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晨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此次太守之宴办得隆重,请了郡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大家相互客套,甚是热闹。

龙大与太守皆坐上首,近期城中细作被擒之事流传甚远,众人纷纷拍着龙大与姚昆的马屁。姚昆警示各地官员对本地人员严查严控,严防细作渗入。南秦居心不良,各地莫要近年关就放松警惕。龙大也要求各地对军事机要加强守卫,粮草、兵马皆不可疏忽,一旦开战,需各方助力。

其实全郡各县的粮库粮草军备民兵等状况龙大早已摸清,但此时又一一再问一遍,各官员都提着小心,细细报了。之后太守忙道年关将近,之后各位皆得辛苦,今日设宴,提前犒劳,大家共守边关,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番长话,大家纷纷举杯响应。

在安若晨看来,场面上太守要圆滑许多,但其实龙大对应酬交际与各人关系很是清楚,不然也不能指点她如此仔细,只是他对外皆是冷脸,一副武将莽汉的姿态,安若晨想,这定是将军的计策,将军做什么都自有他的道理。

龙大在这类场合里是拒不得酒的,就算会头痛也得若无其事喝下去,但他这次并不那么烦心,喝便喝了,回去正好跟某人叫唤头痛,看她会如何。

此时太守姚昆祝酒,龙大随举杯相应,与众人一道一饮而尽。

愣了。

杯中居然是清水。

龙大心中顿时又是懊恼又是欢喜。

真想用宗泽清的脏话骂一句,这年头想头痛一会装个醉也不成了?可是有人心里宠着他,为他偷偷换了清水,他又觉舒畅无比。

龙大回头看,安若晨就在他身后伺候着,捧着酒壶,一脸端庄,见他看过来,忙把眼神飘到别处,若无其事。有人向龙大敬酒,安若晨忙为龙大把酒杯满上。龙大一饮而尽,对敬酒那人微微一笑。

这清水喝着甘甜无比。

这一宴,众人皆传虽龙将军说边关形势严峻,但看来也不是这般严峻,因将军宴上心情很是不错,与人有说有笑,还饮了不少酒。

宴后,众人散了。姚昆将龙大留下,领到一间雅室相叙,不一会几名重要官员也被唤到。看这情形,想来有事发生。

果然姚昆道,今日宴前他才收到茂郡太守史平清的公文函报,说是东凌国使节前段日子递了文书欲上京城觐见皇上,奉献年礼。史平清上禀已获皇上恩准。但前几日史平清收到了东凌使团的觐见名单,其中竟然有两名南秦大使。东凌使团的理由是年礼中有南秦准备的礼数,系东凌与南秦共同献礼。

姚昆忿忿然道史平清那家伙明知他平南郡这头封了与南秦的关贸堵了南秦使节访京之事,而他居然没有拒绝那两名南秦大使。

龙大惊讶了,南秦出这招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倒是弄得真跟有冤屈似的。”

“可不是。”姚昆很不痛快。倒不是南秦如何,而是在他看来,这是史平清故意拆他的台。

平南郡与茂郡相邻,南秦与东凌相邻,这般巧,平南郡邻着南秦,而茂郡便邻着东凌。两郡皆是边郡,但平南比茂郡地广物博,且南秦又胜出东凌好几分,大白话讲,就是平南郡的油水,可比茂郡多多了。当年平南郡前太守蒙云山去世时,茂郡的史平清来插了一扛子,参与与南秦的和谈来着,他在茂郡颇有民望,政绩也是颇教人称颂。但茂郡不是肥差,当年姚昆就觉得,史平清想要平南郡太守的位置。

可是最后是年仅三十的姚昆坐上了平南郡太守之位,史平清的不服气与不甘心那是溢于言表的。之后两个郡的关系就颇微妙。史平清有意无意总要与姚昆比一比,在巡察使在皇上面前,能说姚昆哪哪不好的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这次姚昆对待南秦之事,史平清就递过奏折给皇上,表示了对边境处境的担忧,觉得姚昆如此铁腕不过是给两国关系雪上加霜,又觉得南秦突然如此态度是不是平南郡长期与之关系处置不当的结果,是不是有人在边郡事务上欺下瞒上?

