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宫女前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李侧太妃和丹阳公主来给娘娘请安。”

李侧太妃进宫之后,安分守己,每日都来慈宁宫请安。丹阳公主也每日来露个面。闵太后早已习惯了,点点头道:“让她们进来吧!”

熟料,往日沉默少言宛如隐形人的丹阳公主,今日在请安之后,竟鼓起勇气张了口:“母后,丹阳有一事相求。”

闵太后看了过来:“你有何事相求?”

顾莞宁的目光也扫了过去。

丹阳公主轻咬嘴唇,不敢抬头,轻声说道:“听闻二哥受了伤,我想回府一趟,探望二哥。”

按理来说,萧启受伤,闵太后和顾莞宁都不该不闻不问,至少也该打发太医去看诊,赏些补品之类的。偏偏婆媳两人都像忘了此事一般。

丹阳公主提起要回府探望,闵太后不便拒绝,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目光掠过丹阳公主,并未出声。

闵太后这才点了点头:“到底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你回去看看也好。”

丹阳公主忙谢了恩典。

她身在宫中,消息却并不灵便。还是听李侧太妃说起昨晚福宁殿里的事,才知道兄长惹了祸…

平日再冷淡疏远,到底是嫡亲的兄妹。总得看上一眼才能安心。

得了闵太后首肯,丹阳公主当日便回了太子府。

一见萧启,丹阳公主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二哥,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启的脸孔正中被揍得开了花,一夜过来,血是止住了,却也留下一片青肿淤痕。衬着晦暗不明的面色,宛如丧家之犬。

萧启憋了一肚子闷气,闻言没好气地应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你还有能耐替我撑腰报仇不成!”

丹阳公主倒是很实诚,摇摇头说道:“没有。”

萧启:“…”

丹阳公主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是谁动的手?”

萧启一想到昨日发生的事,就怒火高涨气不打一处来,硬邦邦地应了回去:“反正不关你事。你在宫里安生住着,何必管我的闲事。”

丹阳公主:“…”

兄妹两个对视片刻,相顾无言。

丹阳公主眼中泛起水光,低声说道:“二哥,我们已经许久没见了。今日我听闻你受了伤,鼓起勇气恳请出宫来看你。一会儿就得回去。难得相聚片刻,我们非要将时间浪费在争吵上吗?”

“我知道我懦弱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我也不是有意要揭你伤疤,我只想关心你。难道这也不行吗?”

说完,便小声哭了起来。

第九百二十六章 家事(三)

丹阳公主的泪水浇灭了萧启的怒火…或者说是迁怒。

是啊,这一切和无辜的丹阳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好意来看他,为何要承受他的迁怒责怪?

萧启神色晦暗不明,半晌才道:“你别哭了。刚才是我语气不好态度恶劣,我向你道歉。”

丹阳公主从记事起,几乎没见过兄长的好脸色。萧启一放下身段,她顿时受宠若惊,忙擦了眼泪:“二哥不用向我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多问。”

堂堂皇家公主,毫无骄纵任性的脾气,甚至比起普通闺秀也多有不如。性情怯懦的像只小猫一般…

也只有这样,才能平安地活到现在。

想到性情张扬早夭而亡的益阳郡主,萧启一阵心酸,眼眶也红了。

他没有提及被谁打伤的事,也未说起心里的怨怼憎恶不甘,却问道:“丹阳,你还记得我们的母妃吗?”

丹阳公主一怔,先是摇摇头,过了片刻,又点点头。

于侧妃去世的时候,她还只有四岁。一个四岁的孩童,哪里能记得许多事?这些年来,再无人提及于侧妃,她也装作完全忘了生母。

萧启眼眶更红了,声音低沉沙哑:“母妃死了,后来益阳也死了。我们兄妹两个如今也只苟且偷生罢了。无权无势,任人摆布,毫无还手之力。”

“丹阳,你以后别来看我了。好好在宫里待着,日后招一个好驸马,安生过日子吧!”

