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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闯祸(捉)

车马缓缓驶入上林, 太子妃亲到车马前扶卫敬容下来,卫善便跟在她身边,她侧身笑一笑:“妹妹上回送来的腌梅子真是甜, 那两瓮儿荔枝酒我存着等你来一同喝。”

她请了卫善吃茶, 跟着又派宫人送了两盒子雪花酥松仁糖来,是东宫自造的, 东西比虽小, 意思却厚, 卫善久不在宫中, 还是素筝每个节庆里不忘记预备下东西,这才有自己殿中的东西送人。

卫敬容爱看她们姑嫂和睦, 冲她笑一笑:“善儿旧年没猎着东西, 今儿要不要去试试身手?”她知道卫善爱热闹,又跟魏人秀交好, 在业州打了这许多兔子山鸡, 还做了风鸡风兔肉送回来, 闷在宫里久了, 正好出来透透气。

“跟妙之和秀秀约好了打千秋的, 我带着弓箭去, 咱们射柳赌彩头。”卫善说得这一句,又看看太子妃,她不会骑马必不跟着,正好两边岔开,也免得两人尴尬。

先是花宴之后才是骑马游苑, 苑中花树下设了黄帐搭起凉棚,太子妃在左,卫善在右,一边一个坐在卫敬容身边,宫人奉了托盘来,摆着才剪下来的牡丹。

太子妃是新妇,通身上下都是红的,伸手便把最大最红的那条金边牡丹给了她,她拿在手里看一看卫善:“还是妹妹戴这个好看。”

卫敬容伸手一拦:“她要跑马去的,好好的花儿也被吹风坏了,你戴在头上正合适。”

卫善噘了嘴儿,假意吃醋:“姑姑有了儿媳妇便不疼我了。”说完自己先笑,也挑了一朵簪在鬓边,摸到秦昭着人送回来的绿纱柳芽枝儿,让沉香捧着小镜,把牡丹簪在一边,不挡了柳枝。

魏杨两家的夫人都坐得近,杨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卫善:“公主便不打扮,这满座中也没有比公主更出挑的了,若不是亲眼见,还当是天上的仙人,也不知哪一家的儿郎有福气讨了公主当媳妇。”

卫善上辈子是常见她这样笑的,她笑得越是和善,肚子里打的主意就越是刻毒,那一屋子的丫头哪一个不觉得杨夫人是好人,可她分明能管束两儿子,也还是眼睁睁看着这女孩子们活得不如猫狗。

卫善笑一笑:“我听说杨夫人笃信佛法,满城的寺院里,就没有杨夫人没捐过金身的,这样积德行善,必然也有福气讨上两个好儿媳妇的。”

魏夫人每遇这事只作两耳不闻,今日听见这一句,倒扫了杨夫人一眼:“可惜两个儿子不成器,再修功德,也是前世里的冤孽。”

魏杨两家自魏人秀那桩事之后,就已经结了仇,卫善还是回了宫才听说的,两家品阶又近,凡有大宴总是坐在一处,相互顶起来就没有一句不扎人的。

魏家是一力降十会,真吵得凶了,魏夫人都能舍下脸面扯着杨夫人的头发甩她耳光,反正她是女土匪,正元帝都要戏称一声女将军的,打她一个泼妇,上手两三下非打得她吐血不可。

可她也并不是回回都要开腔跟杨夫人对着干的,大宴里大家留些脸面,还说是卖正元帝的面子,依着性子早就打上门去,不带各自兵丁,单打独斗比试一回,最好立个生死状,死活都是天命。

这样不管不顾的就顶起来,骂的还这么难听,还从未有过,依着卫敬容的脾气,总让要两人平一平气,这番却只说得一句:“好啦,开宴罢。”

杨夫人气得面色紫胀,手里握着杯子,半晌都举不起来,袁夫人胡夫人作壁上观,看见举杯才举起来,卫敬容还贺一贺袁夫人:“听说袁夫人要讨儿媳妇了,往后倒能一起讨教婆婆经。”

袁相给自己的大儿子袁慕之聘下谢家长女,外头都已经传遍了,有的说谢家仰慕袁相学识,这才把长女嫁给了袁慕之,也有人说这是袁相暗地里给了一大笔的陪门财,这才高攀上了谢家的门第,到底如何,外人难知。