姚昆知悉此事后真是气得肝疼,真是庆幸这边还有个龙腾撑局面。给他泼“铁腕”的脏水,有龙腾大将军冷脸在这摆着,有他铁腕什么事?关贸是他关的,但那是龙将军认同的呀。南秦使节是他拦的吗?那是龙将军说你们交出细作再去见皇上。

结果咧,人家真的安排潜伏了许多细作,他平南郡处置了这许多,可是大功一件。

“好在我们抓出了许多细作奸细,事情早已呈报皇上。南秦压根不占理。我的奏折可是会比南秦的使节先到京城。”姚昆说着,看了看龙大。他宴前方知此事,宴上人多嘴杂他不好多说,如今叫得龙大和数名心腹左膀右臂来,就是要共议此事,看是否会是隐患。

龙大没言声,倒是主薄江鸿青道:“史太守如此行事,确是不妥当。使节出访,哪有半途塞入他国使节的。”

钱世新问:“可是南秦觉得大人与龙将军这处不好说话,故而想直接向皇上求和?可他们细作在城中频频动作,可不像是‘想和’的样子。难道是想借此蒙蔽大人与将军,让我们平南郡以为他们正想办法出访使节,前线不会打仗?待我们轻忽之后,再攻个措手不及。”

姚昆皱紧眉头,再看向龙大。他倒是不觉得史平清有这个本事勾结外使来陷害自己,但南秦究竟是何打算,他是摸不清了。想求和,为何不直接来找平南郡谈?舍近求远。真要打起来,使节都没走到京城呢,这边已经血流成河了。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再有,细作闵公子及其党羽之事,他已去函要求南秦给说法。南秦拒不承认。事实摆在眼前,居然有脸不认。

“南秦的两个使节是何身份?”龙大忽然问。

姚昆愣了愣,这个倒是不知。

“大人查查这两位使节的身份来历吧。”龙大道,“东凌搭台子给南秦唱戏,唱的什么戏,得看戏子是谁了。”他顿了顿,又问,“他们何时上京?”

江鸿青忙答:“就这数日,史太守的意思,再过四日便是除夕,干脆先在茂郡设三日宴相送。初一使节上京,赶在正月里到京城。”

龙大点点头,不再说话。

众人又商量了些时候。姚昆嘱咐连夜回函,快马给史平清递过去,确认南秦大使身份,并表达他们对史平清这事处置的不满,告之他自己会写奏折向皇上说明此事弊处。江鸿青赶紧记下。姚昆又与大家商量了下奏折要如何写以免除后患,之后大家才散了。

出得门来,却见太守夫人蒙佳月与安若晨正在门外候着。姚昆忙问何事。

原来在姚昆与众官议事之时,蒙佳月也拉着安若晨叙话来着。安若晨借着年节的话题倾诉了自己与四妹的姐妹情深,又说听二妹提了钱裴炫耀他买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小丫头,她甚是痛心,却又无能为力。总之楚楚可怜,悲惨凄楚,明说暗示了一番。

蒙佳月听得又惊又怒又同情。钱裴这把年纪为老不尊荒淫无德之事她是听说,当初安家姐妹的婚事她也听说,如今事情过去这许久,钱裴竟然还敢拿姑娘家的痛苦来炫耀示威,简直无耻之极。蒙佳月当即表示她愿为安若晨作主,拉了安若晨便到大人们议事的屋外候着。

蒙佳月留下了钱世新,进得屋来当着姚昆的面用软话说着,钱大人刚正不阿,百姓爱戴,但钱老爷行事糊涂,她妇道人家说不得什么,但知晓了丑陋之事也不能不提醒大人们。现在时局如此,若还不将钱老爷严管,待他做出出格之事,怕是有心人拿着把柄借机生事。你们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学生,到时说你们是同犯纵犯,又哪里辩得清楚。

蒙佳月姿态摆得低,但话说得句句在理,绵里藏针。姚昆一声不吭,钱世新满脸惭愧。后姚昆将钱世新送到府门时,气极地压着声音与他道:“你管好他,不然我们迟早被他害死。”

第79章

龙大与安若晨回程时坐的一辆马车。

安若晨在龙大挤上来时颇慌张:“将军,我们说好的。”

“是啊,只是我多喝了两杯,刚才议事又费了心神,此时有些头疼发晕。我刚才不是与卫兵说了嘛,头晕便不骑马了。”龙大揉揉额角,还真是一副头晕的样子。

安若晨张了张嘴,真不是说他什么好。

马车驶动起来,安若晨掀开车帘往外偷偷看,卫兵们骑马护卫着马车,看着神情都挺端正的,似是没留意堂堂大将车不骑马非要跟管事挤马车一事。

“你就是心虚,这才想得多了。”龙大道。

安若晨撇撇嘴,这么戳破一个姑娘家合适吗?

“看来你今日收获不错。”出来时看到她似乎颇欢喜。

“是啊。将军呢?”

龙大摇摇头:“怕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低声将事情说了,安若晨很吃惊。“这合规矩吗?”国家大事她是不懂的,但没听说书先生说过这样的事啊。

“按说是不合常理。但也没规矩说必不许如此。史太守与姚太守不对付,他留使团过年,必是打算先派人快马上京报了皇上,到时使团到了京城,那两人得不得进殿相见,也是皇上说了算。史太守两边都不得罪,又给了东凌面子。”

安若晨想半天:“那两人,不会是刺客吧?”

