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侧目看了一眼已怔住的小白,浅浅一笑,继续挑琴:“金缕玉甲也是布衣袈裟,相走天涯,放了天下也罢。如有弱水三千,不如一人相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小白屏住呼吸,嘴唇微颤着,他缓缓地闭上双眸,从身后环住訾槿的腰身,深深地靠在訾槿颈窝:“小紫……”声音压抑不住地颤抖与哽咽,仿佛已在此等候了千百年,海枯石烂,忘了世间的沧海桑田。

訾槿双手附在小白的环住自己的双手上,闭目靠在他的身上。小白身上传来轻微至极的颤抖,让訾槿的心一下一下地疼着。即便我与你日日相伴,你还是这般的没有安全感吗?今生我不要天下,更不会为了它,让你伤神一分一毫,你呢?你可愿放下那天下?可愿?

“乖徒儿!过来?!”竹林外,突然传来程青松的声音,打破这溢满香甜的寂静。。

“嗯?师父回来了!”訾槿慌忙起身,却被一只手生生地拽住。

小白将訾槿凌乱的衣袍仔细地整理好,垂下眼眸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梳,开始打理着訾槿的乱发。

訾槿微微一愣,方才想起,自己夜半起身练琴,当时只是随意地洗了把脸,发髻衣袍均未打理。看着竹林外围晃动的人影,訾槿拼命用眼神催促身后的小白。

小白却不抬眸像专门给訾槿作对一般,神情越发的仔细,手也越发的慢了下来。

本只要一柱香的事,小白愣是磨蹭了两柱香,方才不情愿地放下了手,然后手紧紧地拉住訾槿的衣角,一同朝竹林外走去。

知道二人故意磨蹭了半天,程青松此次倒是没生气,淡淡地说道:“走吧。”

“去哪?”訾槿愣愣地问道。

程青松一下黑了脸:“半年多前,我在老鬼给你订下了神兵,算算该是今日锻好,你随我去取。”

“师父你该知道,我不便出门,那兵器你大可取来……”

程青松对着訾槿的脑袋就是一个暴栗:“小丫头家懂什么,五年前老鬼偶得天铁一块,半年前老头子便已为你订下了这块神铁。昨日老鬼飞鸽让我领你去取,想来定是今日出炉,不过……至于那块天铁锻造成了什么武器,老头子我一点都不知啊。”

小白伸手揉了揉訾槿被被敲的地方,甚是不满地看了程青松一眼。

訾槿呲着牙缩了缩头:“他要是锻了个金丝大环刀,莫非我也要了不成?拿兵器这事,师父去便可,何必非要徒儿……”

“你个死丫头!怎就懒成了这般模样!三十多年前老鬼用神铁花费三年之久锻出一雄一雌王铁宝剑。剑出炉时,半边天空都被映红,此对宝剑青锋如水,透明如冰,吹可断发,削铁如泥。……至今却无人能取走!”

“为何?如此神兵利器那些个江湖人还不抢破了头?”訾槿瞪大双眸,不解地问道。

“但凡算得上的神器,均有灵性,并非普通人能驾驭的。此次你去也只是试试运气罢了,若拿不走也莫要太难过,师父有的是好东西给你。”

“师父,那么好的兵器人家锻了五年,怎么你一句话便给了徒儿了,莫非你们……”

“胡思乱想!老夫与她……她给我自是应当!”程青松欲再给訾槿一个暴栗,訾槿却被小白适时地拉到了怀中。程青松瞪了瞪眼,讪讪地收回了手。

“既然师父有好东西,何必非要去拿人家的,用自家的岂不是更顺手?”訾槿从小白的怀中露出半个脑袋,不怕死地说道。

“你!你个笨蛋!你以为光兵器的事吗!”程青松指着訾槿,跳起身来大声骂道。

訾槿愣了一下:“还有别的事吗?很重要吗?”

