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过了头七,灵堂仍然不会拆除,一直要过了七七,才会暂时停灵在奉先殿,择日下葬到皇陵去。

建武帝在辍朝三日之后便开始上朝了。

大臣里面也没有敢在这时候找晦气的,不过私底下,对于立后的事情,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

就是慕容薇的祖母慕容老夫人进宫哭灵的时候也顺便跟她提过这事儿。

不过,慕容薇并没有为此事高兴,反而很是担忧。

就在这种甚嚣尘上的时候,建武帝忽然在朝上宣布以后不再立后了,这一下,后宫中的妃嫔虽然失望,但总比某个人突然上位要好。

因此,大家又开始争起谁管理后宫的大权了。

至于谢茗烟,慕容薇听说她被高无功打发到冷宫去了,说是她胡言乱语,现在打发到偏僻的冷宫去,还是皇上念在过去的一点情分的份上,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了。

慕容薇深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比如她知道历史这种事。

不过看起来,谢茗烟现在还算安分,估计她是认为萧明睿肯定不会放她在冷宫待下去的,肯定会救她出来。

对此,慕容薇表示嗤之以鼻,反正萧明睿说是会让她出来,虽然弄出个人有点儿难,但是死人出来也不是难事。

至于到时候怎么安排她,她也不想管,想让一个人永远闭嘴,办法还是不少的。

玉石之祸

直到头七过后,慕容薇才暂时得到了些闲暇时间。

萧明睿从宫里回来,收拾干净,晚上搂着她有些愧疚地说:“本来该是你十五岁及笄,要办及笄礼的。”

慕容薇摇头道:“没事儿的,只是及笄礼而已,再说现在是国丧,也不能大肆操办什么。”

萧明睿还是有些不快,本来么,女儿家的及笄礼就是很重要的事情,有各种的礼仪要进行,这也代表着成年了。

“我看简单请些人,还有你祖母她们来,一起给你办此事好吧,虽然简单些,也只能这样了。”

毕竟是国丧期间,不能操办喜乐之事,但也不是说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比如慕容月儿子满月的话,本来也该大办的,赶上皇后甍逝,只能请几个家人,也不喝酒,置几桌菜简单吃喝了。

慕容月倒是看得开,说是到时候抓周了,再好好办事儿。

“那好吧,现在是治丧最重要,睿郎,你这几天也累坏了,好好休息,等到二十七天父皇除服,也就没什么忙的了。”

萧明睿应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让人去母后的寝宫查看了,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那里的摆设大多是母后喜欢的,一直摆放在那里,唯一可虑的是后来千秋节的时候赠送的礼物,有几套玉石盆景,是后来添置的,还有个黑玉观音像,也是后来得来的,有一套水晶手镯也是常佩戴的…”

慕容薇敛眉,玉石,水晶,这些东西看着都是寻常之物啊。

可是她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之前曾经有个玉石鉴定师的朋友跟她说过,玉石都是散发着自己独特的磁场的,不管是玉石,还是水晶,都会散发磁场。

有个朋友在怀孕时戴了一套水晶项链,被人告知水晶项链是散发磁场的,这样对孩子不好。

而若是极其珍贵的玉石盆景,各种磁场交汇,杂乱无章,若是其中再有什么邪崇的东西,那可真的很难说会不会造成胎儿异常。

黑玉是很稀少的东西,都说是能辟邪净化凶厄之物,但既然推断玉石有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慕容薇总觉得那黑玉观音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件事让慕容薇真的很怀疑那些玉石是否有问题。

但是,她并不是专业人士,也不是那些能通灵的大师,真的不清楚到底有无问题。

萧明睿见她神色有异,便追问起来。

等慕容薇把她的猜测说了,他也是嘴角微动,许久才道:“我会找人询问此事的…看来,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了。谁又能注意到呢?”

若是不注意的话,谁又能发现那些玉石有问题?

