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希咬咬唇,觉得颇是难以启唇,但她心里信得过薛叙然,超过其他任何人。“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就是,就是想看看薛公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我大姐。我也不知她在衙门如何了,最后会不会蒙冤。我知道我大姐的,她挺聪明,若是她想对四姨娘下手,不会落下如此把柄的。”

薛叙然没好气:“她这般聪明,还需要别人帮忙?”

安若希忙道:“自然还是薛公子更聪明些。”

这马屁拍得,诚恳得让薛叙然颇是受用。但薛叙然却还是泼了冷水:“案子衙门那头已经在审,且又是命案,你大姐顶着护国大将军未来夫人的头衔,若她自己没办法脱身洗冤,寻常商贾之家又能如何?再者说,这案子如此蹊跷,死得这般蠢,若不是你大姐干的,那是谁干的?你大姐洗了冤,真凶就要伏法。我倒是觉得,你多些担心真凶才对。”

安若希张了张嘴,明白过来薛叙然说的是何意思,她有些心虚,但怎么也得为家里辩驳几句,不然薛公子以为她家全都是歹毒凶手,那可如何是好。“我爹爹没必要杀姨娘啊,已经定好了要将她送出府去的。况且,若是他干的,他何必闹得这般大。家中丫头妾室丧命,悄悄处置了便罢了,为何要把尸体搬到外头,闹到官府去,这不是给自己挖坑。”

薛叙然看了看她,点头:“你说得对。”

是吗?安若希咬咬唇,她就是随便说说,薛公子居然没挑毛病。

“你四姨娘死后,家里还发生了什么?”

安若希想了想:“就是上衙门做证,那天夜里我爹爹是在我娘院子里过夜的,说是打算第二天一早送我四姨娘走的。”

“去哪里?”

“去福安县,具体不知是哪儿。钱大人帮忙找的地方,给我四姨娘静养养病的。”安若希想起自己与段氏打的那一架,尴尬地挠挠下巴:“四姨娘不愿走,在家里闹了一天。晚上就失踪了。”

“晚上就发现了?”

“第二天早上她院里的丫头发现的。”

“为何晚上没发现?”

安若希语塞:“四姨娘有些疯颠,丫头们对她也不是太上心。”

“可她不是闹了一天?上不上心,闹起来总得去看看吧。”

“我爹回来了,四姨娘便不闹了。”安若希说到这儿一顿,不对,四姨娘不闹,爹爹该闹呀。安若希想起那毒,爹爹什么时候知道毒是假的呢,未知是假的之前,不是该闹腾找大夫救命吗?这事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爹安安稳稳地在她娘屋里过夜去了。这不对啊,就算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那四姨娘下毒这事,怎么都该受罚。可爹爹也毫无表示,这事静悄悄就过去了。

“怎么了?”薛叙然见安若希发呆,便问她。

安若希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说。她真是糊涂了,不该来这儿说这事的。她也闹不清究竟是想帮帮大姐多些,还是想借这事来见见薛公子多些。这事这般不光彩,不该让薛公子知道的。

薛叙然看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来气,干脆直接问了:“那个钱大人在你家又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钱大人似乎挺忙碌,我弟弟在帮他办差呢,听他说钱大人忙得脚不沾地。”

“他不是派了人在你们府里?”

安若希点头:“我也未留心他们在我家都做些什么。倒是常看他们转悠。”

“安若希。”薛叙然严肃唤她。

“薛公子。”安若希也严肃,提醒薛叙然怎能直呼她名字。

薛叙然才不理,只道:“我们还有一个月便成亲,你能让自己平平安安等到那天吗?”

安若希瞪大眼。

“莫管闲事,当什么都不知道。别打听,别让别人起疑,尤其别招惹钱世新手下那些人。让自己越不起眼越好,知道吗?”

安若希看着薛叙然,看着看着,抿了嘴想笑。薛公子关心她呢,这真让人欢喜。

“莫笑。我认真的。”薛叙然板脸。“等你进了我薛家门,我才能名正言顺护你。未到那日,事情都可能会有变数。你姐姐的这事,我没法帮,你也不要管,好吗?”还未成亲呢,先把岳丈送牢里去,这婚事到时还能做数?这姑娘太傻了。

安若希愣愣看他,完了,现在不止想笑,还想哭。薛公子在乎她呢,也在乎他们的婚事。安若希咧着嘴傻笑起来。

薛叙然给了她几个白眼。安若希见了,更是傻笑。“那我走了。”看着薛公子,忽得觉得不好意思呢。“公子放心,我定会平平安安的。”怎么都要嫁过来,你放心吧。

薛叙然叫住她:“你那什么,若是以后有事找我,自己不方便的,让你丫头到喜秀堂去,与掌柜说你想买支喜鹊立梅枝的簪子。”总不能每次都到他家门口瞎比划。

“哦。”安若希应了。“那我走了。”

