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将军出列,缓缓道:“三皇子受伤,军心不稳,不宜再作为主力先锋军对付叛军如此密集的攻击,末将以为,先锋主力军当交给镇淮将军。”如今叛军进攻,驻守淮平的驻兵理当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才是。

元无忧沉吟思考了半会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就依董将军所言。”

接下来,驻守大军全都投入了战争中,与明王叛军展开了恶战,淮平未被攻陷,却开始大乱。

淮平李氏一族倒是没有弃百姓于不顾,李氏家主李焱更是组织百姓守城护城,只不过,各大地方氏族把持主行干道,朝廷粮草运不进来,朝廷军的粮草要从淮平供给。

镇淮军正在与叛军打仗,是为保护淮平,保护百姓,淮平供粮草倒是准时充足。

可也不知道是恼三皇子出师未捷身先伤还是欺现任领军的无忧公主一介女流没有上战场还是怎么的,淮平李氏硬是对五万大军的粮草供给充耳不闻。

在坚持了半个月后,眼见着大军就要断粮,元无忧带着大军朝前线挺进,与正在与叛军交战的镇淮军汇合。

此时,在营帐里,镇淮将军韩士礼领着一众将士恭敬的对坐在首位一身戎装面色冷凝的元无忧行礼。

元无忧坐在首位上没出声。

可她没出声,自然有人替她出声,出声的人是名副将:“韩将军好大的架子,对公主之令推三阻四,难不成你们也想学李氏叛逆,所以才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末将不敢,公主误会了,只因战事吃紧,实在是抽不出兵力送送粮。”韩士礼低垂着头向静默的元无忧请罪。

韩士礼身后的一众将领对于这番责问,自然不服气,眼底全都浮现极度不满的情绪,其中一人更是冷哼出声:“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面对叛军的攻击,无不是将脑袋端在手上,为阻挡叛军进攻,不负皇恩,我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淮平李氏对朝廷忠心耿耿,粮草不会短缺我们,至于你们?哼,敢问你们这五万大军在哪里?要上战场的时候,你们就退,让我们去送死,等到没饭吃的时候,你们就跑过来跟我们讨粮?”

“住口,不得无礼。”韩士礼直等到这人说完了才喝斥出声。

“你说什么?什么讨粮?你再说一遍?”董将军一张脸成猪肝色,盯着韩士礼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那里面有羞有恼更有怒,因为这建议正是他建议的,这些人现在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们以为他愿意当缩头乌龟?要不是三皇子身负重伤,掌军的是不懂行军打仗的无忧公主,他们又岂会退缩?

他们退缩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再说一百遍,我也敢,呸,还虎营军呢,我看你们都是贪生怕死酒囊饭袋之辈。”

锵!锵!锵…站立在董将军身后的一群将士全都拔刀相向,他们可是虎营兵,是皇上的亲卫军,向来都自恃高人一等,岂能受这等侮辱?

而这方亮出兵器,本就极度不满的对方一群人自然也奉陪,也全都亮出了兵刃。

霎时间,营帐内的气氛紧绷而肃杀,两方人马兵刃相向!

“住手,都给我住手。”韩士礼冲进对峙的阵势中,双手高摆,命令出声。

听闻他命令,不少人重哼一声,不服气,却还是将兵器回鞘。

可他们收兵器了,这边却没有,韩士礼紧皱着眉头看向董将军:“董将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快命他们住手?”

董将军眯了眯眼,韩士礼这是在命令他?他算老几?他和他可是同等级的大将,两军合并,谁为大,这可是大问题。

“韩士礼,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公主殿下?”董将军冷冷的说完,转过身恭敬的朝坐在上位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元无忧行礼道:“请公主定夺。”

韩将军自然也立马跪下,抱拳道:“公主误会了,末将等绝无对公主不敬之意。”

元无忧注视着他们,眼神冷锐逼人,甚是慑人。

韩士礼心里一惊,他虽镇守淮平却也知道这无忧公主能重新再得到皇上的宠荣,绝非无能之人,可他原以为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及笄不久的小姑娘,现在…这样的气势竟然是从无忧公主身上迸发,实在是令他吃惊万分。

