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赤懦懦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沁着泪痕的大眼,怯生生地望着訾槿。

訾槿这次算是首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如空气般没有存在感,比自己小上两岁的三皇子。

白嫩的皮肤,一双水晶般的杏眼,长长的睫毛如羽扇一般,挺鼻薄唇,简直是东方版本的芭比娃娃。

訾槿心中暗喜道:如此精致的超大版的芭比娃娃,为何自己从前却未发现呢?刚抱着他的时候,那小身体又软又香甜,还有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君赤想摆脱訾槿的搀扶,訾槿如其愿地松开了手。訾槿手未放下,君赤便摇晃着要倒下。

思想不轨的訾槿,此时才发现君赤的异状,他站立之时右脚一直发抖。

訾槿忙蹲下身察看,扭伤的右脚肿了个馒头般的包。

訾槿不给其争辩的机会,背上君赤朝太平轩走去。

君赤本不愿让訾槿背着,怎奈挣脱不掉訾槿的钳制,加上脚疼得实在厉害,惟有随了訾槿。

未到太平轩,就见两只鹅般的人,立于太平轩外张望着。

见到訾槿后,喜宝与鱼落便飞奔迎来,待看到訾槿背上的君赤时,两人立即又退了回去,跟于訾槿身后。

回到书房兼卧室,訾槿方才想起屋子里没有椅子,直接将君赤放在自己的床上。

“奴才(奴婢)给三殿下请安。”鱼落与喜宝早已褪去了焦急之色,规规矩矩地请着安。

“起……起来吧。”君赤想坐起来,又被訾槿按了回去。

鱼落看见君赤手背上露出的伤痕,便吩咐喜宝拿伤药,自己准备了盆温水,轻柔地擦洗着訾槿满是灰尘的双手和脸。

待到整理好一切后,訾槿拉着鱼落,把君赤受了伤脚给鱼落看。

“只是普通的扭伤,一会拿跌打药酒给三殿下推拿一会,一日三次过几日便好了。”

此时喜宝已拿着伤药,立在鱼落的身后,訾槿抢去喜宝手中的伤药,按下君赤便要扒其衣服。

“不……不要……”君赤无力地挣扎了几个,却挣不过訾槿,惟有为难地看着鱼落。

訾槿以为君赤在乎鱼落的性别,便将鱼落赶了出去,碍于君赤在场,鱼落也惟有听命行事。

訾槿做事虽然毛躁,但也怕碰到君赤的伤痕。她小心翼翼地脱去君赤的衣服,看那秋日的单衣之下白瓷一般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狰狞的鞭痕,如何也想不通君赤的母妃怎会如此地狠心。本报有不轨之心的訾槿,看到君赤一身的新伤旧伤,早就没了原本的心思,细心地给君赤上着药。

喜宝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直盯着君赤身上的伤痕,看了一会,终是心有不忍地转过脸去。

伤药每擦在新伤上,君赤那小小的身体就颤抖一下,后来早已疼得满头大汗,却仍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药上好后,訾槿小心地将棉被盖在君赤的身上,看着君赤露在棉被外满是伤痕的胳膊,眼睛又酸又涨。

君赤抬起头笑了一下:“不……不不疼,一点……一点也……不疼。”

訾槿难过得眼泪只想往下掉,但又不愿让君赤看见,将头扭到一边。

君赤强笑着说道:“母妃……母妃……告诉过……过……赤儿男儿……有泪……有泪不轻弹。”

訾槿嘀咕了一声心里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堂堂一个皇子被人揍成这样,怎会无人过问?