“你!你!你!你个死丫头!我怎么收了你那么个笨蛋徒弟!都让他白吃了好几个月了!难不成一点成亲的打算没有吗?他是男子自是没事,你个女娃若非每日我都在你的药里放下那药……说不定你们早已珠……你个笨蛋!气死我了!这个呆子看着纯良其实满肚子坏水!居然不想负责!气死我老头子!怎么收了你个笨徒弟!”程青松双眸通红,喘着粗气,显然气得不轻。

搂住訾槿的小白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他微微蹙起眉头,眸光扫过程青松气的通红的脸,随即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成亲?……”訾槿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

“不成也要成!”程青松拖着訾槿的胳膊一边朝外拽,一边大声吼道。

小白的手紧紧攥着訾槿的衣襟,一步步跟着二人上了车,羽扇般的睫毛将温润的眼眸中的情绪遮盖,缓缓的他抬起双眸,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和喜悦。

訾槿愣愣地坐在车厢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拉开了车帘,看着正在赶车的程青松问道:“师父不是说成亲吗?……这又是去哪?”

“你个笨蛋!成亲难道不需要喜服吗?别的我都能给你们备下,喜服必须量身定做,你以为我愿意搭理那呆子吗?……还有!你若是不让那老鬼的兵器拿下!从此以后别叫我师父!我也当没有你这个笨蛋徒弟!”程青松转过脸来,大声吼道。

訾槿无趣地摸了摸鼻子,返回了车内,愣神地坐在车厢内,心思说不出的复杂。

在古人的眼中没有成亲的男女若行了周公大礼,定是不能容于世俗的。自己自第一次时至今日已经近三个月了,一直这般没名没分地跟着小白,师父虽然不说,心里定是替自己不好受的。他一定以为自己在意小白家中的妻子才不愿意让小白为难,也许师父一直等着小白主动求婚,但小白对大婚这些个世俗的东西自是不会懂得,不会明白,而自己从未在意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要和小白成亲。定是师父看着一日日这般过着,真真着了急,才会出此下策吧。

对自己来说成亲似乎是很遥远的事,而且说不出的怪异,要成亲了吗?要和小白成亲了吗?虽已有了夫妻之实,可要说成亲怎么还是感觉那么突然和不适呢?

看着訾槿犹豫不定、不胜苦恼的神色,小白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角狠命地搅着手指,良久,低声说道:“小紫……不愿……”绝对的肯定句。

“是啊,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呢?”訾槿依然尚未回神,顺着那话说了下去。

“小紫,不想与我……是吗?”小白睁开了双眸,紧紧地盯着神游的訾槿。

“没想过,太突然了,为什么一定要成亲呢?”

小白猛然起身,撩起了车帘,坐到了程青松的边上,一把扯过他手中的缰绳,夺过他手中的长鞭。

小白一连贯的干净利落的动作将程青松震得发蒙,他呆愣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你干嘛?”

“你,太慢!”

程青松又是一阵愣神,这这,这还是那个呆子吗?那呆子怎么会这么大声?那呆子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没有半分脾气,今天这是怎么了?看那铁青的脸色,显然是气得不轻啊,果然还是宝贝徒弟厉害啊,能把一个木头疙瘩气成这样。

程青松又侧目看了一会正聚精会神赶车的小白,才从自己手中接过缰绳与长鞭时,手法生疏,看便知从未驾过车,这才多一会便如此娴熟了。自己看得果然没错啊,这呆子一点也不呆不傻,实在是世间难得的奇才啊,不知那傻徒弟碰见这般的男子是福还是祸啊。

程青松转身进了车厢,看着还在发愣的徒弟,抬手推了推:“丫头。”

“嗯?师父?……小白呢?”訾槿猛然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对面坐着的人换了。

“在赶车……”

“怎能让他赶……”訾槿正欲出车厢,却被程青松一把给拽了回来。

程青松叹了一口气,说道:“让他赶吧,他手法娴熟,出不了错的……你和老头子说说话。”

訾槿再次坐了回去,看着程青松微微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担心地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心事?”

程青松看了一会訾槿,良久:“老头子自幼习得一身武艺与医书,一生……算是独来独往,直至今日能得你这么一个乖巧听话天资又高的徒弟,半年多的时间你便能有如此的修为,按理说我老匹夫也该足,该放心你才是。可是看着你被那呆子吃得死死的,那般不前不进不争不夺的模样,老头子着实放心不下,更何况这呆子还有个妻子。或许当初就不该放任你和那呆子的感情,可看着他一直让你这般没名没份地跟着他,老头子我怎甘心?……但看到你今日这般模样,师父我不得不问你一句,你可是不愿意嫁给那呆子?”

