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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光在他的面庞掠过,幽切而无辜,是男子们不得不望而生怜的楚楚动人。

萧寻的神情便也温柔起来,含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在为我担忧。”

聆花便含羞垂下头去,低叹道:“昨日二哥傍晚才又醒了,又在问欢颜哪去了。宝珠等人只说她亲在煎药,先敷衍了,打算等他精神恢复些再告诉他欢颜入宫的事。我瞧着二哥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欢颜回来,已经开始疑惑,趁着李公公走开的片刻,悄悄将皇上要秘密处死欢颜的事说了,谁知二哥一急,当时便吐了血,倒在床上……”

“后来呢?”

萧寻神色不动,心底却又寒了几分。

许知言病了这么久,听到这样的噩耗必定承受不起。聆花口口声声说她与几位兄长怎样情义深重,这时候去告诉这样的消息,虽可能救到别人,却更可能要了她兄长的命了谋。

虽说她是夏一恒之女,虽说她多半是在为他性命着想,虽说他并不清楚她和欢颜在暗地里结了怎样的仇恨,但想着就是这样的女子在两天后将是他名媒正娶相伴一生的嫡妻,他忽然像饮了一口冰水,碜人的寒意一阵阵地往上浮泛。

聆花却只看到了他对她明亮含笑的眸子,低了头不敢和他直视,只觉旁边的海棠媚色迤逦地铺蔓着,似乎将她也染得春意洋溢,通身焕彩,连风儿亦是微醺的,将她吹得含了醉意,翩然如那枝上蝴蝶,振振欲飞。

她许久才能答道:“二哥这边一有动静,宝珠等就急着喊沉修法师和李公公进来了,我自然不好再多说。李公公急着安抚他,让我先出去了……我留心看着,宝华楼闹了一阵,也便安静下来。不久李公公便匆匆入宫,必定和二哥议定了什么事。我虽担忧,也不好再说什么做什么。毕竟……”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眉目间更见委屈。

李随本就偏爱许知言,又是奉皇命前来守护,眼见聆花存心将他急倒,即便她是公主,只怕也难以忍受,赶她离开时多半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萧寻只得叹道:“我知道你为难。”

“我一夜没睡好。有时想着要不要见宫去,越性把你中毒之事悄悄回明,又怕事情闹大,对你更不利……何况二哥既然不再争执,应该已和李公公说好,暂时能保得欢颜性命无虞了吧?”她看向萧寻,“这一大早的,我还没来得及出去打听此事。”

若她去和楚瑜打听,只怕没有打听不出来的。

隐隐觉出她这方面非凡的敏锐,萧寻不知该喜该忧,默然望着远处的烟柳飞絮,慢慢道:“皇上赦免了她。”

“是吗?”

聆花顿时笑盈眉梢,媚眼含春,雅态妍姿,纵无十分美丽,亦有十分风姿。

萧寻继续道:“今天应该就会有正式旨意下达,欢颜将作为媵妾和公主一起嫁入萧府。”

两朵飞絮从他们面前,彼此的面容都有片刻的恍惚,随即又只见彼此或潇洒或恬淡的浅浅微笑。

“果然……好消息呢!我们姐妹……从此可以一直在一起呢!”

欢颜轻轻挪动了下身体,只觉头疼欲裂,浑身都像灌了铅一样僵硬沉重。但肌肤所触之处,却又松软舒适,仿佛飘在半空,被云朵轻轻托住。

但她并不喜欢飘在半空的感觉。

不会腾云驾雾,飘得越高,只会摔得越重,死得越快。

原来,她还是留恋活着的感觉。

哪怕曾好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哪怕曾横下心坦然地面对自己死亡的结局。

活着才能爱人,活着才能被人爱。

许知言……

她不自觉地温柔一笑,努力睁开了眼。

眼前朱帘绣幕,兰麝溢香,浅金的阳光静静洒在青砖地面,分明是间极精致的女子卧房。

身上的衾被却是朴素,干净的月白软绸,只在被头绣了寥寥几枝兰花,碧绿的叶子细长如剑,嫩黄的花蕊如瑶台玉盏。

记起某人曾和聆花品赏着兰花,细数若干兰蕙品种,欢颜厌烦地想将被头向下推了一推,却觉身体也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连蹙下眉都吃力。

好在那衾被的确轻暖柔软之极,等她心头的厌烦过去,也便懒得计较了。

萧寻,萧寻而已,与她何干?

