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心颤抖不停,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景象。任何女人用这种方式出现,他都不会惊讶。心里这么想,这么笃信。但任何女人里,他从没有包括她。她是不同的,在他面前,很真实,很坦荡。至少直到上一秒,自己还以为如此。他突然想到小陶,夜闯入他家,企图勾引他的女人,虽然和她完全不熟,远远见着,是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女子,部里的男同事总对她赞不绝口,让他也误以为她的纯良。但她诱惑他,没多久之前,就在他的卧房,在他的床上,令他恶心的搔首弄姿。所以,顾鸿和她是同类人?不,她或许比小陶还高明。已经接近他,获得他的认同了。他用力摇摇头,不,是几乎获得他的认同了。

目光渐冷。当掠过她羽毛般的睫毛,粉嫩的双颊,玫瑰色泽的唇,还有因宽大的领口裸露的雪肩,他的心跳却加快了。明明很普通的长相,睡着的时候竟然相当诱人。从不上妆的皮肤如婴儿般细腻,如初雪般纯白。他的棉织体恤直接贴着她的身体,却光滑犹如丝绸,令双手想去触摸。圆润的半肩即使在黑暗中也发出光亮,无法抑制遐想。他情不自禁跪下身,心狂跳,冷却的眼神深邃起来,伸手,包住她半边脸颊,大拇指探到玫瑰唇瓣,摩挲。她的体温从指尖传来,他的血液流动加速,他的身体随之升温,心跳早乱了频率。

别中了她的计!头脑尚存一丝理智,在他耳边说:就像对待小陶那种女人一样,无情得赶走她。好不羸弱,即使是他最骄傲的理性。她已经到自己不知道的深度了吗?他还来不及吃惊,掌下的小脸移了分寸,幽然吐出口气。

仿佛一室花香,仿佛满庭争芳。眼睛被熏烫了,手心被熨红了,他无力与心抗争,任她的容颜在眼眸里扩张,直到脑海里只有她。心中的渴望,呼啸而来。

第九十五章 无情(下)

更新时间2010-6-3 20:04:59 字数:3337

她的唇很香很甜,让他想起年少时的棉花糖,即使一大口,却无法满足,只想要更多。她好像真的睡沉了,微张着嘴,憨态可掬。他啮咬着她的下唇,看它变红肿,才覆上那张小嘴,深深吻着,汲取她的香气。如果刚才只是碰触,令他心神激荡。那么深吻,已让他迷失自我。他微颤的手掌不由自主触摸着光洁的颈线,曼妙在他心中起舞。他的身体绷紧,随着那份香气的深入,无法克制得想要她。他忘了一切,徘徊在她的唇间,满足着,又不满足着,希冀她清醒,又怕她清醒。他清楚地明白,情欲早已深浓。他压抑着那种令自己失控的呼吸,无力寻找宣泄的出口,只愿和她共舞。

瞬间,闪电照亮她的脸庞,雷声劈开他的迷情。他用尽力气离开她的唇,喘息出声。再看她时,眼神已变。这个女人,他怎能让她得逞?她想要的不正是自己意乱情迷,才能得到他身边伴侣的位置?她和小陶没有不同。怒火在胸口灼烧,他的理智在痛苦中回归。

他费力得站起身,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准备弄醒她。手触到她的皮肤,竟然发颤。胸中的火势冲天,而情欲已泛滥。嘴角一勾,笑意冷绝而残酷,他改了主意。掀开毯子,他眼神突现狂野。她的腿如白玉般润泽,雨水打在窗上,借着光,仿佛涓流在上面,出水芙蓉一般。他的头脑此时异常清醒,身体的每处都在叫嚣。他望着她,试图驱走所有怜惜。

“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他的话语冰冷。抱起她,忽略心底一份不知名的情绪,将她放在床上。

他脱去衬衫,光裸上身,上chuang,抱她。

恢复第一人称

看不清脸的男人吻着我,触摸着我,我推开他,他仍会贴上来。他的动作温柔却令我脸红,我持续抵抗,只引来无所谓的笑声。chun梦?我更窘。于是,趁一次摆脱他,拼命叫自己快醒。眼前的场景模糊变黑,我能转动眼珠,果然是梦。眼皮很沉,四肢很沉,取代忽冷忽热的感觉,身子滚烫。头痛到要裂开,好不容易挣开眼睛,很黑。我试着翻身,完全动不了。脖子好痒,凉凉的风贴着皮肤,稍稍减轻了身体的热度。一看,鬼魅的黑影正紧贴着我。

