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子进一直百无聊赖的在米行外打转,目下他也因为被要求谨慎小心带上那蜡黄脸的面具,看着十分可笑。虽然柴子进非常不满的抗议这面具太丑,但南宫锦表示为了与自己的身量匹配,甚少打造这等粗犷风格的,唯此一张分号别无他家。

与苏老打好招呼后,南宫锦又及时介绍林若惜与其认识,“苏老啊,这位便是沈某的娘子锦娘,锦娘快与苏老问安。”

林若惜忙收了四处打量的目光,小心翼翼的低声拜了拜,“苏老好。”

苏老显然更是激动,欣喜的看着林若惜扮的锦娘,“好、太好了。老天待苏长贵不薄,能看到恩人您的娘子。”

南宫锦见林若惜满脸的奇怪,也只好苦笑不已,手忙脚『乱』的扶着苏老朝后堂走去,一路上与其询问鸣锣镇米市行情,转换角『色』非常顺利。

三人告别苏长贵等人,就似是寻常商人般,登上了一艘客船,这是万福行一向关系密切的星路帮的客船,给三人准备的亦是比较好的船舱,到此刻为止,也没有发现什么跟踪之人。加上南宫锦特意到万福行打了个转,即便是对他们有怀疑的人,也会不再多想。

看老人家还是一直在岸边相送,不肯离开,林若惜好奇的问:“为何方才苏老称你为恩人?”

南宫锦着意瞧了她一眼,才转过头来与苏老挥手,口中回答道:“不过是从魔道手里将苏老一家救了出来而已。”

至少在林若惜看来,自己就是被洛景寒救了的可怜人,不知为何,她忽然看向南宫锦,“那当年你救上我,却为何要将我送到逍遥峰而非你九天门。”

南宫锦一时愕然,不过他还是据实告之,“因为当时还没有九天门,而我亦只是有些误打误撞的经历而已。”

林若惜忽然怔住,难道洛景寒才是…真正的南宫锦,而洛景寒经过了一些事情,才决定追随凤以林,为其成立九天门统领武林,而把洛景寒,转为了九天门在地狱门的暗子。否则依着萧子凉的『性』子,怎么能够那么信任洛景寒。

为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甚至没有深想,总归洛景寒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人是南宫锦亦或者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往事皆过,再无他想。

但她还是一笑,“我倒是谢谢你将我带上了逍遥峰。”

因为她遇见了萧子凉。至少很幸福。

不知萧子凉如今与绯夕烟…如何了呢。思及此,又是微微一疼。

南宫锦看着她时而微笑时而蹙眉的秀美侧颜,已是能想象深藏在内的面上表情,居然一时也怔住了。

章节目录 124 无情之人

大船开动,即便是小心如柴子进,都长舒了口气说道:“等到了长天,再转到苏阳,便舒服了。”

三人此时坐回了船舱当中,因为客船拥挤的缘故,这个客舱并不大,有一张单独的木床,上面铺着软褥,十分整齐干净。

二人已落定主意,交互来看林若惜,这张床自然就是林若惜所睡。

南宫锦特特看了眼林若惜,方深吸一口气道:“长天,才一点都不简单。”

“为何如此说?”

“长天。”南宫锦的唇挽起个美好的弧线,“就是她的小情人的据点。要离开长天,比别的地方都要难。”

“长天坊居然敢与朝廷对着干么!”柴子进瞪大了眼睛。

“长天坊自然不会。”南宫锦紧蹙双眉,“但玉卿衣…就不一定了。”

林若惜一听他这么说玉卿衣,便不爱听了,“我去外面待会,你们自己商议。”

柴子进对南宫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聪明的跟了上去,显然是两个男人都感觉到这小女子一路上虽然十分配合,但眼见二人这般无视自己的谈论这等话题,依旧是不快乐的。

林若惜站在甲板之上,此时大船已经缓缓的入了江面。岸旁的鸣锣已经越来越远,而即便是离长天近了,她亦是心中十分矛盾。

江风吹拂在面上,十分舒爽,偏就是到达鸣锣,已是深秋之意,不再是单单的凉意,还有寒意。

她并不想让玉卿衣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但是她很清楚,玉卿衣与墨昔尘不可可能置自己于不顾。只是她当然希望玉卿衣与墨昔尘能将目光放到更长远,毕竟自己已经将手头的八卦图及真正的玄天八卦都给了玉卿衣。

