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了。”即便在月色下,夜君清依旧看出楚漠信面颊绯红,双眼含雾。

“哪有啊,才刚刚喝,你可不许像姚莫婉那么唠叨,和她聊天真是无趣。”楚漠信悻悻道,旋即饮了一口。

“可惜她不这么觉得。”夜君清薄唇轻抿,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本王听说父皇要打莽原了?”夜君清料到楚漠信找自己必是有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言归正传了。

“会么,蜀王或许只是练兵,之前蜀太子不也来过一次么。”夜君清云淡风轻开口,心情却无比沉重。

“父皇肯定以为是你们绑了本王,所以才会派兵的,明天本王就回去,只要本王回去,父皇肯定会撤兵。”楚漠信不看夜君清,只顾着饮酒,稚嫩的声音听的让人心酸。

“寒王若回去,那莽原怎么办啊?”就在夜君清无言以对的时候,姚莫婉忽然自身后出现,一身素裳在月光的映衬下,别有无限风情。

“你偷听我们说话?”楚漠信回眸时,姚莫婉已然走至近前,手里亦握着一支紫砂的酒壶。

“寒王说的那么大声,莫婉想不听都难呢。”姚莫婉随意坐在楚漠信身边,美眸轻眨。

“分明在偷听,还狡辩。”楚漠信嘟囔着,却也不计较。

“那就算是莫婉偷听吧,不过幸而莫婉偷听了,不然怎么知道寒王这么不讲义气。”姚莫婉埋怨着看向楚漠信,一脸的幽怨。

“本王不讲义气?”楚漠信不以为然。

“当然啊,如今蜀王大军压境,如果不是我们手里有你做人质,蜀王必定早就攻过来了,现下王爷说要离开,可不就是弃我们于不顾么!”姚莫婉胡诌着, 只为不将那层纸戳破。因为姚莫婉无法想象,当真相暴露于众人面前时,楚漠信该如何自处。

“你是想用本王威胁父皇?”楚漠信狐疑看向姚莫婉,眼底的暗淡一闪而逝。

“嗯,正有此意。”姚莫婉中肯点头。

“这可不行,本王明天一定要回去的!”楚漠信急了。

“那也得莫婉点头才行啊!”姚莫婉不慌不忙的看向楚漠信,眸光划过一抹诡异。

“姚莫婉,本王没说笑话,本王一定要回去,否则……”话音未落,楚漠信便觉后颈一阵钝痛,待其转身时,赫然看到皇甫俊休手里攥着石头。

“你!”楚漠信单手捂着后颈,不可置信的看向皇甫俊休。

“不是我!不是我!”皇甫俊休许是没想到楚漠信会转过身来,慌乱之际这才扔了石头,此时,楚漠信已然跌在了夜君清怀里,人事不省。

“娘娘,这事儿殷雄也可以做啊?”只要想到楚漠信昏迷前那两道杀人鞭尸的眼神,皇甫俊休便觉后脊有冷风吹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本宫觉得你做最合适,不可以么!”姚莫婉悻悻看向皇甫俊休,彼时他既承认对楚漠信没那么关心,便知会有这样的后果。

此刻皇甫俊休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晓得姚莫婉也是个秋后算账的主儿!他自诩不算太笨,可现下却一连得罪了楚漠北,楚漠信和姚莫婉三尊菩萨,看来就算这件事过去,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殷雪,看好漠信,记着,在本宫未从金门回来之前,万万不能让漠信离开房间。”姚莫婉启声之际,殷雪和殷雄同时出现。

“楚后,殷雄愿留下来一同照顾小寒王。”殷雄恭敬道,实则自入济州行馆,殷雄一直想找机会与殷雪冰释前嫌,奈何殷雪并无此意,于是殷雄想趁这个机会与殷雪好好谈谈。

“此事本宫已交由殷雪,至于要不要帮手,殷雪,你决定好了。”姚莫婉心知殷雪是在乎这个哥哥的,于示未作表态。

“回禀主人,殷雪之力足以护小王爷周全,不需要帮手。”殷雪说话间,随手揽过楚漠信,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殷雪消失的方向,殷雄不禁叹息,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却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待皇甫俊休与殷雄退下,夜君清大步走到姚莫婉面前,

