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洞房花烛

大夫人张氏顿时蹙眉,脸色冷了下来:“来人,大少奶奶病了,送她回房去休息!”

楚月扬眉笑了起来:“我很好,既没生病也没发疯,只是有些事情不吐不快。想必老太君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将目光转向谢老太君:“老太君,您说,大少爷是您的孙子吗?”

谢老太君没有立刻回答她,却是沉吟了片刻:“他自然是我的孙子。你既然嫁进了谢家,就该以夫为天,扶凝之回去吧。”

楚月淡淡道:“楚月虽然不是什么才女,但也学过些道理,既然相公是谢家的长孙,即便他是个傻子,也不应该因为这样就大肆轻鄙他。即便我楚月不过是苏州楚家一个默默无名的女子,但我也是明媒正娶而来,这般轻慢于我,轻慢于他,却是因为什么?”

谢长风冷哼了一声:“妇道人家,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谢老太君挥挥手:“长风,让她说,我谢家是如何轻慢她了?”

楚月目光炯炯:“相公虽然是个傻子,但他也是谢家的子孙,有些当他不知道,就在背地里大肆侮辱他,我即便不懂规矩,也知道作为一个明媒正娶的大房,进门是不可能从后门进来的吧?今天我楚月在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定要讨个公道。”

众人一阵哗然,早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居眼看家丑外扬,大夫人连忙呵斥她:“你这是胡说些什么?谁说你是从后门进来的?”

楚月勾唇一笑:“我知道娘你是相公的亲娘,自然不会这么对他,而老太君如此睿智精明的人,自然也不会跟我们小辈为难的,不是吗?只怕是有些人欺上瞒下,专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大夫人脸色一怔,连忙道:“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是谁做了这缺德的事,我必然是要查清楚的!”

谢老太君哼了一声:“是谁做主让新娘子从后门进府的?荒唐!”

众人闹哄哄地议论着,多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目光。

恰巧这时,谢凝之抓着楚月的手闹腾起来:“娘子,你要去哪儿啊,陪我玩嘛!”

赭大夫人脸色难看,连忙示意身边的周老妈子,让她去把谢凝之拉走。

楚月低头拍拍他的手,“好啊,只是我们没个身份,我怎么陪你玩呢?”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啊,老太君,我好像还没有跟相公拜堂呢?倒还算不得谢家的人。如果可以,我可以求去吗?”

“好了,拜堂的事,让人准备准备,现在就拜!”老太君哼了一声,对今天谢家的混乱婚事已经有些不悦。

楚月勾唇一笑:“那我是要以小妾的身份嫁给他还是以正妻的身份嫁给他?该怎么算呢?”

被俘

谢老太君脸色一沉,“来人,把新娘子扶回轿子里去,重新进府!”

老太君一声令下,谢府的人立刻着手准备,当即媒婆就扶着楚月转身坐进了轿子里。

这回,楚月是再从谢家的又一次进门了。

这回,走的正门的偏门,这里是女眷入门的地方,即便是正妻,也只能从此进入。

居众人看热闹地议论了起来,这等重新入门的戏码,当真是头一回见到。

轿子落,新娘再度被人扶进了拜堂的青棚。

谢凝之也再度握住了喜绸,他对着一边的人笑嘻嘻地说着:“好玩,好玩!”

众人暗笑在心,都带了分同情看着楚月。

虽然楚月的相貌普通,但好歹还是个正常人,如今嫁给了这么一个傻子,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此刻拜堂成亲,三声而下,天地、高堂、夫妻交拜之后,这才算了。

赭楚月极其豪迈,刚刚拜完堂,她便伸手掀开红盖头,对着谢家几位长辈欠身行礼:“楚月初来谢家,为了谢家的名声不为小人玷污,怕外人说三道四,方才多有冒昧,还请老太君和爹娘、叔父、叔母见谅!”

二夫人韩氏哼了一声:“见谅不敢,说不得就被你看做了小人!”

楚月扬眉大笑,声音清脆爽亮:“行得正何必担心被人说成了小人?我既然入了谢家,不管其他,只为了相公。今后定然一心一意伺候相公,孝敬公婆,是谁吩咐了让我从后门入,这些我都不计较了,都是一家人,我也没有存心针对谁。老太君,您就当孙媳没有说过那些话吧!”