宫里面的摆设自然不会被下药,但是这种高级的手段,却也不是那些懂得后院害人法子的婆子能明白的。

慕容薇深以为然,若是真的,那也实在是太可怕了些。

“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萧明睿深思道:“这事儿只要查查送礼的人,不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已经把证据消灭了。”

“如此,还是要尽快动手才是。我看父皇对母后的死是耿耿于怀,说不准他也在查。”

“那是肯定的,我倒希望坤宁宫的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呢,那倒好了呢。”

可惜,说不准坤宁宫的人也是糊里糊涂的。

他们不至于傻得这么做,皇后死了,最倒霉的只有他们。

“大哥,那个谢茗烟被父皇打发到冷宫去了,你不管她么?”

齐王看了眼他,淡淡道:“为何要帮她,她触怒了父皇,那是她自找的。本来还以为她有点儿小聪明,能讨父皇欢心呢,没想到居然那么愚蠢,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癔症。”

魏王笑着抚着下巴道:“我看她是善良吧,只是法子用得不对。”

齐王冷笑:“善良?那叫愚蠢,想出风头吧?真是不自量力。”

“可是她好像给咱们也帮了不少忙呢,还透露了不少消息,出了些主意帮咱们赚钱。”

魏王想到最近京城开放的那个火锅店,其实就是去年的时候谢茗烟出的主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对齐王很有点儿好感的样子,偶尔都愿意给齐王帮帮忙。

“我看大哥还真是厉害,把她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齐王睨了他一眼,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主动请她帮忙的,是她想在外面赚钱,我给她分了红利,谁对谁错了?”

“我觉得倒是能想个法子把她弄出来,她不是会想点子赚钱么,咱们干吗浪费了?”

说起这个,齐王有些意动,随即又摇头,“可惜了,火锅店的事儿父皇也是知道的。他知道这个谢茗烟总是新主意多。咱们要是把她弄出来,外面再多几个店,你当老爷子是傻的?”

魏王也颇为可惜,他才刚开府,用钱的地方多,实指望多捞点外快呢。

齐王本来还想过毕竟谢茗烟帮了他的忙,打算以后问父皇要了她到府里去的,没想到她这边就出了事了。

本来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她硬是能扯到自己身上,这也算是一大本领了吧?

现在好端端地被弄进了冷宫,看样子是难出去了。

“听说大嫂病得厉害,小弟带了些补品来,大哥且收下来。唉,这回我的婚事也要推迟到明年了,府里那一大摊子事儿,我也整不清楚。”

魏王很是苦恼,本来预定的媳妇儿还要推迟一年才能娶,这府里也不能没有女主人,不过所幸现在还没后院,诸事都交了他的管事太监管着了。

“都一样,这时候你可别闹出什么事儿来,记得守孝的事情,别让人找着把柄。”

“是啊,你说怎么就突然甍了呢,我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魏王一脸苦恼地说:“大哥,你可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齐王微笑着品着茶,垂眸欣赏着茶叶沉沉浮浮,叹道:“你大嫂回来后就病得厉害,我只听她病得糊涂嚷嚷什么怪物之类的…”

魏王陡然变色,“不可能吧…”

“兴许她只是做恶梦了。”

魏王干笑两声。

“你担心什么,好好守孝就行了,我最近忙得很,就没工夫照顾外面的事儿了,你多看着点。”

齐王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四弟啊,你放心吧,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那是,这点我明白。”

魏王大咧咧地笑起来。

兄弟两个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哥俩好了。

一切,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一样。

除了宫里少了些宫女太监,御医婆子,各位主子的人生一如往日。

一直到了二月二十七慕容薇生日那天,萧明睿请了慕容家的老夫人,大夫人过来观礼,又请了一些宾客做客,没有对外面大张旗鼓,只是小小地办了一场。

虽然说是小办一下,却也是相对而言的。

郑嬷嬷在里面低声道:“王妃可记得到时候的步骤了,奴婢会在边上提醒您的。”