訾槿猛然忆起君赤的身份,转过脸疑惑的望着君赤。

喜宝忙解释道:“三殿下,主子问是谁将你打成这样。”

君赤敛下眼,长长的睫毛遮着清澈的双眸:“没……没……是…是自己…是自己……弄的。”

訾槿眼神里露出了很大的不满,君赤干脆把眼睛闭上。

訾槿给喜宝使了个眼色。

喜宝又道:“主子说这分明是有人打的,若殿下不肯说,主子便到皇上那给您讨个公道。”

訾槿得意地捏了捏喜宝粉嫩精致的脸,腹诽道:丫的,你小子真是越来越会揣摩圣意了。

“不是……不是的,母妃……母妃练……练鞭之……之时不小心……不小心伤到了……”君赤心中着急,结巴得更是厉害。

便在此时,鱼落端着晚膳走了进来道:“三殿下与主子尚未用膳吧,如今天都黑了还是先用膳吧。”

鱼落将一起带进来的跌打药酒,放入了喜宝的手里。喜宝走到君赤的床尾,小心地拉起那只伤脚帮其推拿。

鱼落将饭菜放于床旁的桌子上,立于一旁,訾槿拿起饭菜喂着君赤。

“我……我自己……自己来。”

訾槿不撒手,拿着勺子放在君赤的嘴边,君赤惟有无奈吃下。

訾槿眉开眼笑,强行地喂着君赤,直到君赤皱着眉头,将一碗饭吃个精光才肯罢休。

饭后,訾槿用期盼的眼神紧盯着鱼落,鱼落绷着脸无动于衷,訾槿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怎……怎得……哭哭了?”君赤呆愣住。

鱼落看着訾槿可怜兮兮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喜宝,你去回琳妃,说三殿下扭伤了脚今日就在太平轩歇了。”

“主子可是……”喜宝的后半截话被訾槿瞪了回去,喜宝惟有领命而去。

“其实……其实不必……”君赤想说,其实他能自己回去,在訾槿杀人的眼光下闭了嘴。

就寝之时鱼落作了难了,她想让訾槿跟她一起睡但喜宝死活不愿,说主子还小,怎能如此早就与女子同床。

訾槿又不愿意与喜宝睡啊,此事就算訾槿愿意,鱼落也不会眼睁睁地看訾槿与一太监同床。后来商量来商量去,喜宝与訾槿一致同意,和三皇子同睡。

鱼落死活不愿,后又想不出说服众人的理由,总不能为此暴露了訾槿的性别,暗怪訾槿自己没有身为女儿家的意识。

临入睡之时,鱼落将訾槿拉到偏僻之处道:“如若主子喜欢三殿下也不是不可,但三殿下母妃并不受宠,又被娘家当成了弃子,只因生了三殿下才封了妃子,现今连贵妃都不是。三殿下又身有残疾,日后的大宝之位,三殿下并无能力,但如若主子跟了三殿下就不一样了……”

“哈哈……哈哈……”訾槿被鱼落一番话说得差点笑晕过去,心中暗道:自己好歹也奔三张的心理年龄,如若自己前世结婚早的话,如今孩子都该这般大了,又怎会对一个十岁的小毛孩动心。顶多是看他好看又香软乖巧又听话想抱抱罢了。

鱼落被訾槿笑得恼羞成怒,再不愿与訾槿说一句话。

訾槿也不在意,喜滋滋地跑回卧室,钻进君赤早已暖好的被窝里。

君赤忙让出位子给訾槿,訾槿心情愉悦,轻轻地抱了抱君赤笑出了声。

君赤不知訾槿在笑什么,但从訾槿将他背回来治伤喂饭,君赤的心中便有了小小的悸动。打小自己与母妃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欺凌?父皇以前还临幸母妃的时候,宫人们对他们母子还算可以。自打四年前父皇不再来看她们母子以后,连稍微得势一点的宫女和太监,都能给他们母子白眼。不知从何时开始,母妃也病了,病得连自己都不认识,有时看见他就如看到仇人一般,拿起鞭子发疯地抽打。

从母妃疯狂的眼神当中能看出来,母妃是恨他的……母妃还有他可以恨,可那么多人,他能恨谁呢?他该恨谁呢?的2b

君赤迷迷糊糊地又朝訾槿的怀里钻了钻:终是暖和了。

“主子,主子该起来了。”鱼落的声音在訾槿耳边响起。

訾槿翻了个身脑袋直接扎进身边的人的怀里。

“主子!你不起来,三殿下也要起来。”

訾槿方才迷糊地想起,身边还有个人,但今日又不上课起那么早做什么?