丹阳公主听得心惊肉跳,一把抓住萧启的手:“二哥,你这么说是何意?莫非你不认我这个妹妹了么?还是…还是你打算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丹阳公主神情紧绷,声音颤抖不已:“二哥,你万万不可这样!现在皇兄坐了龙椅,皇嫂执掌后宫。凭你一人之力,如何斗得过他们。你若动了别的心思,必是死路一条。”

“蝼蚁尚且偷生,好死总不如赖活着。你不能想不开…”

萧启抽出手,沉声道:“我没有自寻死路的打算。你不必多虑。”

丹阳公主所有的话语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萧启。眼睫毛上犹挂着泪珠,像一朵带着露珠的花苞,惹人怜惜。

萧启目光闪了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未说。

“娘娘,丹阳公主已经回宫了。”玲珑轻声禀报。

琳琅负责顾莞宁的衣食起居之事。玲珑贴身保护顾莞宁安危,还负责盯着各宫动静,随时禀报。

顾莞宁随意地点了点头。

玲珑略一犹豫,低声道:“丹阳公主平日和安平王几乎没有来往,此次出宫探望,耗时颇久。不如奴婢再派些人手,盯着丹阳公主的动静。”

顾莞宁却道:“不必了。”

“丹阳在宫中住着,整日在李侧太妃的眼皮底下。李侧太妃自会牢牢地看紧她。”

李侧太妃一直都是聪明人。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衡阳公主,也会盯紧丹阳公主。

玲珑这才不吭声了,不过,私下还是传令下去,丹阳公主若有异动,立刻前来回禀。

一连数日,宫中风平浪静。

丹阳公主也无任何异动。只是,每日都会去一回御花园罢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每次都会在那株银杏树下驻足片刻。

当玲珑将此事禀报给顾莞宁的时候,顾莞宁笑容一敛,声音沉了下来:“你是说,丹阳时常去银杏树下?”

玲珑应了声是。

顾莞宁未再多言,眉头却皱了一皱。

好的不灵坏的灵。当日担心的事,竟成真了…

想想也是难免。丹阳平日从不见外人,几乎从未见过同龄的少年郎。偶遇活泼俊朗的顾谨礼,心思浮动也不稀奇。

玲珑和琳琅俱都心思灵巧,很快猜出了几分。

琳琅试探着说道:“娘娘是否要召三夫人进宫说话?”

她口中的三夫人,正是方氏。

顾莞宁淡淡说道:“这等小事,无需兴师动众。免得被有心人察觉出端倪,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你替我回府一趟,给祖母带个话便可。”

丹阳公主是天子胞妹,又住在宫中。传出什么流言,有损皇室颜面。

琳琅立刻应了下来。

次日,琳琅出宫,回了定北侯府。

琳琅的身份今非昔比,如今是顾皇后身边最器重的亲信女官,无人敢轻慢。

崔珺瑶含笑相迎,口称琳琅姑娘。

琳琅连道不敢:“世子夫人还像往日一样,叫奴婢一声琳琅就是了。”

崔珺瑶笑道:“你如今出宫走动,代表着皇后娘娘的体面。我这般待你,又将娘娘置于何处?你就别和我客套了。快些进去,祖母正等着你呢!”

琳琅抿唇笑着,和崔珺瑶一起进了正和堂。

太夫人面色红润,精神颇佳,见了琳琅,一脸笑意:“娘娘今日让你回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琳琅笑着应道:“娘娘不便时时出宫,心中一直惦记着太夫人。今日让奴婢代为回府,探望太夫人。还命奴婢带了些补品回来。”

说是一些,等身后的宫女捧着一摞摞的锦盒进来,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太夫人像在大冬天里喝了一杯滚热的蜜茶一般,心里又甜又暖,笑着问道:“娘娘可让你带了什么话回来?”

琳琅笑而不语。

太夫人扫了崔珺瑶一眼,淡淡说道:“崔氏,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退下吧!”

崔珺瑶笑容一顿,旋即恢复如常,温婉地应道:“是,孙媳这就先行一步。若有什么事,祖母让人传个话,孙媳立刻便来。”

弯腰行了一礼,不疾不徐地退了出去。

待出了正和堂之后,崔珺瑶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下来。

她已执掌内宅数年,太夫人一直对她极好。这几个月来,太夫人对她的不满却日益明显。琳琅特意回府,分明有要事。太夫人甚至不允许她旁听…

和煦的春风拂面,不知为何,却令她无端地生出茫然萧瑟之感。

丫鬟琼华低声提醒:“世子夫人,该回院子了。”

崔珺瑶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第九百二十七章 家事(四)

琳琅在定北侯府逗留了半个时辰便回了宫。

太夫人当日便叫了方氏来说话:“谨礼进宫当差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适应得如何?”

方氏笑着应道:“谨礼大多在宫中当值,几日才回府一回。每次儿媳问他,他总是信心满满,说表现极好。儿媳也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

太夫人哑然失笑:“谨礼这性子,当真是随了他爹,和老三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少年郎嘛,意气风发,性子张扬一些也是难免。

方氏也颇以儿子为傲,眉宇间尽是笑意:“我也盼着他在禁军里当差,好好磨一磨性子。”

太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谨礼已经不小了,他的亲事,你也该上心了。”

听话听音,方氏平日不喜多言,心思却颇为细密,闻言顿时察觉出几分异样来。试探着问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莫非娘娘心中已经有了合意的人选?”