訾槿怔然地看着对面一脸慈爱的老者,心中溢满了感动与温情。来到此处后,自己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却不曾有一人像他这般,没有目的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着想。玉老夫人虽然也算待自己不错,可却非真正地为自己着想。只有这个老者,只有这相识半年的老者,不厌其烦地教自己医术,不着痕迹地给自己补身解毒,想尽方法给自己加强体魄,却从来未告诉过自己,他施舍了多少恩惠给自己。

“我确实从未想过要与他成亲。”訾槿微微垂下头,小声地说道。

“你!……你个笨蛋!既然未想过要与他成亲,为何还要与他……你个笨蛋!气死我了!”程青松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指着訾槿的脸,愣是说不出话来。

车厢外,小白瞬时白了脸,他握住长鞭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死死地抿住嘴唇,眼底闪过一丝伤痛。

“师父莫生气……其实对我来说,成亲不成亲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其他的并不重要?他待我的心意,我心中最是明白。”

程青松瞪着訾槿良久,叹了一口气:“师父知道你不争,可这世间的女子谁不想要个名分……就算是不为自己,即便是为了将来的孩儿……你呀你呀!”

看着程青松逐渐缓和的脸,訾槿连忙陪了个笑脸,小声地说道:“师父,咱们回去吧,此时出谷并不安全……至于那兵器先寄放在你朋友那吧,待有时间咱们再去取回。”

“你懂什么!既然想要那兵器,自是出炉便要看着它……罢罢罢!随你吧!我老头子不管了爱回去便回去吧!”程青松欲拉开车帘时,却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小白撩起车帘,直直地看向訾槿,那脸色说不出的怪异,似是努力压抑着怒气:“不回去。”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訾槿愣愣地看向小白,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这是怎么了?“小白?……”

“小紫不愿……可,我想……不回去。”

程青松笑着拍了拍小白肩膀:“年轻人进去商量,我来驾车。”

小白看向程青松又道:“不回去。”

程青松眼眯成了一条缝:“放心吧,今日只要你不说回去,这车我绝对不会朝回赶的。”

小白微微垂眸,闪身进了车厢,坐到了訾槿的身旁,一点点地将她收到怀中:“小紫……不愿……”再无方才的刚硬,声音中满满的委曲。

訾槿还未从小白方才的表现中回过神来,猛听此话顿悟,自己的态度一定是让小白极为不安了,他心思本就剔透向来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的心思了:“不是我不愿,其实成亲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能和小白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我想……给小紫。我们,成亲……我,很喜欢……”小白将头埋在訾槿的颈窝低低地说道。

訾槿靠在小白的胸膛,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有点矛盾,有点烦乱的心,顿时平静了不少:“嗯,你说什么便什么,我都听你的。”

小白轻抚着訾槿的后背,附在訾槿的耳边柔声道:“不担心……没事。”

“小白不懂……胭脂谷机关重重,他们自是不敢进去,可是他们若不死心,我们此时出谷……若被他们……”

“……小紫,不怕……我在,一直在。”小白对着訾槿露出了一抹暖暖的笑容,随即轻吻了一下訾槿的眉心,让她舒适地靠在自己身上,摸了摸訾槿有些青紫的眼眶:“睡吧……到了,叫你。”

从半夜起身练琴直至此时,訾槿说不出的睏乏。她静静地注视小白的笑脸,心中那股不安逐渐地散去,慢慢地平和了下来。她对小白浅然一笑,放心地靠在了小白的身上,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听着訾槿绵长的呼吸,小白看着车帘,说道:“山中镇,不能。”

“并非山中镇,胭脂谷最北边,八十里外的小镇,依咱们的车程,日落前定能赶回来。”车外传来程青松刻意压低的声音。

小白的手一下下地轻拍着熟睡的訾槿,墨玉般温润的眸中溢满了温情与爱意。他的手缓缓滑过訾槿的额头、眉、眼、脸颊、轻轻磨擦着她的唇:“小紫……”

一句浅唱般的轻唤,饱含了多少不舍、喜悦,和那浓浓的、化也化不开的爱意。

风槿如画 爱恨不留 情深难候 神之遗族 三世姻怨 昔日恩怨怎待叙(二)

章节字数:3554 更新时间:08-12-14 10:37

一辆陈旧的马车缓慢地行驶在繁闹的大街,赶车的老者头戴斗笠,遮去了光线也掩盖了他大半的面容。

车内,一身粗布白衣的男子,头戴面纱斗笠,只是那面纱虽是将面容遮住,却怎么也遮不住那及膝的银发。女子一头及腰的长发黑中泛着灼人眼眸的暗红,一双凤眸寥寥闪亮,宛如蓬勃的朝阳满是春日的生机。她嘴角含笑乖顺地依在男子的怀中,将车帘撩开了一条缝,兴致盎然地看着窗外的街道。

“小紫……下去?”