“终于醒了?”他的笑没有温度,气息浓重到让我害怕。

我是从一个梦掉到另一梦里了?我闭眼,再睁眼,景象没变。黑色消退了些,我能看到身上的男人一手绕在我身后紧抱着,一手抓着我的腰。他的腿放在我两腿之间,让我不能忽略的暧mei。

“如果你以为在做梦的话,恭喜恭喜,美梦快成真。”他满是嘲讽。

“让我起来。”我觉得危险。

他的唇落在我肩膀,回应的颤栗得如此真实。他低低笑着,很浓很浓压抑着,我说不清是什么。他沿着肩线往里移动,在锁骨上,才感觉到他的牙齿,已经被狠狠咬了一口。我吃痛得叫了一声,不像我的声音,嘶哑间心跳剧烈。这不是梦!

“起来。”我全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功夫派不上用场。

“还没开始呢。现在装纯情,太早。想钓大鱼,得付代价。”他分明是叶秋寒,虽然声音和往常不太一样。

“叶秋寒?”他干什么?背后覆着的手掌直接贴着皮肤,腰上的手也是如此。我一急,伸手去推他,结实的肌肉纹理,他竟然没穿衣服。

他倒抽口气,终于直面我。眼睛在暗中看不见蓝,只有深色的浓雾重重,淡淡散发着寒光。他总是直立的短发有些垂散,遮住了额头。他的嘴唇有着诱惑的弧度,但毫无真心可言。

“别碰我。”他说。身下的这具身躯,超出他想象的甜美诱人。掌心的肌肤滑腻温润,令他依依不舍,不想放手。他应该粗暴对待,狠狠折磨,但他做不到。他想要爱她,想要怜惜她。

“你也别碰我。”我面红耳赤,在他压制下,无地自容。

“不碰你,怎么要你?”他必须尽全力维持着冷然。

“要——什么要?”我头再昏,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手脚并用,我开始用力挣扎。“下去。”

他只是更加用力得抱紧我,俯下头,突如其然得吻我。我睁大眼睛,发出呜呜的抗议,全部被他吃进嘴里。他的吻没有柔情,全然侵略的气在鼻息间奔腾。但他的唇灼热,甚至高过我滚烫的体温,在心中点火。他是一头发怒的雄狮,想要扩展领地,因此践踏着尊严。我眼前昏然,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任他的手抚mo着,直到他将刻骨的灼烧在胸口点燃,我弓起了身子,呻吟。他猛然抬头,神情不再冷峻,眼睛再现湛蓝。我的反应轻易愉悦了他。

“想要你。”他低哑着声线,磁性魅惑。

我的身体因为他而兴奋,然而我的心也因为他而痛苦。无法承受两种极端,我闭上眼。

“别哭,别哭。”他把眼泪一一吮干,贴着我的脸颊,如获珍宝。

“求你——”我虚弱而疲惫,拼尽最后的心力,“别这样。”此时此地,太多事我不明白。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仿佛过了百年。神情淡漠了,目光遥远了。他放开我,撑起身体,一翻而下。他站得笔直,低垂的眼睑望着我,但什么也没有。

“你想怎么样?”他在愤怒。

“我想回家。”我也离开床,身体持续发烫,视线不能聚焦,咬牙勉强站稳。

“这就是你的伎俩?先色诱,再扮清纯可怜。的确和小陶不太一样,她想用的是生米煮成熟饭,你的是欲擒故纵。但你们都不够聪明,我既不是会随便负责的男人,也不是会随便动心的男人。你的身体,不足以让我神魂颠倒。”他必须握紧双拳,才能不冲上去抱住她。她的身体太诱人,足以勾魂。“想要当我女人,你们还不够资格。”

我被他说得好不茫然。睡着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他说的话完全听不明白呢?我身上火烧火燎,心中火烧火燎,脑袋火烧火燎。

“原来你很会哭。做戏做全套,很敬业。”他讨厌自己,应该更绝情的。

我一抹,袖子湿了。虽然,好像,听不懂。但耳朵说,听到了吗?这个男人冤枉了你,羞辱了你。心说,解释吧,解释了他就会觉得抱歉。

“我没有勾引你。”眼泪一颗颗掉在地毯上。

“快走吧。”他神色厌恶,“留下钥匙,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弄来的。”

“我没钥匙,在你妈妈那里。”我说句话好累。

“越说越离谱。我妈昨天还在洛杉矶呢。”他的目光充满了鄙视,“你甚至还没小陶坦率。走吧,难道要我请你出去吗?”他痛恨被这个女人骗,而且骗惨了。

屈辱,无法言喻的痛楚,让眼前一片凄迷。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解释,跌跌撞撞往外冲,只想把悲凉的情绪抛在脑后。打开大门,正好电梯来。