其实最震惊的要属董将军,自从元无忧接手兵符监军以来,这近大半个月,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无忧公主如此气势。

“将刚才说讨粮的人拉出去,重打五十棍。”元无忧冷冷出声。

“是。”原本对她同样不以为然却保持着表面恭敬的众副将脸色一喜,很利索亲自上前欲将刚才侮辱他们是来讨饭的副将拉出去行刑。

锵!锵…镇淮军众将士手里的兵刃又重新纷纷出鞘。

韩士礼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出声,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

三皇子重伤,跟不上行军速度,由贴身近侍保护着进入淮平城养伤,这五万兵力如今可是由无忧公主掌领。

明明是她领兵不善,淮平李氏欺她一介女流之辈又无建树立功,才断其粮草。

她领着在大军前来与他汇合,是来投奔于他,就算她身尊位贵,又有五万大军兵符在手,可这里是他的地盘,是他的军营,理应是他为大才是。

断不可能让他听命于不懂行军打仗的公主之令!

想到这里,韩士礼的头低的更低了。

元无忧站了起来,森冷的目光一一扫在场不服欲反抗的众人,最后落在了韩士礼的身上:“违抗军令者,立斩不饶,本公主倒要看看,你们当中谁敢不尊军令。”

一队有别于军将却同样身穿盔甲的公主亲卫军冲了进来,将营帐里的众人包围住了。

而站在元无忧身后如隐身人一样无存在的顾全和逃遥等人也都抬起了头,眼神肃杀且戾气横生。

营帐内,静的出奇!

韩士礼迟疑了一下,抬起了头,迎上元无忧的双眼,他眼皮不受控制的一颤,后背生寒。

“韩士礼,你想违抗军令?”元无忧挥手,逃遥等人恭敬的退了回去。

“末将…不敢!”

元无忧看向董将军,命令出声:“董将军,执行军令。”

董将军瞥了一眼韩士礼,眼珠子微转,心里也暗惊无忧公主的变化,迟疑了一下,他恭敬应声后,挥了挥手。

几名副将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很快就将那名副将架了出去行刑。

最终,那名副将被拉出去打了五十军棍。

跟随元无忧前来的众将士经过刚才的事后,看向她的目光全都有些诧异和惊疑。

而镇淮军诸将士看向元无忧的目光全是不服和不甘。

元无忧重新坐了下来,淡淡出声:“将本公主的军情图呈上。”

站在左右两侧一直低着头的小花子和小高子很快就将准备好的图绢在众人眼前展开。

韩将军和董将军两人原本不解的目光在瞥见展开在他们面前的军情图后,全都愣住了。

元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你们的不服和不甘,本公主心知肚明,本公主会用实际行动来向你们证明本公主完全有能力可以领导你们抵御叛军,在这之前,本公主不准你们内讧内斗,否则,按军令处置,立斩不饶。”

227无题无题

尽管元无忧立威之下,韩士礼及其麾下诸将士畏于其背后的皇权不得不退让了三分,但心里却都对元无忧说她能带领兵士抵御来势汹猛的叛军之言,嗤之以鼻的同时对皇上派一个黄毛丫头前来夺他们的军权之事很是不满。

在元无忧领虎营军进驻营地后,镇淮军上至将领下至兵士,都出现军心燥动的情绪。

元无忧对这些,视而不见,沉着布署她的计划,好在经过那一闹,虎营军诸将领倒是愿意听她调遣。

而韩士礼则在一旁冷眼看着元无忧布署兵防!