“等等。”薛叙然又叫住她:“若是掌柜说没这样式的簪子,是确是没这样式的,不是你不能见我的意思,明白吗?”真怕她蠢到某个境界误会了。

安若希顿时撇眉头,才刚对她好些,又嫌弃她笨了?“怎地不明白,不就是个传话的暗语吗?我这般聪明怎会不明白。”

薛叙然瞪过去,还对他嚷嚷起来了。

结果安若希居然不怕他瞪,还有话说:“还有啊,我要是说,想找支喜鹊看着特别喜气的,便是有紧要的事,你速派人来找我啊。若是我说想找支梅花开得好看的,便是一般问候,问你好不好而已。若你没什么不好的,便不会回话了。”她说完,抬了抬脑袋,“瞧,我也懂编暗语呢。”

“这算哪门子高明暗语。喜鹊看着喜气的是哪般模样?”

“便是喜气的模样。”

“那是何模样?”

安若希顿了顿:“成亲后再告诉你。”反正就是喜气,哼。

安若希走了。出了院子先前那丫头在等她,手里拿着个果脯礼盒子,说是夫人送的礼。安若希在心里用力夸赞她家薛公子她未来的夫婿想的周到,见他一面当真是欢喜。一想到她家里这般那样,她真是不想回去。怎地婚期还有这么久呢,她等得着急。

安若希带着丫头回了府,在府门外不远的地方见着了一位瘦削的尼姑。那尼姑似路过的,寻常走路。与安若希擦肩而过时看了安若希一眼。安若希觉得这位老尼眼神颇是锐利,有些冰冷。她这般模样定是不好化缘啊,她想。

安若晨在郡府衙门厢房里呆得烦躁,白英与太守大人并未来提审,也没人来给个话,这事就晾着了?究竟是要如何?这案子破绽如此多,她不信他们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或许他们就是打算这般耗着。但是耗着,有什么用处呢?

安若晨忍不住下了床走动走动,装病最辛苦的就是躺着,她胳膊还是疼,但躺久了得全身疼啊。她停在了窗前,看看外头的状况,窗外一切如常,有衙差把守,偶尔还有白英领来的卫兵巡视走过。安若晨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必须沉住气。

这时候屋角的衙差看到她了,忙走过来。这衙差是方元交代过的人,叫安子,与方元相熟,方元托他照顾她。安若晨在这儿两日,安子常偷偷帮她打听事,也帮着给方元传话。所以安若晨知道了古文达想见她被白英阻拦了,知道了齐征被释放了,陆大娘与田庆他们还被押着。安子甚至还会在有人过来时说话或是咳嗽示警,让她可以装睡。

安子跑过来,到了安若晨窗外,小声问:“姑娘有何事?”

“可有新消息?”安若晨早摸清他们换岗时辰,安子应该刚换岗过来不久,想来之前有机会去打听。

安子摇摇头:“今日白大人、太守大人关门议事,没什么新消息。”

“钱大人呢?”

“与他们一起呢。几位大人似是商议重要的事,关屋里许久了。其他人都不让进。”

安若晨皱皱眉,再问:“我的丫头春晓可有来探望我?”

“未曾。”

安若晨点点头,希望春晓顺利出城找到孙掌柜。古文达给将军的信,将军应该也收到的,只不知将军是否有空处置。还是寄希望于孙掌柜吧。

安子还想说什么,却远远看到有人过来,安子忙跑开了,站回屋斜角边上值岗的地方,背脊笔直,严肃端正。

想来走过来的人是个人物。

安若晨伸头张望,看到一位同样穿着衙门差服的男人缓缓走来。瘦瘦的,高个子。他的腰带是红色的,与寻常衙差的灰色腰带不同。是个衙头呢,难怪安子这般紧张。

那人走近了,走到了安子面前。安子恭敬施了个礼。也不知那人与安子说了什么,从安子的举止动作来看,他似乎应了声“是”。之后安子施了礼走了,而那衙头招了招手,唤来了另一位衙差,站在了安子的位置上。

他把安子调走了。

安若晨仔细看着那衙头。他忽然转了头,也看了安若晨一眼。那眼神让安若晨心里本能地不安起来。她面上镇定地迎视着那衙头的目光,对他有礼一笑,微微施了个礼。那衙头也冲她微微一笑,点点头,抱拳施了个礼,然后走了。

