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游向她邀功:“我这不是没听我爹的话嘛,也怪我脸皮太薄,不似他一般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他似乎对自己脸皮的厚度颇为遗憾,还摸摸自己的脸:“…也许过几年就能厚起来了。”

谢羽都要向他投降了:“孟少游,你快点收起这副强盗嘴脸吧,咱们这次只论生意。”跟他相比,穆原都成了天真无辜的小白兔了,好不容易动了一次歪心邪念,还被崔晋给捉了回来。这两日收到谢弦的家信,听说她们已经与穆老三会合,穆原与穆小六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程旭还特意写信跟妹妹探讨穆老三刑堂里的招数,抱怨自己当初没有进刑部,也好将穆老三整人的法子推广开来,不知道能震慑多少穷凶极恶的犯人。

谢羽很想跟他说,这种事情其实苗胜比较擅长。那位苗千户最近难以适应大理寺卿温和的审案方式,在大理寺大堂跟鲁承显拍过好几次桌案了,就差将厚实的桌子拍出个大洞。

孟少游昂头往前走去,人也自傲了起来:“谁说生意跟婚事不能一起谈?你见过这么斯文的强盗吗?”

谢羽朝他翻了个白眼:“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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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晋在上过早朝的第一日就见到了谢羽,令他讨厌的是,谢羽当时在陪孟少游。回去之后,他便将府里留守的护卫派出去一大半,务必要打听到孟少游的身份来历。

第三天上,周王知道了孟少游的一些事情。

孟少游,年近二十,未婚。这还是他自己嚷嚷出来的。此次来长安携带大量货物,最近数日谢羽一直陪着他,两人来往频繁。

就在崔晋为孟少游之事头疼的时候,谢羽亲自来到了周王府,向周王提起她要跟孟少游合作的事情,其中启动资金就用魏帝给的那一笔。

周王不同意:“来长安城做生意的商人,哪一个手里没货?这个孟少游是何方神圣,非要劳驾你陪玩不说,还非要跟他做生意?他姓孟…不会是蜀国皇室吧?”他派人打听孟少游之事,始终未打听到更详细之事。

蜀国皇室姓孟,这是众所周知之事,且孟少游口音大是不同。

谢羽见他认真起来,非要追问孟少游之事,只能半含半露道:“孟少游当真不是蜀国皇室中人,他爹其实是蜀国最大的私盐贩子,同时还做着别的生意。孟少游只是个商人而已。”

谢弦当初在最艰难的时候,曾经潜入蜀国想要贩私盐,结果撞上了孟藏刀,他见谢弦是个女人,又带着个小姑娘,便对谢弦言语不敬,多有调戏之语。谢弦未曾放在心上,年少冲动的谢羽却不能忍,当场回敬了孟藏刀几句,孟少游为父挺身而出,两小儿当场吵了起来。

孟少游当时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个瘦弱的少年,个头远远没有今日这么高,又是孟藏刀的独子,被宠的无法无天,谢羽已经是个含苞欲放的小少女,身子开始抽条了,箭术也小有所成,两个人吵架争不出输赢,便当着谢弦与孟藏刀的面拉开了拼命的架势打了起来。

谢弦待要阻止,孟藏刀却拦住了她:“今日这生意就看你家小丫头的了。打的高兴了,这生意也不是不能做的。”

孟少游平日被孟藏刀身边的人捧着哄着,总以为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哪知道上手与谢羽打起来之后才发现,他虽然比这小丫头大了两岁,但无论打架的技巧还是体力,未必稳赢。

最后两小儿打的鼻青脸肿,难分难解,孟藏刀却看的哈哈大乐,再也没有为难过谢弦,还时不时向她提供便利,甚至戏言:“你这女儿有胆色,孟某喜欢,不如许了给孟某做儿媳妇?”

孟少游当时为这句话,差点跳起来:“她这么凶,我才不要!”被孟藏刀在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你懂什么?”过得两年与谢羽熟起来之后,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假装当初没有说过那句话。

自与谢羽打过架之后,孟少游深感自身不足,日夜苦练,饭量增加的时候,身量也跟着飞速增加,没过两年他便能够俯视谢羽了。

一旦有了居高临下的视线,再瞧谢羽便觉得她淘气又可爱,俏丽又明媚,当真是越瞧越顺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大魏与蜀国官方禁绝来往,两军边疆对峙多年,但两国民间来往却无法禁止。总有人能够突破边防,然后花钱在边疆小镇上买个假身份办了路引前往对方城池国都做生意。

