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焕端坐在那里,正想装作听不见时,却瞥见冲立在他身旁的礼监恳求他顺台阶而下的眼神,心里轻叹了一声,抬头扫了一眼楚绝,端起了手边的酒一口喝掉,灼酒穿过喉咙,却让他眼眶微热,倘若周国国强人强,又岂会接受楚国的提亲?

楚周谋和,结盟姻之好,世人只看见楚国表现出来的虚伪诚意,又哪里看见他们周国的诚意?

他周国的公主嫁去楚国是成为战王妃,但楚国的公主却将成为他们的太子妃。

为首的两人都举酒杯了,在坐的陪坐人等自然也不得不端起酒杯举杯共饮,虽然彼此都有敌意,但两国交好是事实,纵使再违心,表面功夫还是得维持一下。

毕竟这昭平公主将要嫁到楚国,这是周国将士们的想法。

毕竟这昭平公主将要成为战王妃,这自然是楚国众将士们的想法。

想到这头上,就连一直铁青着脸沉眉怒目的猛虎都一把抓过了手桌几上的酒杯,连喝了三杯,心中忿忿不平,他这可不是给对面这些人面子,他是给昭平公主面子,再不济她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战王妃。

正在这时,一波波传报声传来:

“昭平公主驾到!”

楚绝率先站了起来,目光扫了过去,似乎有些急迫。

他这一举动,顿时让在场沉眉怒目的周国将士们都微怔,眼中飞闪过讶异之色。

就连秦知焕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心中暗忖,这楚绝一张冷脸,天下皆知,难不成他并不是在轻视他们周国而是禀性使然?

不然刚才他也不会第一个站了起来,如此情急…不对,楚绝根本就不曾见过昭平公主,他又怎么可能会对未曾谋面的公主如此情急?

那他刚才又是为何?

正当秦知焕左思右想的时候,楚绝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冷冰冰的脸让人以为刚才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情急是在场人想像出来的,或者其实是眼花?

香风袭来,那一抹艳红瞬间刺痛了不少周国将士的眼,他们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不敢直视昭平公主。

两国谋和交好,但是代价却是牺牲柔弱的女人来作筹码,这实在让他们这些人惭愧万分;倒是楚国一众武将都暗暗打量着这周国公主,却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这周国公主脸上涂这么厚的脂粉,难不成是长的很难看?看这轮廓五官又不像是丑的见不得人,不过转念一想,众人又都释然,他们见过的女人不少,但穿上嫁衣的女人妆容恐怕还是第一次见。

也许,新嫁娘的妆都是这样的,是他们不懂!

楚绝的目光在瞥见蓝云后,这才淡淡的在昭平公主的脸上掠了一眼后就立即收回,面色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收到指示,刚才随同前去迎新娘的两位嬷嬷这才转身从太监托盘里取过盖头,恭敬郑重的给昭平公主盖上盖头。

小豆看着这一幕,脸色白了又白,心里涌上悲哀,难怪公主不肯和秦将军远走高飞,难怪楚国亲自来周国迎亲,表面上看似是诚意和重视,可实际是却是把公主当成物品一样鉴定。

待到无误后,才将人娶回去。

她下意识的回头瞄了一眼一旁的秦将…秦侍卫,只见他低着头,垂放在身体的手却死死的握拳,拳上青筋四暴起。

秦恒低垂着头,眼睛腥红,倨傲的她却受如此侮辱?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有多无能。

将两人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的蓝云不动声色的垂眸,真是有趣的事情,看这周国公主第一眼,这周国公主平静而认命的眼神让她顿感棘手,但现在她却不这样认为了。

她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趣了起来!女人陷入爱情而往往会疯狂不顾一切,可是这周国公主却理智战胜了情感,这样的女人,倘若是未动真情倒也不奇怪,但是如果是动了真情却依然能克制,这会让她很是…敬佩!

公主出嫁的队伍加上前来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屏山关。

周蓝儿掀开盖头,掀起轿辇中帘子,目光眷恋的看着离她惭行惭远的周国边城。

“公主。”小豆跪在一旁,面色惶然,他们已经出了关门,虽然还在周国的地界上,可是她们实际上已经都走出了周国,离开了周国,或许再也不可能回来。

周蓝儿收回目光,恍惚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明晃晃的阳光高挂在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往西边下移了!