安若晨看着衙头远去消失的背影,有风拂过,窗前的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真可疑呀,他调走了衙差中唯一会帮助她的人。

第142章

方管事特意准备了银耳润喉汤,配了些甜枣软糕,领着位他信得过的小仆,给姚昆于郡府衙门中的书房送了过去。

他再一次被拦在了外头。

拦他的是白英手下的卫兵:“大人们在里头议事,不能打扰。”

方管事和气地笑着:“便是瞧着大人们议事辛苦,这才准备了这些汤水点心。大人们总得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那卫兵想了想,正犹豫,屋子里走出一人。卫兵忙施礼唤道:“钱大人。”

方管事也忙恭敬施礼:“钱大人。”

钱世新看了看小仆手上的东西,再看看方管事,微笑问了怎么回事,然后挥手让卫兵将东西送进去。卫兵领命接过托盘,进书房去了。方管事和小仆被留在了外头。

方管事未动声色,只关切问道:“各位大人后头是何安排,是否要回太守府用饭?还是将饭菜送到此处来?还需要些什么?小的好安排准备去。”

钱世新道:“把饭菜准备到此处来吧。大人们议事,恐得到夜里头才能完了。大人们的饭菜,准备四人份的便好。白英大人的侍卫将官,八人,单备一桌,其他人等,便随着衙差卫兵们一起用饭便好。”

方管事听了,应了声,又似好奇问道:“不知大人们都议的何事,竟是要这许久?”

钱世新撇了撇眉头,“方管事这问得,我竟不知如何答了,倒是不知太守府里的规矩,竟是内宅管事过问官府公事的。”

方管事忙惶恐施礼:“是小的莽撞逾矩了。小的真是不该。因着夫人问起来不知我家大人何时回府,我这一着急,当真是糊涂。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钱世新挥挥手,再不理他。

方管事施礼退下。心里头暗暗盘算,四人份量的饭菜,那屋子里便是太守姚昆、主薄江鸿青、白英以及钱世新了。而屋子外头,衙差们都排不上头,全是白英的手下。

方管事领着小仆退下了。走了稍远,回头看了看,再四下张望了好一会,确认没人,便低声对那小仆道:“石头,还记得吗,若被人发现了怎么说?”

“我养的小猫丢了,我正找猫呢。”

“好。当心点,去吧。”

小仆机灵地一点头,猫着腰贴着墙角一溜跑,小心地钻进了书房外围的花圃树丛里。

方管事回到太守府里,大管事朱荣正等着他。

“如何?”

方管事摇头:“还是进不得。那守门的卫兵原是犹豫,但钱大人出了来,将我们挡下了。我打听大人们议的何事,钱大人也未曾透露半句,言语之间还有责备。只说会到夜里,让将饭菜送过去。”方元如此这般地将事情详细与朱荣说了。两个人脸上皆有愁容。

朱荣道:“我问过衙门文书库房管吏了,白大人将近五年的卷宗全都调了过去。今日便这般与大人耗了一日,怕是在翻旧账找毛病。”

方元皱眉:“大人为安姑娘说话,也不是无理无据,此案确是太过牵强,就连文吏也道,主薄大人那处也是说不出什么铁证来。依规矩,便该将人放了,往别处再仔细探查。日后找出新线索,再抓人不迟。”

“那白英大人久居京城,与大人素未谋面,但似乎成见颇深。想来也是想借这案子给大人个下马威。翻那旧账,怕也是如此。话说回来,有许多事可是与钱大人有关的,主薄大人也脱不得干系,既是他们一共商议,该会无事才对。但事情总归是太怪。”朱荣沉思着,他跟随姚昆多年,自然也是忠心耿耿。

方元道:“确是极怪。我瞧着,钱大人的态度不太对。难道白大人真是抓着了什么把柄,钱大人想撇清楚干系,便故意如此?”

朱荣恼道:“他亲爹可还在牢里关着呢,他能撇清什么干系?”