“你打算去金门?本王不同意!除非带着本王,否则这次本王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独自涉险!”夜君清剑眉如峰,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碎银,俊逸如仙,宛如神邸。

“莫婉很想如王爷的心意,可惜啊……”姚莫婉一声长叹。

“可惜什么?”夜君清不解问道。

“可惜王爷有个好师兄呵……”姚莫婉语闭之时,夜君清亦觉后颈陡痛,紧接着人事不省。

“姚莫婉,你也忒损了吧!”夜君清身后,燕南笙一脸悲愤的看向姚莫婉。

“莫婉刚刚是在夸盟主啊!”姚莫婉满眼无辜。

“你若不夸,他能知道是谁下的手么!哼!”燕南笙狠瞪了眼姚莫婉,这才带着夜君清离开。

解决了两个大麻烦,姚莫婉不由的松了口气。

“姚莫婉,你是不是说谎了?”忽地,一抹黑色的身影宛如蝙蝠般翩然落在姚莫婉身侧。

第333章 他们的确不是婉儿的菜

“尊主问的哪一句?”姚莫婉悠然坐在平栏上,握起酒壶,一口下去,一股辛辣直冲脑门儿。

“当日敬雪斋,你说夜君清和燕南笙不是你的菜!”寒锦衣肃然提醒。

‘是啊,他们的确不是莫婉的菜。”姚莫婉努力回想,方才记得这句话。

“既然不是你的菜,他们死活与你何干?夜君清想去,那你就让他去嘛!”寒锦衣不以为然。

“他们笨手笨脚的,去了只会碍事。”姚莫婉实在没心情纠结菜的问题,自早上接到楚熙的邀请函开始,姚莫婉直到现在都没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哼!口是心非的家伙,他们虽然长的丑,可笨手笨脚却谈不上。这次本尊主陪你到金门,你可要记着欠本尊主一个人情!”寒锦衣终于感觉到彼时在敬雪斋,自己很有可能中了姚莫婉的激将法。

“莫婉似乎也没让尊主一同去吧?”姚莫婉转眸看向寒锦衣,一本正经道,欠人情的事儿可大可小,这点她最清楚。

“呃……你是没让,可……反正本尊主保你小命,你得记着本尊主的好!”寒锦衣有些语塞。

“好自然是记着的,不过人情的事儿,莫婉可得算清楚,既然是楚漠北求的尊主,人情自然由他来还,可跟莫婉一块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姚莫婉有板有眼开口。

“你怎么知道是楚漠北求的本尊主?”寒锦衣狐疑看向姚莫婉,惊诧她的语出惊人。

“很难猜么?凭尊主的脾气,除了楚漠北,谁能请动您这尊大佛呵!”姚莫婉心烦的很,索性提着酒壶离开长廊。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本尊主脾气怎么了!本尊主跟你养的猫一样,温顺的很呢!”寒锦衣恹恹回了一句。

姚莫婉虽未还口,不过心里却腹诽着,若猫儿都那个脾气,这世上的老虎还有没有活路了。

此番金门赴宴,姚莫婉是以楚后的身份,不过楚熙既然在密函上写下自己的大号,想必已是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在楚熙面前姚莫婉也没什么好装的。

宴席设在行金门行馆的正厅,酒菜皆是极品,入列的除了楚熙和姚莫婉,便只有楚漠北一人。

初见楚熙还是在三年前,那时自己亦是以楚后的身份与其会晤,那一次的激辩中,姚莫婉深知楚熙是个城府极深的老头儿,并不容易对付。

“楚后竟连个侍女也没带?”年过半百,精神矍铄,身体康健,声音爽朗,除了那身龙袍,楚熙表面上看起来与一般老者无异,如果非要说出区别,便是那双眼睛,深幽如潭,让人猜不透那里面到底藏着多少阴谋诡计。

“带了你要的人不就得了么!”姚莫婉对楚熙无甚好印象,说话自然也不需要恭维。且说姚莫婉语闭之时,身后已然跟进一人。

在看到那人之时,楚熙下意识咳嗽了一声,只见一抹黑影闪过,姚莫婉带来的那人便已身首异处。只是一顺间,那个人便没了气息,楚漠北陡然起身,横眉怒对下手的黑衣人,旋即将冷眸对准姚莫婉。

