古怪,苏云时淡淡瞪她一眼,她于是立刻转身走到一边,开始扭腰抻腿做运动状。

白薇冷哼一声,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你们俩这是情侣冷战吗?自己有手有嘴有手机,不会打电话发微信哪!两个大老爷们儿加起来都六十了,还跟七八岁小孩儿吵架一样吗?你不跟我说话我就不跟你说话,你们俩打架,拜托能不能别连累无辜的人?”

“哈哈哈哈…”柳青青实在忍无可忍,在一旁笑弯了腰,抱着肚子用力拍大腿:“说得太对了!太对了!”

苏云时一向淡漠如水的脸上也有了尴尬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不过看起来花花绿绿的也十分精彩,他动了动嘴角,聪明的脑袋里硬是没编出半个字来反驳,最终只能非常苍白无力地说了一句:“是我骗了他,是我不对。”

白薇一看苏云时示弱,于是更来劲了:“你还知道你不对啊!他什么都相信你,帮你说话,还不让别人怀疑你。那时候我说你来历不明,身份很有问题,想要查查你的底,他竟然拦着我,说你绝对可靠,一定不会有问题。可你呢?你现在这是在打他的脸,你知道吗?”

苏云时慢慢皱起眉,抬起一只手按在胸口,用力揪紧了衣襟。

白薇立刻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她也知道苏云时的心脏一直都有些问题,刚想上前柳青青已经冲了过来,把她挤在一边,像保护幼崽的老母鸡一样,语气焦急而关切:“苏哥哥,你没事儿吧?”

苏云时垂着眼眸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艰难地吐出口气来:“还好。”

白薇只是在气头上,见苏云时身体不舒服,那股火倒也降下来了,只是还是不太肯服软,站在那儿望着天说:“上个月四院进了一批特效药,李越霆让我托关系给你留了两瓶,你赶紧拿走,别老放在我这儿占地方!”

苏云时淡淡笑了,白薇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他难得放轻柔了语调,软糯而妥帖地回答了一句:“哎…”

白薇听得出苏云时这是在哄她,所以无奈地笑着,食指朝他点点:“你啊你…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你们的!”

苏云时慢慢走过去,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往下一沉:“谢谢。还有,对不起。”

白薇娇嗔地把头扭过去不看他:“别废话了,想让我给那只狐狸带什么话,有话快说,有…”

她其实是想说个很不文雅的词汇的,只是忽然想到人太多实在是不怎么合适,正纠结呢,柳青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挽着苏云时的手臂笑着看着他说:“小白姐姐说得有道理,有话快说,有什么说什么,赶紧的!”

苏云时随手拍了下柳青青的脑袋,对白薇说:“帮我跟李越霆说,既然我能带走陈昭,就一样能带走乐俑,让他可千万小心了!”

“你…”白薇气急败坏地十分想踹死苏云时,但是苏云时说完这句话,已经敏捷地退开半米,转身拉开车门进了驾驶座。

他摇下车窗,对白薇说:“青青正好要回城里去,麻烦你送她一程,正好到时候把药给她就行了。”

柳青青完全没有即将被抛弃的悲伤,欢快地朝着苏云时摇摇手:“苏哥哥!再见!”

白薇十分无语,满肚子又气又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着苏云时开车走了,柳青青在她身边笑得一脸花痴,最后只能转身狠狠踹了地上的陈昭一脚权当泄愤。

陈昭无辜中枪,心中十分哀怨:“我都答应要去自首了,你踹我干什么啊!”

白薇狠狠瞪了柳青青一眼,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扔她脸上,最后朝着陈昭怒到:“我乐意,你管不着!”

柳青青抱着肚子又一次笑到了地上。

白薇虽然对此很愤怒,但是她还是很称职地尽到了一个传话筒的职责,回去的路上她给李越霆打了个电话,原原本本把苏云时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李越霆此时正带着叶颜坐游船赏景,伯尔尼水路环绕,海水清澈,河流蜿蜒,再加上微风徐徐,又有佳人在侧,李越霆的心情简直不能再美好了,所以语气里都带着三分笑意:“行啊!来就来,你告诉他,我等着他!让他赶紧来,可别让我等太久了哦!”

白薇忍不住扶额,怒到:“你们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真把我当传话筒用啊!我告诉你李越霆,有什么话自己跟他说去!老娘不伺候了!”

白薇这声怒吼声音实在太大,隔着话筒连旁边的叶颜都听到了,于是嫣然一笑,把手机接过来,一口利落的京腔悠扬婉转:“小白老板您别生气,这是俩幼儿园小朋友吵架呢!您可别管这事儿,可别跟他们俩一样,忒没劲,忒幼稚您知道吗?”

叶颜边说边用目光瞟了李越霆一眼:“都是你们惹的祸,你还不赶紧哄哄!”

李越霆眯眼摊手,用眼神回话:“这事儿不怪我啊!亲!”

