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信任任何人,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他都不信,包括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忠将良臣。

也许,皇上其实真的不适合当皇帝。

要不是无忧公主,大元国,如今绝不只是内战,恐怕是内忧外患齐发,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

怀王身子骨也不适合当皇帝,但是,他相信有她在,继位皇帝人选,一定不会是问题。

所以,在皇上不信任他,将他留在乌城守城的时候,他知道,其实结局已经定了。

至少,他的心,定了。

“木大哥…将军。”

木羽敛去心里的波动,抬头看向朝他奔跑而来的叶雪。

两年多时间了,当初跟着他来到边关军营的少年如今长高了不少,挺拔英气。

“将军,您刚才从主帅营里出来?”叶雪一双眼睛眨动着,很是可爱。

木羽点点头,大步朝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那,你有没有向主帅推荐我随军?”叶雪亦步亦紧的跟随在他屁股后面难掩激动之情的问道。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在这鸟不拉屎的军营一呆就是两年多,每天除了操练就是跟着木大哥学武,而且坚持了下来没有再逃跑?

咳,当然一开始是有逃跑过,被料事如神的木大哥狠揍了一顿。

木羽没有理他,径自走进了营帐里去,叶雪跟了进去。

“将军,木大哥,师父,您究竟有没…”

“没有。”木羽转过身打断他的话。

叶雪呆了一呆,声音拨尖:“为什么?”他呆在这里都快要疯了。

“没有为什么,你是本将的近侍兵,本将留守,你当然也要留守。”

“我不要,木大…”

哥字在木羽扫过来的森冷目光下自动吞了回去,但叶雪还是很不甘心,赌气般的道:“属下想出征,请将军恩准。”大不了他自己去向大帅上请。

“本将不允。”木羽不近人情的声音让叶雪很是一怔。

可木羽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怔然,冷声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叶雪没有动,杵在那里像尊石雕人像。

木羽在长桌前坐下,看起了兵书,对营帐里的石雕视而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雕终于重新化成人,但依旧僵硬,就连语气也不难听出僵硬:“为什么?将军,您给属下一个理由。”

木羽冷瞥了他一眼:“你要理由,好,本将给你理由,军令如山。”

叶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狂燥,尽量平静的出声:“将军,属下知道您是为我好,认为我年轻气盛,怕我上了战场没命回来,可是属下不这样认为,属下认为,精兵猛将是从战场中杀出来的,我一日不上战场,我就不算是真正的兵士。”

木羽盯着他:“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

“师父。”

“本将说的很清楚,出去。”

叶雪抿紧唇,倔强的看着他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木羽盯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声,他想上战场,用不了多久…他有的是机会。

他将他带在身边,当作弟弟一样教导,知道他的本事,也知道终有一日,战场任他驰骋。

一方面他很高兴叶雪对自己亦兄亦师般的依赖,但另一方面,他又很担心,叶雪最大的缺点就是对亲近之人,压不住自己的任性脾气。

楚国边关重镇潼关。

“王爷,京城传来急报,大元国内战愈发激烈了。”白狼大步走进大厅神色复杂的说道。

大厅里正在商议军情的众将领闻言一愣,都抬起头来看向白狼又看向坐在主位上面容寒似冰的王爷,脸上也都露出如白狼一般复杂的神色。

初听闻大元国爆发内战,他们都感到惋惜,因为本来按计划,他们如今恐怕已经打进了大元国,配合着大元国的内战,他们绝对有信心彻底攻破大元国。

可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又觉得后背发凉,心里后怕不已。

要是攻破了大元国却被周国攻进了楚国,那才是笑话。

好在,王爷悔婚了,不然,天下局势恐怕真的要彻底换了,而周国将会是最大的赢家。

“把大元国的地形图拿来。”楚绝冷声道。

众将皆流露出讶异的表情,如今和周国虽进入对峙阶段,真正开战的次数已经在减少,但是就算有周国如此强大的敌人在后方,他们也没办法调出重兵去征战大元国。

不过想是这样想,但并没有人出声违抗,很快,就有人将大元国的地形图呈了下来。

楚绝起身,诸将跟随他身后,走近地形国。

楚绝冷眼注视着大元国的地形图,这张地形图其实并不完整,但是大元国最重要的几个兵防重镇都在上面。

这张地形图是楚国历经数十年一笔一笔描绘出来的。

对大元国的军防,他心里有底。

如果说乌城和北桥关最大最重,那么冀东淮平一带也同样不可忽略。

除却京北之地的乌城,大元国的地方势力上,驻兵最多的就是冀东城、青州,晋州,乌城、以及高原。这五大城里都有着重兵布防。

其中乌城兵防最重,驻兵估计不会少于五十万,京北之地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究竟有多少,很难评估,不过以庆帝的行事手段,恐怕不会少于三十万。