天,还是一样的天,地,却不是一样的地了,人,也不是一样的人了。

进入楚国边界后,夜色已经深了,进入潼关城时已经是夜里三更了,等到一番安置妥当后,天色也已经惭亮了。

新房内,周蓝儿环视着四周,目光落到那张华丽的大床上时,心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虽已近天亮,虽然她还未拜堂,可是她却已经嫁人了,已经是战王妃。

“天色不早,王妃安歇。”两名嬷嬷恭敬行礼后才带着一众侍婢退了下去。

周蓝儿颤抖的心这才稍松了一些。

小豆眼睛一亮:“公主,那人不会来了,奴婢侍候您安歇吧。”

与此同时,另一处厢房内,蓝云正准备就寝时,楚绝却走了进来。

“王爷如有要事,请明日再说,小僧要安寝了。”

楚绝却不顾他的拒绝,径直在桌前坐了下来,淡道:“我们谈谈。”

蓝云蹙眉看着已经坐下了楚绝,只得迈步走过去,在其对面坐了下来,取过桌上的杯子,倒上水,双手捧着,没喝也没出声。

楚绝亮如寒星的双眸锐利而又带有若隐若现的炽热的注视他,却也没有出声,似乎是在极力压制他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蓝云微微皱眉,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楚绝竟然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实在是反感的很,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个男人。

“王爷盯着小僧,又不出声,究竟为何?”

楚绝深吸一口气,道:“留在潼关。”

蓝云垂眸:“小僧的答复已经告知王爷了。”

“你必须要留在潼关。”楚绝沉声道,他不能让他回到京城,先不论其他,单单是皇兄的心思,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必须?王爷这是在命令小僧?”蓝云捧着水杯把玩的动作一顿,缓缓的抬头,面容依旧平静,却眼神清冷。

“蓝云,本王不是在说笑,你真的不能再回到京城。”

蓝云冷冷的看着他:“为什么?”

楚绝沉默,为什么?他能说皇兄也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吗?

“王爷既然无话可说,小僧不奉陪了,既然王爷喜欢这间厢房,小僧去别的房间,这间房间就让给王爷了。”说完,蓝云也不等他如何反应,放下手里的水杯,起身就往外走去。

却被楚绝隔着衣袖骤然一把握住了手腕,蓝云停步,缓缓的回头,面色遽然一沉,一双美眸笼上一层薄怒和冰寒,她心里是真的怒了,但理智还在。

楚绝看着他冰寒微愠的眼,默了默,刚才在他眼中的热度和锐利慢慢消退掉了,可手上的力道却不但没松,反而越发的收紧,盯着他,一字一句,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极冷无比:“你知不知道,他不是本王,他是一国之君。”

“你说什么?”蓝云皱眉,震惊且不明就里的望着他。

“蓝云,他不是我,我于你,是动心,他于你,是动欲,你岁数太小又未谙世事,你不会明白帝王的欲望究竟意味着什么?”

蓝云后退一步,却似乎忘了手被他抓紧,他这一动,楚绝本能的收紧了力道。

“我知道,对你动心和皇兄对你动欲一样同样是禁忌,不容于世,可我并没有贪心,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的身边,想守护你,甚至随时你都可以离开,可是,蓝云,我不会久留京城,留你一个人在京城,我不放心,而你一旦再回去,他不会任你自由来去的。”

蓝云垂下眼,看着他像铁钳一样手掌隔着厚而宽大的的衣袖紧紧的抓紧着她,明明隔着那么多衣物,却依然感觉到他手掌的热度和不容忽视的力道。

“王爷先放开小僧。”

楚绝眉关一锁,手掌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再次加重,似乎只有这样抓紧,他才不会从手间溜走。

蓝云咬牙:“你抓疼我了。”他是绞肉机吗?无意识的加力,再这样下去,骨头都被他捏碎了。

楚绝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使出的力道之于他是吃不消的,面色有些窘迫,抓紧他手腕的手掌如同被火灼烫了一样迅速的松开,手掌心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份被他忽视掉的柔软,他身上总有一股莫名的气韵,轻易的就人忽视他只有十四岁,忽视他是如此的纤细柔弱。

“我…我看看。”楚绝情急之下上前一步又重新拽起他的手,不容分说的撸起他的衣袖,察看着他的手腕。

蓝云呆滞了片刻,等到反应过来时,她想抽回手时,却发现此人的力道根本不是让她能撼动的。

楚绝一双眉锁成一团:“有些红肿,对不…”起字含糊在嘴里,因为近看之下,他才发现他的手是如此的美,纤细柔嫩,手指修长,虽然肤质较暗,但是莫名的,却让他移不开目光,着了魔似的看着他的手,手掌甚至无意识的磨挲着,为指腹间触及到的那片幼滑而着迷。

蓝云微微僵住,狠力抽回自己的手,却依旧是纹风不动,心下暗咒了一声,眼神愈寒:“放开。”

楚绝抬头看着他,眼神不再平静。

蓝云冷声道:“师兄。”

外室坐在榻上打坐的法空起身,楚绝在法空进房的那一瞬间,心里天人交战后,还是放开了手里的手,他倒不是怕法空武功高强,而是他并不想让蓝云生气。

蓝云冷冷的扫了一眼楚绝,转身走了出去:“王爷既然喜欢这间厢房,我们去别的房间,还有,以后但凡有王爷在的时候,师兄不得离开。”

法空看了一眼楚绝,朝他微微欠身后,紧随在蓝云身后走了出去。

楚绝看着两人的背影,宛自低下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中骇然,因为刚才他竟然想拥他入怀,想…

他心有悸动是不假,但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动心,毕竟他也无法想像两个男人相守的画面,可是就在刚刚,他觉得,只要是他,他不仅没一丝反感,反而想要的更多!