哪怕她从此是会是萧寻的妾,哪怕她如今已在萧寻的府第。

她慢慢地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门外有谁在交谈。

男声女声,都有些耳熟。

男声正在为难,“这……夏姑娘,少主吩咐了,暂时不让人进去探望。”

女声有几分喑哑,几分疲惫,“他这算什么?连我都在提防了吗?”

谁料同心结不成,翻就相思结(四)

更新时间:2012-5-241:39:25本章字数:2804

男声沉默片刻,放低了声音道:“夏姑娘,这事真怨不得少主生气。若非这蜀国皇帝相信少主,别说娶蜀国公主,就是我们这一干人等,都得撂在这边回不了吴国了!就是如今,二殿下和欢颜姑娘的事,和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女声便不由地高促起来:“若是真怨我,我中毒之时便不用救我,既免得他低头受辱,也免得他受人利用,不是更好?”

男声叹道:“夏姑娘,如果那样,他还是你我认识的少主吗?茕”

女生便静默了。

欢颜已辨出正是夏轻凰在和萧寻那个叫作小蟹的亲卫,遂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夏姑娘想进来吗?那便请进吧!”

小蟹闻言,只得开门让夏轻凰进去。

但有着前车之鉴,他生恐二人再打起来,也不顾男女之防,竟也跟了进来,站在夏轻凰身侧。

夏轻凰毒伤初愈,加上沉修法师忙着救护许知言,至今未曾为她解去所中的毒蛊,因而脸色甚是憔悴,眉眼也不如以往锋锐。

但她依然身姿挺直如枪,腰间长剑垂着的石青剑穗在步履间摇曳,并不失以往的飒爽风姿呐。

她走到床榻前,定定地望着冷冷淡淡卧于锦衾间的欢颜,忽然双膝一屈,已跪在她跟前。

她沉声道:“上回是我夏轻凰擅自作主,伤了姑娘,在此我跟姑娘赔罪!”

说着,她已重重叩上三个响头,碰地有声。

欢颜皱了皱眉,说道:“夏姑娘是萧公子跟前的红人,我一介小小侍婢,实在不敢当!”

夏轻凰道:“那日我心怀不愤,的确有些不辨是非,以武欺人。我做错了是做错了,即便面对的是一个乞丐,也该磕头赔礼!”

欢颜便不语。

小蟹解围道:“既然话说明白了,彼此也该心无芥蒂。夏姑娘,欢颜姑娘刚醒,你身体也未复原,不如先回房休息,等欢颜姑娘都养好了身体,再聚一起好好说说体己话吧!”

夏轻凰却不起身,居然又是“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下,再抬头时额际已头破血流,她却不以为意,朗声道:“听闻少主说,我所中之毒并非你所下,却是你所救。这三个响头,是谢你救命之恩。既然我欠了你一条命,以后若有机会,我必定也救你一次,还了你的情。”

欢颜淡淡道:“夏姑娘言重了!我是医者,便是有快死的猫儿狗儿送到我跟前,我都会收治,不过是医者的本分,无所谓谁救谁的性命,也无所谓谁欠谁的情。”

夏轻凰已站起身来,眉目间渐渐又是原来的爽利锋锐。她道:“你认为没欠,那是你的事;我认为我欠了,那则是我的事。不过是各尽各的心,各计各的情。”

欢颜哂笑,“随你。”

夏轻凰愈发看不顺眼,冷冷道:“欠命归欠命,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我讨厌你。”

欢颜道:“彼此彼此。”

小蟹愕然。

夏轻凰挺直了脊背,大步走向门外。

门口正转出一个高挑劲健的身形。夏轻凰只顾往前走,差点和那人撞个满怀。

抬头看时,正是萧寻。

回想他走出来的位置,再猜不出他已在门外站了多久。

他见她发怔,已温和说道:“病得这样,又出来乱跑。还不回去躺着呢!”