甲板上有一对夫『妇』牵着孩子站在落日余晖下,这孩子忽然挣脱了那小娘子的手,在甲板上疯跑起来,忽然就在林若惜腿旁跌了一跤。

林若惜赶忙将孩子扶了起来,只觉他憨态可掬,十足可爱。

那小娘子慌忙走了过来,牵住孩子的手,轻声唤道:“郎儿,快谢谢姐姐。”

小郎儿咧开嘴,挥着胖乎乎的小手,“谢谢姐姐。”

林若惜莞尔一笑,轻轻捏了捏郎儿的脸蛋,正要搭话,却听见南宫锦的脚步声,面『色』一沉,也就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心情。

反倒是那郎儿娘,分外好奇的问:“姑娘你成亲了么?”

“自然。”南宫锦在后回答,解开外袍披在林若惜身上,“娘子体弱,还是别在外面吹风的好。”

见南宫锦待林若惜这般体贴,郎儿娘亦是十分羡慕,柔婉的说道:“姑娘的夫君当真体贴,羡煞人等。”

林若惜见其眸中有些可怜之『色』,不觉安慰道:“郎儿这般可爱,你们一家三口也是十分幸福呀。”

郎儿娘回身看了眼仍负手站在甲板上看着江岸风景的男人,叹了口气,还待叙话。这时南宫锦却按了下她的肩膀,刻意说道:“风太大了,娘子我们还是回房吧。”

林若惜不得已,只好抱歉的看了眼郎儿娘,又『摸』了『摸』小郎儿的头,才跟着南宫锦回了房。

只是回到房后,面『色』更冷,显然又是不快。柴子进见出去一趟回来一趟怎么感觉越来越生气,心道南宫锦平时不是号称九天门中最温柔多情的么,连这么个丫头片子也搞不定?见此情形,柴子进很是聪明的躲了出去,以免自己受牵连。

南宫锦见林若惜一直沉默不语,只好自己凑了过去,很是无奈的劝慰道:“你要明白,这条路上不一定会风平浪静,还是小心为上。”

林若惜用上了最爱说的那句话,“堂堂正道盟盟主南宫锦,居然会如此畏首畏尾?”

话刚落音,她面『色』一红。好在眼下只有眼神出卖了她心中的旖旎。

同样的一句话,她第一回是用在了床上;第二回,是船上。

南宫锦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只是很认真的回答:“这并非畏首畏尾,而是小心至上。你应该明白,为何别人一直在失败,而南宫锦很少失败的道理。”

她自然知道,这也是为何萧子凉亦会败在其手,正是因为南宫锦与凤以林是同样的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萧子凉则是另外一种,看似无情实则多情。

“我现在才庆幸,幸好当日没真的嫁给你。”林若惜口风一转,恨恨的道。

南宫锦倒是念及那日自己灵机一动放其下山的那时心情,无奈摇头,“你可知晓,若是那日嫁给洛景寒,至少会一直护着你,不会让你到今日还在飘零。”

林若惜的眸子冷了,“然后让我看着你战死连玉山,然后忽然变成南宫锦来,最后继续将我利用完毕送上凤临城么?在你南宫锦眼里,还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

南宫锦的眸子也微微一冷,显然是二人话事不顺,又是比原先僵了点,“如是惜儿你也这般想我,我也没有办法。”

这回冷战比之以往更甚。

其实林若惜是故意的。她总会无端的因为南宫锦的亲近而想起那个心中已经死去的洛景寒。虽然她自己也在以身试火,想要与十年洛景寒的南宫锦以交情论处,并且借这次行路上柴子进的处处克制,想办法挑出凤以林不信任南宫锦的证据,换得自己去往凤临后能否成功逃出的筹码。

但是南宫锦这人,通过这段时日的接触,当真是,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就连她自己,亦是不知他心底留存的一份对林若惜的感情,是什么。

所以她要不断的挑起南宫锦的怒火,然后再软化,让这无情之人会有情感波动,才是上策。虽然颇有些小人之举,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没有机会得知如今的江湖形势,只能靠自己的揣测。

