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踏歌问我。

“先吃饭。”我去放行李。

打开柜子,满满都是女装,从内衣到睡衣,从单裙到冬装,还有骑马装,打猎服,运动服,以及各式各样的晚礼服。我并不觉得是他们安排失误,那几件下来看,商标还在。这些簇新的衣服应该是给我准备的。

“踏歌,你的衣柜里有新衣服么?”我走到踏歌那边。

“从里到外,各有一打。”他也纳闷。

“真是精细的待客之道。”我感叹,“也好,不要省着穿。”

听到有人敲门,大概是送早餐的,踏歌去开门。

我随着他走到客厅,突然留意到靠门的柜子上有一张便签纸。我们进来时,那上面是没有东西的。我拿过来一看,上面写:IPIOS 3L TIGEN。

唯一可能留下这张纸的人,就是阿漠。可是,为什么?和这人以前没见过面,这张字条递给踏歌。踏歌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

“ip,penson,一个人。IOS,Shanp,10点整。3L,Level,三楼。Tiger,老虎?我还没明白,估计要去了才知道。”我打开一个紫砂锅,皮蛋瘦肉粥呵!还有七八道小菜和点心。“踏歌,趁热吃。”荒山野岭,也能吃到正宗的中国菜,幸福死了。

“要我跟着吗?”踏歌不太放心。

“不用。”我要一口千层饼,看到墙上的时钟显示9点030分。“吃完饭,你去溜达溜达。能去的点就去,不让就不去。”

踏歌领会。

9点55分。

我到了三楼。二楼有很多房间,绕来绕去的走廊,迷宫似的。三楼的格局完全不同,进去就是大厅,有桌球,飞镖盘,游戏机,放了很多小圆桌,沙发椅,前面还有吧台,玻璃柜里琳琅满目,各种好酒。感情这绝壁上,样样具备。

我觉得提示应该在厅里,看了一圈,却没发现包含老虎在内的任何线索。正像是不是盖到走廊另一端去看看,却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我多也没地方,只好站在原地。一个身穿工作员制服的女人,推着餐车出来。车上放着银色的罩盘,还有一只橘红色的百合插在小花瓶里。车子推过我身边,那女人看都没看一眼,好像我根本不存在。

我看表,正好十点。直觉线索应该是在这个女人身上,我盯着她略胖的身材,难道老虎是指她?我想想好笑,也没那么主管的暗示吧。我看着她走向左边的门,背着身顶开门,到拉着车子进去。

大冬天,也不知这株漂亮的Tigel lily哪里来的?

Tiger--lily!原来在这儿呢等着我呢!

事不宜迟,我拔腿就跟。走廊里就我和那个女人两个,一前一后,她不管我,我就更笃定这是阿漠安排好的。走了一段,那女人把车子停下,脱下外套,自顾自从另一边下楼。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让我换上衣服,假装送饭,混进门进去。

一切就绪,我敲敲门。

“谁?”一个男人声音。

“送早餐。”我把本来就沙的嗓子在压了压。

门打开,一个壮硕的大块头站着,对我说,“进来。”

我把车子推进去,随着他穿过门厅,过了客厅,在内厅一扇紧闭的门前。这套房和总统套房有得拼。

“开门,送饭来了。”我看那壮汉凶相,敲门力道掌握的挺好,嗓门也小,“我说姑奶奶,你也好歹吃点东西。饿出什么毛病来,老大非杀了我不可。”我还得加一句,低声下气。

里面是什么人?我有点好奇。

“不吃!给我滚!”从房里传出一身大叫。

没吓到那大块头,却吓得我灵魂出窍。

这声音,不是白明明,又是谁!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奶奶个熊!”壮汉冒火,“一个暖床的,这么大脾气。等的老大没了耐性,我看你还嚣张。不吃饭?捯饬你想吃也没得吃。”

“这位大哥,你休息去,我来说。”怕他一冲动,让我见不到人。

“行,你们女人好说话。”他往客厅走去,“有事就叫我,那女人发起疯来连老大也敢杀。”

我听到电视开大声,才凑到门前,用力拍,“白明明,你给我开门吃饭,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

门里没动静。

我接着拍,“白明明,你想想亲,是不是?”