“太子瞪本宫做什么,不过是个假的。”姚莫婉并不在乎那个与楚漠信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男子,那只是易容术,再加上那人本就是死刑犯,所以他的死并没让姚莫婉忧伤,让姚莫婉忧伤的是楚熙的态度。

在黑衣人动手的一刻,姚莫婉紧紧盯着楚熙的神色,除了漠然,她看不到一丝心痛,甚至没有皱眉的动作。

即便那人不是楚漠信,可却有着与楚漠信长的一模一样的脸,连楚漠北都愤怒的起身欲动手宰了黑衣人,楚熙竟无动于衷。姚莫婉的试探结束了,楚熙是真的想杀楚漠信,不留余地。

“楚后这是何意?朕邀请函上写的清楚,楚后若赴宴,则必带楚漠信那逆子,相反,楚后也没有来的必要。”楚熙的声音低戈阴深,深邃的眼如覆冰霜。

“本宫没有食言啊,这不是带来了么!”姚莫婉也不客气,径自坐到席间,随手端了杯酒,一饮而尽,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那是假的!”楚熙愤怒看向姚莫婉,目露凶光。

“蜀王也没写让莫婉一定要带真的来啊。”姚莫婉一脸无害的看向楚熙,冷笑了一声。

“岂有此理!姚莫婉,你敢耍朕!来人!”身为楚漠北的父皇,楚熙的行事作派自是雷厉风行,此刻,楚熙哪里还管姚莫婉的身份,登时唤人出来,欲对姚莫婉不利。

“来人做什么?蜀王该不是想把本宫的脖子也砍下来吧?蜀国虽强悍,却也没强悍到不惧三国联盟的威压!蜀王信不信,只要莫婉有事,蜀国至少十年别想消停!”姚莫婉也来了脾气,早在楚熙毫不留情宰了那人时,她就有脾气了。

“三国?哼!朕倒想听听,是哪三国!”楚熙捋着胡子,鄙夷之态溢于言表。

“大楚自不用说,虽然大楚内乱,可若强敌压境,他们未必不能同气连枝,尤其本宫还是夜鸿弈心尖上的人,齐王封逸寒欠本宫一个人情,本宫来时便已起草了书信,至于内容么,想来也不需要本宫解释了。大夏国现在的国君狄峰之所以会成为一国之君,本宫也出了不少力。”姚莫婉神色肃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姚莫婉……你与姚莫心很像,但你不如她的地方就是太自以为是,你又信不信,只要朕答应夜鸿弈与其两面夹击令夜君清腹背受敌,他会在乎一个女人?齐王或许会讲义气,不过鞭长莫及。至于大夏国,丞相赵顺已然开始调查硕荣公主夏芙蓉猝死的原因,狄峰自身难保,哪里来的闲功夫救你!”楚熙悠然坐到姚莫婉对面,幽深的眸子透着掩饰不住的嘲讽。

“虎毒不食子,楚漠信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忍心要他的命!”姚莫婉不得不承认,楚熙的回应让她觉得无措。她竟不知大夏国出了那么大乱子。

“夜鸿弈也视你如珠如宝,你装痴卖傻唬弄他已是不对,如今竟还私通夜君清谋逆夜鸿弈的江山,你的良知呢?与朕相比,你又高尚多少?”楚熙句句凌厉,冷眸如锥。

“本宫至少还讲着一个情字!”姚莫婉冷静回击。

“你又怎知朕没讲这个情字!”楚熙的一句话,令身侧的楚漠北再也无法默然视之。

“父皇若讲情字,就请放了漠信,漠信他还只是个孩子……”