萧子凉与楚明澜或许正在逍遥峰上整顿地狱门,萧子凉对自己有情,但他很冷静,何是可为何是不可为,在他心里区分的很是清楚。所以他此刻,不会轻举妄动。

玉卿衣与墨昔尘则肯定在策划拯救自己的行动,但至少在短时间内,恐怕也还没有办法与自己联系上。毕竟南宫锦如此小心谨慎,时不时还进行变脸大法,恐怕玉卿衣即便是与她对面而过,也不定能马上认出自己来。

若是这两路都没有任何消息,那林若惜只能想办法自救。

自救的唯一突破口,就是十年洛景寒,没有别人。

章节目录 125 遭逢偷袭

只是这回南宫锦似乎是真的生气,从他迟迟都未出现就能感觉的到。柴子进守在门口自得其乐的用着他那蜡黄脸看着远方。时而那小郎儿在甲板上的笑声传来,亦是让林若惜心中念起久违的童真,跟着莞尔笑了出来。

直到傍晚时分,舱门豁然打开,南宫锦冷着个脸将饭菜端到林若惜面前,她才晓得此人是去弄吃的去了,等柴子进进来后,将面上的面具摘下,搁在了一边,用白巾擦了擦脸,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

柴子进从进门后就感觉到这异常的气氛,不觉大为无奈,慨叹道:“我说你们别像两口子一样真闹什么别扭啊,老柴我感觉十分不自在。”

林若惜“扑哧”一笑,显然明白这是一个和解的机缘,顿时霞生玉腮,薄嗔的瞥了眼南宫锦,“话说的重了些,但也别得理不饶人,我眼下不就是要随你们去送死的么?还不对本姑娘好一些?”

南宫锦甫一抬头,却撞上那张好几日没见的真颜,楚楚可怜微微下垂的眼眸,单就是那么一弯,就让他心底一软,被那句话说的自己也不太好受,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十年的交情,尤其是她在说的那句:“我真的谢谢你将我带上了逍遥峰”时常响在耳畔。

一念之差,差之千里。

当着柴子进的面自然不会说太多,他夹了一筷子林若惜爱吃的菜放在她的碗中,亦算是二人再度和解。

渺渺青山。烟波浩『荡』。

单只是眼下美景,足以让一路奔波下来是几人,感慨此刻宁和安静。大江行舟已有半月,也渐渐能够放松紧张的情绪,投入到眼前山水当中。

柴子进乘着大船停在前关城码头补给行船所需时候,也下船购买些冬衣及之后行路所需。越往北走天越冷,最神奇的是,不足一月的路程,林若惜居然能感觉到夏冬两季区别,甚觉自然之玄妙。

这半月行船时间里,她总是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盘坐在屋内,精心恢复自己失去的清心大法的功力,到得今日,虽然并未恢复完全,倒也相差不算太大,只是那一回丧失的太多,如今勉力继续,进阶倒是缓慢了许多。

柴桑拎着个大包裹从码头上上了船,又回头看看身后,确定没有缀尾之人,才悠然回到客舱,将购买的冬衣递给了林若惜与南宫锦二人。

“再过一天,就可以到达长天。”柴子进方才已经问明了时间行程,而正是如此,三个人吊在心头的魔门奇袭应该可以转移到长天坊的按兵不动上了。

南宫锦奇怪的应了声,“依花韵棉的『性』情,不应该那么简单错过此事。”

“极有可能她们会与长天坊合作哦。”柴子进捏着从城里买来的小酒,喜滋滋的喝了口,胡诌了句。

南宫锦推开舱门,看向去路,只见两岸此时月明星稀,寒雾扑面。苍山夹迎,水流湍急,芦苇丛迎风摇曳,不时亦有三两小舟从旁掠过。此时已经驶了近一个时辰,甲板上早已没有乘客肆意玩耍,加上夜黑风高,大多像方才三人那般,躲在客舱中喝点小酒。

只有星路帮依旧在船上忙碌。看起来,毫无异样。

但以南宫锦的灵觉,早已突破了常人能耐,他甚至会感觉到几分不自在,隐隐觉出不对,却又不知道对方会从哪里下手。

船体一震。

不单是南宫锦,舱内的柴桑与林若惜也抢了出来,三人对望一眼,就听星路帮的帮众大喊着:“有人下暗手,船要沉了。”

