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惜坐在洞中已有一段时间了,她颇为无趣的托腮,呆滞的看着洞外,好似这洞中处处是积灰,也就只有自己所在的这个角落略微干净些。

开辟了此洞府的人一定不是个大神仙便是位武功极高的前辈。这等天地不接的地方,也能让其开出如此格局,其人真是了不起。

她忽然兴致勃勃的起身,在这方寸之地开始搜罗起来,层层落灰及蛛网爬满了整个山洞,好在林若惜是做侍女惯了的,干活也最是利落,不一会儿,便将此地搜罗出一半,只是累了便在那石床脚上坐下,擦了擦汗。

其实不应该干活的,眼下没有口粮,应该结余些力气的。

管它脏不脏,先回复些力气比较好吧。林若惜索『性』不去管身下的灰,直直躺下,略感一路风尘后的舒适,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梦里忽上忽下,如坠云端。时而飘摇之上,时而被扯的身子急转直下。

一趔趄又醒了过来,只觉头顶处的那石枕硬的可怕,颇为泄气的拍了拍,随即坐起身,半晌没有动静,忽然她觉着那石枕似乎有些问题,般般石块拍了的声响,与这明显空心的感觉,泾渭分明。

好奇心顿起,她知晓山崖中的一个洞,定是会留下些什么,难道便是在这枕头里。

暗用内力,一击砸向石枕,只看见一条细微裂纹出现在中央,而后便是摧枯拉朽的碎在眼前。

林若惜拍了拍手,很是欣慰,自己的功力好似见长。

不过若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恐怕只能对此石洞的主人表示点歉意。希望不会是自己想错。她拨开碎片,见内中有一个木匣,红檀木香,上面还雕着细密的宝蝠花纹,她欣喜若狂的抱起盒子,直呼天不亡我,说不定里面就有逃生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撬开盒子,掸去外面灰尘,就见内里放的又是一张帛书。顿时傻眼。

她忘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识字。

一见君子误终身 044 情深意长

即便是记载了武功心法亦或者是逃生方法,甚至是洞主遗言,她…都看不了。这一刻心如刀割,也只盼对方能画些画,聊以自/慰。

若这番她能出了山,定要先寻个机缘学会认字脱去文盲身份,否则诸事不顺呐。

揭开帛书,但见上面有图有字,倒像极了一本武功秘籍,只是那些字让林若惜看着干瞪眼,大抵也就看明白了一个“心”字。

翻来覆去的看,最终也是不明就里,若是舍弃了吧,自然是非常不舍得;若是就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真章。

手顺着图上所画小人的脉络,缓缓走了一圈,突然微微一震,只觉与当初在寒泉中所泡时候念着清心咒的感觉有些像,好奇的皱眉,学着那经脉走势,内力循徊了一番,顿感舒适,一股清凉之意达自内心,原本焦躁的情绪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喃喃着,“即便是武功秘籍又怎么样,出都出不去,要饿死在这里了。呜呜呜…”

一想到这件很苦的事情,她瞬间躺倒在石床上,将那秘籍盖在脸上,一股酸臭入鼻,随即只好塞进自己的怀中。往日脾气最好的林若惜,实在不如意,连身侧那木盒都瞧着十分不顺眼,一脚踢开,入了那灰堆当中,扑啦啦融为一体。

“哒、哒、哒”三声轻微的物品落地,让她警觉起来,直到瞧见一颗『奶』白『色』的小丸从眼底滑过,朝着洞口弹去。

“不要啊!”口中喊了声,她下意识的就朝着那小丸子扑去,心里直说自己是个傻瓜,居然不仔细检查,便扔去那木盒。

身子顺着地面朝外滑去,眼看着那丸子便要落入谷底,她一个焦急便飞跃而出,牢牢将那小丸握于掌心,却整个人有半边身子都探在其外,玄之又玄。

下方是无底空谷,只将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又是一声轻微的响声落于身旁,她暗暗叫苦,再来一次她是铁定拿不回来了。却听那声响半晌未挪到自己前方,只觉奇怪。

努力侧目,却看一双白『色』步履立于一旁,不觉眼眶一热。

这桃花香便是闻闻也知道是谁。然则自己将将逃脱地狱门便是不想嫁于他,这要如何是好。

嗫嚅了半晌,也是只字未吐,就听洛景寒却是一声轻笑,“你这是要自绝还是要玩耍?把半个身子都给送了出去?”