甚至某些边疆官员将此做搞创收的机会,自有熟悉地方之人居中牵线,收取些许酬劳养家糊口。就连京中官员也知道其中关窍,屡禁不绝之下也只能默认此事的存在。

蜀国盛产桐油、白腊、生漆、优质茶叶、果品、贡椒之物,另有川芎、川连、川贝母、川木香、川明参等地道药材,各种美酒陈酿。更有蜀绣蜀锦、隆昌夏布,漆器、陶瓷,以及众多的竹制品,实是物产丰富,各种小吃更是层出不穷。

因为两国关系紧张,蜀国的生漆、药材、蜀绣蜀锦、隆昌夏布都是十分紧俏之物,在长安城中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孟少游似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长安城中,被谢羽无意之中撞上,顿时心花怒放。她久为郦山书院之事而烦恼,拿着魏帝赐的银子找不到合适的路子,见到孟少游顿时如获至宝,无论他提出多少条件都恨不得答应,只盼着能拿到孟少游手里的货。

她花了好几日功夫,陪着孟少游满长安城乱逛,好容易磨的他答应了将这批货给她,哪知道却在周王这里卡了壳。

“既然他是蜀国人,本王便不能与他做生意。”

谢羽恨的两只眼睛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周王殿下,银子是不分国界的!”

崔晋满脑子都是孟少游那挑衅的笑,只恨不得报到京兆衙门,让他派人将那小子抓起来,又哪里愿意跟他做生意。

周王不为所动:“换了别人可以,但姓孟的不行。若是父皇知道了,难保不多想。他给了银子让你做生意,难道你想出来的办法与蜀国人做生意?”

惹的谢羽性起,怒而拍桌:“你要是不同意,此事我不再插手,回头让春姑姑把陛下赐的银子也送到周王府,你爱咋样咋样。我自己跟孟少游合作,反正我又不嫌银子扎手。你若真这么爱国,就应该去长安西市上看看,蜀国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她欲拂袖离开,走到了书房门口,周王也不知道哪根弦转过来了,忙喊道:“行了行了,既然你这么看重姓孟的,那咱们就从他那里进货,这下行了吧?”

他说出“咱们”俩字的时候,福至心灵,忽然想到其实无论孟少游是蜀国皇室还是商人,其实都不能改变魏蜀两国多年对峙的局面。两国有旧仇,这就是最好的天堑,又哪里用得着担心谢羽被孟少游拐走呢。

想通了此节,崔晋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还留谢羽吃饭:“宫里送来的温泉庄子上产的青菜,满长安城也没多少,阿羽留下来吃饭吧?”

谢羽虽然不知道周王为何很快就改变了主意,不过却不想跟他再磨牙了:“那是陛下赐给王爷的,还是王爷留着自己吃吧。我这就回去跟孟少游说说,等改日商量个章程出来,省得被他骗了。”

崔晋听她还要防备着孟少游骗她,心中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也未见得有多信任孟少游嘛。

不过想象是一回事,真到了商谈价格的当日,谢羽跟孟少游磨了半天牙,这位的价格一直高居不下,死活不肯松口。

谢羽都被磨的快要失去了耐性,但孟少游似乎爱上了讨价还价的游戏,居然摆出要跟她长期抗战的模样,兴致勃勃的拿货物的价格来折磨她。

“孟少游,你够了啊!”每匹蜀锦上只比长安西市之上的便宜了十文钱,简直是让谢羽吐血。

被谢羽指名道姓的指着鼻子嚷嚷,孟少游一点也不恼,还摸摸她的脑袋:“你现在与我是生意上的对手,我自然是不能让你占便宜的,但是你若答应嫁给我,这些蜀绣蜀锦,药材生器之类的,我分文不收,全部送给你。”

“当聘礼是吧?”谢羽有气无力趴在桌上,哼哼着接口,面前摊开的帐簿子上被她画的横一道竖一道,全是墨道子,似乎恨不得将孟少游的提价给全部糊光。

孟少游的眼睛都亮了:“这算什么?!只要你应了我,聘礼哪能这么寒酸?这是只送你的小礼物!”

谢羽呵呵冷笑:私盐贩子不差钱!