方元却是道:“包庇纵容还是大义灭亲,那还不是一张嘴的事。”

朱荣皱眉。

方元继续道:“说起来,自龙将军领兵入城,悬案是一件接一件。马场被烧,徐媒婆无端自尽,安四姑娘失踪,谢金身亡,姜氏衣铺被烧,刘则那一案死了许多人,李长史莫名摔死,霍先生突然自刎,那嫌犯唐轩被大人放了后也突然自尽了……这一件接一件,白大人若是有心刁难算账,大人若想撇得清楚怕也是难了。”

“这些事都是与细作有关,也不全是大人的责任。大人尽心尽力,花费了多少工夫,你我都是看到的。再者说,如今前线战情如此,须得全郡上下齐力支援,太守之位何其重要,谅那白大人也不敢妄动。”朱荣说完这话,却也猛然反应过来,可就是因为太守之位太重要,所以龙将军若是战败,太守自然也得跟着担责,巡察使有权查惩,若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更何况,如今一桩桩一件件,词多着呢。

方元道:“你说得对,前方战况才是最紧要。打了胜仗,便能腰板挺直,声音大些,若败了,便是做什么都不对了。也不知四夏江的具体情况如何。”

坊间传言有村民说昨日在山上看到四夏江那头焚烟传信,但衙门这头还没有收到官方的战报,白英又一直紧逼查案,似乎卯足了劲想在中兰城揪出细作来,好反制南秦,帮助前线取胜。方元与朱荣愁容相对,真有些着急,盼着战报又有些担心会是坏消息。若是四夏江也打了败仗,那就太糟糕了。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龙大将军,千万要挺住才好。

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由衙差领着赶到郡府衙门太守书房那儿,大声道:“奉龙大将军之命,向白大人、姚大人报重要军情!”

卫兵将他拦下,查了他的令牌,问了他的姓名,正待进屋去报,一直坐在窗前盯着外头情形的钱世新抢先进了来:“何事?”

传令兵缓了口气,一脸兴奋,将那话又说了一遍。

钱世新看他的表情,心里一动,将他带到一边,道:“大人们正在商议要事,你把事情告诉我,我转告大人们。”

传令兵兴奋道:“报大人,龙将军亲自领军,于四夏江大败南秦,已杀到对岸,攻占了南秦的江生县。”

钱世新不动声色,冷静道:“如此,战线推到江那头,防守恐怕不易,南秦随时会反扑,龙将军可需要什么援助?”

传令兵笑着摇头:“南秦焚烟报信,于是石灵崖那头的南秦与东凌集大军猛攻,欲在石灵崖处取胜,以钳制龙将军于四夏江的战果。但那样正中了龙将军的诱敌之计。楚将军退守石灵县,南秦与东凌大军长驱直入,一路追击。楚将军领军边打边退,石灵崖口一封,各村各处陷阱一拉,各处埋伏的军队涌出,将他们尽数拿下了。”

钱世新脑子一懵:“你说什么?”

“大人,我们在石灵崖也大胜,瓮中捉鳖,拿下了他们近万人的大军。”传令兵很是兴奋,为自己是来报此消息的人而感到自豪。“南秦没戏唱了。石灵崖与四夏江,全是我们的。”

钱世新缓了一缓,想消化一下这些消息:“近万人,如何擒得住?”

“石灵县早已腾空,各处都做好了困敌的准备,擒得住。人手、粮食、兵器全都备得齐齐的。具体细节我也不知,但事情就是如此的。”那传令兵掏出一封信来:“这是龙将军亲笔信函,要交给白大人和姚大人的。”

钱世新接过那信:“给我吧,我拿进去给他们。”他垂下眼,看着信封上龙大苍劲有力的笔迹,还有他的封蜡,问道:“有传闻昨日四夏江处有起烟,便是这战事吗?”

“是的。”传令兵答。

“你方才说,龙将军攻下了南秦边境的江生县,于是石灵崖那头接了消息,这才猛攻石灵县。那你是如何不到一日工夫拿着战报赶回来的?”他在撒谎,一定是。这是龙腾的诡计。

那传令兵笑道:“龙将军料事如神,成竹在胸。他让我拿了信先回来,若是看到四夏江那处有南秦的黑烟,便是他已攻到江生县,接着石灵崖扬旗鸣鼓会有大战。我一路往中兰城赶一路留心,看到石灵县和高台县连绵灰烟,便知楚将军大胜。按将军的嘱咐,马不停蹄,给大人们报信来。两处的军情捷报,此时也定在路上了。”

侯宇也一直在不远处守着,看得屋前有动静,便过来了。他站在钱世新不远处听完了那传令兵的话,与钱世新互视一眼。

两人心中都明白,这战报来得如此急,还未开打便让传令兵上路准备,龙腾果然对中兰城内的境况是有戒心的。他必是有十足把握才敢如此安排。早早清空了石灵县,暗设擒敌陷阱,他的战略计谋设得长远,那什么连吃败仗,狂傲自大,也必是与楚青一唱一和地演戏。龙腾不在石灵崖,南秦大军才敢去攻那处,就是因为盯紧了石灵崖,反而忽略四夏江,反被龙腾两处得手。