“小顾,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还光着脚?”叶岚在我眼里,也只是模糊的影象,她拉住我的手,“你烧得好厉害。”

我慢慢抽出手,“叶女士,我回去了。”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顺着墙坐下,无助得抱膝。

叶秋寒的分割线

“小寒,怎么回事?”叶岚在卧房里找到儿子,被他阴郁的神情吓到。他正在穿衣服,衬衫,毛毯扔在地上,床上很乱。“你把顾小姐怎么了?”她只能这么联想。

“妈!”叶秋寒比她更吃惊,“你真的来了?”

“对啊。想给你惊喜,结果你手机关机。还好顾小姐到机场接我,送我过来。她淋了雨,我让她换你的衣服休息一下,自己就去买东西,准备请她吃晚饭。这不,还给她买了衣服。可她那样子就跑出去,发着高烧——”她见儿子脸色变了,“你们俩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秋寒下一秒就冲了出去。等不了电梯,他走楼梯,三阶两阶一步地往下跑。他对她做了什么?不仅羞辱她,而且还伤害了她。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只是回想,都觉得过分。他应该相信自己的,相信自己对她的了解。她试图解释,为什么他不能静下心来听?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他当时在想什么啊!明明脑袋里都是她,眼睛里都是她,还要这么伤害她?她在发烧?难怪身体发烫。他以为,他该死的以为那是情欲,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是不折不扣的浑蛋!

楼梯很长。他不是第一次走,但觉得这次特别久,好像到不了尽头。他不敢停,不敢慢,他很怕,怕那个微笑着拦他车的她,怕那个若无其事安慰他的她,怕那个和他顶嘴总是输的她,不见了。

他冲进大堂,看见了她。尽管只是背影,却已萧索得心痛。她身上只有他的体恤,还好够长,能挡住别人的目光。雪白的小脚在深灰的雨地,如同两朵莲花,成为行人的关注。她走得不稳,每一步耗尽力气。他飞快地跑过去,手推动了转门。隔着玻璃,他眼睁睁看她上了一部出租车。

他在磅礴大雨中追了百米,终究车子越行越远,消失在视野外。雨打冷了他,却远不如胸口的冰凉。任雨倾泻,他追悔莫及。

第九十六章 有晴(上)

更新时间2010-6-4 19:29:13 字数:2781

到家才想起踏歌出门了,要后天才回来。楼上楼下没有灯光,白明明还在外面疯玩。我冷得牙齿打颤,视线模糊不清。如果晕在这里,大概会被高热烧死。我生存的本能支撑着几乎散架的躯体,进入邻居家的院子。水管的螺丝扎着脚心,爬上白石栏的露台,我撞开了门。门依旧没锁。

“说过吧,别爬墙。”温暖的声音。

“海粟。”我寻着他,景象正变昏黑。

“你怎么了?”他从椅子里站起来,房间里飘扬着琴音。

“好冷。”我已经看到他的影子,“好热。”无法站立,双腿一软,伏在地上。

“搞什么鬼?又冷又热的。你在哪儿?”他靠摸索辨别方向,动作有些乱。

“三米。”我憋着一口气,怕他踩坏我的脑袋。说完,眼前终于全黑,能放心失去意识。海粟会救我的,就像当年我救他一样。

海粟的分割线

“三米?左边右边?前面吗?”他侧耳聆听,怕错过一个字。没有回应。

“喂,说话!”他之前听到倒地声,到底怎么了?

屋子里静悄悄,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幻觉。他命令自己冷静。就像她说的,眼睛瞎了,还有耳朵,还有头脑。听觉渐渐恢复了灵敏,他在数秒内捕捉到她微弱的呼吸,在前方。那是房间的宽阔地,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借助。他蹲下身体,双手摸着地毯,慢慢往前探。很快,他摸到了头发,手心里的潮湿让他心情开始变差。她有着一头长发,已经湿透。当他的手触到她的脸,冰凉的皮肤下却传来滚烫的热度。他大惊,她分明是发高烧。

“马可!马可!”他急唤人。

尽管失明后,不想依赖别人,但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处理目前的状况。他听到马可的应声,动作未停,继续探查她病的程度。她的衣服全湿的,不用看,手上凹凸有致的感觉告诉自己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而且大领口,肩膀都露在外面。当他探到她毫无温意的双腿,犹如大理石般的光滑令他低咒出声。这女人什么毛病?春寒凉雨的大夜里,穿成这样跑到他这里,简直衣不遮体。欺负他看不见,是吧?