只卫敬容知道,正元帝当着她的面已经许久没有骂过袁礼贤了,他不是那等斯文儒雅的脾气,臣子惹怒了他,必是要骂的,譬如胡成玉,隔个三五天就要骂一回。

胡成玉和孔家结亲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被正元帝拎出来大骂一通,袁礼贤却闷声不响的就给儿子聘了谢家女,正元帝还作不知,等袁相儿子要成亲的时候,只怕宫里还要赏赐些东西下去。

袁相的儿子都订了亲,卫敬容便想起卫平来,氏族女儿是正元帝不愿意的,清白小户又怕顶不起来,卫敬容正自烦恼,胡夫人几回进丹凤宫来送东西,有两回领着女儿来,怕也有这个意思在,可卫家上下都是一个脾气,卫平也绝不肯听人摆布的。

卫善差点儿就要笑出来,拿袖子掩住了,假作吃一口酒,嘴唇沾沾杯子,杨夫人已经把气压了下去,从紫变青,又从青变白,活生生演了一出变脸,笑盈盈的还祝起酒来,祝小公主福寿绵长。

杨云翘就坐在下首,卫善的目光大半都盯着她,膳案上三四个攒心盒子,里头盛着龙须菜、香椿芽拌面筋,嫩柳叶拌豆腐,还有水生新菱角。

太子大婚那一时,她忍心着不曾发作,还当是淑妃有意逆了她的喜好,今日再看见,又见皇后这样偏帮着魏家,袖子一动,把那盛着菱角的盒子扫落下膳桌,新菱滚落在软毛毡子上:“我闻见这味便犯恶心,在娘娘失仪实是罪过。”

卫敬容连眉心都没蹙一下:“这值得什么,我怀着如意的时候心里一难受起来,坐都坐不住,妹妹赶紧到帐中歇一歇。”一个字也没提怎么桌上有菱角,也没有责问淑妃办事不利。

淑妃还接上一句:“确是这样,我原来是极爱吃鱼虾醉蟹的,怀着晏儿怎么也吃不下去,孩子落了地才又馋起来。”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这事儿轻轻带过去了,杨云翘还真以为自己发怒还能让旁个人来哄着捧着,没人愿意哄她,她也只得哑了火,这些日子因着大宓小宓两个多把正元帝引到珠镜殿去,她又生了几分骄纵,出来之前还得着一匣子珠玉,往年她用这个拿乔,今岁宫中一个也不拿这当回事了。

大宓小宓两个靠着什么得的宠爱,宫里谁人不知,提起来也多有不齿,杨云翘还想把这两个拢到她宫里去,让正元帝给她们俩提份位,怎么不叫人耻笑。

卫善举着杯子,眼睛要那翻倒的白菱角上略一停留,一回还能说是巧合,这么看果是南边买来的采菱女了,她一口饮尽了杯里的樱桃酒,手指一紧一松,卫家派了人往南边去,比着杨妃的样子,寻起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杨家既爱献双生子,那就给杨妃添一个姐妹。

待这回宴后得回去劝姑姑把大宓小宓的份位进起来,位列九嫔,排个三品四品,位置越是摆得高,跌下来的时候就越难看。

再有十来日,杨家的的侄子也该进京城了,弑兄逼嫂在袁相和曾文涉这样一口一个正礼教讲体统的人嘴里,也不知该治个什么样的罪名。

卫善坐在竹凉棚里吃酒,魏人秀袁妙之几个也坐在母亲身边,生生看了一场大戏,几个未嫁的姑娘里,魏人秀胀红了脸听着,胸膛一起一伏,袁妙之便似老僧坐禅,动也不动。

卫善挟了一筷子龙须菜,只觉得被人窥视,远远站在花树下的可不就是杨思召,她把筷子一搁,挽住卫敬容的手:“我坐乏了,活动活动再来,小哥他们说不准已经在射柳了。”

