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相守

这半个多月来,两人朝夕相伴日日厮守。太孙几乎忘了自己即将独自进宫的事。

被顾莞宁这么一提醒,太孙顿时皱起了眉头,认真地思索起来。

顾莞宁等了片刻,没见太孙吭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你在想什么?”

太孙答道:“我在想怎么和皇祖父张口,以后每天回府休息。”

顾莞宁:“…”

顾莞宁哭笑不得地白了他一眼:“堂堂七尺男儿,当以课业为重。皇祖父对你的期许极高,你要是这般儿女情长,少不得会令皇祖父失望。万万不可张这个口!”

他们夫妻两个,如今最大的依仗就是元祐帝。

所以,万万不能失了圣心。

这个道理,不必细说,太孙也是心知肚明。轻叹一声道:“如果我一直常住在宫中,一个月只能回来两次。岂不是要将你一个人独自留在府中了?”

顾莞宁不以为意地说道:“哪有男子整日待在内宅的。我又不是那等离了夫婿就活不下去的女子。府里的一切我能应付。你不必为我担心,只管放心地去宫中读书吧!”

太孙:“…”

新婚娇妻既贤良懂事又独立坚强,一副没了他也能活得很好的架势…好吧!事实也是如此。

前世他早早离世,她一个人独自带着儿子,坚强地撑了下来。夺回江山,入主慈宁宫,还成了大秦的掌权者。这样的顾莞宁,和那些待在内宅里整日盘算着如何讨夫婿欢心的女子,岂可同日而语。

他为她骄傲。

他为她自豪。

可他的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委屈和不是滋味。

“阿宁,”太孙的语气中满是幽怨:“你一点都没舍不得我。”

这怨夫口吻…顾莞宁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太孙继续控诉:“你一定是早就嫌我整日缠着你,嫌我烦,巴不得我早点进宫别回来了。”

顾莞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怀中的俏颜,如鲜花般瞬间绽放,绚烂夺目,美不胜收。

太孙心中一阵骚动难耐,也没了贫嘴贫舌的心思,俯下头,攫住那朵绽放的笑靥。细细地品尝独属于他的甜美滋味。

原本稍稍按捺下去的火苗,很快又燃了起来。而且,比之前燃得更加旺盛,旺盛得简直无法熄灭…

太孙情难自禁地将怀中的身子搂得更紧了些,吻得也更炽热缠绵。

纤细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衫轻轻摩挲。就像一根羽毛挠来挠去,不但没能抚平他心里的骚动,反而更觉得饥渴难耐。

他稍稍抬头,呼吸急促紊乱,用手抓住她的手,一路往下。直到某个急不可耐之处,才满足地低吟一声。

顾莞宁:“…”

顾莞宁前后两辈子也没亲手触摸过,脸颊像火烧一般,反射性地就要缩回手。太孙似是早有预料,不假思索地按住她的手,还顺势上下挪动了一回。

顾莞宁羞不可抑:“萧诩!你放开我!”

太孙哪里肯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庞,手中动作未停,继续挪动…

顾莞宁一直练武不缀,力气远胜普通女子,羞恼之下,用力地掐了一把。

太孙猝不及防,痛呼一声,然后退开几步。脸上的表情,在“痛不欲生”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震惊中来回变幻。

痛苦的表情,看来不像是装出来的。

顾莞宁不太确定地张口问道:“你没事吧!”

她就是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他怎么会痛成这样?

太孙苦笑不已:“阿宁,你下手也太狠了。我可是你夫婿,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变成废人,以后让你独守空闺吗?”

还能继续贫嘴,看来问题不大。

顾莞宁松口气,怼了回去:“谁让你勉强我了?”

太孙一脸无辜:“我们是夫妻,现在不能圆房,稍微做点亲密的举动也无大碍吧!”

这哪里是一点亲密的举动…简直快要突破她的心里承受极限了。还不如直接圆房呢!

顾莞宁一个没留神,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太孙立刻道:“好,那我们就直接圆房!”

顾莞宁:“…”

顾莞宁红着脸怒瞪过去:“除了圆房,你就没想过别的?”