他并不意外无忧公主启用的都是她能掌令的虎营军,让他的镇淮军在一旁冷眼旁观。

如今战势并不乐观,攻陷淮平是明王启动全面征战的最重要的突围战,只有攻陷了淮平这道屏障,天下才会大乱,而只有彻底大乱了,主动权才会掌握在了明王手中,他也有可能攻进京北甚至是京城。

正因为如此重要,所以征战淮平,对明王来说,可谓是重中之重,虽不足三万的兵力,却是明王亲自领兵,姜是老的辣,更何况明王当年可是所有的王爷中,最具有领兵能力的人。

而且此番明王亲征前来,麾下的大将都是项氏一族中挑选出来的,虽然没有实际上战场经验,但架不住明王的老辣,饶是他,都吃了好几次大亏,损兵折将。

他不相信无忧公主有能力能抵抗明王。

“报!启禀公主殿下,董将军率领的五千分队被敌围困。”

听闻这话,营帐中坐着的镇淮平诸将领都紧皱眉头看向坐在首位上的元无忧,眼里有着敢怒不敢言的情绪和隐隐的轻鄙和嘲讽。

韩士礼也皱起了眉,却不是因为董良吃了这败仗,而是他觉得怪异。

不等他细想,又有战况来禀。

“报,启禀公主殿下,左营三副将领兵三千,小胜回营。”

韩士礼眼睛微闪,看向元无忧,却见她波澜不惊,心思不由的一动,难道…

“报!”

…接下来,一系列的军情呈报,让在坐的诸将士由原来的冷嘲、隐怒和隐讽都变成惊讶和若有所思。

因为,除了董良带领的五千分队被困之外,其余的四支分队都完成任务,打的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战策兵防完全是由无忧公主一人布署!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也彰示着无忧公主不负皇上所土封,她的确有军师之能!

营帐中,寂静无声,在座的人都想到了这一层。

元无忧面色依旧淡静,只是若有似无扫过众人的目光却冷冽慑人,却久久没有出声。

营帐里的气氛因为她的静默和目光,惭惭凝固起来。

韩士礼在想通最深的那一层后,背上沁出冷汗,心里一凉,却扔是有着挣扎,他当然明白无忧公主的静默是在等他开口,可…他不想开这个口,一旦开口,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军令权。

可董良及五千将士被困,他若眼睁睁的见死不救,日后,他吃不了兜着走,皇上也绝不会轻饶他。

难怪皇上一意孤意,不理朝臣之意,不顾百姓惶恐,儿戏般的恩准三皇子领兵,命无忧公主为虎营军随军军师。

她一出手,对付叛军是假,恐怕夺他的权,收他的兵是真。

皇上,恐怕已经不信任他了。

想到这里,韩士礼心中有些悲凉,他早该想到的。

他不否认,明王是想方设法想诱他归顺相助于他,条件也由刚开始的高官厚禄到如今的封疆封侯,可是他都从不敢动心过。

不是不动心,而是不敢动心,因为不只是他的妻儿子女,还有他的家族都在京城,一旦他有异心,他的家族必将灭亡。

这个代价,他付不起。

想到这里,韩士礼面如死灰,咬咬牙,恭敬请命。

“启禀公主,末将愿领兵增援董将军。”

此话一出,如铁锤落地一般落在了在场将领心上,所有人都抬起头,震惊的望着韩士礼。

“将军。”

韩士礼挥手制止了他们出言,望着元无忧的目光里流露出视死如归的坚毅。

一直静默的坐在首位的元无忧缓缓笑了:“好,本公主相信韩将军必能解救董将军出困。”

接下来,元无忧顺理成章的启用了镇淮军的调兵权。

在场诸将心里虽有不服,可韩士礼的表态让他们不服也得服。

夜色沉沉,繁星点点,主帅营帐内,元无忧把玩着手里的两块兵符,无声一笑。

韩士礼倒是个识时务的人!

逃遥悄声走进来,附首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元无忧眼色微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互利一事已结束,本公主无惧无畏,本公主不介意和他们真刀真枪的上战场。”她当然不会以为明王这是真的在威胁她,而是在试探,而对她而言,试探也不行。

“属下明白。”逃遥很了解她。

“那关于李氏的要求?”