转身进黄帐之加换了骑装,提着箭囊弓箭出来了,还是秦昭送给她的那一套,香云皮上描的秋猎图,腰上别着马鞭子,翻身上马,连魏人秀都没带,自己胡乱往林子里走。

王七青霜一直跟在她身边,卫敬容还当王七是卫家给她添的新侍卫,青霜小姑娘一个,看上云比卫善还更矮些,王七更是不动声色,作寻常侍卫打扮,放在人堆里都挑不出他来。

卫善跑出去一程,马就慢下来,在花树间穿行,林间落了一地的桃花瓣,卫善走到小溪边,下马抽出帕子在溪水里浸一浸,粉白花瓣穿过白嫩指尖,她听见脚步声,却假装不知,拿帕子湿一湿脸,就听见后头人说:“善儿,你好久都不理我了。”

卫善返身就见杨思召站在水边,冲着他似笑非笑:“你要我怎么理会你?”

杨思召难得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气,喉间一动,两步就要上前来:“善儿,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我想娶你。”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卫善的脸,碰一碰她的嘴巴眼睛。

王七隐在林中,手指扣剑,一听这话不知该不该这时候跳出去,主子送的信上确是说要拿公主当主子夫人一般看待恭敬,可如今这情势又算什么?

王七还不及动,就见魏人杰那小子也远远过来了,这下他更不能动,手里扣着石子弹出去,还没打到杨思召的身上,就听见他一声惨叫,原是卫善一鞭子卷了他的腿,把他拉进小溪里,鞭子沾着水,狠狠抽在他身上。

鞭子抽打在身上皮肉声刚响起来,魏人杰便到了,他看见卫善手里捏着鞭子,扬起来又要打,以为杨思召轻薄了她,在胸中憋了几天的怒火一下子翻腾上来,怒吼一声冲上前去,把杨思召按在溪水里,一拳头砸在他胸口。

杨思召“噗”的一声涌出一口血来,吐在溪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摸一摸评论里为我收藏太少着急的妹子,改文案其实并不会有用

认真的想一想,除非把文名改成《凤凰台:成为宠后》或者《凤凰台:宠后之路》才有可能涨得快啦233333

二更达成,看奇葩说去,今天八强赛啊!

第126章 告状

魏人杰的拳头接二连三捶在肉上, 溅起一片水花,卫善离得近,衣裳靴子都湿了, 杨思召整个人被按在水里, 脸朝下蹭着溪底圆石,两只手大张着用力扑腾, 也不知道捞起什么来便往身后扔去, 被魏人杰一把扭住关节, 脆响一声把他的胳膊给扯脱臼了。

魏人杰突然冲出, 卫善始料未及,大惊失色, 待她回过神来, 看魏人杰面上赤红,怎么喊他, 他都充耳不闻, 急叫了一声:“王七!”

只要她出宫, 王七总跟在身侧, 也知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青霜找过几回, 找不着他,便不再找他了,秦昭写信给她,说但凡在宫外有事,喊一声王七便是。

她情急之下全办法, 只觉这两拳下去若把杨思召打死了,魏人杰岂不要糟糕,这几桩事都只在顷刻间,王七飞身过来,一把拎住了魏人杰的后领,使力把他提起来,借往后急退的力气一拖一带。

魏人杰身高力巨,可急怒之下竟无防备,被王七拎住了后领拽离杨思召身边,眼看王七把杨思召从水里拎出来,还想扑上去,被卫善急急拦住,鞭穗抽在他身上:“你疯了不成!”

杨思召面色煞白,身上挨了拳头,又连呛了好几口水,他听见魏人杰怒喝的时候待想转身已经不及,耳鸣眼花,萎顿在地,半天都没能缓过来。

地上绿草桃花被踏得纷乱,三人身上都**的,卫善原来打算自己出手抽他几下,青霜王七在后,她也绝不吃亏,王七帮手那是护卫公主,拿的就是杨思召的错处,可魏人杰冲了出来,又要怎么收场。

魏人杰胸中怒火不未倾尽,眼看杨思召被救起,反跟王七缠在一处,被王七用手隔挡,打出两拳这才看清眼前人是王七,这才放下拳头,后知后觉自己坏了卫善的事。

张着嘴嚅嚅想说些什么话的,被卫善一句截住:“他死了没?”一面说一面指着地上的杨思召,声音虽还镇定,眼睛却盯着王七。

王七蹲身去看,他拎起杨思召时,让他侧脸朝地下躺着,魏人杰可没手下容情,只怕伤了肺腑,不敢轻易动他,看他接连吐出几口水来,知道一时性命无碍,摇一摇头:“人还活着。”