钱世新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这就去与大人们禀报。你一路辛苦,快先去吃杯茶歇歇脚,让厨房给你做些热饭菜。”钱世新转向侯宇:“带他下去吧。”

传令兵与侯宇均应了声。钱世新又嘱咐那传令兵莫离开衙府,大人们说不定还得找他问话的。

传令兵施礼,跟着侯宇走了。

钱世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将龙大的信塞到怀里,然后转身回到屋前,与守门的卫兵低语了几句,进门去了。

躲在树丛里的石头屏声静气,他之前还担心他们说话他会听不着,结果这般巧钱世新带着那传令兵往屋边一站,竟就站在他藏身之处的前面。

石头听得捷报很是兴奋,龙将军啊,那可是个大大的英雄。真想见到真人一面。可这激动只能压着,半点不敢动。直到钱世新回到屋里,石头还蹲在原地,大气不敢喘。

等了好一会,再无动静。石头有些耐不住了。他小心退了出来,躲过卫兵的视线,穿过衙府后门,朝太守府奔去。

方元与朱荣正在细细商议,今日无论如何,多晚都得见到太守大人一面,眼下究竟是何状况,需要做些什么,他们心里也好有数,早些安排。

正如此这般地推断着各种可能和想着对策,却见方才那去潜伏书房外头的小仆石头飞奔回来。

“见过朱管事、方管事。”石头跑得有些喘。

“如何?可探听到什么?”

石头道:“因得藏得好些,故而离书房有些远,卫兵还挺多的。”

“说重点。”朱管事板着脸打断他。

石头忙道:“未曾听清屋内说得什么,倒是白大人嗓门挺大,似乎很是生气。但是门外的事我听清了。有位传令兵亟亟来报,说龙将军在前线打了大胜仗。”

“什么?”朱管事、方管事异口同声,很是关切。

石头将那传令兵所言一五一十地全说了。朱荣、方元惊得目瞪口呆,而后狂喜。龙将军大胜,那他家大人也算立下大功,颜面有光,白大人还真不能如何了。若翻旧账,那有得琢磨对峙查验的,如今紧要的,还是当前的战事!

朱荣忽地心一跳,问道:“那钱大人听了传令兵所言,如何说的?”

“钱大人拿了信,说会与大人们好好说这事,然后让侯衙头带着那军爷下去歇息用饭。”

“然后呢?”方元追问。

“然后钱大人就进屋去了。”

“进屋之后呢?”

“就没了。”石头挠挠头,“我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便赶紧回来报信了。”

朱荣与方元再对视一眼,如此重大的消息,钱世新进屋一通报,屋子里那不得炸了锅去?就算各位大人从容冷静笑不露齿,那也得出来嘱咐一声给各县通报,给京城通报,给巡察使梁大人通报,怎地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荣赶紧嘱咐石头:“石头,你速去郡府给各地信吏传令兵差爷们歇脚的院里寻那令兵去,便说是夫人听说了消息,请他过来问话,也慰劳感谢一下他远途辛苦。将他带过来。”

“哎。”石头点头应了,正待拔腿跑,方管事叫住他:“当心些,若是遇着了别人,问你干什么去,只说给厨房跑个腿,晚上要给各位差爷布饭的。”

石头答应了,飞快跑掉。

朱荣与方元等着,心里都有担忧。过了好一会,石头回来,喘着气道:“朱管事,方管事,小的去了,那院里今日没有来客。我特意问了守院的衙差,就说是要布饭,问问有没有客人需要安排的。那差大哥说,今日无人来住。”

朱荣与方元俱是一惊,难道将那传令兵引到了别处?可郡府规矩森严,各地来的无官阶的兵差暂住歇息只能去那院里。

朱荣将石头遣下去了,方元道:“说起来,侯宇今日还干了一事。他将安子从安姑娘屋前调开了,换了宋立桥。”

朱荣没说话,衙头调遣衙差换岗换值,那是很正常的事。但他调走安子,又把带着重要消息的传令兵给带没了,这就诡异了。

方元道:“我再去一趟吧,便说是问问大人们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你去与夫人说一声,还是提防着些好。”

两位管事分头行动。方元又去郡府,出来应他的仍旧是钱世新,他听得方元的问题,像模像样的点了几道菜,谢过方管事费心。方元客套应过,再退回太守府。

这次朱荣与蒙佳月一道等着他。方元面色凝重:“钱大人丝毫未提将军大胜之事,从神情上瞧,似是未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蒙佳月心一沉:“大人可还在那屋里?”

“该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