訾槿迷蒙地睁开双眼,看看身边早已经清醒的君赤,无奈地松开了手。

君赤坐了起来,喜宝忙上前给君赤打点衣物。等都弄好后,喜宝把君赤抱到床对面的椅子上,侍候梳洗。

鱼落看訾槿还没有动静,恼怒地喊了句:“主子!”

訾槿立即睁开了双眼,警惕地看着鱼落,不是那么肿胀,却依然很难看的脸上,露出了无赖般的笑容,起身坐了起来。

鱼落绷着脸不语。

訾槿立即讨好的将鱼落拉到自己床上坐下,狗腿地摇了摇其胳膊。

鱼落依然无动于衷。

訾槿猛地抱住鱼落的腰,对着她紧绷的侧脸“啵”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鱼落羞窘难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厢闹着正有趣,那厢可就傻了眼。君赤哪里见过公开调戏宫女的架势,最主要的是宫女还一副享受调戏的样子,当即傻了。喜宝想到三皇子尚在,主子还能如此无德,也傻了。

鱼落此刻才想起边上还有外人,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帮訾槿穿戴。

訾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暗地却自责不已:带坏了小朋友可就不好了

“主子,早膳也用完了,你看是否让喜宝送三殿下回素染宫?”鱼落对正窝在地板上看书的訾槿与君赤说道。

訾槿皱了皱眉头,露出不甚乐意的模样。

“主子,三殿下是皇子万不能随便居住外宫。”

訾槿表情不变,眉头却皱得更深,攥住了君赤的手。

“我……我我还是……还是先回吧。”小小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怯懦,从訾槿边上响起。

訾槿紧紧地拉住君赤的手,极度不情愿又有点可怜的望着鱼落。

“奴婢也知主子不愿意,但你护得了三殿下一时,护不了他一世,还是及早地送殿下回去吧,省得琳妃再对殿下发脾气。”

訾槿丢去书本,拉着鱼落的衣襟摇了摇,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地望着鱼落,但攥住君赤的手却不愿松开。

“罢了罢了,喜宝你去到琳妃那,将殿下过中秋的衣物拿来,就说殿下与主子晚上同去赴宴。”

“可是,昨个我去回琳妃,琳妃就脸色阴沉……”

“你今个同琳妃说,主子一个人在外宫倍感寂寞,昨日与殿下一见甚是投缘。主子说等将军回来,定会亲自向琳妃与殿下道谢。”

喜宝领了话面带喜色地走了。

君赤一直垂下的眼眸,凝视着訾槿拉着不放的手,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訾槿不管这话里的玄机,径自想着自己的机会,动手找着自己前些日子研究的瓶瓶罐罐。她可半刻也未忘记自己的大仇。

从一堆瓶瓶罐罐挑出两瓶,小心地收到衣服里,接着看她的野书去了。

鱼落对訾槿是万分的无奈,人家三皇子比訾槿还要小上两岁却看史书。自打自己跟了訾槿,从未见过她看过任何有用的书,邪门歪道的书倒是看了不少。

君赤好奇地盯着訾槿收起的两个小瓶子,本想询问,想想訾槿又不会说话,也就作了罢。

风槿如画 神女转世 原为苍生 数世问情 应劫而生 正是两小无猜时(五)

章节字数:4581 更新时间:08-07-08 09:58

风槿如画 神女转世 原为苍生 数世问情 应劫而生 前尘往昔一场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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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辰年间延载四年女帝七岁

“君赢!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让为父怎能容你?”君氏族长面露痛苦之色,眼中却有精光闪过。