受了这样重的伤,之后还能不能活便不好说了,看他一只手软绵绵的贴着地,托起来替他按上,杨思召吃疼一下,大叫一声,一叫之下又吐出几口血沫。

卫善脑子里转来转去,眼前这些是一个都脱不了干系了,使了个眼色给王七,王七立时转身,跃过溪涧,急步而去,身上衣裳鞋子都有办法收拾干净,他是秦昭的人,若是被人发现,审问起来,把二哥也给扯在里边了。

青霜掏出手帕,浸在水中,先把草地上着的血给冲干净,杨思召吐的血一半也顺着桃花瓣流到了下游,这会儿许流转在秦昱那杯流亭里。

跟着她又把杨思召嘴角的血擦干净,嘴巴里面必然被磕破了皮,收拾也收拾不干净,默默做完这些,问卫善:“公主,接下来怎么办?”

卫善心里直打鼓,她看着镇定,一时却也没有办法,她原来想的是给杨思召按一个冒犯公主的名头,打他几鞭也无人追究,杨家还得替他遮丑,鞭子抽人至多皮外伤,这几拳头可是要人命的。

卫善还没开口,魏人杰先道:“我去请罪,我抬着他去请罪。”火性头过了,自知这事逃不过去,看了卫善一眼:“就说是我跟他起了争执,把他给打了。”

魏杨两家不和,朝中人人皆知,正元帝原还想过调停,可魏家本就是武夫,当着面称陛下,进了紫宸殿,急起来喊的还是大哥,正元帝心里偏帮谁,只要有眼都能瞧得出来。

“他要死了呢?你就给他这样的人赔命?”卫善面颊泛红,这事难了,反身往溪水里踩,她身上来大半都是干的,杨思召扑腾一回,才溅湿了裤子靴子,这下后背前襟湿了大半,身上那件毛坎肩倒不浸水,护前些胸腰,反身上马,回头看住了魏人杰:“你也往水里滚一圈儿。”话还没说完,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以魏人杰的武力,杨思召能和他扑在水里扭打,绝不可能,正父亲不拼命一眼也就看穿了,她知道黄帐在何处,牵起缰绳就要往黄帐去,魏人杰突然叫住她:“卫善。”

卫善却没回身,坐在马上蹙蹙眉头,心里大约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又不愿意听,也不知道听了要怎么回答他,魏人杰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就听见她说“闭嘴”,看她衣裳还是湿的,靴子沾着软泥,水珠顺着发丝滴下来,他的话就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正元帝这会儿正在帐中歇息,命妇们摆花宴的时候,儿郎们正在跑马射箭,魏人骄拔去头筹,正元帝赏赐他一把弓箭。

才刚歇坐下,虽是宴饮也不全在享乐,抽出来跟魏宽几个率一论战事,袁礼贤又捧着奏折,今岁春耕过后,县中州中要重查人口,抓逃丁逃赋的,去岁两州颇有成效,一地人口有多出千户的,算一算一岁逃去赋税交粮不知凡几。

这个法子还是学的姜远,蜀地一地的少有逃丁逃赋的,在蜀地能推行,全国便都可推行,去岁两地交的钱粮比旧年交的多出万石来。

胡成玉再次提及地方氏族纳良民为附奴,只为逃劳役赋税,中饱私囊,一面说一面笑盈盈看向袁礼贤:“这个法子推行不易,该当慎选地方,依去岁旧例推行。”

正元帝点头应允:“依我看就先在并州推行,先把附民在编成册,再征劳役赋税。”袁礼贤结亲的谢家就在并州,胡成玉听了,点头称是,余光落在袁礼贤的身上,看他竟也跟着点头附和,面色如常,又收回目光。