“你可真是继承了孟伯伯的豪气。”也不知道她这话是褒还是贬,孟少游统统当做赞美:“好说,我将来还要继承家父的所有家产呢,阿羽你可要考虑清楚,听说大魏的周王可是个穷光蛋,光有个好听的名头,连个封地都没有,仅能靠魏帝的赏赐度日,你要真嫁给他,日子不知道多拮据呢。”

崔晋才下朝赶到约定的酒楼雅间门口,就听到了孟少游这句话,整个人都僵硬了,腰背挺的笔直,绷成了一张弓。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雅间里,谢羽眨巴着眼睛轻笑:“孟少游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靠近点再说一遍。”

房门口的崔晋呼吸一窒,只觉得他自己都要屏住了呼吸,然后便听到房里孟少游的惊呼声:“谢羽你——”

孟少游确实靠了过去,而且还凑到了谢羽面前,二人面目相距不过一掌之距,彼此呼吸可闻,他才张口,便感觉到脸上一阵游走的凉意,后知后觉看到谢羽提着毛笔朝后跳了过去,他反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摸了一手的墨汁,当然叫了起来,并且朝着谢羽扑了过去。

谢羽每次去蜀国,二人都是打打闹闹的。不同于穆原一面倒的被谢羽欺负,从来没在她这里占到便宜,孟少游却并不是次次都让着谢羽。

他要让着谢羽的时候,泰半是大少爷心情好。

崔晋站在门口,紧跟着便听到一阵家具倒地的声音,还有谢羽的嚷嚷:“孟少游我告诉你,这些东西砸烂了可是你赔!”

孟少游毫不在意:“没事,就算是把这家酒楼给砸了,爷也赔的起!”

楼下的小二听到这么激烈的声音,已经小跑步上来了,见到门口的崔晋不由一愣:“这位爷——”

崔晋率先推开了门,果不其然,房里的两个人各执了一只凳子正舞的虎虎生威,特别是谢羽对孟少游不二价的行为十分不满,恨不得一凳子将他砸晕。况且以对方的实力,她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就更是全力以赴了。

小二扎着手连连求饶:“公子姑娘,两位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武呢?”

孟少游玩的兴起,哪管小二的惶恐:“滚!少扰了爷的兴致。”对上崔晋沉静的双眼,这才放下了武器,吩咐小二:“去给爷打盆水来洗脸。”

小二巴不得这位爷能够消停一会,没口子应了:“小的这就去,爷您歇会,歇会。”

崔晋坐到了桌子旁边:“孟公子请坐,阿羽是个淘气的,你也别跟她计较。”又招呼谢羽:“让你来谈生意,本王瞧这架势是要拆了酒楼吧?”

谢羽跟孟少游是年少时候打出来的交情,在崔晋面前已经算得规矩了,当下收了凳子,坐了下来。

一时里小二端了清水,拿了干净布巾进来,孟少游将脸上墨汁洗了,三人坐下来谈生意,他这次的价格就正常了许多,恨的谢羽一直朝他悄悄翻白眼。

——这不是故意针对她吗?

孟少游运过来的货物,谢羽都已经去看过了。他出手置办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一点都不掺假。谢弦也做贩运之事,谢羽还是能瞧得出好坏的。

手里有了货,谢羽便很快在西市寻了合适的铺面,将其余诸事交予周王府总管吴意去做,让他去挑合适的掌柜伙计来经营,并且威吓他:“若是让我查到吴大管事贪污了,小心我让王爷送你去吃牢饭。”

吴意早知道她不好惹,又是在周王的注视之下,乖顺的跟小绵羊一般:“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并再三保证只会挑忠心耿耿的人来做事。

周王前次见过了她跟孟少游打闹玩乐,心里结了个大疙瘩,等吴意走了之后,他才开口:“怎么没见那位孟公子?”

“他啊,自己去逛了,我有事要忙,没空招待他。”

崔晋略觉心安,与她就郦山书院之事再行商议一番,到底忍不住问道:“蜀国皇室姓孟,这位孟公子真的与楚国皇室无关?”

谢羽不由笑出声来:“若是孟伯伯是楚国皇室的人,恐怕皇室的人都要气死。他这些年在蜀国不知道做了多少违法滥记之事,简直就是个活土匪。我小时候见过穆家寨的老寨主,也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但是跟孟伯伯比起来,穆老寨主都可以算做良民了。”

孟藏刀在蜀国是出了名的盐枭,手底下养着一帮悍不畏死之徒,做着贩盐的买卖,不知道出过多少命案。但他守着盐井发财,等于抱了座金山,又与地方官员勾连,在地方上如鱼得水。

孟家巨富,孟藏刀还插足别的行业,算得上蜀国首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

孟少游此次前来长安城所获,对于孟家来说实不起眼。谢羽还觉得奇怪,问及孟少游:“你家又不差这点钱,况且你们一向只做西线或者南线的买卖,怎么跑到长安来了?”