“我…我…”林若惜脸红难耐,也知晓无颜以对,不知该说些什么,被洛景寒轻轻一提,二人总算是对上了面。

如今那月『色』『迷』蒙,正是深夜时分,她想要说句什么,却始终觉得对不住他,想着想着便止也止不住的流着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或许除却这三个字,她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洛景寒忽然比了个禁言手势,将她往里一拉,二人往洞的深处去了,藏在最里面的位置。此时他与她紧紧相依,只留下深幽洞中看不清的一抹美好侧颜,抬头看着洞外未明世界。

难道…

心头疑问刚起,只听见崖上再度传来几声熟悉的对话,当先一人自然便是她心心念念着的男人,不觉攥紧了拳头,险些将手里紧握着的丸子捏碎。

一见君子误终身 045 恩重如山

萧子凉问:“是从这里滑下去的么?”

“是,属下已经探查过,的确有滑下去的痕迹。”

萧子凉探头,就见谷深万丈,幽深月光之下,即便是他也难以看清下方态势。唯有树影摇动,确实声息全无。若当真从这里掉下去,确实将是万劫不复。

心如火燎,气断肝肠。

痛恨那个莫名其妙,本已欢喜接受却怎么又突然逃离的那女子。

痛恨连只字片语不说,却留了个莫名画卷的那女子。

“林若惜!”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名字,让犹在山洞中忽然被捂住嘴巴的林若惜,吓了一个激灵,险些就大声回答了出来。

萧子凉真有股冲动下得谷底,将她揪出来暴打一顿,好歹是强忍下这股冲动,听了一旁风茗轩的劝。

那人在凉风徐徐的日子里也要扇把扇子附庸风雅,更不会因为一个小小林若惜的死影响自己的心情,拍着萧子凉肩头说:“门主,不是我说,即便是你想找不如也等明日白天吧,眼下夜黑风高的,如何都看不清这下头的态势。”

林若惜听见风茗轩此话时候心情委实复杂,按说她与风茗轩感情也算不错,但这话的凉薄程度当真是教人心寒。她瑟缩了下,但只觉手背一暖,已是被洛景寒轻轻拿住,似是鼓励般的紧了紧。

心中感激,她垂下眼帘,听着上面的动静逐渐从有至无,直到万籁俱静,耳旁便是洛景寒低沉的呼吸声,绵长良久。

终于,他缓缓松开手,轻声说:“已经走了。”

他…他这是在帮自己?原本还以为他是来抓自己回去的,至少自己算是未过门的娘子,生生逃脱了魔爪,怎么也应该是夫家及未婚夫想尽办法,抓回这个坏女人,然后严刑拷打一番后再生生送入洞房。

戏码应该如是演,只是似乎偏离了方向。她闷闷的垂头,欠他的越来越多,如何能还。

此时洛景寒『揉』了『揉』她的发,笑说:“想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上去…”

“我既然下的来,自然也上的去。”洛景寒毫不掩饰其的自信,只是这句话让林若惜多想了想,缘何洛景寒能寻到这里,而萧子凉不能。她想起被自己一脚踢到角落里的木匣,忍不住瞥了眼,洞内有些暗,它静静的躺在那里,与积灰为伍,

然则她只是随意一想,怎能怀疑洛景寒。若要说区别,大概就是洛景寒能,只是因为用了情。

“得抓紧时间上去。”洛景寒也不遑多说,拉着她朝外走,“若是赶上天亮,门主还会再来。”

林若惜跟着他,二人来到洞口边,看向上方。只见穿过树冠,壁立千仞无依倚,她打了个冷战,只道不太好上。洛景寒挑眉,也不多话,他要争取时间,上前便搂住林若惜的腰,一个纵跃便攀在了岩壁之上。

既然已经承情如此,又为何要拒绝,林若惜默默叹了口气,顺着洛景寒双足轻点,在空中再度转身,借着最后岩壁上的一点力,攀到了崖边。然后她与他四目相对,身体相依,不觉憋红了脸,那股淡淡桃花香沁入心脾,也仿佛让她入了江南的雨季,好不舒适。

对自己难于天边的一件事,在他这里居然如斯简单。虽觉这等轻功怕是萧子凉风茗轩这些地狱门内的高手都不敢称大,一轮勾月,映出那额角点点细汗,教林若惜心软不已。索『性』,就与他回去又有何妨…

一生相守,长相惜。

一见君子误终身 046 江南沈娘

鼻子微微一酸,她牵过洛景寒的软白长衫的一角,轻声说:“这次是我不对,我与你回去吧。我错了。”

洛景寒微微一笑,低下身子,与其对望,“都走到这里了。你就不怕回去被门主责罚?”