叶颜皱着鼻子回瞪过去,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戳,似乎在说:“不怨你怨谁?”

李越霆跟她对视了片刻,最后幽怨地垂头对手指,对着话筒说:“嗯,我忒没劲,我忒幼稚…嘤嘤嘤。”

白薇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笑得很是爽朗:“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李越霆朝着叶颜做了个鬼脸,叶颜于是又问:“对了,陈昭是不是全招了?”

白薇看了一眼坐在后排认真玩手机的柳青青,拿不准这位姑娘跟苏云时到底什么关系,不过估计她这会儿也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也就没什么顾忌,问道:“嗯,我刚刚又问了陈昭,他承认自己伙同其他五个人一起杀死了韩成和全家,抢了他在天门山上发现的金银器和乐俑,现在我正在送他去警察局的路上。”

李越霆收敛了鬼脸,严肃地叮嘱到:“路上小心,千万别再让千门的人钻了空子。”

白薇点点头,答应了一句“放心”这才挂了电话。

被陈昭的话提醒,李越霆思路又飘得远了:“看来,天门山上,一定藏着我们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婷婷和金冉到了没有,有没有发现什么。”

李乐婷气喘吁吁的声音这时候横插进来:“到了,我们正在、正在爬山呢!”

李越霆这才想到他们四个人的通讯频道其实一直没关,金冉紧跟着在解释:“我们已经到了天门山的韩家村,小赵正带我们去韩成和住过的房子,村长在那里等我们。”

李乐婷很开心地说:“哥,这里空气好好,有好多树和花,还有超级萌的小松鼠呢!”

李越霆听见妹妹欢快的语调,于是笑着问:“你喜欢呀?喜欢的话,我们在那边盖一栋别墅,让你没事儿带着乖乖过去度假怎么样?”

李乐婷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好呀好呀!”

叶颜在旁边很不屑地嘀咕:“土豪,暴发户…”

李越霆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吹气:“你不喜欢别墅?那我们去完西安再去杭州怎么样?”

叶颜顿时一个激灵闪出去好远:“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娶何撩’懂不懂?”

李越霆满头飞问号:“啊?”

李乐婷在频道里笑得上不来气,直接歪在金冉怀里:“不娶何撩,用来形容我哥还真是贴切啊!”

李越霆很疑惑:“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叶颜故意扭头不看他,脸色泛红,都滚烫到了耳朵尖:“就不告诉你!”

李越霆还想问问金冉,结果就听到金冉说:“就是这儿吗?”

他于是知道他们可能已经到了。

给李乐婷和金冉带路的是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叫小赵,开着一辆破旧的金杯面包车,但是车技很好,盘山的弯路又稳又快,看着他开车,李乐婷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大山深处天气晴朗,依稀听得见虫鸣鸟叫,一只灰尾巴的松鼠从李乐婷面前活泼灵巧地跳过去,然后停下来,瞪着好奇的圆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宁静而淳朴的村落,他们的到来,无疑是一桩很值得围观的事情。

几乎在家的村民都出来看热闹了,多半都是老人和孩子,年轻的男女都到城里打工赚钱了,只有过年时才会回来,而李乐婷和金冉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从大都市灯红酒绿当中走来的,所以村民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有羡慕,也有畏惧。

李乐婷很热情地把随身携带的糖果和薯片分给孩子们,没过多久就很开心地跟他们玩成一团,在山石和砖墙围起来的小院子外面欢笑打闹。

韩成和的房子如今荒废已久,没有人愿意住进来,山里人有时候总会愿意相信一些不切实际的怪力乱神,老人们认为韩成和当初是因为偷走了山神的财宝所以才遭到惩罚,导致了一家人的离奇死亡。

村长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不过看起来很苍老,头发花白,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七八岁。

他很严肃,金冉会意地递上一盒上好的进口烟,又帮他点上一根,无形之中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小赵见时机差不多了,小心地问:“韩叔,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全村应该就你最清楚了吧?那个山洞,你还得记得在哪儿吗?”

韩叔默默抽着烟,半晌点了点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忘?”

第六章 群雄逐鹿汾王事

冯千秋比李越霆晚一天到达瑞士,这让他很是恼火,毕竟千面狐狸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他第一时间去了银行检查保险箱,工作人员的回复让他大感意外。因为并没有人来过,保险箱安然无恙。

冯千秋办理了各种手续,包括撤销那个挂失的程序,他心里恨不得把那只讨厌的狐狸大卸八块或者砍成十八段,然而并不知道李越霆前一秒正笑呵呵地看着他走进银行,笑得很是欢畅。

他们在瑞士银行对面租用了一间民宅,架了望远镜,李越霆乔装去银行里转了一圈,回来笑容满面地对叶颜说:“我去,他们的安保简直太差了,我估计着吧,我要半夜进去撬了保险箱,都不能有人管。”

叶颜把目光收回来,不以为然地:“撬保险箱这种事对你来说太没技术含量了吧?”

