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起来,让客人在客房稍作休息醉醉酒,靖王这举止也挑不出垢病,一般大户人家的客房离主人家的后院那可不是一点点距离,更何况王府那样贵胄大府?

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因为,灵芝郡主出现在了客房,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客房里竟然点着合、欢香,这结果…无需多言了。

靖王府,元灵芝住的闺楼。

“郡主,不好了…奴婢参见王妃。”急匆匆闯进来的侍女在看见面色铁青坐在那里的靖王妃时,脚步一止,急忙请安。

看到冒失进来的侍女,靖王妃看了一眼坐在窗边发呆的元灵芝,眉头紧皱了起来,朝身边嬷嬷使了记眼色。

那侍女也是个机灵的,见状忙要告退出去。

“站住。”一直僵坐在窗前望窗外发呆的元灵芝不知何时回过了。

“灵芝…”靖王妃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里总有些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从实道来。”

“说。”元灵芝声音一提高,那名侍女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竹筒子倒豆子般。

听闻灵芝的事传的满城风雨,靖王妃一个跄踉,面色毫无面色。

元灵芝虽然同样面色苍白,但还算镇定,只不过她垂放在身体两侧死死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散播谣言的人,她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恨她入骨的方贞玉在暗中使坏。

不过,现在她没心思去追究方贞玉,比方贞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至今令她震惊万分。

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和她一样穿越而来。

“娘,您先回房。”

靖王妃欲言又止,满眼担忧的看着她:“灵芝…”

“我没事,让我静一静,扶王妃回去。”元灵芝垂眼冷声道。

靖王妃看着她,压下心里的担忧,只得先离开了。

元灵芝低着头,右拳缓缓的松开,掌心里露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摊开,纸张上只有一句话:‘上堂: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出自《续传灯录&8226;温州龙翔竹庵士珪禅师》正是因为这张纸,她去了客房见宇文峥,可到了那里之后,她中计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过仓促和混乱,她甚至没有和宇文峥有过任何的交流,所以现在她也不敢确定宇文峥知不知道这张字条的存在。

但是凭直觉,宇文峥不是那个穿越者。

难道是宇文峥身边的人?所以,才想要将她和宇文峥捆绑在一起?

失去一层膜,对她而言或许并不会太过在乎,可是这个时代,虽然民风开放对女子不算太过苛刻,可也并不代表对两性之事也开放。

她除了嫁给宇文峥,没有别的路可走。

难道这就是那人的目的?

重新紧握起手里的纸条,元灵芝满眼杀气的眯起了眼睛,她一定要查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

“来人。”

“郡主?”她的贴身侍女小忐忑不安的走了进来。

“你让人去告诉宇文峥,本郡主要见他一面。”

“这…”侍女很是为难。

元灵芝脸色一厉:“别让本郡主再说第二遍。”

“公子,您真的要赴约?”

宇文峥嘴角暗勾:“当然。”

“可是万一灵芝郡主欲为难您?”

“无妨,去回复来人,我会准时赴约。”

“是,公子。”小厮恭敬的退了下去。

宇文峥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了一口,神色若有所思起来,在靖王府遭人连手灌酒,他并不意外,早就留了心眼的他自然不可能这样容易被灌醉,而客房里等待他的暗算,他更不意外。

不过,在看到进来的人不是方贞玉而是元灵芝时,他意外了。

但不管在背后主导这件事的人是谁,娶元灵芝于他而言,不算坏事。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进来的人是元灵芝?当时,她神色紧张又焦急的扯着半醉的他问着什么问题?

什么纸条是不是他送她的,是不是穿什么越什么的…

不过当时的情况不容他去细想,只能将计就计,要了元灵芝,娶她,比娶方贞玉要来的有价值多了。

生米都煮成熟饭,事情又是发生在靖王府的客房,又有那么多外人在场,靖王爷就算是有心想要捂紧这件事也捂不住。

不过,流言之于他而言,从来不算是什么。

而元灵芝竟然约他见面,想来她紧张焦急的那个问题比她的贞节似乎来的更重要了。

顾安安听到坊间的传闻时,微愣了半会后,眼底浮现几分嘲弄:“宇文峥这是收获颇多了。”

一旁的顾凌和廖青云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记眼神,廖青云低下头似是想着心事。

“不过,这件事,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元灵芝也算是个颇有心机的人,她怎么会中计呢?”顾安安皱眉问道。

顾凌眼色闪了闪,没作声。

低着头的廖青云抬起头看向顾凌,越发漠凉的眸子里也浮现一丝波澜,他对这个问题也很是好奇。

见两人神情,顾安安不知怎的脑中灵光一闪,有些迟疑的问道:“哥,这件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顾凌似笑非笑,似真似假的挑眉:“这个问题对安安重要吗?”