定北侯府是后族,也是顾莞宁最大的依仗。顾莞宁若想拉拢哪一个家族,进而想联姻。顾谨礼显然是唯一也最合适的人选。

太夫人看出方氏的心思,扯了扯唇角说道:“你放心,宁姐儿最大的依仗是皇上,她无需也不会用谨礼的亲事拉拢哪一家。”

方氏被说穿了心思,有些忐忑羞臊,忙起身赔礼:“儿媳胡思乱想,让婆婆见笑了。”

太夫人淡淡说道:“一家人说话,本来就该如此。想什么便说什么,不用遮遮掩掩的。你既是生了疑心,我也不瞒你了。”

“谨礼进宫觐见的时候,偶遇丹阳公主。丹阳公主似对谨礼有意。”

什么?

方氏笑不出来了,面色霍然一变:“此事可是真的?”

“宁姐儿让琳琅代为回府传话。为了免得日后麻烦,最好是早些为谨礼定下亲事。也绝了丹阳公主的心思。”太夫人神色淡然:“你是谨礼的亲娘,此事得由你做决定。你若有意让谨礼尚公主为驸马,我也不会阻止…”

方氏不敢再犹豫,忙道:“儿媳绝无此意。谨礼也没这个福气做驸马。请婆婆为谨礼早日定下亲事。”

丹阳公主是什么人?

她是死去的于侧妃幼女,是安平王的胞妹。虽贵为公主,在皇室中的身份却极为尴尬。于侧妃算是死在顾莞宁手中。于家也或多或少受了牵累,新帝登基后,于家人便沉寂下来。

顾谨礼绝不能娶丹阳公主。

方氏态度坚决,丝毫未曾踌躇。

太夫人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一些:“这事总得让老三知晓。今晚他回府,你和他好好商议一番。谨礼是你们的独子,他的亲事便由你们两个来定。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烦心你们的事情了。”

方氏哪里肯应,起身行了一礼:“婆婆为谨行谨知莞华莞敏挑选的亲事,俱是极好的。儿媳的眼光实在远不及婆婆。还请婆婆再操心一回,为谨礼挑一门合意的亲事。”

顾家内宅早已由崔珺瑶掌管,外面一切事物则由顾谨行顾海叔侄两人撑着。可府中所有大事,依旧由太夫人决定。尤其是小辈们的亲事。

太夫人最令人敬重的地方,也在于此。她从无私心,为儿孙操尽了心,每一门亲事俱是精挑细选。

方氏这般郑重请托,太夫人总算未再推脱,含笑点了点头:“也罢,我便再辛苦这一回。到时候挑出的人选,总得让你们夫妻也点头才是。”

方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了谢。然后又叹了口气:“谨礼只和丹阳公主见了一面,怎么就招惹上了?”

太夫人笑着打趣:“这招猫惹狗的脾气,也和老三当年一般模样。你不也是和老三见了一面之后,才点头应了亲事?”

方氏大窘,秀丽的脸孔浮起两抹嫣红:“陈年旧事,婆婆还来取笑儿媳。”

顾海当年俊美不凡,哪怕是侯府庶子,倾心于他的大有人在。

若不是太夫人相中了门风清正的方家,顾三夫人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她?

太夫人露出会心的笑意,不再打趣儿媳,压低了声音问道:“晋州那边可有信来?”

顾莞琪假死遁走,在晋州立足已近一年。这一年来,每个月顾莞琪都会送一封信来。

一开始,不管谁提起顾莞琪,方氏总要伤心地哭上一场。如今渐渐适应,兼之顾莞琪在晋州适应良好,总算没那么多愁善感了。

“这个月的家信还未送来。”方氏絮叨几句:“这丫头,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如今天高水远,没人管束她,倒是愈发大胆起来。”

“铺子田庄都是现成的,足够她衣食不愁吃用一世。她偏要自己学着做生意。一个姑娘家,整日抛头露面的,算怎么回事?”