“一个孩子已经学会给自己的亲皇兄下药了,这样的孩子朕不要也罢!”楚熙陡然拍案,深邃的眸似涌起滔天巨浪,即便楚漠北那样气场十足的人在楚熙面前也弱到无极限。

第334章 这辈子最大的错

“你这样不知珍惜,当初又为何要生下漠信?”姚莫婉腾的起身,美眸寒蛰如冰。

“生下那个孽种是朕这辈子最大的错!”楚熙愤然怒吼。

“你这辈子最大的错是不知道自己有个多么孝顺的儿子!若蜀后在天有灵,一定会化作厉鬼找你算账!她留给你那么好的礼物,你却糟蹋了!蜀后难产,那是天意!她是死了,可她的儿子还活着,那么坚强的活着!而你,楚熙!你都干了什么!”姚莫婉失控咆哮,眼泪竟忍不住的落下来。冷宫一幕鲜血淋漓的重现,她的心似在火上灼烧。

“姚莫婉!你你你……来人!动手!”楚熙暴跳如雷,恨不能生生将姚莫婉那张嘴撕烂了扔出去。

“不许动手!”楚漠北被震撼了,他尚且不敢为自己的弟弟直言冲撞父皇,可姚莫婉做到了。

“楚熙!你混蛋!楚漠信就算不是你的儿子,可他是蜀后怀胎十月所生!你爱蜀后么?爱过蜀后么!如果你爱她,你又是如何对待她的儿子的!楚熙!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口口声声说爱蜀后!可你却要杀了她的儿子!你要杀了蜀后在这世上最后留下的血脉!蜀后真是瞎了眼啊!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这头披着人皮的禽兽!你……”姚莫婉破口大骂,俨然泼妇般骂的楚熙四脚朝天,手指如织布机似的指着姚莫婉乱颤,却气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厅打作一团,有寒锦衣在,那些所谓的死士根本不堪一击,再加上楚漠北横拦竖挡,姚莫婉也算是骂个尽兴。

眼见着楚熙气的快背过气去,楚漠北这才看向寒锦衣,寒锦衣心领神会,没等姚莫婉收声,已然将其揽腰抱起,纵身跃出正厅,离开金门行馆。

“父皇,你没事吧?”见姚莫婉平安无事,楚漠北这才跑到楚熙面前,目露忧色,能把一向沉稳的父皇气成这样,姚莫婉还是人不!

“朕要杀了姚莫婉!那个泼妇!朕要杀了她!”楚熙在极度不甘中陷入昏迷。好好的一桌膳食,除了姚莫婉饮的那口酒,已然一片狼藉。

且说姚莫婉还没骂够,一路上尽抱怨寒锦衣将自己掳的早了,直至回到济州行馆,姚莫婉还不时诅咒上两句方才解恨。

“这么早回来了?挺快的啊!”燕南笙一脸温笑的迎了上来,妖孽般的容颜美不可言,只是弧度还没扬尽,姚莫婉便擦肩而过,没看他一眼。

“办砸了,能不快么!”寒锦衣耸耸肩,直到姚莫婉的身影淡出视线方才凑到燕南笙身边。

“本尊这辈子从没服过什么人,这次算是服了姚莫婉!”见寒锦衣神秘兮兮的模样,燕南笙不禁好奇,遂追问事情经过,却不想寒锦衣突然伸手。

“干什么?”燕南笙瞅了瞅寒锦衣的手,挑眉问道。

“五万两黄金。本尊主是随便传话的么!”基于强烈的好奇心,燕南笙终是割肉,获得了第一手资料,紧接着便四处传播以求回本儿,到最后,姚莫婉在金门行馆的壮举几乎成了世人皆知的秘密。就连一直被殷雪看管下的楚漠信亦得了到了消息。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姚莫婉就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自金门回来之后,姚莫婉陷入了无限自责中,此番‘豪放’之举必定将楚熙气的不轻,现下就算她有意谈和,楚熙也未必会同意了,唯今之际只能寻求外援,总不能眼看着大蜀挥军铲平莽原呵。然则到了求人的时候,姚莫婉又不知该求到谁的头上,正如楚熙所言,封逸寒倒是会出兵,可远水解不了近火,至于狄峰,且不说他自身难保,大夏国的国情也不许他兴兵与大蜀作对。

就在姚莫婉重生之后第一次感觉到无助的时候,竟然会是她最避之唯恐不及的楚漠北伸出了援助之手,当然,姚莫婉将这理解为互惠互利。

适夜,书房内,姚莫婉与夜君清将所有的部署敲定之后,方才喘了口气。

“楚漠北为什么会帮你?”自楚漠北发来密笺之后,姚莫婉原本紧锁的眉头终得舒展,有那么一刻,夜君清觉得自己太弱了,弱到明知在乎的人有难,却无力相助,这种无力让他觉得愧疚和不安。