孟家除了在本国获利,还西行吐蕃。吐蕃周边又有蒲甘王国,北戎等国,这些国家对盐茶以及各种丝绣织造之物需求量大,每年获利颇丰。蜀国与楚国交好,孟家南下楚国,亦有所获。

谢弦这些年虽然苦心经营,但谢家家产与孟家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孟少游当时盯着谢羽,目灼灼似贼子,笑的一脸邪气:“我这不是许久不见你了,怕你被别人拐跑了,这才跑来找媳妇儿。这些货只是捎带手的事儿,本来就没想着赚的。”

谢羽恨不得砸他个满脸开花,总觉得孟少游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反倒满嘴胡说八道:“姓孟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哦!”

孟少游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来来来给你揍!揍的重一点啊,正好我受了伤住你家里养伤去。”

谢羽还可记得当年二人打架打的鼻青脸肿之后,孟藏刀跟谢弦戏言要聘了谢羽做他家儿媳妇,吓的孟少游大喊:“她这么凶,我才不要!”谢羽深信这么多年,孟少游还是钟情温柔姑娘的。他这番胡说八道,说不定就是他心血来潮的恶作剧而已,反正他是四处瞎跑惯了,一年之中大半年都在外面跑,真让他特意跑到长安来寻她,鬼才信!

她本着不揍白不揍的心态在他脑门上狠敲了一记:“就你这种土匪,谁要嫁了你肯定天天以泪洗面。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孟少游忽然又变的一本正经:“放心,我要娶了媳妇,肯定事事都听媳妇的话。”

谢羽顿时暴笑出声,她实在没办法将孟少游这么个活土匪形象与受气听话忍辱负重的小丈夫联系到一起:“你就在那骗人吧,说不定能骗到个把傻姑娘。”

孟少游颓然坐了回去:“可惜你不傻。”

谢羽已经习惯了他这忽风忽雨的性子,听得周王问起来他此行目的,便照实道:“大约是想来大魏看看有没什么生意可做吧。孟家生意所涉及广,想要来大魏看看也不奇怪。”

周王似乎对孟少游好奇之极,还问及孟家的生意都有哪些,谢羽也只是听孟少游讲过一些,但这些事情乃是他家的私事,真从她这里兜个底掉,也不太好。

“…反正他家里很有钱倒不假,生意也不少,难道王爷忽然之间对做生意感兴趣起来了?”

崔晋眸光微黯,又想起孟少游对他的评价,不由自嘲一笑,其实姓孟的也没说错,他如今一粥一饭皆是魏帝所赐,就连圣宠也未见得能维持长久。

最近朝堂之上,但凡有争执之事,他与四皇子不发表意见之时,魏帝偶尔还会问起两名皇子的意见。不过那大约也只是一种态度,表明他对两皇子还是极为重视的,但却未见得会采纳他们的意见。

崔晋与崔煦兄弟俩最近在朝堂上见识到了群臣的口才,以及朝堂之上的混战。这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一个新奇的世界,每天都被群臣在朝堂上的形象给刺激到,屡屡叹为观止。

若是拿朝堂之上比菜市场,那些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朝臣们也跟在市井里吵架的中年泼妇没什么两样了,只不过他们用词更为委婉一些,不及市井妇人直白粗俗。

“本王要做生意,也得暗中去做,手里暂无人手,恐怕铺排不开。”

谢羽心道:只是你不是想要做生意就好。

万一周王起心要跟孟少游做生意,她夹在中间真是要跑断了腿。

周王是个内敛的性子,刚认识的时候完全就是个闷葫芦,熟悉之后才渐渐开朗许多,但孟少游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这两者要是共事,可真不敢想象会是何种情景。

谢羽总觉得,跟周王谈论孟少游不是一件好事。她也说不出来别扭在哪,只是下意识有些排斥。正事谈完了,她便起身告辞:“还有些事情要回去找孙爷爷商量,就不打搅王爷了。”

孙铭在谢府久居,最近闹着要回石瓮寺去清修,谢羽挽留了他好几回,就连谢弦临别之时也求过他,想让他留在府里教教谢羽,奈何老人家性子起来就拦不住,连谢羽让暂时无事的程智每日陪他去外面逛,喝茶听曲,逛书市笔墨铺子,都不能挽救老人爱一颗向往清静的心。

崔晋对此也有所耳闻,正好今日回来的早,又与谢羽商量好了铺子的一应事务,便起身道:“你既然要回去,正好本王也要去探望孙老先生,不如一起。”

谢羽倒没什么意见,她出行大部分都是骑着胭脂,周王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与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才到了家门口就撞上几名小厮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而来,她多嘴问了一句,其中一名小厮正是孟少游的贴身侍从六萬,开口便笑:“这些都是公子买的。”

她挥挥手:“你们公子买的,提到我家门口做什么?”

