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独自一人去超市买菜,把周放给的钱全给花光了,买了一大堆新鲜的蔬菜水果,两手提了好几个大袋子,回去之后只好用脚踢门。

周放来开门,见到站在门口提了两个大袋子的人,皱皱眉:“买这么多?”

“嗯,你假期不是不出去吗,那一日三餐都得在家解决。”

周放笑道:“你考虑得还真周到啊,三餐都给我准备好了?”

江宁点头。

周放把搭在门上的手拿了下来,放他进屋。

见他一样一样整理蔬菜,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周放心情颇为复杂。

“你一个男生,怎么这么勤快…”周放自己懒散惯了,总觉得男的都差不多,现在见到个这么能干的“保姆”,着实惊讶了一把。

“自力更生不好吗,哪像你,这么大年纪做饭都不会。”

周放摸摸鼻子,“我喜欢自由自在。”

“自由不等于懒散吧,你的被子长期不叠,里面会有螨虫。”

周放依旧一脸的笑容,丝毫不觉得丢脸,“反正我的眼睛又不是显微镜,看不见什么螨虫,管它呢。”

“你的厨房,那么脏乱,变成了细菌的温床。”

“嗯…”

“还有书房,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简直像土匪窝。”

“你别说这么直接好吗?”周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摸了摸鼻子。

“别摸了,把鼻子摸塌就不好了。”

“…”周放无语望天,半晌之后才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话能不能别像皇帝教训太监一样?你这样让我很有罪恶感,知道么?”

“哦,那也是因为你心虚。”

看他那一脸云淡风清的样子,周放决定还是不跟他计较比较好,自己一向宽宏大量嘛,更何况这孩子还在上大学,不知天高地厚的单纯娃娃一个,实在没必要跟他较真。再说万一打击到他的积极性,自己的晚饭就没了。

“那个,江同学,你先忙,我去看电视了。”

“嗯,想吃什么?”

“随便吧。”

回到沙发上躺下,开了电视机,听着电视里主持人机关枪扫视一般的声音,周放竟有些心神不宁。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虽然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总有种直觉,感觉他是故意来接近自己的。

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

当年自己亲眼看着小宁的身体被盖上白布,从眼前推走,那一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像被投入冰窖一般冷得刺骨。

后来他父亲把他的尸体火化,带走了骨灰,甚至连他妈妈的坟也迁回了老家,自己只能在院子里的树上刻下他的名字,当是纪念。

那个清瘦的小男孩,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正在发育阶段,五年会改变多少?

回想起来,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就像雾里看花一样朦朦胧胧。

可关于他的那些事却记得清楚,甚至他说过的话,都刻在心里。

所以上次宝丁说“认我当干爹”的时候,自己才会有那么失常的反应。

现在,不管是网络上的宝丁,还是面前这个姓江的男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周放很是困扰。

或许是自己太想念那个人,这才在谁身上都刻意去寻找他的影子吧。

“饭好了,吃吧。”江宁端出了几盘小菜,还有煮好的粥。

周放从沙发上坐起来,突然凑过来,食指挑逗般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问道:“你叫什么?”

“江宁。”平淡的语气,也不介意周放暧昧的动作。

周放又看了眼他的眼睛,放开了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把后脑,“这年头怎么哪儿都是宁啊宁的。”

江宁冷着脸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本来觉得你挺像一个朋友的,现在看来又不像。”

“哦?怎么说。”江宁好像挺有兴趣的样子,询问的眼神看着对方。

“我那个朋友比你可爱多了,还会脸红,你吧…周围绕着一种很讨人厌的磁场。”

“是吗,你很讨厌我?”

“不。”周放笑着否认,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要总是用目光凌迟我的话,我会很喜欢你的。”

江宁轻轻笑了起来:“我哪有用目光凌迟你?”

我那是勾引好吧?你太笨,会意会错了,也错太离谱了。虽然这么想着,却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好了,吃饭。”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周放选择低下头避开,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了菜。

“好吃吗?”江宁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吓了周放一大跳。

周放抬眼看了看他变得柔和的轮廓,绷着脸严肃道:“还行,能入口。”

对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那少吃一点。”

周放继续“豪爽”地吞着饭菜,一边还无耻道:“那可不行,这一根青菜好几毛钱呢,不能浪费粮食。”

看着眼前好像饿坏了一样狼吞虎咽的周放,江宁有些无奈地说:“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一直在泡面吧?”

“唔。”周放懒得回答,只点了点头。

“你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咳咳。”周放被呛到,赶忙喝了口水,顿了顿,才抬头看着江宁道:“你说这话,怎么像是老婆跟老公说话呢?”

江宁淡淡地:“吃你的饭,快凉了。”

“喂,你只是客人,借住在我这,别太嚣张啊,我随时可以赶你走。”

“不吃我收了。”手伸过去拿周放面前的碟子,却被周放轻轻握住,江宁疑惑地抬头,却见周放坏笑着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语气肉麻之极,跟街上调戏美人儿的混混差不到哪里去。

江宁心头一跳,脸上却波澜不惊,也没把手抽回来,任他继续握着。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今晚替我铺床,好么?”