“当然想过。”太孙迅速接口:“我想早日生下奕儿,我想过以后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免得奕儿长大太过孤单。我想过要做一个好父亲,不要像父王那样偏心。我还想过,我们两个要长相厮守,一天一天地看着对方变老。等你我皆是白发苍苍的那一天,依然朝夕相伴。”

他描述的这一切,实在太过美好了。

顾莞宁脸上的羞愤之色,迅速褪去,目光变得柔软起来:“萧诩。”

太孙满脸期待:“嗯?”

顾莞宁抿唇一笑,什么也没说,上前去,拉住太孙的手往床榻边走。

简直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太孙满心雀跃愉悦,嘴角不自觉地咧到了耳边。

成亲后,红色的纱帐一直未曾取下。此时将纱帐放下,遮掩住了一室的旖旎和缠绵。

纱帐里先是一片安静,很快传出了轻轻地喘息声。紧接着,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混合着女子急促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事实上,也没过太久,纱帐里便传出一声隐忍的低喘。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又过了一会儿,纱帐里响起了太孙蕴含着满足的声音:“阿宁,辛苦你了。”

顾莞宁脱口而出:“其实也不是很辛苦,没用太长时间。”

太孙:“…”

顾莞宁:“…”

太孙略有些羞愧自责:“我在床榻上躺了几个月,到底对身体有些影响。确实虚弱了一点。你放心,从明日开始,我就让徐沧为我精心调养,多喝些滋补身体的补药。以后我也会上武学课,和别人一起练武射箭,锻炼身体,保证在一年之内将身体养得健壮起来。”

顾莞宁清了清嗓子:“身体健康当然是好事。不过,也别太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太孙坚持道:“至少也要将时间延长三倍。”

顾莞宁:“…”

第四百零二章 接纳

隔日清晨。

太孙穿戴整齐,拜别太子妃:“母妃,我今日就要进宫读书。此去宫中,至少也得半个月才能回府一回。请母妃多多保重身体,切勿操劳烦心。”

看着孝顺又贴心的儿子,太子妃一脸欣慰:“我自会照顾自己,你不必忧心。”

太孙又诚恳地说道:“阿宁年少气盛,若有说话行事不周全之处,还请母妃多担待。”

…早该猜到还有后续。

太子妃抽了抽嘴角,张口应道:“放心吧!她不会受委屈的。”

这太子府上下,一个个敬她怕她还来不及,哪有人敢让她受委屈。她不让别人受委屈就算不错了。

也只有在太孙眼里,顾莞宁是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鲜花。

太孙又看向顾莞宁。

分别在即,太孙并未将心中的不舍都流露出来,只轻声道:“阿宁,我走了。”

顾莞宁凝视着新婚夫婿,微笑道:“我等你回来。”

短短五个字,听得太孙心神一阵激荡。

是啊!

他外出“征战厮杀”,她会为他扫平内宅一切不安稳的因素。

她是他的妻,是他最可靠的伙伴,也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阿宁,你我携手,谁人能敌?

太孙冲顾莞宁笑了一笑,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不算宽阔的背影,挺拔如竹,步履坚定,自信从容。

顾莞宁看着太孙的身影远去,久久才收回目光。

心里有些不舍,也有些空落落的。

只是,她生性冷静自制,极少显露真实的情绪。就连太孙也以为,她对分别毫无眷恋不舍…

太子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氏,阿诩进宫读书,以后这梧桐居就全部交给你打理了。”

太子极少踏足雪梅院,太孙不在府中,新过门的儿媳又处处顺心顺意,没什么可“教导”的。

太子妃正值盛年,打理内宅事务精力足够,无需顾莞宁插手。

至于梧桐居,既是有了女主人,太子妃也不便再插手多问。

顾莞宁定定神,笑着应了声是。然后低声问道:“听闻云墨早上醒了,不知母妃打算如何处置她?”

提起云墨的名讳,太子妃眼中闪过怒色,更多的是识人不明的自责和羞惭:“云墨曾在我身边伺候过两年,我一直觉得她是个伶俐可人的,她容貌又生得出挑,所以,我便将她放在了阿诩身边。打算让她开了脸伺候阿诩…”

不知怎么地,说到这些的时候,太子妃莫名的有些心虚,忍不住看了顾莞宁一眼。

等等!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十几岁的少年郎身边,有一两个通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以太孙的身份,没人伺候才不合情理!她根本不必心虚!!!