李越霆打了个响指:“那是当然了!这回我们不动武,只动脑,看演技,必须让冯千秋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把一旁衣架上的西装套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冲着叶颜阴阴笑了下,叶颜朝他挥挥手,叮嘱道:“小心点儿!”

说着自己先站起来,快步推门出去了。

十五分钟之后,李越霆化妆完毕,把自己装扮成个粗野的留着络腮胡子的黑人。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把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弄得很黑,粘上了双眼皮之后眼睛放大了整整一圈,要是走在街上,叶颜觉得自己根本认不出来这人就是李越霆。

他说一口流利的英文,然而却不再是地道的旧金山口音,而带着一点布鲁克林混混的腔调。

银行的职员对他的态度很冷淡,因为面前的这位先生实在长相欠佳,说话粗鲁问题又多,她被问得心烦气躁,实在是很想把手上的文件都摔到那个人脸上去。

他要在银行开个保险箱用来存放自己的现金,放心不下又来回询问安保措施,用的还是英文,职员的英文一般,好多单词都听不懂,两个人对着比画了半天,这才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

然而最后这位先生到准备签约的时候,竟然又反悔了!

他朝她摇摇手,只说自己还是不太放心,还是要回去考虑一下。

职员有点急了,刚想跟他理论几句,就看黑人先生起身摔了凳子就走,她上前顺手拉了他一把,李越霆心中得意,瞥了一眼旁边,冯千秋正从出口走出来,保镖还没来得及围上去。

他于是假装挣脱,身体侧过去,直接撞上旁边的凳子,只听咣当一声,他结结实实地摔了出去!

这一扑恰好扑在冯千秋脚下,摔了个四肢着地,飞快地在他的鞋子上粘了什么东西。

冯千秋顿时一愣,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皮箱往怀里抱,然而并没有察觉李越霆的小动作,他只确定对方似乎对他手中的东西并没有兴趣。

李越霆踉跄着爬起来,指着那银行职员说了一大串英文,意思似乎是“你们服务太差,我再也不想跟你们合作了之类”的云云。

说完狠狠瞪了她一眼,完全不管冯千秋,直接转身大步走了。

冯千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原来只是个小插曲而已。不过他不敢放松,还是招呼保镖围过来保护好他,然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外走去。

李越霆走出银行,迅速脱掉西装,露出里面的黑色连帽衫,低头钻进早已经停在路边的一辆车里。

叶颜戴上墨镜和口罩,然后迅速开车跟上了冯千秋的车。

李越霆已经开始在后座上重新给自己上伪装。他卸掉了身上的黑色,涂上一层深棕色,然后换上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戴上墨镜和耳机。

摇身一变成了非常有型的保镖,而且跟冯千秋身边的那些保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再开快一点”,他对叶颜说:“千万不能跟丢了。”

叶颜点点头,把车速又加快了一些。

他们跟着冯千秋一路到了酒店,他为了安全,几乎是每天入住一个新酒店,害怕千面狐狸发现他的行踪。

李越霆把遥控器扔给叶颜,对她说:“等一下看我的手势行动。”

叶颜把车停在距离冯千秋的车不远的地方,保镖在帮他按电梯,有三个守在电梯口,另外三个护着他下车。李越霆和叶颜对望了一眼,推门下车,他手中拎着一个跟冯千秋一模一样的皮箱,悄悄隐蔽在另外一辆车的后面,朝着叶颜比了个OK的手势。

叶颜当即立刻用力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

冯千秋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浓烟从他的脚下传来,他顿时站不稳,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手里的皮箱也因此脱手,他十分慌乱地四处摸索,语气慌乱:“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浓烟滚滚,立刻就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保镖们还是非常有职业素质,立刻聚集过来想要保护冯千秋,一时间只能看到大片的黑影,都是身穿黑西装的人。

冯千秋摸索到了皮箱的把手,于是赶紧拎过来,牢牢抱在怀中。

但是下一秒脸色立刻变了,怒吼到:“箱子被人换过了!是千面狐狸!”

叶颜的车犹如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穿过浓烟,李越霆单手抓着车门跳上车:“走!”

冯千秋奋力挥开面前的烟雾,却只看到那辆车飞快地拐出了停车场,追都追不上了。

他愤愤地把手里的皮箱扔在地上,却听到里面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他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部手机。

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写的是:“嗨!有兴趣谈笔大生意吗?”

冯千秋不知道千面狐狸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毕竟刚到手的乐俑,根本连看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人给直接抢了,他肚子里憋着一股火可是真的。于是连回复短信的语气都十分暴躁:“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越霆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车上悠闲地卸掉脸上和身上的伪装,叶颜悠闲地把车开去事先约定的地点跟向导会合,按照计划,他们会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