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懒地说:“那就去吧。”或者喝杯酒会没那么痛。

远远的我听到有人在喊:“重阳,夜狐,满请!不然我们全部打扁你!太令人妒嫉了!”

阮重阳下车,仰天狂笑:“请,请,所有人都去!”我没动,手按心口,坐在车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良久,阮重阳走过来:“安之,我们走,都去了,疾风也去了,他说很佩服我的车技,说有机会再比一场。哇,疾风真酷,墨镜,风衣,那谈吐,那亲和力,真正的车神!让我们佩服死!小六出洋相,竟然当场要拜他为师呢!”小六是他的堂弟,也是个赛车狂热者,可惜入不了第一级,总在第三级转悠。

我坐到副驾驶室,“去吧,你来开车,我不想动。”

阮重阳立即开车飞到夜狐酒吧。一边开一边还在喋喋不休,我微笑,我能理解他的激动,我每取得一个好成绩,他比他自己取得还要开心。

夜狐酒吧我还是第一次来,一走进,里面的奢靡味直向我扑来,那溢彩的流光,那绚丽的美酒,那眼花缭乱的调酒动作,那妖娆的舞步,那魅惑的眼睛,那性感的歌声。。。。。。每一样都让我压抑,我感觉我的心更痛了。阮重阳冲到台上大喊:“兄弟姐妹们,好好喝,好好玩,今晚我全部买单!与兄弟姐妹们同乐!”整个酒巴响起如雷般的掌声。我倚着墙壁,看他一身大气,一身豪情,浅浅的笑。

阮重阳下来,拖着我的手去他们的专用包厢,推开门,一股酒气和胭脂味向我冲来,我鼻子被刺激到了,想打喷嚏,赶紧捂住,没让它打出来。立即里面有人喊:“重阳,终于将你的马子带出来了!妈的,不打破记录你是舍不得带出来是吧!今天非要你马子给我们敬酒不可!当了车王,多少要牺牲一点!”

随即很多声音起哄:“就是,一定要你马子给我们敬酒!特别是给我们偶像疾风大神敬酒!”

“敬酒!敬酒!敬酒!”全部起哄了。

我被吵得头晕晕的,低着头站在门口没动,阮重阳笑着说:“这是我妹,敬酒我接了,我妹不会喝酒,兄弟多多包涵!来,上酒!我先给我的偶像疾风敬酒!”

“他妈的阮重阳,每次让你带出来,你说不行,现在带出来,连酒都不敬,没规矩了啊!”

“重阳舍不得哦,看那身材,那长相,盘正条顺,极是正点!来来来,喝酒,你妹也就是我妹了,我会罩着点的!”

眼见有人拿着酒杯向我走来,我皱眉,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我心突地一跳,如刺洞穿,连忙接起。

“姐,我想你了。”是舒生的声音,很轻,很柔,很乖,也很弱,只一只受伤的小兽在轻轻地呼唤。

那一瞬间,我很想掉泪,“舒生,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姐了。”舒生在那边轻轻地笑。

“姐就来,你等我。”我挂了电话,跟阮重阳交换一下眼神,立即往外走。

“哟,妹妹这么不给面子?看见我来了就想走?不行,今天怎么着也要喝一杯。”来人拉住我的衣袖。

阮重阳急忙跑过来,拉住那只手,“我妹家里有事,要回去了,兄弟,我自罚三杯算是陪罪!”

“他妈的阮重阳,不就是让你马子喝杯酒吗?又不是要上了她?装什么贞节烈女!”

旁边人起哄:“对,不能走!一人陪三杯!”

我没看任何人,走到桌边,拿起一个酒瓶朝那人头砸去!

包厢里静止三秒,随即几个朝我扑来:“哟,小□真辣呀,老子喜欢!今晚不上了你,老子名字倒挂!”

我手一扬,那个名字要倒挂的头开了瓢,我站着没动,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冷冷说道:“下一个。”

又一个抡着酒瓶从我后背冲来,我闻风,一个旋转,手起酒瓶落。吓得一群女子尖叫连连,有的夺门而出。

“还有谁想留下我?”

一连三人倒下,再没人作声。但旁边围着我的人都没退下,好几人手里刀光亮亮。阮重阳挡我在面前,悄声:“安之快走,他们人多,会下死手的!”

我没动。耳边响着舒生的声音,姐,我想你了!

“都退下。”一个声音清浅地说,不大,但很威严,不容抗拒。我抬起头,看见了步轻风。

“这种货色不能放过!我们要留下她趴在地上给疾风前辈陪酒!”