“谁帮谁啊?现在是莫婉在帮他!事成之后,莫婉得管他要报酬!”姚莫婉对夜君清的话持否定态度。

“姚莫婉。”夜君清正色看向姚莫婉,轻声唤道。

“什么事?”忙了整个上午,姚莫婉终于有时间喝口水。

“你是不是爱上楚漠北了?”夜君清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过,那双眼朝着姚莫婉笔直的射过来,没有缘由的,他心弦紧绷,等待着姚莫婉的答案。

“噗咳咳咳……我爱上楚漠北?我脑子进水了吗!”见姚莫婉一脸惊诧,夜君清忽然笑了,脸上那几片新鲜的嫩叶还冒着热气。

翌日,在楚漠信的以死相逼下,姚莫婉终于将软骨散的解药喂进了楚漠信的嘴里。

“姚莫婉!你怎么可以骂我父皇!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楚漠信能走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绕着姚莫婉转了七八圈儿,直至发现姚莫婉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方才罢休。

“那玩意又粗又糙,本宫才不爱吃呢!”姚莫婉抿唇笑着,玉指捏过楚漠信鬓角的墨发,朝耳后掖了一下。

“你没事就好,本王要回去了,这次你别拦本王,父皇这一辈子没受过谁的气,被你这么一骂,肯定病了,本王要去看父皇!”楚漠信神色肃穆,眼底透着隐隐的不舍。

“你这一走,还能回来么?莫婉想你怎么办啊?”姚莫婉拉过楚漠信的手,眼圈儿泛红。楚熙呵,这就是你的儿子,明知道回去便是死路,可他却只惦记着你的身体。

“本王也想你……姚莫婉,你这么聪明,就算没有本王保护,也一定会活的很幸福的,是不是?”楚漠信第一次没嫌姚莫婉唠叨,精亮的眸子溢出淡淡的哀伤。

“有漠信在,莫婉会更幸福。”姚莫婉心疼的看着楚漠信,这么懂事的孩子,他怕大家担心,才会明知真相却故作轻松,如今他心知此行再无回头路,却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幸福。

“切,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有夜君清在,你还用得着谁啊,不管你了,本王走了!”楚漠信猛的推开姚莫婉的手,倏的别过头去,即便他掩饰的很好,可姚莫婉仍然看到楚漠信抹泪的动作。

姚莫婉没揭穿他,而是任由楚漠信在皇甫俊休的陪同下离开了济州行馆。一路上,楚漠信时不时的找机会修理皇甫俊休,皇甫俊休无语,只能忍了,谁让自己当初拿石头砸人家了呢。

第335章 他不怕死

“你砸本王的事,本王不跟你计较了,可你记着,如果你敢背叛皇兄,本王做鬼也饶不了你!”楚漠信正指着皇甫俊休的鼻子发狠诅咒时,忽见面前出现一队人马。

“父皇……那是父皇的金銮轿……”楚漠信很想冲上去,可他却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亦不确定轿子里的人在看到自己时,会不会更生气,亦或者……里面的人更喜欢看到自己横躺在地上。

其实楚漠信知道,自回到蜀都的时候他就知道父皇要杀自己了,他不怕死,也没想过要逃,可他只想见姚莫婉,他觉得见到姚莫婉之后,就算是死了,他也安心了,现在,时候到了。

“儿臣漠信叩见父皇!”楚漠信深吸了口气,一步步迎上金銮轿,眼底透着绝然,既然自己的存在令父皇不安,那他死了也好,父皇可以放心,自己又可以见到母后,很好。

“吁”为首的将领挥手之际,轿子缓缓停了下来,楚漠信也没管随行的是谁,顿时跪在了轿子面前。

“漠信自知有罪,本该在蜀都伏法,如今害父皇追到金门,是漠信不孝,现漠信心愿已了,愿自绝谢罪!”楚漠信声音清亮,水样的眸子缓缓抬起,他想见父皇最后一面,那个他自###当神邸一样崇拜的男人,哪怕一眼也好。