谢老太君面容和蔼,也看不出是喜是悲,只点了点头:“此事到此作罢,来人,送新娘和新郎回房。筵席继续!”

大夫人连忙将她和谢凝之送走,她面色不佳,“你也真是的,竟到堂上来闹,岂不是让家丑外扬!”

楚月勾唇笑得灿烂:“娘,我若不这么做,您不是要被人欺负了吗?”

大夫人挑眉:“我被人欺负?”

楚月低笑:“您的儿子被欺负,不是您也被欺负么?何况,外人可要说了,我刚进门,偏有人跟凝之过不去,不正是跟您过不去么?我被人贬低倒不算什么,关键是,我怎么能让人非议娘亲您呢?”

大夫人挑眉,一声之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她仔细打量了一眼楚月,眼前的少女虽然浓妆艳抹,但仍然掩盖不了眉眼之间的聪慧。但这丫头体型瘦弱,实在不是丰/满美丽的当朝美女。

她暗自摇了摇头,心想,这个楚月不仅在家中没有地位,还生得这般其貌不扬,若不是她还有分聪明,可就是个废物了。

谢凝之一边紧紧握住楚月的手,一边痴痴然地笑着,明明是一张俊脸,偏生露出这般痴呆的表情,看了真让人感觉可惜。

大夫人看到自己这个傻儿子就头痛,见他直着眼望着她:“娘,我要跟娘子一起玩,嗯,玩好多好多东西!”

为妾?

大夫人只得糊弄他道:“好,跟着她玩去,不要顽皮了。”.

谢凝之一脸童真的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牵起楚月的手,珍宝一般放在手心,“娘子在我手心里了,这样就不会丢了。居”

楚月心中好笑,看他那副呆样,竟觉得三分憨直,七分可爱,倒十分有趣。

“娘亲还是回去侍候老太君吧,她身边可离不了人,儿媳自然会照顾好凝之的。”她欠了欠身,虽然这动作做来生疏,但向来学什么都快的她,看人如此,自己也很快就照葫芦画瓢,学得像模像样。

大夫人想说些什么,一时间便又看得谢凝之撒泼发癫,硬拉着楚月回房去了。

大夫人看着绿腰也去,便嘱咐身边的老妈子,嘀咕了几句。

那老妈子心领神会,随即道:“大夫人放心,我自然打听清楚明白,大少奶奶新来,那还敢不服在大夫人你的威名下?”

大夫人只睨了她一眼:“我也不多说了,做的漂亮点。”回眸看了眼花廊上远去的楚月,眉眼间已是一点冷漠赭。

------------

这边厢绿腰并楚月、谢凝之正在前往新房的花廊之上,今日一直不曾欣赏过谢家的环境。这一看去,只见花木扶疏,时而翠竹掩映,偶然红梅枝头。虽然在冬季,但是庭院之内仍旧看得到名花娇艳。却是花下都有暖炉熏温,所以才会至冬日不谢。

何况灵州本属江南,冬日也并不太寒冷。

绕过花廊,眼前一座月洞门,两旁栽着一丛天竺,点缀着几块宣石,月洞门上一块横匾,上面风、、流写意的三个妙字:碧凝轩。

正有两个容貌清雅丰丽的丫鬟在门口迎接。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上:“大少爷,大少奶奶,奴婢给您请安。”

楚月低头看了看这两个少女,问:“你们是这里伺候的丫鬟?”

“奴婢迎冬,这是姐姐待紫。”那青衫儿的少女笑着说道,指指一边紫衫的姐姐。

楚月心中自然有一番计较,先前她来到洞房的时候,别说丫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这会儿倒是全都冒出来了。

大约是听说了她在前边的厉害,不敢懈怠,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才都跑出来了。

她只淡淡道:“嗯,绿腰,记得打赏她们。”

拿钱办事,以后再行整治。

两个丫头听说不仅她不责备他们,还有打赏,心中窃喜,自然欢欣无限,前面引道。

楚月和谢凝之刚刚踏进房间,谢凝之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挣开她的手跑到床边,似乎正要躺上去睡觉。

不想他在床边摔了一跤,手上一扯,扯下棉被来。

但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一扯,竟扯出一床的蝎子!