魏宽还没张口,卫善就冲了进来,火红一团,她几步进来,黄帐中铺的地衣上就踩了七八个湿泥印了,小脸煞白,站在正元帝跟着喘着气,半天都没能说话出来。

正元帝一见卫善这个模样,挑一挑眉头:“善儿这是怎么啦?”惊异中还分得出神去扫一眼魏宽,魏宽倒是替儿子开过口了,只说得一句,正元帝还未推脱,心中正在思量这件事。

“我闯祸了。”卫善冲口而出,一眼就看见左首最近的是袁相,右首最近的是魏宽,她把眼睛落在魏宽身上,大帐议事,杨云越怎么不在,是不是听见了风声,急赶过去了。

正元帝听见她说闯祸了,倒想起几个孩子小时候闯祸总是先来找他,知道卫敬容必要狠罚,先到他这里来讨个情面,求求饶,这事儿再罚起来便轻得多。

正元帝看她像是在泥水里滚过一圈,笑起来道:“闯了什么祸?你还能把天捅个窟窿不成?”

谁知卫善往前迈了两步,依旧煞白着一张脸,呼吸又急又短:“我…我把杨思召打死了。”这句说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到正元帝跟前,抱着他的胳膊哭个不住。

正元帝难得大惊,卫善进门先看了魏宽一眼,这一眼他看见了,魏宽也看见了,正觉得古怪,听见她冲口而出这么一句,两人心中各自有事,都是领兵打仗的,卫善这点拳脚打个山鸡兔子也还罢了,打人,还打个年岁比她大,习过武的少年,那是怎么也不够的。

正元帝抬手拍了她两下背:“告诉姑父怎么回事?人在哪里?当真死了?”

卫善抬起脸来,一下子噎住,轻轻晃晃脑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她来的时候想了各样办法让自己能哭出来,还是想到姑姑在小瀛台病故才心中翻腾,忍了许久,这才能哭。

正元帝看一眼王忠,王忠赶紧派人从卫善来的路上去寻,袁礼贤胡成玉告退了出去,魏宽自知此事跟自己儿子脱不得干系,想到杨家子那个德性,儿子本来就是一根筋,跟着去一趟业州,回来神思不属,若是撞见什么,还不当真把杨思召给打死。

魏宽生得阔面大耳,一把大胡子,胡子一抖,心里里头必有儿子的事,可帐里几个人,对着一个小姑娘,难道还能逼问她杨思召干了点什么事,心里骂遍了杨家往上数三代的娘,跟正元帝两个对看一眼。

很快王忠便回来了,他进帐时又看了魏宽一眼,这帐中也没有外人了,干脆道:“忠义侯家二公子受了伤,已经着御医去看了。”说罢又看了魏宽一眼,正元帝没了耐性:“有话快说。”

王忠赶紧一弯腰:“成国公二公子也在,说人是他打的。”

卫善还在哭,这会儿眼泪却干了,她哭的快收的也快,红着眼圈模样可怜,正元帝看她一眼,这么个小姑娘竟引得杨魏两家的儿子相争,有些话自己不能问她,又拍了她一下,对王忠道:“去把皇后请来。”

卫敬容赶到的时候,卫善已经不哭了,眼睛还是红的,盘腿坐在正元帝身边,御医诊断了,魏人杰也自行过来了,杨云越正在赶来,卫敬容来的路上听王忠说了,进到帐中先到卫善身边,握了她的手握扶她起来上下看一回。

她气得面上泛红,开口便道:“陛下甚时候才让忠义侯管一管他那两个儿子,别把父亲的名声都败坏了。”

魏宽先去御医帐中看了一回,知道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进来听见这话,补上一句:“我看了,死不了,伤伤筋骨罢了,我儿子也从来都是有分寸的。”

正元帝先还皱眉,一听魏宽这话气得笑了出来:“滚滚滚,赶紧滚,已经打了人家儿子,你还想打人家老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修仙也没磕到糖,哭唧唧

破布娃娃——杨思召

发现自己这个月开头就欠了11次营养液加更了…

感觉直到完结也是还不完的

谢谢地雷票小天使

第127章 挨罚

魏宽依旧叉着手立在帐中, 一点也没有要滚的意思,反是卫敬容拢住了卫善,让结香取了斗蓬来, 把她先送回大辇上, 骑装湿了,正好换回裙衫。

卫善还跟结香打听:“魏人杰怎么样了?”