“少爷。”马可急匆匆推门进来。自家主人第一次急切的呼喊,吓得他心脏跳不动。然后,眼里所见的,让可怜的心脏加速。少爷跪在地上,一个女人躺着,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从我床上拿条毯子来。”海粟不想人看到她的狼狈。“扔过来就好。叫小丹来,她需要换衣服。”他用毯子将她一裹,把人抱了起来。

“少爷——”马可还没说出让他来,就见少爷准确无误得走到床前,把人放到床上。那一刻,他差点以为少爷的眼睛好了。

“这么久我还不熟悉自己房间的结构,那真是白痴了。”海粟猜到马可要说什么。

“顾小姐?她又爬您的阳台?怎么还光着脚?”马可瞄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你说她光着脚?”海粟觉得这女人非傻即痴。

“是啊。皮也破了,还往外渗血。”马可啧啧有声。

海粟恨不得把她摇醒,好问问到底为什么。然而,小丹来了,他和马可退到走廊。门再开的时候,他恢复了沉稳。

“小丹,怎样?”马可帮他问了。

“不太好。四十二度,而且没有意识。”小丹有护士执照,“得送医院,最怕引发肺炎。”

“马可,备车。”他一刻不犹豫,“小丹,你能抱她下楼吗?”

“可以。”虽然是女人,小丹很孔武有力。

“我换件衣服就下来。”海粟进了更衣间。

“小丹,少爷的意思是要一起去吗?”马可怀疑自己幻听,“他要出门?”

“是。”小丹看了银发老人家一眼,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激动。她走进房间,抱起那个弱小的,但拥有惊人能力的女子。

马可几乎热泪盈眶。自从车祸以来,少爷就封闭着自己,他易怒多疑,任性妄为,完全不搭理家人朋友。搬来这里,他以为被放弃了,一直郁闷暴躁。直到顾鸿这个邻居闯进来。他变了,当然是好的方向。不仅踏出了房门,现在更要踏出家门。虽然他应该担心顾鸿的安危,但想到少爷的转变,他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尤其是当少爷穿着外出的休闲服出现,他高兴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海粟在踏出大门的时刻,其实心里矛盾极了。一开始他只是无法接受失明的事实,所以抵触外面发生的一切。但在封闭的空间里呆得太久,他对于出门则变成了恐慌。时间或许能让他慢慢适应住的房间,重新为他所掌控。但他害怕,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变化那么快,丧失了目力的他有该怎么办?

他在马可的牵引下,走出大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夹带着零星的雨丝,锐利如刀,令他瑟缩,仿佛听到了人们嘲讽的窃窃私语。他是个废人。无论多坚强,也不能回到从前的意气风发。无论多努力,残疾的缺陷将会跟他一辈子。他的脚步变小,马可好像留意到,也放慢了速度。

听到开车门的声音,小丹突然说话,“少爷,麻烦你抱一下顾小姐,我要整理后座。”

“我来就好。”马可说。

“怕您老人家闪了腰,再摔了人。”小丹不交人。心想,老伯,你也看看那位打退堂鼓的表情,不刺激一下可不行。

“我来。”他伸出手,感觉一沉,立刻全神贯注。

即使隔着毛毯,吓人的热度源源不绝。他抱紧了,哪里还有空闲考虑自己的心情。至少,要为她做点事,就算微不足道。因为与昏迷不醒的她相比,他更健康,更有力量。

四方的雨声中,他听到车来车往,喇叭声,铃声,沿街的人声嘈杂,音乐飞扬,大千世界一如既往。但他没时间颓唐,那热心肠的芳邻枕在他腿上,发烫的手能融化他的手心,偶尔流出一声呻吟只能让他无可奈何。