慕容薇笑道:“没事儿,我都记得了。”

她并没有经过这种事,说起来倒是多半抱了点新鲜的意思。

因为是在国丧期间,也不好穿大红大紫的,因为等慕容薇从内室出现在东厢的小客厅时,来的女眷都是身着着素淡的颜色,显得十分惨淡的样子。

老夫人在大夫人的搀扶下笑着看她,点点头道:“今日是我慕容家的三孙女儿及笄的日子,既入萧家门,便为萧家妇,望汝恪守妇道,相夫教子,这次及笄礼便由老身来主持了。”

慕容薇连忙道:“孙女儿定谨遵祖母教诲。”

抬头,她便看到慕容兰在一边笑吟吟地望着她,慕容薇想到她是才过了满月的,这才刚出了月子呢,萧明睿说他一手安排的,她也不清楚他是到底请了谁来。

今日一看,想必是慕容兰来做赞者的了。

一边还有和王妃的端华郡主,陪着和王妃一道来的,笑道:“二嫂,今个二哥请我来做个司者,如今虽然不好说什么喜,却也还要给嫂嫂道声恭贺了。”

“有劳郡主了。”

慕容薇面向南朝观礼的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藤席上。

---及笄了,不容易啊,不知不觉也写蛮久了这文…内流满面,求安慰。

及笄之礼

这时和王妃上前笑道:“今个却是我来帮忙了。”

等慕容月这个赞者上前给慕容薇梳了头,和王妃就着玫瑰花水洗了手,清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来拿起刚才慕容月放下的梳子,象征性地为她梳了几下。

接着,端华郡主屈膝端着描金红漆盘子,上面放置着一支和田玉鸾凤和鸣玉簪,和王妃拿起来簪子插在慕容薇的发间。

慕容月上前虚正玉簪,便是礼毕了。

慕容薇缓缓起身,接受众人的作揖祝贺,然后再跟着慕容月去了正屋换衣裳。

“怎么来了,我还想你现在刚出了月子身体太弱,怕是不能来观礼的呢,二姐,你可是吓了我一跳。”

慕容薇轻声道。

慕容月低笑道:“我的好三妹及笄,这种大事,我怎么能不来呢?我可不想你的及笄礼太冷清了。”

慕容薇轻笑起来,旁边端华郡主在侍女的帮助下拿了套素色的襦裙过来,“嫂嫂,快换了衣裳,可惜了,正赶着国丧,也是没法大办了。”

慕容薇打趣道:“妹妹及笄的时候定要隆重办一下,到时候我也去给你帮忙去。”

“哎呀,嫂嫂!”端华被她打趣得脸上通红。

外面郑嬷嬷喊道:“王妃可准备好了?”

慕容薇连忙换了衣裳。

却是一件明油绿遍地金绣云霞凤纹的夹衫,同色的一套海马朝云纻丝织锦马面裙,出来去厅内行礼。

先向老夫人行礼,再向大夫人行礼,待慕容薇刚起来,忽然看到周姨娘也在旁边,顿时眼眶一红。

心中一荡,暗道,原来这就是他瞒着她的缘故呢。

慕容薇下拜,向周姨娘感谢养育之恩。

周姨娘穿着蓝底紫色碎花的袄裙,双目含泪,忍住泪道:“快起来吧,今天可是你的正日子,娘高兴得紧。”

慕容薇有些不好意思:“是没想到娘在,王爷也没同我说。”

老夫人道:“怎么说是你的生母,这样的日子也该拜她一拜的。”

大夫人脸色平静,虽然看到这场景,实在怎么看怎么刺眼。

这不是她女儿的及笄礼,人家再风光也跟她无关。

所以大夫人的心情不好实在是很正常的。

如果不是她还有个好儿子,好儿媳,还有了孙儿,只怕现在更是越发堵心了呢。

毕竟现在慕容兰的情形实在不算数太好。

现在还在家中静养,也不知道怎么的,无论如何也不愿回风家了。

周姨娘有些感慨,脸上满是慈爱:“那是王爷想让你高兴呢。不过今个儿也是没法大办了,好在都是认识的人,今日你这做主人的,怎么也要忙起来了。”