“公主赶紧把湿衣裳换下来, 免得着了风寒。”结香已经有许多时候没见过娘娘急得那个样子了, 把她送上大辇, 叫来了沉香, 对卫善道:“娘娘的意思是公主换了衣裳就往花树下去,和魏家袁家姑娘坐在一处。”

卫善口里应着, 知道她这是不肯说了, 问她也没个准信儿,谢她一声, 把沉香拉到车中, 梳头发换衣裳, 沉香一看脸都吓白了, 还当卫善落了水, 见她除了眼圈红着, 手上脚上都没伤,这才缓过气。

卫善穿着毛皮坎肩,护着胸背,冷倒是不冷的,这件坎肩的毛皮轻薄暖密, 身上一点风都没透,袖子湿了一半,解下来里面衣裳还是干的。

沉香尚不知闹出这么大的事,替卫善换下衣裳又解了头发,拿毛巾仔仔细细擦过一回,手臂上腿上看了没有擦伤碰红的地方,这才放心了,松一口气就骂起了青霜:“叫她好好跟着的,人又不知野到哪里去了!看我打不打她!”

沉香一向跟青霜最亲厚,青霜拿她当姐姐看,骂了几句又怕她当真被重罚,觑着卫善的脸色,还想开口替她求一求,就被卫善一把拉住了手:“你让初晴到大帐那儿打听打听,魏人杰是怎么发落?”

沉香张口结舌,卫善草草说上两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掩住口问:“当真死了?这可怎么好!”怪道皇后娘娘急急赶过去:“要是牵累着公主可怎么办?”

“本来就是因我而起的,你赶紧去打听打听,他们预备怎么发落他。”他爹摆明了护犊子,姑姑这番也气得不轻,能办的都办了,就看杨思召是死还是活。

魏宽的话留了三分余地,可她是亲眼看着魏人杰下的手,打得这么重,杨思召在他手里就跟拎着个纸片人似的,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是盼他死还是盼他活。

他要是真死了,魏人杰可怎么办?

秦昱她捂死过一回,可杨家的仇还没报,哪一个都是罪魁,害死了小叔又害死了小哥哥,死上一百回也是死有余辜,可他要是这个时候死了,魏人杰该倒霉了。

卫善知道魏杨两家结成死仇,对卫家才最有利,魏人杰莽撞毛躁,可确是一心来救她的,坐在辇中叹一口气,自己拿着梳子通头发,等到头发都干了,依着卫敬容的意思往花树下去。

那儿围了一圈人,且不知林子里闹出事来,魏人秀便坐在其中,一见卫善来了眉间一蹙:“你往哪儿去了,我找了你一圈啦。”

卫善往她身边坐定:“我跑迷了路,还是马把我带回来的,去岁这些花树,也不是生得这个样子。”坐下时扫过一眼,见到了袁妙之和胡茵兰,却不见姜碧微。

她一抬眼,魏人秀就知道她的意思,凑到她耳边道:“姜姐姐说是病了,便不来踏春了。”说着眨眨眼儿,都知道这是免了彼此尴尬,干脆不出席,免得碰上了不知如何称呼。

卫善点点头,没心思去想旁的事,只替魏人杰提着心,姑姑再加上魏宽,只要杨思召没死,正元帝总不会狠罚的。

她神思不属,叫魏人秀看在眼里,心里不住想,哥哥刚才去找卫善,到底说成了没有。哥哥那点心思瞒不住她,自然也瞒不过爹娘,连饭都少吃半桶,可不是害了相思病。

亲娘疼儿,可如今又不是当年在山寨当土匪的时候,看中了抢回来,魏夫人逼着丈夫去探探口风,都知道这事绝难办成,要是卫善有意且还罢了,可卫善哪里是对自己这个傻哥哥有意的样子。

魏人秀面颊粉红,不好意思问哥哥到底追上卫善表白了没有,挨着卫善不住看她,大嫂嫂是小时候一道玩的贺家姐姐,二嫂最好能是卫善,光是想一想都很高兴。

初晴隔了好一会儿才来,沉香急问她如何,她却摇一摇头:“大帐那儿人都不许靠过去,我才过去就被赶了回来。”

青霜身上有功夫,更不能靠近黄帐,两个人急成一团,一直到日暮回宫,也没个消息传回来,直到大辇进了皇城,结香才过来:“娘娘请公主移步。”

卫善心中忐忑,知道自己是绝瞒不过姑姑的,那付模样怕连正元帝也瞒不过,她也没想能瞒得过去,样子摆出来了,做得真了,让杨家没法在这上头反口。

谁知一进丹凤宫,还没认错,就被姑姑一把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手臂,让她把头靠到自己肩上:“善儿受了委屈,怎么竟不告诉我。”

卫善靠在姑姑肩膀上,两只手环住她,心中惴惴难安:“魏人杰是因为我才打了杨思召的,姑父要怎么罚他?”