南宫锦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水路之上并非短兵交接这么简单,对方实在可以玩阴的,便是从凿船这一途下手,亏自己忘记对方是魔门中人,才不管船上尚有多少百姓。

就这么一句话,使得客舱门尽数打开,无数人涌到了甲板之上,惊慌失措起来。所幸星路帮的人也算有些经验,起手就抛下挂在大船两侧的备用小筏,由帮众下了筏子接客人避难。

但是船体倾斜度越来越大,有很多人甚至就这样掉下水中,在这紧急时候,无人不在争抢着想要上那小筏,反倒是越挤越有问题,哭爹喊娘的愈来愈多。

这一刻,只有南宫锦其人,直起身板,异常冷静的看着水底汩汩而出的气泡。

浅滩之上。

借丛丛树林掩盖住诸人埋伏的身形,此刻大江上的船倾斜,大部分人都落在水中,情势十分紧急。

正在这时,数个着水靠之人浮出水面,终有泅水的武林中人见此情形,不问因由的上前就打。显然就是猜到此次船破与这些人大有关系。

伏在草中的黑衣人终于想要出手,如猎豹一样的身子方一弓起,却被身旁的白衣公子一把拉下,“切莫情急误事。”

黑衣人自然就是林若惜的便宜师傅,他很是奇怪的看向玉卿衣,“为何?乘『乱』出手,将惜儿拿回不是最好?”

玉卿衣瞪了他一眼,“你看江面之上正是大『乱』,不下百人,如何能看见惜儿。更何况,我听花韵棉说,这次南宫锦十分谨慎,居然易容上路,所以此时出手,只会令情势更『乱』,先看百花宫的行动。”

墨昔尘点了点头,不再多话,转头看向江中情况。

南宫锦寻到林若惜,柴子进在后,拉着她朝着岸边划去。

忽然,耳边一阵娇笑,花韵棉立在一只小舟上,寒风之中娇俏依旧,看着水中诸人,“南宫锦啊,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她的手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南宫锦击去。林若惜只感觉到背部忽然一疼,想不到南宫锦居然把自己顺势推往远方,而自己拔身而起,“花美人居然这么快发现云某,实在令人钦佩。”

南宫锦卓然立于舟头,居然于转瞬间面上覆上了银丝软甲,令人没有瞧出端倪。

而花韵棉娇羞跺脚,就像是与自己的情人话事般,软软言道:“南宫门主哪怕一世英明,如何能料到自己那手下,即使是换了张脸,却还是不习惯卑躬屈膝啊。”

章节目录 126 遭逢变故

她所谓自然是柴子进,南宫锦蹙眉,再不多说,倏然展开袖中灵扇,与花韵棉斗在了一起。

林若惜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刚一动作,就听见柴子进喊了声:“花妖婆,让老柴我与你打上几十个回合。”

她下意识的回头,柴子进居然替换了南宫锦,而后者已经翩涟点水,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手中折扇更是顺势挥出,一套动作若水银泻地的,将一个抢到她背后的黑衣蒙面人打了回去。

林若惜以为南宫锦至少要来到身边控制自己,却哪里晓得此人居然就势落水,半晌没见人出水,她惊了一跳,不明就里,再不管他们的争斗,朝着岸上划去。幸好自己水『性』向来不错,在这人声嘈杂中,至少似乎没有被牵累。

忽然,耳旁传来一声孩子的哭喊声,“娘啊…”

她惊慌转头,却看郎儿正在水中挣扎起伏,已然没顶,而他的娘亲正趴在小筏之上不停的哭喊着,若非身后有她那夫君拽着,已经要跳下水来。

林若惜一咬牙,再不管此刻自己是否危险,上前扑到孩子身边,把郎儿一把抱在怀中,朝着郎儿娘的木筏游去。

郎儿娘欣喜若狂,口中喊道:“郎儿,我的郎儿…”

将郎儿送到他娘亲手中,林若惜这才准备回身,骤然头顶一暗,却看郎儿娘居然手呈利爪,狠狠的朝着她的背部而来。情急之下,她骤然后仰,险险避过对方那动如雷电的一招,奈何正在水中,任何招数都不如手脚自由的人使出方便,灵机一动下,她拼劲在水中翻了个身,借着水力将木筏一脚蹬住,整个身子顺势向后倒去。