訾槿猛然回头,看着小白露在外面的白发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看的,在车上也能看。”

“丫头若想逛逛,便去吧,这里离山中镇不算近,少玩一会,不会有人注意的。”程青松探进头来说道。

“可……”訾槿话未说完,便被小白不由分说地拉起身来,快速地跳下了车。

程青松迅速地将马车栓在集市外,跟在訾槿与小白三步开外。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当家作主的人看似是那宝贝徒弟,其实不然啊……

訾槿拘谨地走在小白的身边,疑神疑鬼地打量着四周暗自戒备着,再无方才那玩闹的神色。

小白看着訾槿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护在身下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温润的眸子都能融出水来,他伸手握住了訾槿的手:“不怕,我在……你玩。”

訾槿回眸对上了小白的笑脸,心中的不安去了一大半:“我不喜欢这,我们快去量下身,然后取了兵器便回谷吧。”

小白微微点头,随着訾槿的脚步,朝布庄走去。

布庄里的生意好似非常的冷清,掌柜附在柜上打着瞌睡,本来靠着门边打盹的两个伙计一见有客上门,立即来了精神,慌忙将他三人迎了进来。掌柜也迅速地起了身,忙不迟疑地介绍着各种布匹。

一进店门,訾槿便被那满店的丝绸布匹耀得眼花不已,她茫然看着掌柜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各种东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从来到此地这些年来,自己早忘记了逛街买东西的感觉,第一次逛街还是随着西乐溜出宫,只是那时两个人各怀心思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第二次便是与君凛在离州时,自己心怀异心哪有想真的逛街,不知这次又该如何呢……

“小紫?”

低低的,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訾槿瞬时回过神来,侧目对着小白浅浅地一笑,抬手拿起店内最红一匹丝绸在小白身上比了比:“不知你穿上红色会是什么模样呢?”

小白十分配合地站直身子,隔着面纱侧目对訾槿说道:“这个……很喜欢。”

訾槿看着小白的模样,漆黑的眼眯成一条缝:“那就它吧,我也很喜欢。”

“二位这是要订做婚衣?”伙计跑到訾槿边上,躬身问道。

訾槿微微一笑,柔柔地点了点头:“嗯。”

小白抬手将訾槿带入了怀中,不让訾槿回头,自己也对那伙计不再理睬。

一旁喝茶的程青松自是看出了小白那十足的醋意,连忙解围对那伙计说道:“大概几日能做好?”

“这恐怕要一些时候……清镇最近订做云裳的女子过多,若客官赶着要的话,最快也要半个月。”掌柜站了出来有点为难地说道。

“清镇的人极少暑月成婚,怎会有那么多人定做衣袍?”程青松问道。

掌柜稀奇地看了程青松一眼:“三日后便是禅位大典,老人家不知道吗?”

“禅位?谁禅给谁?”訾槿蹙眉问道。

“年前皇上御驾亲征,一举拿下了辰国与耀国城池各一座,却也为此受了重伤。如今皇上虽是大好,但是身体却也不复从前,所以禅位太子殿下,自己静下心来调理身子。”掌柜看着訾槿三人,一副你们难道不知的模样。

“这禅位和你店中的生意又有何关连?”程青松眯缝着小眼,若有所思地问道。

“新皇登基头件事便是填补后宫啊,咱们清镇虽小但也有两个名额呢。太子殿下不但年青有为,且又非常专情,从四年前大婚到今日再未纳过侧妃,多少姑娘等着这两个名额降临自己头上呢,自是要打扮得好看点才是。”

“不扯这些了,这婚衣十五日是不是一定能出来?”程青松似是无意地瞟了一眼门外,脸色明显不耐起来。

“顶多十五日,这婚衣便可完成。只是这匹红绸产自江南严庄,店中也不过只有三匹而已,这价格……”掌柜面有难色地看着程青松。

怔愣出神的訾槿猛然回神,半年来一直跟随程青松吃住,她与小白可谓身无分文,此次又怎能让程青松太过破费呢:“罢了,我们……”