“她除了发烧,还有别的不妥吗?”他问小丹。

“说实话吗?”小丹反过来问他。

“很难开口?”他眼跳,感觉很坏。

“脖子,肩膀,锁骨附近有被咬或被亲过的痕迹,只是如此。”小丹不动声色。

他很尴尬,后悔自己问了,但头脑却自动发挥想象,非常暧mei不清的画面。他摸不着头绪,反而坐立难安。当小丹说医院到了的时候,他如释重负。

检查下来,她身体极度虚弱,淋雨受寒,为避免肺炎,必须留院接受治疗。还好,没严重到性命攸关。

他守在她病床前,听医生跟小丹交流她的病情,一言不发。他憎恨医院,因为它不能给他光明。每日被消毒水,药水,酒精的味道包围着,他的眼睛却没有进展。他痛得夜夜失眠,那些镇静剂,安眠药却统统失效。他恨不得就这么死了,但外公令他改了主意。活着吧!外公说。因为他这个经历了丧女之痛的老人,再也承受不住唯一亲人的离去。所以,他对自己说,苟且活着,直到别人无法忍受自己,直到再没有人需要自己。他以为,需要自己的唯有外公,但为什么,她来了?那样的孱弱,那样的狼狈,她喊着他的名字,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为他指明了方向。他只是个无能的瞎子,她难道忘了?他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她却向他求助。不可思议的女子!

“先生,我去办入院手续。”小丹说,“如果有事,床头上方有呼叫铃。”

想说自己看不见,但自尊没能让他说出口,默默点点头,听见门被关上。

“都怪你。”他摸到她的额头,滚烫。但点滴正流入她的体内,会慢慢降温。

“该被照顾的人不是我吗?”但他的语气一点怨也没有。

“没有下次了。”他的警告因为没人回应,显得虚张声势。

他身在黑暗里,本已经绝望地只有自己。然后,她缓和的呼吸,渐渐地,渐渐地,安抚了他焦躁不安的心。

第九十七章 有晴(下)

更新时间2010-6-5 19:33:24 字数:2303

  “护士小姐,麻烦你倒杯水。”令人舒服的声音。

我睁开眼,满目皆白。白色天花板,白色墙,白色被子,就连在眼前晃动的两个人也一身白。身体虽然有些酸痛,但手腕间滴入的凉意带来了舒适。我猜到这是医院,只是不明白自己怎么来的,头脑混乱如麻。

“你醒了。”说话的是小护士,她帮我拔去针头。

下一个凑到我跟前的是白色毛衣,白色牛仔的海粟,看上去好清爽。

“海粟,你还是穿白色最好看。”我说。

“白色?”他突然忿忿,“让他们别买白色衣服,竟然骗我。”

“很好看。”我看他可能要拿家里的助理开刀,“他们也和我同感,才给你买的吧。对了,我怎么在医院?”

“你不记得?”他想想又说,“果然烧糊涂了。”

“我记得啊!家里没人,我找不到药,怕自己昏过去,死了也没人知道,所以跑到你家求救。”记忆断断续续接上的同时,在叶秋寒家的场景轰然出现,那样的暧mei,那样的炽烈,羞辱委屈一齐涌现,我惨白了脸,痛苦难当。

“怎么了?”他感觉我声音的颤抖。

“海粟。”我想要找个人分享。

“嗯。”他坐在我床前,眼睛里不再空无一物,仿佛某种力量从灵魂里透出来。

“你发生什么事了?”我心思飞转的速度,自己也很诧异。

“别扯开话题。”他皱皱鼻子,有点不满。

“海粟。”他硬要把话题拉回来,我又陷入交战。

“不要一直重复我的名字。”他恼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是说,昨晚去你那儿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个误会。”我没办法说出细节,只会令自己再度颤栗。

“噢,误会的话,解开就好。”他淡淡的笑容已经给了我安慰。他不问事情的缘由,让我感激。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我没有信心立刻面对那个可恶的男人。

“那就慢慢解。”他递过来一杯水,“喝点水。想要大哭一场,就要先补充水分。”

“我才不哭。”我本来想哭,但他云淡风清的坦然,让我觉得自己庸人自扰,“根本没什么好哭的,做错的人不是我。”

“误会的产生不是单方面的责任。”他说。

我刚想辩驳,马可走进来,“少爷,医生说可以出院了。还有两瓶盐水,小丹在家里挂就行。”

这种高烧虽然可怕,治疗及时,我又是练武的,热度退下去,就不用太担心。更何况小丹是专业护士,可以随时观察病情。

“那么,要不要回家?”他问我。

“好。”我这才想到,“家里没人。”

“去我家。”他根本没打算让我回自己家。

“糟了,公司那儿还没请假。”我头疼。

“把电话告诉马可,让他去办。”他干净利落就把我从头疼中解救了。

我和海粟在护士站等马可办出院手续。几个小护士看着我们,小声说话。我身体尚虚弱,坐在轮椅里,一句没听清楚。海粟耳根泛红了。

“她们说你什么?”他反应那么奇怪,小护士八卦的对象可能是他。

“没什么。”死要面子的男人,比比皆是。

“你脸红了。”我眼睛不眨,戳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