林若惜的泪,滴滴滑落,若『揉』碎了一湖涟漪,教人心疼。

洛景寒交代着,“下山之后,去青阳镇林福客栈旁紧挨着的南边宅邸,寻个叫沈娘的,在她家藏两日,便说是我的朋友,明日我与你送些着紧用的东西。”

林若惜两眼一热,就又想哭了。洛景寒狠狠心,将她推了出去,故作冷淡的说:“好了别哭了,再哭我就真的要带你回去了。既然决心要走,我也不会强留。再不走,天可就亮了。”

林若惜又看了眼洛景寒,感谢也不知如何说出口,要躲要走的本就是自己,她也不再多说,掉头就走。

月若纱,笼着地上越行越远的二人。

一波寒水,万里天涯,这回放手,谁知晓自己还会不会后悔?洛景寒轻咳了声,手掌心还留着方才山崖上蹭破的划痕,血迹斑斑。

其实,下去寻找之时,洛景寒当真是焦急过的,他也以为她下去了,再不会回来。所以当瞧见她悬空在山洞阶前,洛景寒终于放了心,安慰自己道,就放她去吧,总算知晓,她是活着的。

林若惜乘着夜『色』,一路疾奔,青阳镇她自然是知道如何走的,当年也曾随着门主下山办过事,对路还是有些熟悉的。

只不过孤身女子在夜里行走,的确是过于引人注目。好在此时除了更夫,也没有其余人。

青阳镇是一座水中小镇,彰显着江南小镇的柔美多情,水波烟寒,回环曲折。一座青阳小镇坐落着近百个深宅大院。楼在桥边,窗在水上,粉墙黛瓦,飞檐翼然,墙垣斑驳。深褐『色』窗棱,雕花隔屏,玲珑幽暗。每座宅院外都铺着齐整的青石板小路,月华之下,折『射』着幽冷的光。

林福客栈外挂着两串红灯笼,殷红照眼,打老远就能瞧见那不一般的二层小楼。微微放下心,她快走两步,就到了洛景寒所说的南边小宅。

轻轻的扣了下门环。心里还在思忖着,这夜里来此,会不会打扰了人家,亦或者说完全不会有人应门,若当真如此,身无分文便只好流落到湖边坐一夜倒也无妨。

大约过没多久,便听见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行路声,一颗心才缓缓放回原位。朱红木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内里传出个与自己同样『操』着点江南软语的女子声音,“谁啊?”

“是沈娘么?我是洛景寒水公子的朋友,来此借宿两宿。”

那女子好奇的“咦”了声,倒是打开门来。穿着件白裘,烛火之下衬得一身出尘雪白,只是借光却也不能窥见全部美貌,但觉幽香满鼻,顿生好感。

沈娘轻声说:“姑娘你先进来,外面太凉。”

跟着沈娘踏入宅院当中。不大不小的院落,种着数颗看不清模样的树,花瓣飘落,月下芬芳。踏着眼前的青石板路,跟随着似水摇摆的女子,只觉入了舒适的幻境,美不胜收。

经过廊下美人靠,便是主宅。很明显,沈娘不似小镇中大户人家,主宅分四间房,就再无其他。光线明暗不均,也的确不太能欣赏,林若惜站在门外对沈娘说:“谢谢您。”

“姑娘如何称呼?”

“沈娘就唤我林若惜好了。”林若惜安安静静的说,大约在这宁和之地,连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沈娘分外亲切的牵过林若惜一手,柔声道:“苏姑娘是累了吧,今夜就先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谢谢沈娘!”

看她将烛台放在自己手上,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林若惜谢了声,沈娘转身笑了笑,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见君子误终身 047 如母相伴

林若惜吐了口气,推了门,也不细看屋内摆设,先除了有些脏的外衣,先躺了下来。

眼瞧着天光微亮,似乎也是寅时时分,她真的累了,却还需撑着疲惫的身体,想打量着紧紧攥在掌心的『奶』白『色』丸子,幸好一路下来都没不小心将其扔了,也没有因为掌心出汗而将其融化,滴溜溜滚在手心,散着清雅淡香。

这是什么东西?应该在那张帛书上有记载,只是自己看不明白而已。还是不要随意吃了的好,她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将丸子包在其中,又将帛书包在外头,明日央沈娘借个针线贴身缝上。

拍了拍胸口,她只觉自己小秘密还挺多。虽然一路奔波又累又饿,还可能因为自己浑身脏兮兮的弄脏了人家的床,不过真的太辛苦了,先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半途似乎听见门开门闭的声音,但林若惜真的太累,以至于明明想睁开眼睛,却如何都无法打开眼帘,朦胧间有人影子近了又去,警戒心起,却又毫无力气,以为自己着了什么门道,不觉暗暗叫苦,状似昏『迷』的睡了过去。