顾安安一愣,低下头沉吟,而后缓缓的抬眸看着兄长,笑的开朗:“不重要,不过,我很好奇哥是用什么方法引元灵芝上勾的。”

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没有对宇文峥上心之后,顾凌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什么嘛?廖大哥,你知道吗?”

廖青云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安安无趣的起身回房,边走边轻哼着道:“不说拉倒,反正现在我气也出了,又有人搭起了戏台子,我看戏就成。”

确定顾安安离开后,廖青云才出声轻问道:“是她出手的?”

顾凌替他斟上茶,点头。

廖青云垂眸,知道答案后,心里却越发的迷茫了,因为清楚的知道,她离他越来越远。

见他神色,顾凌张了张嘴,想安慰,却无从安慰起。

廖青云抬眸看他,淡淡出声:“我没事。”

不忍见好友越来越冷漠,顾凌想了想,隐喻道:“你也无需感到为难,只要你坚持不成亲,结果如何,还不好说呢?”

廖青云自然听得明白他的暗示,淡淡低眼,没作表示。

215你的忠诚

元灵芝冷眼看着正朝她走来的宇文峥,凭心而论,要搁现代,眼前的男人绝对是极品高富帅。

要是前世有这样的男人要娶她,她就是做梦也会笑醒,可搁这个时代,他还称不上极品,最多也就勉强是个高富帅,而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前世那个供一个小套房都吃力的普通人。

她要嫁给他,不是她高攀,而是他高攀。

“宇文峥见过郡主。”宇文峥走进亭子里,对她拱手行礼道。

元灵芝敛去杂乱的心神,淡淡垂眼:“请坐。”

宇文峥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元灵芝虽然有些懊恼有些不甘心,可她也知道,如今的局面于她不利,她已经和他绑在了一起。

虽然她的出身比他高,但已婚女人的自由还是相对要受到限制的,如果她不能摆平她的丈夫,她就只能窝在层层深宅里,与一众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不管如何,暂时她只能隐忍,订亲和成亲完全是两码事,她不能被深禁在后院。

她亲自给宇文峥斟茶:“请。”

宇文峥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精光:“多谢郡主。”

元灵芝执起茶杯无意识的喝着,在斟酌着如何开口,一时之间,亭子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片刻后,元灵芝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缓缓开口:“宇文公子可有看过红楼梦?”

宇文峥困惑的抬眼注视着她:“红楼梦?”

“对,红楼梦。”

宇文峥静默的片刻后,微笑着道:“请恕宇文愚钝,不知郡主所说的红梦楼是什么?”

“是…青楼,宇文公子这次带了几个人上京?”元灵芝盯着他回答道,不是他,那也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比如说兄弟姐妹?

宇文峥垂下眼,淡淡道:“郡主还未过门,就要过问这些事吗?”

“我…”元灵芝哑然无声。

宇文峥站了起身,深深的朝她一揖身:“请郡主放心,宇文峥并非狂浪之人,还有…”

他抬头注视着她,很真诚的说道:“郡主下嫁宇文是情非得已,但事已至此,宇文不想推卸责任更不想说违心话,宇文很高兴能娶郡主,定不会辜负郡主。”

元灵芝低垂着眼睛,看不出所想,如果那人不是宇文峥,究竟是谁?当日传字条给她的侍女早已经不知所踪,想查都没得源头。

“灵芝。”靖王妃领着一群人匆匆走来,看到的就是宇文峥对着元灵芝深深揖礼的画面,她出声喊道,且大步走来。

“宇文峥参见王妃。”

“娘。”元灵芝也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忙起身福礼。

靖王妃看了一眼她,目光落在宇文峥身上,眼神很是复杂,她当然不乐意将女儿嫁给商户出身的宇文峥,可如今木已成舟,纵使她想阻拦也不行了。

“宇文公子请起。”

“谢王妃。”宇文峥恭敬的退至一侧。

想了想,靖王妃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也尽可能的和缓:“灵芝自小被我宠坏了,若是她说了一些任性的话语,还请宇文公子多多包容。”

“王妃严重了,郡主冰雪聪明,宇文峥能娶到郡主为妻,是三生有幸,倒是在下愚钝,该请郡主多多包容才是。”