“父帅……你……”君赢满身伤痕,衣服早已破败不堪,显然是经过一场大战。

“闭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君氏族长哪容得君赢在年幼的延载女帝面前狡辩,杀机顿显。

稚气未脱的延载女帝此时却是表现得冷静万分,她淡淡瞟了一眼君氏族长:“君赢偷盗军符滋事重大……”

“臣全当没生过这个逆子!”说完手掌就要劈了下来。

君赢眼眸之中浮现出绝望悲痛之色,他万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从小最崇敬之人的手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延载女帝突然将手中把玩着的翡翠珠子扔了出去,阻挡了君家族长的杀手。

“既然君将军已不想要他,便将他送于朕如何?”延载女帝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皇上……偷盗军符罪无可恕……这怕不妥吧?”君氏族长眼中闪过一丝情绪,面露难色。

“偷盗军符罪诛全族,若是你将他送于朕,朕便不再追究。君将军以为如何?”

“臣谢皇上不究之恩。”

“下去吧。”的01

君氏族长复杂地望了一眼呆跪于地上的君赢,略带不甘地退了下去。

延载女帝见君氏族长已退下,蹦跳地来到君赢身边,活泼之色尽露。她,狡猾地一笑:“君家小三,如今,你做朕的影卫可好?”

君赢茫然的眸子有了焦距,他望着延载女帝纯真无暇的笑容,顿时觉得纵是百花齐放也比不上这样一个笑容。他对着那似是有了魔力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君赢露在外面的肌肤之上,满是各样的伤痕。

延载女帝清澈的眼中透露出许多的怜惜:“既已是朕的影卫,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以后朕也绝不会让君家的人欺凌于你!”

君赢脑中一直回荡着: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延载四年秋,那个如初春般温暖的秋天,十一岁的君氏族长三子君赢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七岁的延载女帝从此多了个从不离身半步的影卫。

延载十年,君氏一族兵权被收回。君氏族长其长子与二子,死于非命,死因不明。

延载十一年,风光数年的君氏一族开始没落……

风槿如画 神女转世 原为苍生 数世问情 应劫而生 正是两小无猜时(六)

章节字数:7570 更新时间:08-07-08 10:00

月国宣隆十三年冬

訾吟风所带领的二十五万月国军,大胜耀国四十万军队,收复城池一座,逼耀国军退后五百里。

宣隆帝大喜,赐上将军夫人为二品夫人,赏黄金万两。

雪后的御花园,银妆素裹,少了百花斗艳的热闹,多了一分凄美薄凉之色。

御花园的一大片空地上,积雪已被宫人打扫干净。九张琴台端正地排在空地上,每张琴台上都放置了一台香炉与一架瑶琴,十几个炭盆将那片空地围得暖如春日。

最角落的一张桌子,訾槿正端着瑶琴仔细研究。

“槿哥……哥,你这是……做甚?”訾槿将古琴当吉他拿着的古怪姿势,让君赤不禁问道。

君赤话落音,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訾槿奇怪的动作。

訾槿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小心地将瑶琴放好。

君凛鄙夷地瞟了一眼訾槿,轻“哼”了一声,心中的厌恶不言而喻。

君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分明有笑意滑过,周围的众人更是窃笑不已。

月国皇子的教育中,声乐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只为了培养皇子们的兴趣和皇家气质。一个月只有一天在御花园内上课。

现今教授声乐的人,是皇室御用第一乐师萧阑。

萧阑有趣地看了訾槿一眼,微微一笑,信手拨琴。

訾槿被萧阑那善意的一眼,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似鸵鸟一般趴在琴台上,闭眼听着那柔美到让人心醉的曲子。

乐声潺潺如流水,时高时低流入在园内的每个人心里。

萧阑并不是绝美,訾槿却是从来偏爱儒雅书生味比较重的男子,在现代来说就是带眼镜的斯文败类。

萧阑三十有二的成熟年纪,刚好符合訾槿前世的择偶条件。訾槿想着若是自己不死,是否也与此种男子成家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