待到她睁开眼时候,第一件事就去『摸』自己的胸口,内里布包齐全并无异样,这才微微宽心。起身后见桌上放着些糕点,顿时颇没形象的扑了过去,塞了两块下去,才感觉活了回来。

这时大约沈娘也听见了她房中动响,轻轻的敲了敲门后进来,林若惜这才有机会打量了沈娘的美貌。

一种江南水『色』的清雅,一袭轻软白衣的纯净,眉眼舒缓,巧笑嫣然,仿佛就在她眼中,再没有别种颜『色』。

就是这样的女子,让林若惜生出了些许愧疚,昨夜居然怀疑沈娘对自己不利,当真汗颜。这时沈娘才也收回了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笑着说道:“原本担心苏姑娘长途劳累,所以回了房里,就去取了些糕点与你,谁料你居然睡死了过去,想想我也没再叨扰,先回了房里歇息。”

这般说,林若惜就更加不好意思,垂首说:“谢谢沈娘。”

沈娘忽然将手覆在她的手面上,目光清澄,毫无异『色』,“既然是景寒的朋友,那便不需这般客气。”

林若惜红着脸,诺诺应下。

此时沈娘才捧着自己方才拿来的干净衣服,软声道:“苏姑娘一会是否需要沐浴下,沈娘独自住了很久,不知衣服能否合适。”

接过衣裳,是青白软纱长裙,比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好了多少倍。林若惜自小就没了亲人,更别说有人贴心照料,沈娘的一番温柔行径,竟让她想起了自己逝去已久的母妃,顿时红了眼圈。

沈娘莞尔一笑,牵着她的手朝着主屋旁的小房间走去,口中说着:“景寒今日就要来,怎样也要给你打扮好看些,太过狼狈显得我待客不周到。”

听她这话,只觉她似乎理解错误,林若惜急忙上前,匆匆解释着:“我与景寒是…”

话一出口她自己反倒一愣,这要如何解释?自己是逃婚出来的,而且是洛景寒亲自放出来的,本就复杂无比,说来说去无非是团『乱』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回后话,自己一人面红耳赤的说:“不是…那种干系。”

沈娘会意的推开小门,将林若惜向里一送,圆桶内热气腾腾,已是准备妥当。她促狭的眨眼,“快些洗吧,或者景寒没多久就来了呢。”

一见君子误终身 048 难得安稳

林若惜都来不及多说些别的,门就被沈娘牢牢关上。她深叹了口气,头大如牛。说到底反倒觉着自己是个负心人,洛景寒于自己,恩深似海,一次又一次的迁就着自己,可她呢?总是不断的将他拒于门外。

褪去脏衣,仅有玄天八卦紧紧的贴在胸口,沉入滚烫的水中。她舒了口气,洗却铅华一身累,此刻终于安心不已。

沈娘是洛景寒的什么人。原先在门中,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这件事。闲来无事又起了几分好奇心,那般柔美的女子,那般温婉的女子,难道会是洛景寒的情人?拍了拍脸,她将自己胡『乱』飞起的思绪给收了回来。

浸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外面传来了男子温和的声音,“她来了么?”

是洛景寒!林若惜打了个激灵,从水中坐起,赶忙起身,手忙脚『乱』的擦拭着。

“夜间来的,让她休息了一夜后,先去洗个澡。看这姑娘气『色』,一路奔波太累了。”

“嗯是,我坐这里等她一下。”

“早饭吃了没?我去做一些。”沈娘的声音听来就欣喜异常,让林若惜更加好奇这二人的关系。

沈娘放了一套自己的衣裳,与平时地狱门中的自己的衣服完全不一样。淡红『色』的软纱长裙,外罩丝质白『色』长衫,直垂到脚面。再将那绣着花纹缀着流苏的腰带束上,布包塞入怀中,她擦拭着头发,打开了门。

外有树树桃花,一如洛景寒的小院,纷飞桃花间,那清雅的公子正坐在树下美人靠上,听见启门声音后,四目相对。

淡眉轻扫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好一个佳人出浴,美不胜收。

洛景寒起身,朝着林若惜这边走来。沈娘应声出了厨房,满眼欣喜的打量着她,口中赞道:“我年轻时候的衣裳,穿在苏姑娘身上,真是和当啊。”

“像!”洛景寒也跟着说了声。

林若惜愣住,年轻?沈娘怎么看也不像个年纪大的女人啊。像?像谁?