怎么会是你!

“啊——”屋内几个女人家顿时尖叫着跑开,只有楚月在短暂的惊诧之后迅速冷静过来,见谢凝之还痴痴呆呆地望着乱爬的蝎子,她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外扯去!.

就在她刚刚扯开他之后,那牙床之上的蝎子刚好掉落在谢凝之方才坐的地方。

楚月舒了口气,只听谢凝之呆呆地叫道:“娘子,那是什么玩意儿?可是你给我的新玩意儿么?”

楚月抚额叹息,看了看旁边吓得脸色铁青的三个丫鬟,她们这会儿全都夺门而出了。

楚月先将谢凝之带到门外去,“绿腰,你看着点他。我要进去看看。”

绿腰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忙伸手去拉她,左右看了眼,小声俯在她耳畔:“小姐,为了个呆子,可不要送了性命。我看这谢家很是邪门,我怕得很!”

看那样子,绿腰恨不得此刻能长上一双翅膀,飞出谢家去。

楚月倒是来了兴趣,她这辈子有三个怪处:旁人都知难而退,她却好知难而上;越是古怪邪门神秘的事情,她越是兴趣盎然;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做个彻底居。

她看人不讲好坏,只看心,她总有个自己的天平,天生的正义感超强,却未必以俗世的好坏来规定。所以她才做了个女警,只是性子泼辣,谁都不敢惹她。

这谢家的猫腻对她而言却是对了胃口,越是诡秘莫测,她越是高兴。正好闲来无事,在谢家耍耍,探探密。

“怕什么,看好了相公,别让他进来。另外,迎冬,你去找个夹子来!待紫,你去准备个火罐子。”

她吩咐完了,好整以暇地走进门去。

此刻门内蝎子横行,正在床下乱爬着。

不多时,迎冬待紫都准备好了东西赭。

楚月让待紫在罐子里放油点上火,拿了长长的铁夹子,夹着一个蝎子直接放进罐子里,火烤蝎子,滋滋响。

一旁三个丫鬟人人心惊,只看楚月回眸笑道:“烧死了么?看它烧成了灰,熄灭火放在墙根。”

“大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待紫不明所以。

楚月笑而不答,不过片刻功夫,先前那只蝎子已被烧成灰烬。

灭了火,倒灰在另一个大的罐子中,放在墙根,不多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各处蝎子全数跑到这罐子中,自己爬了进去。

没片刻,竟全数入罐。

楚月再将盖子盖上,用砖压实了。冬天取暖的炉子拎来,直接放在炉子上焖。

过不得片刻,蝎子全数焖死了。

绿腰捏着鼻子看了眼那些蝎子,但觉恶心:“小姐,你怎么知道这种法子?”

“蝎子贪吃,闻得死蝎子的粉末味道,自然来抢食。这就叫瓮中捉蝎。”她看了眼那些蝎子:“端去到厨下,让人炸了蝎子,分到各位老爷奶奶住处那儿去,就说今个儿我捉了蝎子,孝敬他们的。”

绿腰极其聪明,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有人想使坏,楚月这回把蝎子送还各处,也是给对方还以颜色。

真相

两个丫鬟迎冬待紫随即端了蝎子出去.

绿腰见她们走了,这才道:“小姐,此事何不告诉大夫人处置?也好查查是谁做的。”

楚月摇摇头:“傻丫头,我们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不知道这谢家深浅,三来我们是初来乍到。先前为婚事闹,尚且情有可原,若是再闹,便是丢了谢家的面子,我那婆婆和老太君都不会高兴的。倒不如这样,一来即可警告对方,二来也不闹的各家面子上过不去。居”

初来乍到,做事还是要淡定低调,等到弄清了这其中的猫腻,到时候就再好好折腾一番。

低调和高调结合,才能奏出好调来。

这是楚月奉行的手段。

调子太高,小心被人黑,调子太低,小心被人踩。

她看了眼仍旧在痴痴呆呆的老公,也没太在意。

到了晚间,照例是要闹洞房的赭。

下午谢家诸人各院都收到了楚月送的炸蝎子,各人早已议论纷纷,但因为今天要闹洞房,也就没人再提此事。

按理说,本该有一群胡闹的人前来闹上已闹,热闹一番,谢老太君一声令下,全都省了。

她说:“凝之不喜人多,此举就免了。”

于是最后只算是媒婆等人并老妈子送了些喜果等物摆放在桌上,掀盖头的戏码也省了。

楚月何尝不明白,这也算是谢老太君给她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呢?