“殿下年少气盛,母妃安排一个可心的宫女伺候他也是应该的。”顾莞宁似是看出了太子妃矛盾又微妙的心思,淡淡笑道:“儿媳绝不会拈酸吃醋。”

…儿媳这么贤惠这么听话这么善解人意,为什么她更心虚了?!

太子妃定定神,继续说道:“我和阿诩也提过几回。只是,阿诩一心向学,无心女色。没曾想到,这个贱婢,仗着曾在我身边伺候过,便生出了骄狂的心思。主动对阿诩投怀送抱,被阿诩厉声拒绝后,又生出怨怼不甘。被于侧妃暗中说服,投向了于侧妃。胆敢在阿诩的茶水中下毒!”

“这个贱婢,万死不足惜!我要将她碎尸万段,剁了去喂狗!”

太子妃咬牙切齿,满脸愤怒。

顾莞宁目光一闪,淡淡说道:“于侧妃已经被赐死,安平郡王却安然躲过一劫。这个云墨,死了也无益处。倒不如先留她一命,然后借着她的口,将安平郡王合谋毒害太孙殿下的事传出去。”

太子妃一怔:“可是,你父王对安平郡王深信不疑,更不会乐见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说到底,这都是家丑…”

“母妃,”顾莞宁温和地打断太子妃的犹豫不决:“此事放在别的府上,确实是家事。在东宫,既是家事也是国事。”

“于侧妃和安平郡王所图谋的,是太孙之位,也是未来的天子之位。殿下命大,侥幸躲过一劫。否则,已经中了他们母子算计。母妃不妨想想,若是殿下殒命,于侧妃母子可会饶过母妃?”

当然不会。

太子妃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隐隐觉得后怕。额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如果阿诩真的出了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安平郡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没有真凭实据,其实无关紧要。说的人多了,就是如山铁证。人言可畏,就是这个道理。”

顾莞宁目中闪着冷意,声音也格外冷冽:“父王被安平郡王蒙蔽,我们得帮着父王看清他的真实嘴脸。”

太子妃听的心惊肉跳,下意识地说了句:“只怕你父王会大发雷霆。”

顾莞宁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云墨本就是梧桐居的人,由我处置,也在情理之中。她信口说的话,谁信谁不信,谁猜测谁怀疑,我们也管不着。父王有什么可生气的?”

“若是父王问起,母妃就说是我的主意好了。”

太子妃:“…”

太子妃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还是由我顶着吧!”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婆婆。

哪有将儿媳推到前面挡风遮雨的道理。

顾莞宁神色柔和了许多,轻声道:“母妃待儿媳这么好,儿媳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母妃。”

太子妃有一堆缺点,懦弱又无能,畏缩又胆怯。可至少在关键的时候,头脑清醒,知道护着她。

只这一条,就足以抵消所有的缺点。

顾莞宁到了这一刻,也从心里真正地接纳了前世的婆婆。

太子妃不够精明手段不够狠辣,没关系,有她在就行了。

太子妃虽不清楚顾莞宁在想什么,可顾莞宁眼里的笑意却是显而易见的。和平日略显刻意的尊敬不同,有些随意,也更亲昵。

太子妃心里涌起暖意,很快下定了决心:“我已经让人将云墨关进天牢。这就让人将她送到梧桐居去。”

顾莞宁微笑:“有劳母妃了。”

第四百零三章 云墨

一个时辰后。

一脸苍白的云墨被两个宫女扶进了屋子里。这两个宫女,素日和云墨没什么交情,此时少不得要冷嘲热讽几句。

“胆敢投靠于侧妃谋害殿下,吃里扒外。被推下井也是活该!”