龙大笑起来,往安若晨腿上躺去:“这便是我喜欢与你议事的地方了,你总是敢想到天边去。”

安若晨没好气推推他,也听不出这是夸她还是又调侃她呢,且将军大人你这么自觉地往一个姑娘家腿上靠像话吗?这可是登徒子所为。

“是夸你呢。”龙大似听到她心声,然后握住了她推他的手:“我喝醉了。”

“未曾听说喝水能喝醉的。”安若晨戳穿他。

龙大微笑:“咦,我喝的是水不是酒?安管事,你为何换掉我的酒?”

安若晨:“……”她又中计了是吧?

安若晨不说话。

龙大又道:“你若说是心疼我头疼,我心里会欢喜的。”

安若晨撑了一会撑不住,回握着他的手道:“好了,是不想你头疼。”

龙大微笑。安若晨低头看他,觉得将军当真是太狡猾了,这般看他,觉得他真是好看。

“我有不好的预感。”龙大忽然道。

安若晨顿时严肃,等着他继续说。

“所以总得抓紧时间与你多亲近些。”

安若晨:“……”所以不好的预感就是为他的登徒子所为找借口吗?

话说钱世新回到了钱府,让自家管事把隔壁钱裴家的管事唤来了,细细问他这段时日老爷都做了什么,这几个月家里是否又进了新丫头,无论是买的送的还是怎么来的,都得细细报来。

那管事吓了一跳,忙据实以报,这几个月里家里是进了两个小丫头,两个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那是十月时安家老爷送来的。钱世新听罢,怒气冲冲去找了钱裴。

钱裴正在写字,正眼都没看儿子。

“见过父亲。”钱世新先施了礼。

“有何事?”

钱世新直起身来,盯着钱裴看:“我与爹爹说过,近来情势不太好,让爹爹行事收敛些,爹爹可记得?”

“我记性好着呢。”钱裴微笑,抬起身看了看他写的字,放下了笔。仍是不看钱世新,转身又去书柜那儿翻书去了。

钱世新忍着气,又道:“爹爹年纪大了,安享晚年,耍些乐趣,儿子本不会多言。但这段时日边关情势不好,与南秦关系微妙,正是易招祸端的时候,爹爹切记,谨言慎行。安家那边,爹爹还是少往来吧。”

钱裴翻着一本书,也不看,只道:“我与谁往来,还得你管着?”

钱世新干脆挑明了:“安若晨如今背靠龙大,爹爹莫要招惹她。”

“你怎地不说她招惹我?”

“安家亲事已经退了。你与她还能有何瓜葛。偏偏爹爹放话说什么买了丫头挑衅于她,这是何意?”

钱裴手上一顿,把书盖上了,放回柜子里,终于转身看向儿子:“她居然直接找你告状了吗?”

“她找了太守夫人。”

钱裴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这姑娘当真是有趣啊。很会绕弯子。”

钱世新怒喝:“父亲!”

钱裴不理他,仍哈哈大笑:“这姑娘当真是妙啊。绕到蒙佳月那头,姚昆就为难了。”

“爹。”钱世新板着脸:“儿子话放在这儿了,莫要招惹她,莫要招惹龙将军,其他的,儿子不管你。”

钱裴笑道:“说得似乎你管得着我似的?”

钱世新气得脸铁青:“爹爹享福便好,莫要惹祸,否则儿子也没办法护爹爹周全。”言罢,转身拂袖而去。

钱裴盯着他的背影,哂笑道:“姜是老的辣这句话,你们就是不明白。总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别人就都是老糊涂。若不是我,你哪有今日?”

钱世新回到自己宅内,在花园里走了好一会气才消下来,正待回房,忽听得墙边传来铃铛声。他顿足四下张望了下,并无其他人,于是朝着铃铛声那处暗角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时,他问:“何人在此?”

暗角里走出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头,细长眼,圆脸。钱世新从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钱大人。”那人施了个礼。

钱世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客气有礼地问:“先生贵姓?”

“姓解。”

“感谢的谢?”

那人笑了,“不是。”

钱世新又问:“解先生喜欢铃铛吗?”

那人道:“响的铃铛才有用。钱大人觉得呢?”