另外一名小厮八萬惊讶的望着她,张口才道:“公子…”却被六萬给捅了一下,这小子还道:“公子路上累了,吩咐小的们先将东西送到谢府。”

谢羽哪管得了孟少游,挥手让他们进去,自己骑马从侧门直入,身后跟着周王的车驾。等他们去的远了,八萬才道:“六萬,公子住到谢府里来,难道谢姑娘不知道吗?”

六萬颇为惆怅:“上次公子提出要住到谢府,被谢姑娘拒绝了。他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实在是…”跟着个脸皮厚的主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什么面子。

谢羽一大早出门,孟少游却带着人闯了进来,见到春和便开始耍赖:“春姑姑,以往阿羽去蜀国,可都是住在我家里的,我来了长安怎么能去住客栈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求春姑姑收留。”

谢弦后来与孟藏刀有了生意来往之后,每次去蜀国,都住在孟府别院。不过孟家别院太多,大部分都空着,随时接待孟藏刀那些四面八方来的生意伙伴,谢弦只是其中之一。

春和对孟少游印象不错,况且这么个少年在她面前耍赖,当下便派人收拾了院落,安排了孟少游住了进来。

谢羽还不知道春和引狼入室,同周王径自去了孙铭的院里,跟他问起郦山书院的学子里可有精通算学的,正好学以致用,将铺子里的帐管起来。

魏帝让她跟周王一起负责管理郦山书院,但是谢羽的想法又自不同。

她跟孙铭解释:“以往这些事情都是有专人负责,书院的学子们只需要专心苦读即可。但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好,不如让书院里的学子也来分担一些事情。比如书院开支的帐务,可以交到书院学子的手里,也好让他们知道书院这些年到底替他们负担了多少开支。”

孙铭瞧她一眼:“小丫头想的倒挺多,你这是让书院的学子知道周王的好啊?”

崔晋还真没想到谢羽来找孙铭,原来为着此事,若有所思望着她。

谢羽嘿嘿直乐:“孙爷爷,我是个商人,投入总要有收益的。先皇后娘娘建书院,培养了多少寒门学子,可是这些人可未必清楚每年具体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现在让精通算学的来核查帐务,不是正好?再说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是陛下出的,这不正是向陛下表忠心的时候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孟少游可不是个恪守规矩的人。他住进谢府,便吩咐手底下小厮去大肆采购。

谢弦生活简朴,谢羽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是对于孟少游来说,谢家的生活堪称简陋。他的贴身侍从六萬跟八萬带着几个人采购回来之后,六萬便向他禀报:“阿羽姑娘回来了,不过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位周王。”

孟少游不痛快了起来:“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怎的阿羽回来,谢府也没人来报我一声。”

六萬要比八萬机灵,方才谢羽跟周王进去之后,他便随手将买来的点心散了一包给守门的小厮,还好奇道:“方才我看到你家姑娘回来了,我家公子还在府里等着她呢。只是好像周王也跟着你家姑娘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见他说话和气,也不以为意,索性都告诉了他:“我们府里住着一位孙老先生,可是当世大儒,就连陛下跟我家家主也做过他的学生。周王来府里,大约又是为着向孙老先生请教学问吧。”

自孙铭住进谢府之后,周王都快将谢府的门槛踏破了,谢家众仆都习以为常,也不觉得告诉孟少游身边的人有何不妥。

一个府里住着的,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六萬回去的路上还向八萬抱怨:“公子总觉得自己能住进来就了不起了,却不知这位大魏的周王更聪明,日日以讨教学问的借口登谢府的门槛,可比公子这强盗模样要强上许多。”

八萬是个愣头青,对男女之情还属于懵懂的状态:“公子英俊聪明,家里钱财又丰厚,那个周王阴沉沉的有什么好的?”

六萬很想告诉他,有些女人可未必喜欢土匪一样的男子,反而喜欢温情体贴的。

他立在孟少游面前,见他听得周王也跟着谢羽回府,面上多少带出了不痛快的神色,立刻将自己探知的一一道明,最后还给孟少游出主意:“既然那位周王是去向孙老先生请教学问,那公子自然也可以的。”

借口不必太多,管用就行。

孟少游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且多长长脑子吧!我一个做生意的,那么好学上进做甚?”在六萬失望的眼神里,他改口道:“既然这位孙先生这么有名气,你家爷倒可以去拜访一番。”

他从自己住的院子里出来,揪着谢府一名路过的仆从问路,那仆从便将他带到了孙铭的院子门口:“孙老先生喜欢清静,平常除了侍候的人,别的人都不让到这儿来随意打搅。”

孟少游便道:“怎么我听说周王常来?”

“听说孙先生收了周王做弟子,所以他常来。”仆从陪着笑脸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