“这种人,真不知道还有何脸面活下去。”

宫女们一边说着,一边粗鲁地将云墨推到了床榻边。

云墨昏迷了一天一夜,刚醒不久,身体虚弱不说,心中更是惊恐交加。被推得踉跄着磕破了手臂,也不敢吭声。

两个宫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便各自站到了一旁,继续嘲讽。

“还要我们两个在这儿守着,难道怕她自寻短见不成。”

“好死不如赖活着。待会儿太孙妃来了,你就等着看吧!她保准会哭哭啼啼地求饶。”

“求饶也没用。谋害太孙殿下的性命,凌迟处死都是便宜了她。”

凌迟…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钻进云墨耳中。

云墨全身打了个冷颤,心中满是恐惧。被推落掉在井中,整个人被水淹没…那种滋味实在太可怕了。凌迟比溺毙更痛苦百倍千倍…

门口响起脚步声。

云墨一抬头,见到一张令她自惭形秽的美丽脸庞。

是顾莞宁来了!

云墨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起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告饶:“太孙妃饶命!是奴婢鬼迷心窍,犯下大错。求太孙妃饶过奴婢这条贱命!”

顾莞宁目光淡淡一扫。

原本守在屋子里的两个宫女立刻退了下去。

只有琳琅和玲珑留了下来。尤其是玲珑,站在顾莞宁身侧,警惕又戒备地看着云墨。唯恐云墨骤起伤人。

顾莞宁看了玲珑一眼,淡然说道:“不必紧张。”

玲珑实在太高估云墨了。这等反复无常贪生怕死的人,遇事只会跪地求饶,哪有同归于尽的勇气。

事实证明,顾莞宁想的半点没错。

云墨跪倒在顾莞宁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求饶,连抬头看顾莞宁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奴婢是被于侧妃唆使,一时冲动之下,才犯了错。其实,奴婢早就追悔莫及了。求太孙妃饶了奴婢吧!不管太孙妃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尽心竭力…”

“于侧妃已经被赐死。”顾莞宁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青亭也已经死了。”

云墨虽然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听到这两句话,依然遍体生寒。

于侧妃往日在府中何等风光!竟然这么轻易就死了!

推她下井的青亭,也悄无声息地命丧黄泉。

她虽然不是谋害太孙的主谋,动手的人却是她…

“你想不想活命?”顾莞宁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

云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太孙妃真地肯放过奴婢?”

顾莞宁神色淡淡:“那就要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够不够聪明?这是什么意思?云墨满心惊恐,浑浑噩噩,远比往日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太孙妃想吩咐奴婢做什么?”

顾莞宁目光一闪:“云墨,你想活命,就得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能做什么?

顾莞宁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发慈悲留下她。一定是想让她做一件事…是什么事?到底会是什么事?

云墨心乱如麻,头脑一片混乱。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当日指使我给殿下在茶水中下毒的,不止是于侧妃,还有安平郡王。现在于侧妃已经被赐死,安平郡王却安然无恙!”

一边说,一边急切地看着顾莞宁。

顾莞宁目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云墨顿时来了精神:“真正的幕后主谋,其实是安平郡王!他想谋害殿下性命,想取而代之。他胆敢弑杀自己的亲生兄长,这等奸佞小人,奴婢应该将他的真实丑恶嘴脸公诸于世。”

顾莞宁目中赞许之意更浓。

能否活命,就要放手一搏。

退缩只有死路一条,豁出去拼一回,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

云墨在求生欲望的支配下,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灵活:“下毒一事,只有我最清楚事情的始末。我要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安平郡王的阴谋!”

“可是,你没有确切的证据。”顾莞宁意味深长地瞄了云墨一眼:“你信口之言,只怕没人会相信。”

云墨不假思索地应道:“于侧妃当日承诺,事成之后让我嫁给安平郡王为侧妃。还暗中赏赐奴婢一块玉佩做信物。那块玉佩是极少见的上品,奴婢一直收在屋子里。奴婢这就取出来,还给安平郡王。”

当天下午。

云墨惨白着一张俏脸,跪在安平郡王的院子外,手中高高捧着玉佩,一脸的悔不当初:“…是奴婢痴心妄想贪恋虚荣,收下了郡王的玉佩。奴婢这就将玉佩还给郡王…”

声嘶力竭地哭喊,很快传到了院子里。

短短片刻,安平郡王的贴身内侍小福子便阴沉着脸出来了,怒斥云墨胡言乱语。又吩咐几个宫女将云墨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