还以为必要挨骂了,谁知竟没有,卫敬容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头发,目光竟冷了起来,轻哼一声,咬牙欲说什么,到底咽了回去,笑道:“成公国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魏宽差点和杨云越打起来,把旧事也扯进来,杨思齐到了说亲的年纪,朝中勋贵无人肯跟杨家结亲的,杨家反倒要到小门户里去挑媳妇,为的是什么,朝中哪有人不知。

魏宽半点也没给正元帝留脸面,几句话全都揭破了,房中事是私密事,可一处吃几顿酒,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平康坊玲珑坊里专挑那些刚刚留头的买回去,又是为着什么。

正元帝气得脸色铁青,这事不追究那也不过是私人癖好,追究起来那就是私德有亏,几件事夹在一处,正元帝差点儿开口,要替杨家和赵家作媒。赵家再差是自己母家,若是这些事迟些闹出来,定下亲事可不让人耻笑。

卫善听得一怔一怔的:“我怎么不知,赵家想跟杨家结亲。”

卫敬容拍拍她的手:“昨儿太后才说了这话,皇帝倒也不是不愿意的。”赵太后受托要给赵秀儿说媒都不知道多少日子了,赵家不见得愿意把女儿嫁过去,赵太后也不知道杨家有那么些事,正元帝年纪越大,气量越小,这事虽还没提,心中但凡意动,便是已经有了主意。

知道杨家儿郎有个毛病,心里怎么不气,连卫敬容也是头回听说,杨家几个孩子模样都不差,大宴上一看也是有规矩的模样,竟被纵出这样的毛病来。

卫善上辈子直到嫁进杨家才知道杨家有这许多恶事,杨夫人对外瞒得风雨不透,怎么这辈子早早就传扬开来,略一思索也已明白,上辈子杨家比如今可要风光得多,杨云翘圣宠不衰,秦昱也没有恶名,人人畏惧权势不欲惹事,自然就不敢说。何况妓子奴仆命如草芥,哪一个真为了这些人出头。

卫善垂下目光,这倒是她不曾想过的,杨家恶名瞒不住,等到侄子上了京,首告杨云越,再把从没有过姑姑的话说一回,信的人就更多了。

魏人杰几拳头闹出来的事,倒是因祸得福,她眼里带笑,卫敬容却拍一拍她:“可我依旧要罚你,罚你禁足一个月,就在仙居殿静思己过,替赵太后抄经。”

卫善才刚放下心来,前世今生都没被姑姑罚过,一罚就是一个月,那杨思召的伤就很重了,她动动嘴唇,卫敬容却不许她再打听。

卫善回到仙居殿,急得在宫室里踱步,林先生那里还要送信来,杨家那个叫杨思贤的侄子还有几日到京城,卫善一把这事告诉林先生,林先生便把他怎么进京,跟着谁进京城,进了京城要怎么知道杨家旧事都给安排妥当了。

眼看就要开锣唱戏,她偏偏被禁了足,滚倒在榻上,一把拖过了黑袍将军,黑袍将军“喵”了两声,从头到背被撸上一回,眯起了眼睛,趴在卫善身上打盹。

小顺子出去打听消息,他还没回来,小禄子又来了,秦显听说碧微病了,想请卫善带上御医走一趟,去看看她。

仙居殿出了这么大事,他也不曾问一声,上回替他跑腿遮掩,全了所有人的脸面,半点儿好也没落着,这回沉香把手一摊:“那可没法子,咱们公主才刚被禁了足,哪儿都去不了。”

小禄子一伸头,果然见卫善像是在发脾气,没想到这样快竟被皇后禁了足,扯一扯沉香的袖子:“姐姐莫动气,咱们殿下也气得狠了,可那杨家二公子估计是活不成,殿下总不能这时候上去踩两脚,殿下让我跟公主带话,隔几天缓过来再说,陛下也没怪罪公主的意思。”

沉香一顿,也顾不得袖子被他扯住了,压低了声音:“真的…真的活不成?”