最后一掌落空,门被人往里猛拉,白明明睁圆那双猫眼睛。一见我,眼泪就下来了。我怕她太激动,被那大块头看见,于是赶紧连餐车一起推进去,把房门关上。明明抱着我哭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阿鸿,你也被抓来了?”她想到。

“没有,我和踏歌一起找来的。”我给她咸早餐,“吃点东西,看你饿的嘴唇都发青了。”

明明的样子不太对。身上只穿着真丝的性感睡裙,裙边被撕裂,隐隐可见胸衣和内裤。她的头发披散,却挡不住脖子上和锁骨附近的点点红斑。再往下,我也不敢看。她脸色白里透红,眼波如水,整个人释放着女人的光华。我看着却心伤。

“真的,饿死我了。”大概见到我,令她轻松,她吃了好几碗粥。

“你的手腕怎么回事?”她左手腕裹着白纱布,右手腕一片可怕的青紫。

“昨晚想死,没死成。不过划了那混蛋一刀,也算出气。”白明明耸耸肩,接着一口气吃了六个小笼包。

“明明--”哽咽着,是我害了她。

“没事。”她还笑嘻嘻,“看到你,我就不死了。”

“那混蛋叫阿漠?”我问。

“嗯,全名是蓝震漠。”她提到这个名字,浑身战栗。身体的反应和内心的反应截然不同,令她厌恶。

“跟我说说你被绑的经过。”有一个姓蓝的!

“三天前,我在下半路上,遇到劫匪。我被他们弄晕后,醒来就在蓝震漠的房间了。”而且已经成了他的女人,“他说我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可笑吧?明明是幕后主使,还跟我说他不知道我不是那种女人,以为只是份寻常礼物而已。分明是借口。我白明明虽然喜欢玩,可是洁身自好,长相清纯,哪里像他平时玩的那种低级游戏。”

“明明。”我听得出来,她已经成了牺牲品,我和蓝蒙之间的牺牲品,“都是我不好。蓝震漠或许没说谎。你知道蓝蒙,是他派人绑架你,送给了蓝震漠。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阻止向四姓收购。”

“有事蓝蒙!”明明跳起来,来回走步,“他抓我,只是想利用我要挟你,对吧?你这个笨蛋,来这儿不就是自投罗网?我看你好像还来去自由,赶紧离开吧。”

“明明,现在有事的是你。”看她火烧火燎急的要推我走,我心上一暖,眼睛一酸。认识有这样的朋友,一个就足够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莫忘

“我?”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赶紧双手抱住,“那混蛋怕我逃一件像样的衣服也不给我,连浴袍都收走了。”

她看我神情不好,又说:“没事没事。什么年代了,女人还在意这种事?何况我不是自愿的,就当被猪咬了一口。哈哈--”她强颜欢笑。

“你要是真那么想,就不会寻死了。”比谁都了解白明明。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因为她相信着爱情,等待那个倾心的男子成为她丈夫的那一刻,能让自己的最珍贵见证幸福。

“阿鸿!”她不想听。

“明明。”她不想听,我也要说,“像你说的,就当被猪咬了一口。别再寻死,我会救你出去的。活着,才有期待。你以后会嫁给一个非常好的男人,疼你宠你爱你一辈子,会帮你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然后生一大堆孩子,老了还有一大堆孙子孙女,你和她们与去滑雪,飞车,跳伞。”

明明用透明的纱袖抹过眼睛,“七老八十还跳伞,我害怕心脏病呢嘞!”

我扑哧笑出来,“我以为你要蹦极攀岩到一百岁呢!”