元无忧眼色稍缓,略一思索后,说道:“待稳定淮平战事后,本公主自会见他,让第五照再添一把火,告诉那些氏族,想独善其身已经是不可能了。”

“是。”逃遥悄然无声的隐没了下去。

元无忧将手里把玩着的兵符收好,站起身,淡声道:“随本公主去巡视伤兵。”

冀东战地,气候闷热,偶尔一丝风吹来,都带着浓浓的血腥色。

在一处高高的山坡上,元络迎风而立,望着被她们逼退到了山下的朝廷大军方向。

“参见将军。”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元络出神的思绪回笼,她回头看着朝她走来的兄长,眼神微黯,兄长…的确是可惜了。

元暮顺着她刚才的目光望向敌军方向,银色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发着嗜血的光,他要一寸一寸带的这些人后退,冲出去,杀进京北,攻进京城,将那狗皇帝一剑穿心…

“大哥,事情如我所料,父王至今没能攻下淮平。”

元暮抬眸看向她,沉默了片刻后,淡道:“元无忧的确是留不得了。”

元络轻叹一声:“是啊,此人留不得了,有她在,淮平我们攻陷不了,而这里又有大军抗衡,虽然看似节节败退,但我们经不起长期对峙。”

“你心有不舍?”元暮冷冷出声。

元络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出声:“她是唯一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人,只是可惜,她无心效力于我们,显然,她和怀王选择扶植三皇子。”

元暮没出声,三皇子在这样的时局下现身,又有元无忧相伴,一目了然。

“三皇子在淮平城内养伤,元无忧掌了虎营和镇淮军军权,不得不说,他们好算计,元浩天恐怕就算心有猜疑,如今时局下,他也只能是赌这一把了。”元无忧最大的本事就是将元浩天的心性看透了,所以她做起事来才事半功倍。

坦白说,如果她是元无忧,她也会选择扶植三皇子,而不是归顺她们这一言方。

“好了,你别为此上心了,父王会看着办的。”元暮对元无忧的印象也很深刻,某些方面而言,他甚至佩服她,可是这些和他心里的仇恨和梦想相比,再深刻的人,只要挡了他们前进的路,也该要除掉。

元络听着他冷森的话语,自从兄长清尘入怀王府为妾后,整个人就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放的人气。

有时候,她都忍不住为其担心。

依靠着对元浩天的仇恨而撑起来的兄长,若是等到那一天,他们杀进了京城,夺了元浩天的皇位,取了他的命,那时候的兄长该用什么来支撑?

夏日的定阳河岸是一年四季中最为繁华热闹的时节,在众多花舫中,原本河柳青青的河岸边上出现一栋华丽的楼阁。

上面有着显眼的招牌:醉红楼。

虽然河上花舫依旧成排,可河岸上的醉红楼也受到了追棒,俨然成为头牌。

在二楼敞亮华丽的厢房内,第五照横躺在锦榻上,怀里依附着一名妖娆无骨的女子。

两人时不时的把酒狎玩,厢房里的气氛令人面红耳赤。

正当厢房里的气氛越见高涨时,厢房外传来了骚动。

“放开我…”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依附在第五照怀里面色艳红微喘的女子抬起头来,捂唇娇笑:“照少爷,颢公子这个奴才倒是很忠心呢?”

“嗯。”第五照微阖着眼轻应了一声。

“放开我,我要见照少爷。”门外传来小良子愤怒的喊叫声,似是刻意要让里面的人听见的音量。

第五照启唇吞下怀里女子喂哺进去的美酒,半阖的眼帘掀起,一双邪佞的眸瞳让他怀里的女子都忍不住的身子一颤,在如今的定阳,谁都知道第五照才是真正的土皇帝,他行事乖张,手段邪恶,对付反抗他的人和不服他的手段,令人发指。

第五家,如今被他尽掌于手,他架空了第五家的家主,任第五颢空有名而无权,逼的第五家的人都不得不缩起头当乌龟,看见他大气都不敢喘,在他下令封锁河运后,就连知府大人如今看见他,都得点头哈腰,诚惶诚恐。

随着第五照的话音落,在门外大喊大叫的小良子被猛不防的推了进来,摔在了地主。

第五照看着他,挑了挑眉。

小良子爬起来,抬头看着横卧在软榻上的照少爷,心里有着愤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只得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阿谀的道:“奴才给照少爷请安。”

第五照怀里的女子眼角余光好奇的打量着小良子,她知道这名小厮其实不是小厮,而是第五家大宅第五颢身边的大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