元灵芝暗嗤一声,倒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尔雅从容的人说起场面话来也这样顺溜,倒也真不愧他商人的本质。

靖王妃无声轻叹,宇文峥的话倒是让她听着顺耳,可也改变不了他商人的事实。

“你既然来了府中,去前院书房,王爷在等你,商议一下婚事。”

“是,宇文峥告退。”

“娘,我不打算这么快就成亲。”

靖王妃拉着元灵芝重新在亭子里坐下,轻叹了一声:“娘知道你心里不甘,可是灵芝,事已至此,你要认命,不能再任性,更不可为难他,当知以后你要依靠他过一生。”他们都生火煮成熟饭了,不成亲又能如何,万一…岂不是让灵芝再也无颜面做人?

“可是,娘,我…”元灵芝还想说什么却被靖王妃打断。

“这件事,娘都插不上嘴,你父王已经出面作主了。”

元灵芝黯然垂泪。

靖王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张开嘴,却又觉得如今再说什么话都已经是多余的了。

她不相信坊间的谣言说是女儿心悦宇文峥才会投怀送抱,可是却又的确是灵芝出现在了宇文峥的客房里,她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为什么灵芝要到客房去,而且她也暗暗问清楚了,那合、欢香也的确是女儿准备的…

事情真相如何,或许只有灵芝自己知道了。

冀东,密林,大半个月了,在密林里的一行人依旧没能走出去,虽然密林里不缺乏赖以活命的食物,可是十之八九都含有巨毒,能吃的东西是少之又少。

密林里的光线很暗淡,毒物环伺,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当场。

原本百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八十几号人了,好在,他们身上穿的是盔甲,而林唯棠也因为早就做好了进密林的准备,身上穿的衣服看似是锦绸,实际上里面夹层里是缝着天蚕金丝,一些容易腐烂布匹遇上极有腐蚀性的障气倒也并没有难倒他们。

只是,众人在这密丛里走了大半个月都还走不出去的时候,又一路看着身边的同伴相继惨死,不少人心里都恐慌起来。

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不怕死,可是想着要是死在这里,那就死无全尸,就是作鬼也是困在这密林里的孤魂野鬼,就觉得无颜见列祖列宗。

“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胡副将喃喃自语,眼神里已隐约透出绝望了。

齐将军气喘吁吁的扶着一颗粗壮的大树坐了下来,脸上布满着豆大的汗珠,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又日夜兼程在这丛林里走着,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林大人,我们歇息片刻吧,将军身体吃不消了。”在齐将军身边照顾着的两名士将高声扬喊道。

一众士兵听闻都折回头去围着齐将军。

“将军,您没事吧?”

看着这些跟随着自己出身入死的兵士们,齐将军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苦涩和后悔,他不该为一己之私带着他们跟随林唯棠走进这密林的。

如果他死在这里,他留给子孙后代的是无法洗涮的屈辱,他们也跟着他白白受辱。

林唯棠停下脚步,走了过去:“将军还能坚持吗?”

齐将军苦涩的摆手:“我…实在是坚持不了。”

林唯棠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和地形,说道:“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你们扶着将军,我们选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是,林大人。”两名兵士上前搀扶起齐将军,继续往前走。

再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在一处有着山涧小溪的地方,林唯棠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休息吧。”

一行人全都虚软的倒在了地上。

“你们给齐将军处理伤口,我去找些能吃的食物回来。”林唯棠说道。

“林大人,我和你一起去。”胡副将急忙道,要是林大人抛下他们独自走了,那他们必死无疑。

其余人面面相觑一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少人也附合出声:“我们也一起去。”

林唯棠冷冷的看着胡副将,突然一笑:“胡副将是担心林某一去不复返了?”

心事被拆穿,胡副将脸色胀的通红,支支吾吾起来:“哪…哪有?”

齐将军看着胡将军,心里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胡副将一向得他器重,平日里也知道他为人处事圆滑,但对他还算是忠心。

只是在这密林里大半个月来,他似乎有些变了,变的焦燥,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他也怕死在这里,可他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被人当作逃兵而死,给后代子孙蒙羞,无颜见祖宗,却唯有胡副将是真的怕死。

他治下不严,手下兵将叛变造反,如今又贪生怕死,他很失败。

“你们不可对林大人多疑,林大人,请你见谅。”

林唯棠朝他略颌首,想了想,又点了几名刚才没出声的四名兵士:“你们跟我去取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