“那我就是老妖怪了。”她也笑起来。

这时身后门把扭动,明明灿烂的笑容僵挂在脸上,迅速褪去之后,她的脸憋得通红。

“混蛋,你还敢来!”说着抄起一只碗砸过去。

我回头看到了阿漠。他半步没退,手一抓,碗轻松拿稳。走到推车前,扫了一眼狼藉的盘子,好像挺满意。

“你可以走了。”他对我说。

“阿鸿--”明明立刻捂住嘴,她以为把我暴露了。

“没关系,他知道我是谁。”我让明明别紧张。

“你让我来,是想让她别绝食,还是让她别寻死?”无论哪一个,都显示这个男人还没坏到极点。

“我不需要回答你。”他冷冷看我一眼。

“这个混蛋让你来的?”明明糊涂了。

阿漠单眉一动。

“对啊。还颇费心思。”弄得像接头暗号一样。

“你说的太多了。”他声音里听不出恼怒,“有时间想想怎么救其他人。”

“其他人?”明明紧张的拉着我的事。

这一举动让阿漠皱眉。

“蓝蒙抓了单秋寒,还有--”说到海粟时,我心痛。

“海粟吗?”明明急得跳起,指着阿漠就骂,“你们甥舅俩都是混蛋。有本事,商场上见高低。偷鸡摸狗算什么男人!”

我就怕明明口无遮拦,把人惹毛,倒是还没救,她就翘翘了。

“明明!”我出声阻止她继续,一个眼神一个口型让她忍。她明白后就不说话了。

阿漠好像没看到我们私下的小动作,“要我让人请你出去?”淡金的眼睛里渐渐漾深了,仿佛压抑着。

大块头已经等在房门口,一脸不耐烦。我也不能再赖下去,出了门口。却听见明明尖叫,赶紧回头,大块头正关门。透过门缝,我看见餐车旁没有两人的身影,只有那朵橘色黑斑虎百合分外鲜艳。

我担心明明有意外,相冲进去。

大块头拦住我,“干什么你!没看过别人大白天亲热?告诉你,谁打扰大哥,我跟谁急!快滚!”

我听到亲热两字,拳头捏紧了,直撞大块头。谁知,他跟功夫熊猫一样,经撞,而且长得还高,拎住我衣领,直拖到外面走廊,挡着我面,把门关上了。

用力拍门,却听见大块头在里面说:“再不走,想吃子弹啊!”

不知道自己竟然出呢个了胆小鬼,一把枪一壮汉就能让我无可奈何。进退两难时,眼角余光瞄到隔壁跑出个人。

可能看见我身上的工作服,那人招呼说:“不好意思,麻烦你进来收拾一下。”

做戏做全套。

为了明明,必须要忍耐。我换上职业化的笑容走过去,可是看到那人是,愣在当场。他不是段家的天才操刀小护士段夏雨吗?

我感觉走进门,“你怎么在这儿?”

小护士这才看清我,也惊讶着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在空山绝顶上,遇到明明是因为有心人,遇到段夏雨是因为什么?那时候,我完全猜不到,他的出现将带给我巨大的冲击。

“我来找夜无云。”我简单说。

“我也是。”段夏雨说到这儿,气鼓鼓,“爷爷被夜族的人抓了,我来告状。”

“你该找自家人帮忙。”牵涉到夜族,事情可不好解决。

“这种事找自家没用,都正经得很。如果钱不是绑架的理由,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报警,这样也也真会不来了。”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亏我们常帮他们治疗枪伤刀伤的,欠了一大堆人情还没还上,却把爷爷抓走了,简直恩将仇报。”沮丧的表情里混进愤然。

“为什么抓你爷爷?”不会无缘无故。

“大概为了继续找看病情。”段夏雨看我不明白,于是解释,“昨天凌晨,来了几个夜家人,抬着个伤号,吵醒我和爷爷,让我们救人。咋看那人心脏部中了枪伤......”

这就是段夏雨带给我的巨大冲击!我的耳膜因为血流得太快,随急促的心脏炯炯作响。段夏雨的声音突然遥远。那人心脏中枪!是海粟吧?是吧?

“请你再说一遍!”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从那人心脏中枪开始!”