冀东之地有一个不安于份的项氏家族,朝廷驻兵不会少于十五万,其余三地,也都约莫会有十万左右。

“二十万叛军已成形了,元浩天想要剿灭,恐怕不容易了。”楚绝嘴角冷冷勾起。

白狼点头,也直道:“可不是,冀东之地的驻兵基本上已经全部沦陷了,拥兵二十万,外有氏族相助,又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元国皇帝想要讨伐剿灭明王,最少得要调兵三十万,前提还要,领兵作战的是虎狼之将,否则,局势不乐观。”

楚绝没有出声,只是缓缓的眯起了眼睛。

白狼见他面色,稍稍一愣之后,就明白过来王爷在想什么,他重新盯回到地形图,脑子里浮现北桥关的兵防,心里燃起一丝兴奋。

“王爷是想?”等候时机趁火打劫?恐怕皇上将大元国军情如此急传而来,也是打的这主意?

楚绝冷冷一笑,有周国牵绊,他的确是没办法去按原计划那样征战大元国。

可是如今大元国内乱爆发,不管谁输谁赢,大元国必然元气大伤,这简直是天佑楚国,得来全不费功夫。

至于周国…周青色已经近五个月没有和他交战了。

“白狼,对周国宣战。”周青色掌握主动权已经够久了,该他反击了。

白狼重重点头,眼底有着抑不住的激昂:“是,王爷。”他很高兴,王爷终于振作起来将国师留给他的阴影埋进了心里最深处。

一旁的众将领们听闻王爷说要对周国宣战,都神色微正,周国虽然没有对楚国发起攻击,但周青色布兵之术也的确让他们这些人吃过不少苦头。

而最呕血的是,他们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周青色真面目。

周青色一直以来都是坐在军营中指点沙场。

“这次,一定要打的周青色亲自迎战,我倒要看看,这周青色究竟长什么模样。”一名将领恨恨的道。

而白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蹙紧眉头出神,对于旁边一名副将的呼唤声都没着神。

“白狼将军?”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众人面面相觑,真是难得见白狼将军如此神情。

楚绝见状,微微眯眼:“白狼?”

白儿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道:“王爷。”

楚绝注视着他,突然道:“你们都先出去。”

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下楚绝和白狼。

“你瞒了本王什么事?”

白狼一震,连忙摇头:“回王爷,没有。”

“真的没有?”

白狼笑了笑,正要回答时,楚绝冷冷的声音率先出声:“想清楚再回答本王。”

白狼静默,心里叹了一声,他不过是看着王爷终于走出了阴霾一时忘形了,不过现在王爷走出来了,就算听到国师相关的事情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回王爷,三个月前,府中传来消息。”

楚绝的双掌不自觉的抓紧了座椅两边的扶手,可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白狼稍稍安心,这才低声道:“有人打听国师的事情,被皇上的人抓捕住了。”

楚绝眼里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冷声道:“如何?”

白狼摇了摇头:“那人被暗箭射死,皇上大怒,搜捕全京城,但可惜却没有查到那人同党的踪迹,不过…”

“不过什么?”楚绝神色一紧,脱口追问道。

白狼心里叹息声加重,王爷还是忘不了国师。

“后来皇上没再追究此事,但却命人暗查细访,发现有不少人贪财给那来历的不明调查国师的人画了国师的画像。”

楚绝猛地站起身来,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要瞒着本王?”

白狼单膝跪地,请罪道:“王爷恕罪,属下…实属情非得已。”先不论与周国战事频繁,单单是事情已经发生,那不明人士已经打听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就算将此事禀报给王爷,也不过是让王爷为此分神伤神罢了,他觉得此事瞒着王爷为上策。

楚绝冷冷的注视着白狼:“滚出去。”

“是。”白狼暗舒了一口气,躬身退出去。

昨天断更,很对不起,至于原因,落就不说了,只是觉得,女人要真能修练成灭绝师太心心,其实在如今这样的社会来说,不算是坏事。

217联手合作

深夜,将军府书房。

书桌上的烛火一闪,一抹黑影诡异地出现在了书桌前,恭敬地对端坐在书桌前的平睿单膝跪地埋首低头道。

“黑鹰参见主子。”

“事情查的如何?”平睿抬头问道。

“属下等不负公子所望。”代叫黑鹰的黑影从背上取下身上的长形包袱恭敬的呈上。

平睿扫了一眼,一旁的阿星上前接过,转呈给他。

平睿没有急着打开查看,而是问道:“只你一人回来复命?”