“无论什么价,这三匹红绸,老夫订下了。”程青松打断了訾槿的话,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放在了桌上。

“师父……”訾槿从小白怀中走出来,愣愣地看向程青松。

程青松未抬下眼,继续喝着杯中的茶水:“既然知道我是师父,便要听我的。”

站在訾槿身后的小白,随意地看了程青松一眼,随即将訾槿揽在了怀中:“不乱想,小紫……委曲……”

訾槿连忙别开脸,好一会,再次回头对小白柔柔一笑:“外面的事和咱们已经没有关系,我不会乱想什么的。我不委曲,有什么委曲的,都是最好的了,还有什么委曲的?”

小白一下下地抚过訾槿的发:“不想……小紫,委曲。”

訾槿凝视着小白的眼眸,缓缓开口道:“不委曲,真不委曲,只要能和你一起,怎么都不委曲。”

“嗯哼!还不快去量身!唧唧我我没完没了的也不怕人家笑话!”程青松随意翻起方才那匹红绸,不似经意地哼道。

訾槿有些尴尬地放开手,不甚自在地对着伙计道:“哪里量身?”

自方才那机灵的小伙计便知道,訾槿身旁站着的是个十足的大醋桶。他眼皮都不敢抬下,躬身对訾槿说道:“姑娘请随我来。”

另一名伙计恭敬地站到小白的身边,手朝另一个方向引着。

訾槿与小白对视一眼,各自跟着眼前的人朝后堂走去,各自进了一件房。看着两人如此痴缠的模样,程青松再次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屋内,量身的老妪见訾槿进门立即满脸堆笑:“请姑娘除去外袍。”

訾槿心不在焉地脱去了外袍,按照老妪的要求站直了身子。从方才的话中,訾槿才知道原来胭脂谷竟然是在月国的境内,当初慌不择路连奔一夜,本以为并未逃出山中镇的范围,未曾想却再次入了月国境地……年前君凛他们倒是真的动手了,两国各丢一城,想来这个结果,他们该是失望极了,他们当初那般的胸有成竹,摆明了就是要赶尽杀绝。君赢……不知他伤得怎样了,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该是怎样的力不从心才会早早地退了下来呢?……莫非君凛逼宫?……不会,应该不会,君赢拿下的一切本就是要给君凛,他自是没有必要逼宫……

訾槿身上猛地一麻,她惊恐地瞪大双眸,欲发出喊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僵直着身子看着眼前的人。

“主子得罪了。”宝羡用披风将訾槿包裹住,抱住她快速朝暗门走去。

过了多少个错综复杂的暗门,不知在暗道走了多久。从一个机关转了过去,直接进了一个小小的厢房,宝羡才将披风给訾槿系好,抬手解开了訾槿身上的大穴。

“你这是何意?”訾槿凌厉地瞪着宝羡,冷声问道。

“怎么?我想见见槿儿也不行吗?”身后传来那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

訾槿转过身来,看到玉夫人那张苍老的脸,眼底的防备不禁加深:“夫人有何指教?”

玉夫人走到訾槿面前慈爱地拉起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旁:“从那时到现在已有多半年的时间未见过槿儿了,自是想念得很。”

訾槿欲收回被玉夫人握住的手无果,随即客气地一笑:“夫人有话说便是,只是莫要耽误我太长时间才好。若不见我,夫君会担心的。”

“呵,槿儿这一声夫君是否叫得太早?你与他尚未成婚,何来夫君一说。”玉夫人看着訾槿的脸问道。

訾槿道:“夫人该知道,成婚不过是个形式,我并非真的在意这些。夫君不愿委曲我,我自是万事都随夫君罢了。”

玉夫人一张笑脸逐渐冷了下来:“就算你与那司寇郇翔有了夫妻之实又如何,你以为你们能在一起吗?”

“我与他能不能在一起,心里自是明白。若夫人今日来就为了说这些,大可不必多费口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訾槿一把将手从玉夫人的手中抽出,快步朝暗门走去,却被宝羡伸手挡了下来。

“让开!”看着挡住去路的宝羡,訾槿的脸越发的阴沉。

“求主子听夫人把话说完。”宝羡垂着头,不敢与訾槿对视。

“我与她没什么好说的,今日见面更是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