那日发觉被人利用暗算了许知言,萧寻对夏轻凰大是不满,拂袖而去后,至今对她不理不睬。如今难得听他关心一句,夏轻凰顿时鼻际一酸,却冷冷道:“要你管!”

转头跑了出去。

萧寻在后叹道:“不要我管才好呢!”

而夏轻凰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萧寻走到床边再看欢颜时,她白着一张脸,正缓缓地活动着自己的胳膊,想来尚不能行动自如。

他叹道:“凡事退一步会死吗?”

欢颜转头冷眼睨他,“你在说我吗?”

萧寻一悸,忙笑道:“我怎敢说你?我在说轻凰那个脑筋不会转弯的傻妞呢!”

欢颜待信不信,依然盯着他。

萧寻叹道:“我也在说我自己。无所求便无所忧,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个笑话听着一点都不好笑。

欢颜打量着他,眼底忍不住有些鄙夷:“无所求便无所忧?你若无所求,会跑大吴来?”

萧寻点头,“我便是所求太多,才自寻了许多烦恼。可我从出世那天起便是是非人,是非人难免是非事,许多话便是知易行难了!”

欢颜怔了怔,“你是是非人,他自然也是是非人。能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反若不系之舟……古人诚不欺我。若他真的无能,也许害他的人会少些。”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许知言。

也许,不论萧寻说什么话,她现在所能想起的,都只有一个许知言。

萧寻叹道:“也未必。若他真的无能,也许他已经被害死了。”

欢颜淡白的唇划过一个轻微的苦涩弧度,低低道:“可是,萧寻,他只想和我饱食而遨游,并不想当什么能者智者……”

眼前依稀又是那个玉树琼枝般的淡雅男子,她的语调不觉间温柔下来:“他说将带我踏遍天下好山好山,觅尽天下奇花异草,生一双可爱儿女,做一对神仙眷侣。他说他会每天弹琴给我听,他还说他要重学画画,为我画一幅很美的画像……”

谁料同心结不成,翻就相思结(五)

更新时间:2012-5-251:31:58本章字数:3302

她转头看向萧寻,“你说,他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萧寻凝视她良久,才慢慢道:“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能说没有机会。”

“是,他还活着,我也不会死……已经很好,对不对?”

一直僵硬着的面庞好像忽然间能动了。

她懒洋洋地笑起来,却依然清妍美丽,如一株在雾气里独自盛绽的碧荷。

而泪水,便在她的笑声里一滴滴地落下来茕。

萧寻原本担心欢颜清醒后会因为那个意料之外的圣旨哭闹伤心,可欢颜只问得许知言“平安”二字,便不再理会其他,手足能活动时就拿了卷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旧羊皮纸翻看。

圣旨在第二日便传下,送入锦王府中时,却如水入大海,未起任何波澜。

李随随即到萧府来传话,却是吩咐了些成亲当日的细节,再则就是叮嘱萧寻无论如何当日得让“欢颜”现身。

锦王病势不轻,不可能亲自送妹出嫁,更不可能亲到萧府来,但必定会派心腹之人过来查探,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欢颜的“死讯”。

萧寻明知他所为何来,遂领他去了后院,却是宫中女官正在为欢颜丈量身段,预备为她连夜把礼服赶制出来。

李随见欢颜果然无恙,当真像见了鬼似的,但随后便露出几分喜色来呐。

欢颜已知李随这些日子长在锦王府,看李随能为这些小事亲自过来,猜着许知言应该的确没什么大碍了,黑眸便也闪动出些微灵动的光彩。

她问:“二殿下近来都吃些什么?”

李随怔了怔,说道:“原来都靠药养着,这一两天开始进些清粥。沉修法师说,油腻的东西暂时不能沾。”

欢颜道:“对,是不能沾。李公公,请转告二殿下,我盼他早日痊愈。”

李随笑道:“好个懂事的孩子!咱家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欢颜又道:“只怕我还要在这里住一阵子,公公若是方便的话,让人把我的药箱和我床头的两卷手记送过来。”

李随忙道:“方便,方便。你用的东西宝珠都知道吧?我让她给你收拾。”

欢颜便向他盈盈行了一礼,道:“那就谢过公公了!”