可是轿子里没有动静,甚至无人应声。楚漠信有些心疼,眼泪就这么刷的掉了下来。

“父皇……对不起……儿臣……儿臣也和父皇一样,没有一日不在思念母后……此番离去,只求父皇肯原谅儿臣曾来到这个世上……”楚漠信哽咽着低喃,随手自腰间拔出利剑。

轿子里依旧没有动静,楚漠信绝望了,终究闭眼。

“小寒王!不对啊!他们穿的靴子不对,这些人不是蜀国的皇城侍卫!”就在楚漠信欲自绝之时,皇甫俊休突然狂喊一声,紧接着便见一支飞镖咻的自楚漠信耳边飞过,噗嗤一声,正插在皇甫俊休的肩上。

“哎哟!他们是刺客!寒王小心!”皇甫俊休疼的龇牙咧嘴,整个人顺间趴在地上,生怕再成靶子,却不想躺着更易中镖,接下来的十几支飞镖仿佛长了眼睛似的齐齐射向皇甫俊休,皇甫俊休文人一个,自然逃生无门,硬是被人戳成了筛子,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血流如柱。

“皇甫俊休!岂有此理!本王跟你们拼啦!”在看到皇甫俊休身中数镖,鲜血淋漓,死状凄惨的那一刻,楚漠信双目顿凛,眸色赤红,陡然跃起,手中长剑猛的刺向为首那个将军打扮的男子。

见楚漠信动手,轿后一队人马突然抽出武器,凶神恶煞的冲了上去,将楚漠信团团围住。刀光剑影,鲜血四溅,整个林中到处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楚漠信疯了一样冲向金銮轿,趁着避开敌人攻击的空当掀起轿帘,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父皇?您怎么……呃……”强烈的震撼让楚漠信忘记了身处危险,左臂一记飞镖,喷洒的鲜血溅到楚熙的脸上,滚烫滚烫的,灼的楚熙很疼,可他却找不到疼的根源。

“唔唔!”金銮轿内,楚熙被手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嘴里堵着锦帕,此刻,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才刚刚醒过来。

“既然被你发现了,也好,兄弟们!杀了他们!”森幽的声音自为首的将军嘴里咆哮而出,众人早就杀红了眼,狂刀利剑一时如飓风般刮向楚漠信。

“你们这群混蛋!居然敢绑我父皇!看小王不宰了你们!啊”楚漠信突地转身,如磐石般屹立在轿前,用单薄的身体挡住轿口,手中长剑如银龙飞旋,阻挡着所有可能威胁到楚熙的攻击。

‘噗’众人揪打之余,远处不时有飞镖射过来,眼见着刀刃砍向轿内的楚熙,飞镖咻的射向自己,楚漠信甚至没有犹豫,手中利剑倏的挡住刀刃,楚熙安全了,可楚漠信的右肩却血流如注。

“唔唔……唔唔!”轿内,楚熙拼命晃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可不管他如何努力,身体却似紧裹的粽子般越挣越紧。

“杀了他!”为首的将军甚至没有下马,冰冷的眼睛绽放着幽绿的寒光,手下的喽们见楚漠信双肩中镖,越发有了底气,攻击一波接着一波。金銮轿前,楚漠信长剑闪着冷光,狂舞着挡下疯狂砍向楚熙的利器,身上,却多了十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长袍,楚漠信眼前已然出现重影,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楚漠信!你走!”轿内,楚熙鼓弄着吐出锦帕,大声吼着。没有回应,楚漠信仿佛没听到一样屹立在楚熙面前,手中的长剑渐渐失了准头。

“你听到没有!朕让你走!”眼见着楚漠信浑身是血,身体摇晃不止,楚熙大声咆哮,分明没有受伤,身体某处却那么疼,可他依旧找不到疼的根源。

还是没有回应,楚漠信依旧如坚石般站在轿前,抵死挥动着长剑,目光渐渐涣散。

突地!十几支飞镖如银龙般射过来,直冲金銮轿,这一刻,楚漠信再也无力阻挡,索性扔了长剑,整个人倒退到轿口,双臂伸展,将轿口堵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