水中钻出一人,正是南宫锦。他已然将那银丝软甲收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一物,乘对方毫无察觉的时候挡在林若惜面前,生生的替她挨了一掌。林若惜反手抓住南宫锦的肩膀,回过头来,却是那向来没有怎么『露』过真相的郎儿爹,赫然如大鹏展翅一般腾空而起,再度击向水中的南宫锦。

南宫锦居然没有出扇,而是同时出掌,伸手相接间,借力打力朝后继续退后,口中喊道:“南宫锦,你不要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花韵棉眼尖,发现那郎儿娘头上,正簪着当日十灵花头上的兰花簪,立刻指着郎儿爹娘,“在那边!”

玉卿衣一拍墨昔尘的手,“走。”

潜伏在浅滩上的长天坊诸人,也乘着小舟朝混『乱』的江心而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南宫锦借这虚之实之的招数,把几方人马甩在了混战当中。两方要抓他们的打做一堆,一方要救的,正因为认错了人,让花韵棉更加坚信郎儿娘和爹正是要寻的人,加上柴子进不断的搅着浑水,江面之上,可谓是大『乱』至极。

而南宫锦捞着林若惜,不断的朝着江边移去。

林若惜问:“不管柴将军了么?”

南宫锦紧蹙眉头,深吸了口气道:“暂不管,我们会在苏阳见。”

林若惜恍然睁眼,却在那人群当中看见了玉卿衣的身影一晃而过,就在此刻嘴巴却被一把捂住,南宫锦轻喘了声低声威胁道:“不许喊。”

林若惜刚要说话,却见他面『色』比之往日都要苍白,就连那平日不点自红的唇『色』亦是白的可怕,勉力挣脱开对方的桎梏,试探的问了句:“你…受伤了?”

眼瞧着江岸就要到了,南宫锦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微微一声闷哼就晕厥了过去。林若惜大惊,未料居然会伤的这么重。而她的脑中闪过的,却是郎儿爹从后突袭,却被南宫锦带到怀中的场景。

她可以立刻丢下南宫锦不管,任其自生自灭,回到玉卿衣的身边。只是思及此人可恨可怜,一时又不太能忍心。如今想来,她方才去救郎儿,眼下又想救南宫锦,都是『妇』人之仁,坏事之举。

南宫锦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林若惜再不多想,就地一转,变回南宫锦面朝江面混『乱』人群,令自己一手能控住对方的腰,另一手方便划水。看来自己与水总有些渊源,会弄的自己很狼狈。拼尽老命,终于把南宫锦拖到江边的一片小树林里。

“南宫锦啊…南宫锦…你也有今天。”她学着方才的花韵棉,气呼呼的边走边说。

当然,只要她想起此人为自己负了一掌,终究心软,颓然坐下,伸手去拨对方的手腕,虽然她武功不及往日,但用真气探知对方体内情形,还是个中老手,尤其是在晏雪身边待了些时日,勉强还能挂一个小医头衔,所以架势委实像模像样。

三股真气顺着自己的手指缓缓进入南宫锦的体内,不觉大为惊讶。

若说萧子凉体内已然真元充沛,南宫锦简直如面前的大江大山,无法斗量,瞬间自己的真气就被侵吞而入,消失的无影无踪。

居然有这等可怕的力量,难怪他可以纵横江湖成就正道盟主的位置。林若惜拂开额上湿发,将南宫锦上身推起,揭开他的衣裳,『露』出肌肉结实的背部,果不其然,其背部有一个鲜红欲滴的掌印,让林若惜倒吸一口凉气。

“喂,你这家伙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被打的嘛,别是苦肉计诓我。”

林若惜明白南宫锦的心机之深,却又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苦肉计,她亦是对南宫锦再没什么恨意,毕竟如果自己站在他的立场之上,能做到像此人如此坚定坚持的,林若惜除了爱情,没有一样及得上他。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就看南宫锦背部的红掌印渐渐淡去了一些,心中才微微安定。显然南宫锦的内力有其独到之处,正在自行疗伤,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