“好说!好说!”

李随很满意,圆脸堆着笑,放心地走了出去。

走得远了,李随向萧寻道:“看看,我就说嘛,到底是个丫头,给她这么个好归宿,还敢怎样心高气傲?如今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萧寻点头称是,将他送出府去,便折转身依然回来找欢颜。

欢颜已出了屋子,在假山下的草丛里仔细翻找着什么,神色看着很是平静。

他忙走过去,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一种药材。”

“什么药材?你要什么开了单子让管事出去买。你瞧这草长得茂密,指不定蛇都出洞了!”

才是春三月的天气,离毒蛇出来还早,萧寻却是有心吓他,却忘了欢颜拿手好戏了。

她道:“我就是要找引毒蛇毒蝎子的药材……这也有买?”

萧寻顿时头皮发麻,“你引那玩意儿做什么?”

“咬你。”

“如果你晚上进我房间,我放毒蝎子咬你。”

这府第翻建没多久,花木大多是后来移植过来的,她又赤手空拳,大约并未找到,空着手走了出来。看他愕然站在路中间,却挡了她的道,悻悻地一把推开他,走向自己住的屋子。

萧寻忙低头,小心地把她推过的地方拍了又拍,确信并没有什么毒蝎子毒虫子沾在自己身上,才奔过去追上欢颜。

他道:“欢颜,不是我的主意,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欢颜眸光闪亮,手指向东方一指,说道,“这一定只是知言为救我想出的权宜之计!”

萧寻一呆,说道:“你的知言当然聪明睿智,胜我百倍。不过,小白狐,有件事你弄错了!”

“什么事?”

萧寻握过她手腕,从东方悠悠转向西方,“锦王府不在这边,在那边。”

隔天锦王府便送了三个大箱笼过来,说是欢颜姑娘的东西。

送东西过来的人,居然是宝珠。

这些日子以来,欢颜第一次看到从小在锦王府一起长大的玩伴,而且还是宝珠,却像看到了许知言一样欢喜。

她笑道:“不论叫谁送过来就行了,怎么你过来了?二殿下那里,怎么离得开你?”

宝珠打量着她,也松了口气,“正是二殿下不放心你,叫我过来的。还好,还好,气色比在漏月馆里要好些。我早和二殿下说了,只要他没事,你很快也就活蹦乱跳了!胸前的剑伤好了吗?那个夏瞎女有没有再来找你麻烦?”

“还得谢谢你们悄悄送到漏月馆里的药,伤处结了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有,人家是夏侠女,不是瞎女,这么大人还是咬字不清,小心她的利剑指到你脖子上!”

宝珠觑着从人知趣,都已退得差不多了,拿手比着自己脖子呸道:“她来呀来呀!我瞧着她就是个瞎子!你看看,要不是因为她,能闹出这么多事吗?平时咱们那楼谁能上去?我思来想去,必定是那天给她治伤时有人动了手脚。也许混乱之时已经有人潜上来了;也许是萧寻换的药,咱们只顾救人,哪里想到他们还能存这样的坏心眼?”

内啥,饺子年纪大鸟,眼花,好像笔误不少。比如让楚瑜该自称“本相”不小心自称了“本王”,没“保下欢颜的性命”写成了“没保下聆花的性命”,聆花是吴国公主偶尔写成了蜀国公主……我的文档里已经改过来了,但VIP章节我没有更改权限,请编辑改也很麻烦,所以只在这里说一声,谢谢捉虫的各位,并希望大家继续帮捉。

PS:出版名定了,就是目前用的《云鬓花颜之风华医女》,勉强还能接受。我印象里,中国古代并没有医女这个称谓。明代蒋一葵在《长安客话》只提到宫中有医婆,与稳婆、奶婆并称宫廷三婆;但再往前看,唐代王建就曾在《宫词》写道:“御厨进食索时新,每到花开即苦春。白日卧多娇似病,隔帘教唤女医人。”说明至少在唐代宫内便已有了女医,却不知当时是怎样称呼了。书名里的医女,请大家脑补,理解为行医的女子罢!

从今去,醉乡深处,莫管流年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