话语里满是嗔责,面上却难以自制地散发出骄傲之色。

太夫人揶揄地笑道:“听听你这语气,也不知是数落还是自豪。”

方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瞒婆婆,儿媳现在也渐渐想开了。莞琪这一生命运已然如此,接下来的日子,便都是她自己的。她喜欢做什么,都由她。她觉得做生意高兴,做了无妨。”

“这话说的有理。”

太夫人点头赞成:“我们顾家的孙女,个个都是好样的。晋州位于最西南之处,离京城遥远。在那里又不会碰上熟人。莞琪喜欢过什么日子,便过什么日子。做生意赔了,再让人给她送银子就是了。”

太夫人丝毫不以为自己这是宠溺子孙,说得十分坦然。

方氏听着也格外顺耳,舒展眉头笑道:“儿媳和婆婆想到一起去了。”

正说着话,方氏身边的丫鬟悄步走了进来,在方氏耳边低语几句。

方氏眼睛一亮:“快些让人将信送来。”

念叨什么来什么,顾莞琪的家书来了。

来回传信不便,顾莞琪每个月的家书都写的极厚。大大的信封里放了几封信,有给爹娘的,有给祖母的,偶尔还有写给顾莞宁的。

太夫人也最喜接到顾莞琪的来信。

第九百二十八章 来信

这一回的家书,格外的厚实。

拆开一看,里面果然共有三封。分别给方氏太夫人,还有宫中的顾莞宁。

送给顾莞宁的信,太夫人和方氏都未碰,而是将信放进锦盒的夹层里,再放些补品之类的遮掩。到时候一并送进宫中。

外人只以为定北侯府和中宫皇后来往密切,绝不会想到其中夹带着顾莞琪的来信。

因为琳琅刚来过侯府,此时送东西进宫正合宜。

第二天,紫嫣便奉太夫人之命进宫送了许多补品到椒房殿。

以紫嫣的身份,本无资格觐见中宫皇后。不过,顾莞宁对定北侯府的人格外优容,特意宣紫嫣进殿,询问太夫人的近况。

“托皇后娘娘洪福,”紫嫣含笑应道:“太夫人心情舒泰,近来心情颇佳。如今一顿饭能吃一碗,身子也好的很呢!”

顾莞宁舒展眉头,眼中跳跃着愉悦的笑意:“如此就好。”

紫嫣又含蓄地暗示了一句:“太夫人特意命奴婢送些补品给娘娘。娘娘得了闲空,便瞧上一瞧。”

顾莞宁心领神会,略一点头:“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祖母一声,就说本宫领了这份心意。”

顾莞琪和定北侯府互相通信,尚且十分隐蔽小心。要送信进宫,更是慎之又慎。

顾莞琪也深知这一点,这一年来,一共写了两封信。第一封报平安,第二封告诉顾莞宁她开始亲自打理生意。

今日的来信,是第三封。

顾莞宁在最下方的锦盒夹层里,找到了顾莞琪的信。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细细看了起来。

最最亲爱的二姐…

一看到眉头,顾莞宁便抿唇笑了起来。

顾莞琪那张俏丽活泼灵动的脸庞在眼前闪动。

“二姐,郑家三子已经定了亲事,不日就要成亲了。我也深深松了口气。这一年来,我总担心他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娶。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实在生不出男女之意。只怕爹娘知道这个消息要失望了…”

这丫头,总是这般淘气。就连写信也和别人不同,满纸跳跃着张扬的字眼。

顾莞宁一边笑着一边往下看。

“我打理生意已有半年。一开始出门总要遮遮掩掩,带上帷帽。免得别人窥见我闭月羞花的脸…”

顾莞宁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后来一想,我总不能一辈子藏着不见人。仗着胆子露面之后,发现除了多几个爱慕者之外,根本没什么影响。”

“晋州风气开放,女子在外行走的不在少数。我身为富商之女,有身为驻军统领的郑叔叔撑腰,在晋州几乎可以横行,根本没人敢招惹。”

“我在晋州过得十分快活。这不是有意安慰你。我自小长于闺阁,从未这般肆意快活,也从未这般自由自在过。”

“我时常在想,或许这才是老天对我真正的恩赐。让我得以有机会脱离内宅,行走于蓝天白云之下,畅游于山水田园之间。”

“哦,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告诉你。晋州靠海,鱼虾鳖之类的海鲜极多。又新鲜又好吃,格外便宜。我每日吃得太多,已经长胖了一圈。现在就是你见到我,大概也认不出我来了。”

顾莞宁满眼俱是笑意,心情也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看来,顾莞琪是真的过得很好。

“晋州有技艺十分精湛的工匠,会造足以容纳百人的大船。有胆大的商贾,便会乘这样的大船出海。只是航行时日太长,要两年左右才能回来。”

“听闻海的那一边,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人。他们有的长着蓝眼睛,有的长着黄头发,还有全身漆黑只见牙齿的人。商贾们出发的时候,带的是最普通常见的米粮铁器。带回来的,却是整船的黄金珠宝香料。”

“有勇气出海的商贾,只要能平安回来,便会成为一方巨富。”

“二姐,我也很想出海走一走增长见识…”

顾莞宁下意识地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