将其放躺回地上,林若惜又颓然坐在地上,心中思量万千。若此刻她离开了,南宫锦手握子母蛊,一样可以找到自己,而事实上,她从来不怀疑南宫锦的能耐,更何况如今江湖传言四起,她如果单独离开,或者要面对众多人的追击,怕就怕玉卿衣也来不及救护。

而很明显,郎儿爹娘便是另一组出手的人,这一对夫妻俩正是自忖功夫不及南宫锦,居然隐忍至此,实在匪夷所思。当然他们的身份,亦是要等南宫锦醒过来才能问出。

既然她现在走不了,那么…

目光投到南宫锦的面上,实话说,她还真是对南宫锦变幻莫测的身份十分好奇,尤其是知道现下这张脸还不是南宫锦的真面目。

林若惜一个鬼笑,凑到兀自在闭息疗伤的南宫锦面前,低头查看着他的面部与颈部,是否有一道很难看清的连接线,若是有,那这张面孔自然是假面孔。

一滴水顺着她的长发,落了下去。

章节目录 127 救你一命

果然!这张脸真的不是他的真面目。林若惜虽然早已猜到,但接触到这时,忽然有种谜底揭开的兴奋感啊。南宫锦啊南宫锦…任你聪明一世,哪里晓得还有我林若惜这小黄雀在后窥伺呢。

正在她的手慢慢伸到南宫锦面上的时候,陡然间,南宫锦的手狠狠抓住的她的手腕,另一手中折扇轻点,顿时点中她的肩部,使得其顿时僵硬在原地,被一把按住回了在地上。

“喂喂,南宫锦,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我们两相抵消,别太过分。”林若惜哪里晓得这人居然能够如此快的恢复,惊慌失措的道。

南宫锦换之以颜『色』,俯身去揭她的面具,还刻意靠的很近,让林若惜花容失『色』,只差没一口咬在此人的肩膀上泄愤,好在他也不过是惩戒一下,并没有太过分,扶着林若惜便自坐起。

南宫锦将那张病娘子的面具搁在手上玩耍,见林若惜一脸羞愤不堪的模样,莞尔一笑,“方才为何不乘机淹死我,一了百了你就走了?”

林若惜动弹不得,只能瞪着他道:“我才不会像你一般言而无信,更不会落井下石。”

南宫锦低头笑了出来,在林若惜兀自发愣的时候,他又问了句:“就这么想看我长什么样?”

林若惜顿时燥红上脸,“谁想看!好奇一下总不行么,就知道你又在…”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南宫锦已经揭下来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具。即便是惊鸿一瞥,也足以震颤人心。何为珠玉,何为明月,何为清风,何为星空,一人身上竟然能让林若惜想起如此多的风情,若珠玉般白净,若明月般皎洁,若清风般浮『荡』,若星空般静谧,竟然能有一个男子,让她生出了春华秋月,何其美丽的感觉,不是女子的柔美,没有丝毫邪气的侵染,亦是难怪他要将自己藏于诸多面具之下,这等美根本不是凡间所有,而在天上。

虽然他只是取下而又罩上,林若惜已经呆愣着无法言语,因为任何一句话都不能表达她此刻心中的想法,若是他顶着这样的容貌行着对众人心机深重、对魔门狠毒无情的事情,倒真是无法想象。

“你…你还是这样子好。”林若惜忽然觉着又能动弹,指着他现在的书生颜面,不好意思的道。

南宫锦大抵是第一回见到女子是如此说话,不觉好奇问道:“为何你会如此说。”

他似乎被那一掌打的有些重,说完后咳了一声。

林若惜回道:“若是整日见到你那般模样,我会自行惭秽。古有美男子负车被观而死,你真『露』出本相,每日该要举步维艰了。”

见林若惜说的有趣,南宫锦一时亦是快意的笑了出来。

其时江中混『乱』已是远离,想来误会解除,各归各家,只有柴子进或者会逃的辛苦一些。明月当空,柔光泄地。凝于大江之上,照出万千人家。对岸灯火依旧,小林风声飒飒。万籁俱静之时,反倒是忆起了前尘往事,而今居然又是一身狼狈的与当年怎么都不会想到有瓜葛的南宫锦坐在一起,格外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