坏坏的笑容虽然让人很想踩扁他的脸,可是…心跳地却更不规律了。

江宁用另一只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轻声回道:“好的。”

“那可不可以,顺便帮我放洗澡水呢?”

继续坏笑,以激怒对方为目的,可惜似乎没什么效果,坐在对面的江宁居然翘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好的。”

“帮我洗澡。”

“嗯。”

“就这样了,吃饭。”周放轻轻拍了拍江宁的手背,继续闷头吃起饭来。

倒是江宁心里一阵紧张。

他不会真的无耻到让自己帮他洗澡吧…

这个保姆的义务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啊?

结果吃完饭后,周放两腿一伸,非常嚣张地躺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没有一点帮江宁收拾碗筷的意思。

江宁冷眼看了他片刻,终于败下阵来,自己把碗筷全给收拾到厨房,洗干净摆整齐,再回来把桌子擦干净。

周放伸出脚在江宁面前摆了摆,坏笑道:“辛苦你了。”

江宁淡淡笑:“不辛苦。”

“那,帮我放洗澡水去。”

“嗯,马上。”

江宁气闷地回头去了浴室,虽然被他当奴才使唤让人心情有点不太好,距离自己的计划也偏离了一点点轨道,可是…江宁放水的时候,还是很体贴地试好了水温。

“放好了,你要来洗吗?”站在门口问。

周放笑道:“好啊,真是太辛苦你了。”

见到他若无其事走来自己面前,江宁有些紧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手指,这才抬头道:“要我帮你洗吗?”

“好啊,帮我搓背。”

周放意味深长地冲江宁笑了笑,“搓背,会吗?”

“会。”咬牙,忍住不爆发,跟着他进了浴室。

“唉,你也别嫌我小气,你知道吧,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就靠那点稿费生活,我本来就穷得要死,现在养了条小狗不说,还得管你的吃住。既然你愿意给我当保姆,那我总得多多享受一下身为主人的权利,物有所值,对吧。”

周放一边说着,一边在江宁面前把衣物脱了个干净,只剩下一条内裤,就这么毫不知羞耻地光裸着站在江宁面前。

被眼前那健康的肤色刺得眼睛疼,江宁的脑子也有些混乱,他说了什么,自己根本就没听清楚,只听到最后两个字“对吧。”

听他声音突然停顿了,江宁赶忙回到:“嗯,对。”

周放笑笑,“对什么?”

“你说的对。”

周放顿了顿,这才扭过头去,拿了条毛巾搭在背上,“好吧,那我要洗澡了,你打算在这看呢,还是出去?”

“不要我搓背了吗?”

“哦,逗你玩的,我每天都洗澡,背干净的很,真没什么东西好搓。”

“你…”

“生气了?呵呵,我还以为你这人不会生气。”

江宁深吸一口气,突然扯了扯胸前的扣子,“不如你帮我搓背吧。”

“呵呵,你想跟我一起洗澡?”

江宁平淡地说:“水费挺贵的,你不是生活很困难吗?一起洗,省钱啊。”

“哦,那倒不必,我这浴缸挤不下两个人,难道你想跟我洗鸳鸯浴吗?”

“我…”

“好了,别逞强,跟我这老油条斗,你会吃亏的。”周放凑过来,灼热的呼吸吐在耳畔,在江宁压低声音道:“瞧你,耳朵都红了。”

江宁低头紧了紧手指,“那你洗吧,我先出去了。”

“嗯,出去吧,我没兴趣在你面前表演洗澡秀。”末了,还笑着补充:“反正刚才的脱衣秀你看得那么清楚,眼睛都睁圆了,我想你应该满足了吧,嗯?”

回答周放的,是江宁摔门的声音。

待江宁走后,周放才脱了内裤躺进了浴缸里。

虽然自己刚才用那种方法试探他,有点恶劣,可是,是谁领个莫名其妙的人回家当保姆,也得弄清楚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虽然周放没自恋到以为是个人都对自己有企图,可那个家伙赤裸裸的眼神,真的是让人心脏乱跳…

那是种——诱人犯罪的眼神。

或许他毫不自知?那么,为了自己和他的安全,必须提前打点预防针。

先色诱他一下,看样子那小家伙对自己的裸体并没有过分的反应,还挺坦然的样子,可能真的是自己写侦探小说写过敏了,看谁都觉得隔着肚皮里面是一腔的坏水啊。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放在这边鄙视着自己,替江宁开脱着,而独自回到卧室铺床的江宁,却拼命克制着激烈的心跳。

刚才那一幕脱衣秀确实看傻眼了,果然如古唯所说,自己功力还不够深厚。

别说诱他上勾了,被他一诱,自己差点就…穿帮了。

深吸口气,看来跟他的同居生活,互相玩心机,得做好行军作战般严谨的思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