难道他不只是动了心,也动了欲?

116男女有别

哪怕在自己如实说出隐患后,蓝云依然不肯留在潼关,再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意外,楚绝心里倒是生出一个念头,在军营视察的这一整天里,念头倒也越发的坚定了下来。

既然自己对他动心动情,既然他执意要回到京城,也好!

暮色初降时,楚绝身边一位副将前来通知传话说,明天一早就启程回京让国师做准备,福公公大喜,蓝云却暗暗皱眉,她今天一天都在想着楚绝究竟会不会采取强势手段硬留她在潼关阻止她回归京城?

却没想到楚绝竟然又忽然同意她一同回京?他在想什么?她还真一时想不透!

不过,他没有采用强制手段,也好,不管他在想什么,只能见招拆招了。

主后院,华灯初上,灯火通明,小豆看着原封未动的饭菜,轻声劝道:“公主,您还是多少吃一点。”

静坐在窗前的周蓝儿头也不回的淡道:“撤了吧,我吃不下。”

小豆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婢女们将饭菜撤下去。

金姑姑走进来,看了一眼撤膳的侍女们,轻叹了一声,走上前道:“公主,明天一早就要启程,您今晚上还是早些安歇吧。”

周蓝儿身子动了一下,好半响才听闻她轻喃的声音:“也好。”这一趟去京城长途跋涉,她是得好好的保重自己,既然已经认命,她就要好好的活着。

金姑姑看着在小豆的搀扶下进入内室的公主,环视了一眼四周,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战神王冷若冰霜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却嚣宇轩昂,清俊刚毅,配公主也不算屈就,只是,唉!

无论是周国还是楚国、无论是战神王还是公主?都知道这桩婚事是互相利用、互取利益,两人又怎么可能还会生出感情?

就拿今天来说好了,公主初来乍道,离乡背景,来到潼关,一整天下来,却不见这位战神王任何人影,不仅仅如此,除了派来侍候公主的嬷嬷和侍女,就仿佛她们不存在一样,无人问津!

这实在是欺负人不是,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嫁都嫁了!

比起来时的队伍,这次回程又加上了周国公主庞大的嫁妆,足足拉了三十六辆马车,全是满满的物品,除了那二十四名精气内敛的侍卫,其余的随嫁侍从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以及柔弱的宫女们。

再加上气候越来越差,天寒地冻,又连续下了几天的细雨,队伍行走实在是提不高速度。

此时,天色已近午后,浩荡的队伍还在山路上蜿蜒行走,寒风呼啸,长长的队伍近乎在山路上爬行。

一名副将策马来到楚绝身边,忧心的道:“王爷,越来越冷,离青竹城还有近五十里路程,照这样行走的行速,恐怕我们趁天黑之前赶不到青竹城了,属下担心傍晚得下雨或者雪,到那时路更不易走了。”

楚绝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望不到边的队伍,眉头皱了起来。

见他神色,副将也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如若等一下下雨或下雪,在野外扎营,周…王妃身娇体弱,恐怕经受不住。”他们这些将士可以受得住,可王爷别忘了,如今这队伍可不是只有士兵。

楚绝眼神微闪,若有所思道:“这倒也是。”蓝云无丝毫武功,身子骨纤细柔弱如女人,从京城至边关,又从边关回京城,长途跋涉周车劳顿的,纵使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纵使他坐的是舒适的马车,恐怕他的身体也吃不消。

“传令下去,极速前进,在天黑之前要抵达青竹城。”

“是。”见自家不懂怜香惜玉的王爷终于明白过来了,副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因为这王妃来自于周国,注定不可能让王爷多看她几眼!但怎么说,这表面上功夫还是得维持吧,怎么说也是两国盟好不是?

随着楚绝命令下达,缓慢行走的队伍开始加速了起来,但一个时辰后,天色聚变,寒风刺骨,天色阴暗下来,不多时就下起了雨。

几位副将看了眼天色,暗暗皱眉,看样子在天黑之前很难赶到青竹城了,现在雨虽然不大,但难保等一下雨不会下大,而且就算雨不会下大,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路就会湿滑起来,行程自然不可能提快。

照这样下去,很难在天黑之前进城,难不成真得扎营?