各人退去后,楚月吃着桌上果子,今儿个一天,还真是没有吃什么东西,真是饿了。

谢凝之见她吃,自己也要。

见她抓个腰果,他却要把她手里的抢过去:“我要吃,我要吃!”

楚月把手里的给他,刚拿起一个,他又要。

总之,他就是要她手里拿的东西吃。

“乖啊,别跟我一起抢,这里好吃的很多呢。”她拿逗小孩的语气打发他,也没太把他当回事。

谢凝之摇摇头:“我喜欢你给我的。娘子,今天很多人跟我说,今晚要洞房,洞房是什么啊?”

绿腰听他这一问,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小姐,姑爷要跟你洞房呢!”

楚月剜了她一眼,笑里藏刀地问:“要不我让你先试试怎么样?”

绿腰连忙闭嘴,捂住嘴表示不说话了。

谢凝之奇怪天真地问:“笑什么啊,洞房,是不是打个洞做房子啊,我喜欢!娘子,我们一起洞房!”

楚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打洞做房子——啊,是呢,就是做房子。”

“好啊好啊,我喜欢!”他很兴奋地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看那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露出如此幼稚的表情,的确喜感十足。

“那生孩子呢?我们生孩子好不好?”他忽然语出惊人,倒把楚月给呛着了。

暗潮汹涌

楚月笑道:“你这么喜欢,还不去做房子?”.

谢凝之鼓掌,但是又拉下脸来:“可是,洞房要怎么做啊?”

绿腰打趣地说:“姑爷,很简单的,你找木板搭个屋子,这就是洞房了。”

谢凝之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兴奋地叫道:“好,我去洞房。”他风风火火地随即转身跑了出去,咋呼着叫人准备木板,他要洞房。

楚月见他如此天真烂漫神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小姐,这姑爷还真是痴得厉害。”绿腰见没了外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看他那傻样子,可真叫人笑死了。只可惜了姑爷一个好相貌,偏生了这样一个脑袋。唉!居”

楚月拧了她一把:“瞧你长吁短叹的,他这个样子,不是更好玩么。既是痴呆,我们也无需防他,做起事来,倒更简单轻松了。”

绿腰一想也是,但又皱着小眉头:“可是小姐,他是个痴儿,你这一辈子可如何是好?”

楚月但笑不语,她可没打算在这谢家大宅待上一辈子。谢凝之倒也是个可怜的家伙,谢家人分明不将他放在眼中,欺他痴,就百般为难。她这人天生一股正气,看不得他如此受苦,即便将来离开,也要给他安排好再说。

何况,刚到古代,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打听清楚,即便想将来离开,也要准备好了再说。

她可不认为自己拿着几两银子就可以像女侠到处游玩。毕竟,她可没有女侠的武功。

楚月倒也累了,洗漱之后,便准备歇息了赭。

绿腰服侍她歇下,向外张望着:“这姑爷也不知哪去了。莫不是他真的去找木头建房子了吧?”

楚月拍拍她手:“你这丫头别想太多了,歇息去吧。”

绿腰打了个哈欠,给她放下帐子,随即到耳房中睡下。

楚月倒真累了,睡到半夜三更,她忽然感觉胸口极闷,甚至有些喘不过起来。

她睁开眼睛,屋内一片漆黑,她隐约感觉到身上压了个人,伸手一摸,正摸到一张脸。

“谁?”

“娘子!”熟悉的声音让她警惕降了几分,伸手想要推开这沉重的家伙。莫名其妙的,这家伙何时压到了她身上?

正此时,他的手忽然探进了她的中衣内胡乱抚摸着。

楚月一惊:“你干什么?”

她狠狠推开了他,掀开纱帐跳下去,接着月光点燃了蜡烛。

谢凝之钻出了纱帐,露出个脑袋懵了似的看着她:“娘子,你干嘛推我,好痛!”

楚月见他一派天真,眸光微敛:“你刚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