眼瞧着她那双水眸中灵动着莫名的光彩,洛景寒轻声笑,“你与娘年轻时候很像。”

娘?!林若惜顿时傻眼了,目光从这头移到那头,这两人,不论从哪里看,也没瞧出想象的地方,若说是情人,也没有人会不信的吧。

“我…我倒是没想到,你娘亲居然住在山下的镇子里,恐怕门主…”林若惜嗫嚅几句,洛景寒已然上前牵过她的手,转身与沈娘说:“我与惜儿说几句话。”

沈娘欣然颔首,显然她也是很喜爱林若惜的。豁然想起儿时的景寒,便是张着大大的眼睛,颇为得意的对自己说:“我娘是最美的,以后我也要找个与娘一般的女子做娘子。”

这倒是已经领上门了,她捂唇一笑,又回身去准备早饭。

林若惜满面诧异的问洛景寒:“她真是…你娘?”

“如假包换。”洛景寒含笑,旋即板正了脸,“只是因为毫无办法,才让你来寻这处的,但是切记不能透『露』出去,江湖中多少人要寻我们的麻烦,所以家眷一律都格外保密,你应该懂的。”

林若惜当然懂,地狱门的人大多孤身一人,但凡有家人的,也都隐姓埋名,就怕被江湖上的仇家知晓借此要挟,她乖乖的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洛景寒站定,“还有,别对沈娘透『露』我在地狱门的事情,她清净惯了,以为我在外做生意,不想让她太担心。”

林若惜又点了点头。

洛景寒满意的笑了,“想来门主也觉着你不太容易就死了,所以如今门中上下还在依门主意思,四处搜寻你。”

那是自然,大元皇室只留了自己一根苗,已经是福厚命大的主了。

长天月下红袖香 049 一抹长天

“所以我看,你还是暂且留在沈娘这里比较保险。她独居惯了,有你相陪,也是非常开心的。”洛景寒缓缓徐徐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那双澄澈的眸子在林若惜身上兜兜转转,惹的她面上微红,轻声说:“我得想想。”

毕竟不能一直这般欠了他的情,虽则想还,却还不能够这般一直接受好意,就算自己固执也好,傻气也罢。只是看见他微微黯然的眼『色』后,还是顿了下道:“好吧,谢谢景寒大哥。”

洛景寒扯了扯嘴唇,很是无奈的说:“如今看来,我这倒贴的也太厉害了些。”

林若惜更是无言以对,只好讷讷的杵在原地。

“惜儿,你是不是早心有所属了?”洛景寒突然问。

林若惜哑然,半晌尴尬的笑,也对,如果不是心有所属,没理由会拒绝洛景寒这等人啊。然后她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大概是在林若惜年幼时分,曾有个青梅竹马,一直交好,自离散后,便挂念至今。”

“青梅竹马?”大抵是洛景寒有些意外,所以挑眉间满是不信。

林若惜反倒冷静了下来,认真的说:“对,青梅竹马,当年曾是太子伴读,父皇曾经有意将我许配给他,只是后来他因为爹爹犯了些事,以至于父皇问罪,满门发配,从此后天涯两端各自思念吧…”

洛景寒自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居然愣在原地。

也是因着此事倒是也有过的,作为当时还是长公主的她,的确也伤心过不少时间,之后因着国破家亡,此事才逐渐淡了下去。这么一回想,还是略有些伤怀的垂下了眼,“所以这些年,还是希望有机会能寻回他的。”

洛景寒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这时沈娘已经出来唤二人吃饭,精致的江南小点、米粥,让人能瞧出沈娘的一片妙手慧心。

洛景寒初一看,便十分欣喜的说:“许久没有吃娘做的饭了,有些想念。”

沈娘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若非有惜儿姑娘在,你怕是这生意要做到何时。”

林若惜轻轻地咳了声,被刚滑下肚子的那口米汤呛着了。

她其实也有些好奇洛景寒为何要入了地狱门,比如她自己,便是孤苦伶仃于世,可怜十分,而洛景寒却不一样,慈母尚年轻美貌独居小院,他却在谎称做生意而常年不着家,即便是这小院就在逍遥峰下。

然则她只是将这疑问随意想想,倒也没有唐突去问,毕竟人各有人的苦楚,自己怀揣的事情,也绝对不少于任何人。

洛景寒倒是匆匆吃了两口,便将怀中银票分作两份给了林若惜与沈娘,“我这便要回去了,出来太久怕下面的人有什么闪失,惜儿就烦你照顾了。”

沈娘颇为不舍的起身,“你这就要走了么?”

“对。”

林若惜知晓他是怕出来太久着门主怀疑,所以必须要早些赶回去。所以点了点头,上前替洛景寒整理了下辛苦行走而来风尘仆仆的仪表,“你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