小禄子叹口气,摇摇头:“魏家那膀子力气,十三力的弓都能拉得开,老虎都能打得死,何况是人呢,狠狠挨了一顿打,这会儿也躺着呢。”

沉香要赶紧进去禀报,小禄子也直跌脚,好容易劝住了殿下,上回公主不送,他就要亲自去送,这回也是一样,公主不能去看,托给谁他也不放心,只能自己去看了。

晓得必要惹出事端来,自己屁股不保,丧着脸转了身,一路走一路想要怎么把殿下劝回来,这时候给姜姑娘惹事,万一皇后恼了她,或是叫太子妃知道了,她往后进门可怎么办。

沉香才把这消息告诉卫善,小顺子便回来了,杨思召这会还没死,可魏人杰结结实实被成国公打了一顿,是叫人抬回魏家去的,传说是比武,两个年轻不知轻重,可这事儿瞒不住,卫善的名字隐隐绰绰在里头夹缠着,真要死了,怕不能善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的人设图终于要画出来啦,画出来放微博~

太艰难了,毕竟我给妹子的人物特色只有一条“就是帅”

第十四天

我的小目标就要完成了!!!

然后我就是瘫倒躺平了

可以欢乐的催别人更新了

写了那么多二哥,看文也站了二哥当主角

上次推过的文,我站睚眦(也是二哥)和捉妖师女主~啦啦啦

继续推这

《有妖》

2019年,次元撕裂,百妖入世。

在神话故事中陪伴人们长大的妖怪们:

脚踩国家博物馆,手撕鸟巢水立方;

钞票被当涂鸦纸,文物视作点心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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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应对突发情况,国际妖务部应运而生,

同时,民间能人尽出,捉妖除害。

第128章 禁足

卫善被卫敬容禁足, 关在仙居殿里哪儿都不能去,头一个来看卫善的是徐淑妃,她抱着儿子来仙居殿来, 把夏日里要做衣裳的纱料送过来。

这样的小事, 何必她亲自跑一趟,就是特意来看看卫善的, 卫善一把抱过秦晏, 小人儿骨头还软, 还不能坐, 就让他躺在靠窗边的罗汉床上,开了大窗, 听外头鸟雀鸣叫。

廊下一溜儿红毛绿毛白毛的鹦鹉, 暖房里又送来了十来盆山茶牡丹,一院子锦绣, 徐淑妃一看就笑, 知道这必是皇后娘娘吩咐送来的, 又要禁她足, 又怕她不高兴。

到底为甚闹这些, 徐淑妃也不打听, 皇后娘娘既不肯说,那便是有难言之处,她约束了宫人不许胡乱传话,宫里倘若有传的,抓缘头都要狠罚。

这会儿拿些薄纱珠花过来, 看见卫善翻出一只波浪鼓,摇动着逗儿子高兴,秦晏咧开嘴就笑出一襟口水来,赶紧拿帕子给儿子擦口水:“底下进了些新纱料来,公主看看可有特别喜欢的。”

卫善跟她也没什么好作假的,就算宫里不传,也是人人知道她闯祸被禁足了,一禁就禁了一个月,姑姑从没罚过她,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有过的,罚得这么重,怎么不引人猜测。

沉香奉了茶水来,琥珀糕雪片酥摆出来四五只葵花薄金盒子,徐淑妃笑着拿了一块琥珀糕,让紫芝红药把薄纱料铺开来给卫善看,轻薄薄的纱料上还能印着金银团花,精工细作倒像是南边的款。

“这料子是从运河南边来的罢?”卫善伸手一摸,忽然问道,南边织法不同,用的花色也是两样,这样新嫩的颜色和精致的花样,必是打南边来的。

小姑娘看见这些总归是高兴的,挑胭脂挑珠花,谁知道卫善一开口,问的却不是花色,而是来处,徐淑妃一顿,她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有采买的,也有织造送上来的:“说是出了一批新纱料,倒没说是怎么送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