“尽速前进。”楚绝只是冷着脸命令出声。

“是”几名副将神色一肃,策马回头指挥着长长的队伍。

在山路上加速,无论是马车还是轿辇车都无可避免的颠簸了起来。

半躺在马车里裹着厚厚棉被正睡午觉的蓝云在身体很难保持平衡时,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忪惺:“怎么啦?”

正在闭目养神的法空并没有睁开眼睛,反正他不出声,自会有人出声。

在外面坐着的福公公整个头都差点缩进脖子子,那呼啸的寒风吹进脖子里,实在是太冷了,而且他都在外面坐着,都没有挡风遮雨的地方,牙齿都咯咯作响,却依旧耳尖的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声音,立马恭敬回答道:“回…国师,下雨,王爷命令赶路进城。”

蓝云掀开厚实挡风帘子瞄了一眼外头,一阵冷风吹进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好冷。”冬天真的来了,指不定今天晚上得下大雪,难怪要赶路进城。

听闻国师说冷,福公公急了,忙道:“国师,奴才生暖炉可好?”

蓝云淡道:“不必了,小僧不习惯暖炉。”缓了缓,她又道:“福公公。”

“天气越来越冷,你还是去后面坐马车吧。”

“这…奴才可以受得住的。”他也很想去坐马车,可是他又担心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国师近侍这个身份,要是他去坐马车了,岂不是又让法空大师抢了回去?

蓝云没再出声,既然这福公公愿意捱着,她也无心再充做好人,斜眼瞥了一眼纹风不定的小逃子,她唇角若有似无的上扬,小逃子学会腹黑了。

法空瞭眼,看着她饶有兴味的目光,又若无其事的阖上,他这不叫狡猾,他这叫成人之美,既然这小太监这么想上位抢干杂活,他何乐不为?

这福公公可是替他分忧不少,

他逃遥是何许人也?他是暗卫,自然得做暗卫的活计了。

雨,下了约半个时辰就停了,可是楚绝的眉却皱了起来,果然,不到半时辰后,下起了雪。

而这时,天色开始黑沉下来,可是离青竹城还有二十多里。

雪,越下越大,有如鹅毛从天空倾洒下来,很快,视线之内开始漫白起来。

“公主,下雪了。”小豆掀开厚实可御寒的虎皮帘子,看着漫天飞扬的雪花,惊呼道。

周蓝儿怔怔的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而她却已经离开了周国。

因为掀起帘子起吹进来的寒气,金姑姑给周蓝儿披上厚披风,淡声道:“小豆,把帘子放下来。”在公主的纵容下,这小豆实在是没一点儿公主近身婢女的样子,冲动又毛燥,不够沉稳,唯一可取的是对公主忠心。

跟在轿辇旁策马行走的秦恒刚才自然也看到了从里伸出来接住了片雪花的纤手,他低下头,看着雪花洒落在他的手上,与肌肤一接触,雪花就融化了,那股冰寒之气似乎钻进了骨头缝里。

“金姑姑,是否需要给公主生暖炉?”恍惚间,秦恒听见自己的声音传出。

轿辇内坐着的三人,因为秦恒的声音,而各有微变。

金姑姑皱眉,淡声道:“不必了,快要天黑,待天黑落宿再生,省得耽搁行程。”

小豆担忧的看向公主,除了公主,最大的就是金姑姑,就连她都得听金姑姑命令了。

秦恒默然片刻后,低眼恭敬的道:“是,属下明白了。”

周蓝儿低头,看着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那一片早已经融化只剩下一丝水痕的雪花,他不该是这样的,她也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命运弄人,却偏偏成这样了。

天,惭惭黑了,雪越下越大,举步维艰。

“王爷,前面有一座破庙。”破庙虽破却小,遮风挡雪却不成问题。

楚绝看了一眼漫天飘洒的大雪,顺着副将惊喜的声音看过去,皱了皱眉:“就在破庙扎营停歇。”

蓝云下了马车,看着被打扫干净生出红通通火篝的破庙,面色倒也并没有异常,正打算走进去的时候,却被守护在门外的两名周国侍卫拦住了。

“大胆,这可是国师,你们竟然放肆。”福公公面色一怒,尖着嗓子道,这昭平公主的侍卫也太不识时务了,都嫁到楚国来了,竟然还敢如此作派?

虽还未抵达京城拜堂,但她踏入了楚国地界,她就不再是周国公主,而是战王妃。

那两名侍卫面色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抱拳道:“属下绝无对国师不敬之意,但总归是男女有别,让国师与公…与王妃共处一室会不会有点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