慕容薇笑道:“哎,女儿晓得的。”

随即跟诸位观礼的宾客道谢,请她们到隔壁西厢去用餐。

因为在国丧期间,并没有用酒水,都是女眷,慕容薇让人娶了些茶,以茶代酒,敬了诸人。

一场宴罢,各位观礼的宾客不便多留,便各自回去了。

至于老夫人也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慕容薇亲自送到门口,看着她们的车出了王府才打回来。

周姨娘暗暗交代她,让她好好跟萧明睿过日子,说他实在是个难得之人,而况又对她这么好,若是不珍惜,便是老天爷也是要看不过去的。

慕容薇听得好笑,心想老天爷可没那工夫管我们夫妻的事儿。

此刻她心中也满是感动,还有些温柔的暖意。

已经是阳春三月的天了,春天的气息已经渐渐到来了,新柳初绿,走在王府的青石道上,无论是藤蔓遍布的假山,还是那掩映在房前屋后的花树,一点桃花粉白微红,都让人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王府的下人也已经换上了夹衫,不再穿那么厚的衣裳了,只是因为国丧的缘故,颜色大多十分素淡,倒也透出些清新的味儿来。

慕容薇嘴角不由自主扬起。

这样的春日,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总透出那么一分慵懒的感觉。

暖融融的午后,慕容薇踏春而行,直到回到天香苑。

萧明睿一袭月白云纹的夹袍,身上披着件玄青色藏花的鹤氅,单手提剑而立,似乎刚刚练完剑的样子。

“王爷。”她含笑而立,欠身道:“妾身这厢有礼了。”

萧明睿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顿了片刻,打量着她,似乎在找她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慕容薇眨眨眼,在原地转了个圈,“夫君可看到什么不同的?”

萧明睿笑着伸手揉乱了她的发丝,满眼的宠溺,随手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本王的小王妃长大了呢,可知道本王等了多久了?”

此刻的慕容薇身形已经抽长了,完全显示出少女柔美的体态,歪着螓首浅笑的样子,偏又带着些娇媚,乌黑的眼瞳中满是狡黠。

“妾身可不就让王爷等了一上午嘛?”

萧明睿爱极了她这样子,捏了捏她的俏鼻,“真个调皮。”

慕容薇嗔道:“人家可没调皮呢…今个真的谢谢夫君了,我很高兴呢。”

萧明睿点头:“你高兴就好,虽然没能给你大办一下,不过好在合你心意,这样我可就放心了。”

“谢谢你把娘给我请来。”慕容薇轻声说着,这个男人呐,真的让她放不开呢。

不得不说,有时候他总能做出些让她心中慰帖的事情,让她心中欢喜。

如此,她又如何放得开呢,只能在这情网中越陷越深。

“既然这么高兴,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

“不问我想说什么?”

慕容薇眨眨眼,两手一翻,道:“我相信夫君说的话不会让我难做的。”

其实,她并不傻,怎么会猜不到他大概想说什么?

萧明睿叹道:“真是的,还是瞒不了你。薇儿…等服丧期过来,咱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慕容薇没有拒绝,现在连楚王妃也有孕了,年长的兄弟也就他还膝下空虚,毕竟这件事在夺嫡之中也是十分不利的事情。

建武帝再如何不会选择没有子嗣的儿子即位,那就乱套了。

所以,萧明睿也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起码之前在皇后去世之前,已经有一些幕僚劝他赶紧生个儿子才是正经事了,让他开枝散叶是为正经,起码也要与雨露均沾,不能光顾着宠王妃了。

反正慕容薇是听说还有人说是她身体问题,她是知道她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的,对此也是无奈和无语。

只是,对他为她默默做的一切,承担的一切,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怎么会不感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