“嗯。”钱世新点点头,“两个铃铛才够响。”

安若希鼓足了勇气,这才踏进了四房段氏的院子。

段氏见得她来,两眼发光,面露微笑。“二姑娘来了。”

安若希左右看看,段氏忙把丫头遣出去了。她招呼着安若希坐,亲自给安若希倒了水。

安若希紧张得捏紧了手指:“四姨娘。”

“二姑娘今日又去紫云楼了?前日未有机会,是否今日得手了?”段氏坐下了,和蔼慈祥的问。

安若希摇摇头:“我未去紫云楼。这次过来是想与四姨娘说,我恐怕没法帮四姨娘做这事。大姐身边有护卫,丫头也不离身。我每次过去,都需卫兵通报,我仔细想过了,根本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而且大姐不会放过我的。再者说,大姐如今是紫云楼的管事,若她出了什么事,龙大将军是不会放过我们安家的。”

段氏脸上的慈祥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若希硬着头皮继续说:“四姨娘想想,爹爹状告商舶司刘大人,结果被太守大人打了二十杖。我们若是对大姐施了什么毒手,龙将军和太守大人不得将我们全家砍头吗?”

段氏不说话。

安若希看着段氏,她特意等着过了段时间,希望段氏能冷静些。又是在爹爹被打,全家慌乱之后再来提这事,想着这般四姨娘该是能明白过道理来,但看她那样,似乎仍不想放弃。

“四姨娘,你想想,总不能为了大姐一人,将我们全家都陪葬进去,你说是不是?太守大人也还在找四妹,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找着了。到时找着了四妹,结果她回来便因为我们毒死了大姐被砍头,那得多冤?”

段氏听了这话,颦眉思虑。

“四姨娘,我们从长计议。这事我谁也没告诉,你便当你从未生过这个念头。咱家刚犯完官司,可别再惹祸了。你好好保重身体,这般等四妹回来了,才能开心重聚不是?”安若希觉得段氏仍未听进去,但她还是努力劝着。

“好啊。”段氏静默了好一会突然道。

安若希有些意外,但也松了一口气。“四姨娘能这般想就好了。”

“既是用不着了,你把那毒还我吧。”

安若希整个人僵在那儿。

“不是没用着吗?那还我吧。”段氏声音轻轻的,眼睛亮得出奇,盯着安若希。

安若希被盯得心慌,她从怀里掏出那纸包,还未放到桌上,段氏猛地出手一把将它抢了过来。

安若希吓得差点叫出来,手背被段氏的指甲划了一道,觉得生疼生疼的。

段氏看了看纸包,确实是那个。她笑了笑,对安若希道:“你没告诉别人,很好。你走吧。”

安若希听得最后三个字,赶紧转身就跑。跑出了段氏的院子还在跑,跑远了,这才靠着墙喘气,心有余悸。

平南郡一连数日都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平安的迈进了除夕夜。

安若晨在卫兵和丫环婆子的陪伴下,拿着福灯到江边放。大萧的习俗,在过年的时候,将一个愿望写进福灯里,放入水中,祈愿这愿望在新的一年里能实现。

安若晨手里有两盏福灯,一盏是龙大的,一盏是她自己的。

龙大并未在中兰城过年,这种时候,他要与他的前线兵将们在一起。

临走那晚安若晨是在半夜被惊醒的。刚要尖叫却见到是龙大的脸。原来是他抚她的脸,把她扰醒了。

安若晨看了看天色,还是黑天呢,是月光让她看到了他。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想着待我回来已经是明年了,若是没做这事,要等明年才做,要一年,太久了。”

安若晨脑子有些迷糊,明年不就是过两天吗?有多久?

然后她就感觉到唇上一软,龙大伏下头来,吻了她。

安若晨脑子顿时嗡的一下,什么都没有了。

待龙大抬起头来时,她满脑子只剩下他的笑容和他唇瓣的味道。

然后她听见他说:“你呆呆的样子真是讨人喜欢啊。”

她继续呆愣中。

又听到他说:“考虑一下婚期吧,这回不是逗你的。”

说完他伏下头来,再次让她脑子空白,什么都没法考虑了。

安若晨站在江边,想起那两个吻还是脸红。不过将军说得对,若是等他回来时,便是明年了,那真是太久。

安若晨弯腰,先把龙大的那盏福灯放进江里,看着那灯随水流飘远。

那福灯里有龙大亲手写下的愿望。福灯心愿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都行,而是要写一个你觉得有困难需要神明保佑,需要点运气才能实现,但是又有可能能实现的愿望。

大家都说,若是必然会发生或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写进福灯是没用的。福灯愿望只能许一个,不能浪费了。

龙大今年的愿望是:不要开战。

安若晨把自己的福灯也放进了江里,她写的愿望是:若是李长史是冤枉的,希望找出真凶,还他清白。

第80章

秀山上,静心庵,安若芳也放了一盏小小的福灯。不能去江边,她放在了水盆里。福灯愿望是她拜托师太帮她写的。

希望娘亲喜乐健康。

“为什么是这个?”静缘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