段夏雨看我慌张的神色,也不为难我,只说:“是咋看心脏中枪。”

“乍看?”我在黑暗中绝望走了两天,快没法活下去时,前方惊现亮光。

“对!要真中心脏,等不到我们救,他早死在半路上了。离心脏半公分,虽然出血量很大,因为夜家人一直帮他输血,人昏迷了,但还活着。”段夏雨说。

“他长什么样子?穿什么颜色衣服?”我急于确认。

“很好看的男人,二十七八,头发天然卷,穿白色大衣。”因为那人实在英俊,她看得很仔细。

海粟还活着!之前那丝渺茫的亮光,猛然化成闪电,劈开心中坚硬的壁垒,黑暗如石,块块坍圮。那瞬间,我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你认识的吗?”好像还不只认识的关系,段夏雨蹲下来,“放心吧。我们把子弹取出来了,他生命迹象稳定,应该能慢慢恢复。”

全世界的财富也抵不过一个沧海粟啊!原来不知不觉间,海粟的深情种在我心田里,早已发芽,早已生根,如今成为一棵枝叶繁茂的树。

我擦擦眼泪,爬起来,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段夏雨跟着我。

“去见夜无云。”我等不到明天。

“我也去。等了一天一夜,再不给我消息,就拿手术刀射他。”她手上做着飞刀姿势。

我啼笑皆非。这算不算年轻气盛?

谁知下楼时,看见雪和杰正由人领上来。下雨两眼放光,粘左粘右,把可怜的爷爷忘了。我也想知道他和夜无云的谈话内容,就先带三人回到二楼房间。

“谈的好吗?”我问。

“夜无云说,蓝蓝承认是他弄垮了雪花帮。理由是不受江湖规矩,任意扩大地盘,引发其他帮派的不满,请她出面和义父交涉。可义父寸步不让,更像先下手杀她,她不得已自卫。义父死后,雪花帮人心涣散,又有内斗,我无力制约,所以自然瓦解。”雪挑简要的说。

“就这样?”不会吧?

“蓝蓝有物证人证,夜无云又很少过问道上的事。他希望我摈弃前嫌,如果我愿意,他可以帮我重建雪花。”但他已经不需要了。那些在凤家养伤的日子,他觉得很舒服。

“就这样?”第二次重复,以表达我的惊讶。

“也说我可以留在也加帮他。”想要人会他,他可不愿意。

“就这样?”第三次重复,我对夜无云彻底失望。

“差不多。”学瞥了眼段夏雨。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没追问。八成夜无云很想认雪,雪没答应。生恩不如养恩大。义父的仇就算可以不报,他又怎么能和蓝蓝相处在同一屋檐下。夜无云是不是高位上太久,养尊处优,光剩下架子了?

“海粟还活着。”我告诉雪。

雪给我个浅笑,很难得带了丝温意,“那么,你也能活过来了。”

自从知道我有这个双胞胎兄弟后,不是就体会到瞬间的心灵感应。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心理作用。就原谅我突然找到亲弟弟的小小得意劲儿吧。

蓝蒙让我选择的时候,说如果我选海粟,就会换给我他的尸体。中枪的位置也让我想了很多。夜日,试试手还是存心?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这儿,我会耿耿于怀。就像两个环节,缺了可以连接的扣子。

“你不认识白明明。她是我好朋友,被蓝蒙送给了阿漠,就是刚才带我和踏歌上来的那个男人。所以明明也在这儿。”一早上的收获巨大,“我想尽快把人都救出来。不过,得先知道蓝蒙在哪儿。”

“所以你要问夜无云。”雪提醒我,“想想好,别浪费那张卡,物要有所值。他不答应的话,再说。”

“可我想马上和夜无云谈。”时间真的不多了。

“好像现在不行。”杰靠在窗边,往外指着,“有客人来了。”

我们过去一看,停机坪那儿一架直升机已经着陆。机舱门打开,先走下来三个人,我都见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梦夜

优雅的中年女子是蓝蓝,浮躁的年轻女孩夜永爱,还有有口吃的夜无天,夜二叔。我以为就这三人,谁知直升机螺旋桨听了之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

不是蓝蒙,又是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

雪拉住我,“冷静些。”

“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冷静,而是行动。”最好把蓝蒙打得满地爬。看他还饿不恶心?看他还凶不凶很?

“这里是夜家。”雪淡淡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