黑鹰低下头,闷声回答道:“回公子,在暗查过程中惊动了对方,属下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历经波折才侥幸回来,其余人等均被敌人击伏。”

阿星惊讶的看了一眼黑鹰,再看向平睿,欲出声,却见平睿挥手,他噤声退立一旁,垂低下头。

平睿静默了片刻后,缓缓的打开了包袱里,布包里是一卷被油纸密封包住的类似画卷模样的卷轴。

当画卷在他眼敛下缓缓展开时,画卷里的画像也终于映入了他的眼底。

深深的凝视着画卷,平睿闭了闭眼,又再度睁开,眼神深沉暗黑。

一旁的阿星抬了抬眼,目光随意的扫到画卷,瞳仁微微一缩,但瞬间就恢复如常。

书房里安静的近乎诡异,除了偶尔烛灯上的火花有声响外,静的出奇。

平睿双手交叠,身子微微后仰,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眸似是睡着了又似是在静静出神。

阿星垂敛着头,低声道:“公子,属下去门外守着?”

平睿挥手制止,阿星微讶,但也只是恭敬的低下头,静静的站在一旁。

时间慢慢的流逝,烛灯快要燃尽的时候,也意味着天快要亮了。

平睿的声音响起,让阿星诧异的抬头。

“皇上从乌城调兵二十万,可是领兵之人不是木羽而是冯征。”

阿星眼底闪过一丝迟疑,抿了抿唇,没出声。

平睿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低声道:“木羽和我相同,却又似乎不同,你觉得呢?”

阿星低头思索一下,恭敬的道:“在属下看来,公子和木将军并不同。”

平睿低低一笑:“哦,说说看,我们不同在何处?”

“公子?”阿星抬头注视着平睿,对他的问话很是不明白。

平睿脸上的笑意慢慢淡没,站起身,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告诉阿星一样,淡淡说道:“我和木羽一样都接受过暗卫训练营的训练,只不过,他接受的是兵法作战,而我,接受的是细作暗杀,他光明磊落,所以他镇守大元国的国门,而我,阴毒冷血,所以,给皇上看守家门。”

阿星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却极力镇定下来,恭敬的道:“皇上器重公…”

他的眼睛突然睁大,嘴形还保持在子字的形状上,眉心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

呯!他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平睿微笑着轻整理着袖口,慢条斯理的掩去宽大的袖袍里那一抹冷锐的银光。

刚才退下去的黑鹰悄无声息的再出现,对书房里阿星的尸体无动于衷,不需要平睿吩咐,他动作利落的上前,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将里面的药粉均匀的倒在阿星的尸体上。

不消片刻,一阵刺鼻味在书房内蔓延开来,而地上的尸骨也化为了一滩血水。

平睿在书桌前重新坐下,眯眼注视着桌上的画像,食指无意识地在桌沿轻敲着。

待到黑鹰将书房里的一切都恢复原状,再也看不出丝毫异样时,他才恭敬的立于平睿身旁,伸出手在耳后摸索了片刻,慢慢地揭出了薄薄的一层人皮面具,人皮面具后面,霍然有着与阿星一模一样的脸。

平睿轻敲桌沿的食指停了下来,淡声道:“清除痕迹。”

“是,公子。”他开口,声音也与阿星一模一样。

平睿阖上眼,幽幽一叹。

怀王府,宸院。

小李子看着顾依依走进来,面色很平淡,出口的语气更是平淡。

“王爷让你去花厅稍等。”

顾依依并不意外,而这也是她要的结果。

在花厅,她并没有等太久,约莫一盏茶功夫,小李子推着坐着木制轮椅的怀王进来。

顾依依站起身,恭敬行礼:“妾见过王爷。”

怀王神情极为疏离:“起。”

顾依依垂敛着的头慢慢的扬了起来,深凝视着眼前清俊至奇的男子,神情稍有恍惚。

挺过去年冬天发病后,虽然于今为止没再继续发病,但是他的身子骨却愈发清瘦和虚弱了,可却并不让人觉得病弱,反而愈发显的他的冷和傲,似一株白莲,孤芳自芳,傲岸而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