只听一声响,又一人倒下,步轻风出手了!又一声响,又一人倒下。

“还不退?”那些人眼睛里露出恐惧,缓缓退开,手里的武器都没放下。

步轻风牵着我的手,从容走出去。后面竟没一人敢追上来。

第三六章

36

“上车。”步轻风说,自己跳进驾驶室里。

我没动,“我来开。”

步轻风移到一边,我坐上去,脚一下踩,换档,又换档,又换档,又换档,我只想快点开到五元,快点见到舒生,我总觉得舒生那边有事发生,因为心一想到他就更加刺痛。两边的楼和行人,两边的车和树,像流星一样从我眼前闪过,快点,快点,我心里狂喊!身边步轻风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存在一样。我不去考虑他对我出现在阮重阳身边的想法,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事比我回家重要!

车子终于开到五元,我心一沉,小院的门竟然是开的,我直接将车开进院子,飞身下车,步轻风也飞身下车。门也是打开的,屋里零乱,我冲进舒生的房间,舒生躺在床上,他脸上的手指印分明,青青紫紫,蜿蜒交错,嘴唇惨白,不见一丝血色,下巴上残留着一条条明显的血色伤痕,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衣,衣领扣得死死的,看见我进来,人没动,却微弱地喊我一声:“姐。”他眼中凝着一滴泪,在眼眶里微微颤动,却硬是没让它掉下来。

我上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头上,只觉得他全身冰凉,身子微微打着寒颤,我忍住眼泪,轻轻说:“姐回来了,舒生,姐回来了!”

舒生脑袋在我脸上轻轻地蹭,“姐姐,姐姐。”声音细软,像只柔弱的羊羔,我轻轻掀起舒生的衣角,露出衣服下面的肌肤,红的,紫的,青的,一块块,一团团,触目惊心!

步轻风进来了又出去,此时又进来,他看见舒生的伤痕,眼睛里闪出寒光,透出一股子狠辣的戾气,“房间里全翻动了,好像是找什么东西。”他蹲到舒生身边,温和地问,“有几人,有什么特征没有?什么时间?”

“六个男人,其中有一个额角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身高一米八左右。还有一个光头,胸前有纹身。他们进来时刚好十点。”舒生说完这些,气息渐弱,疲惫而沧桑,安静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里面透露出无限惊慌和疼痛,更像一只倦了伤了的墨蝶,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轻舔自己的伤口。我不敢多问,不敢触摸他的伤痛,越是触摸,越是痛。

步轻风立即掏出电话:“陶哥,是我,轻风。今晚十点五元发生了一起案子,□和抢劫。六人,男性,其中一人额角上有一铜钱大小的疤痕,身高一米八左右。另一人胸前有纹身。陶哥,受害人是我亲人,弟弟我拜托你了,要快!我等你消息!”

舒生在我的拥抱下终于安稳,不再颤动,只是身上还是冰冷,我想用被子盖住他,不想一动,舒生受惊了,抬起头眼睛里有恐惧:“姐姐,姐姐。”

我轻轻抚摸舒生的脸:“姐在,姐陪着你。”舒生的恐惧散去,信任地朝我展颜一笑,沉沉睡去。那一笑脆弱,凄美,有蝴蝶断翅时的悲凉,有花朵被雨水摧残时的怜惜。我一生用命维护的弟弟,我还是没有保护到他!我闭上眼睛,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流出来。

忽觉脸上一暖,步轻风的手指轻轻擦着我的眼泪。他在我身边坐下,将我搂在怀里。我们三人,我搂着舒生,他搂着我。

舒生终于睡着了,我小心翼翼地放开手,轻轻退出他的房间,步轻风也跟着我走出来。

我给木北打电话:“你在哪?”

“我在木家。”

“为什么突然去了木家?”我走时木北明明在五元。

“木兰明天就要走了,她要我陪她说话。”

“你几点走的?”

“九点左右。”

我眼睛眯起来,木北九点走,那伙人十点来,正是我赛车时间,我回来时是十一点多,而且,木兰明天走,今晚舒生出事,这些,是不是太巧了!我冷冷地浮起一个笑,舒生,姐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姐,出什么事了吗?”木北焦急地问。

“回头告诉你。好好陪木兰吧,她能有你陪的时间不多了!”我淡淡地说道。

“姐,现在告诉我!”

“别吵醒了舒生睡觉!”我挂了电话。

走进我的房间,桌子上翻得零乱,抽屉是抽开的,里面也翻得零乱,床上也乱的,连铺盖都打开了,衣柜也打开了,衣服随便丢在地上,木北的房间也乱成一团,他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我看了所有的房间,共同的特点是,书架和桌上翻得最乱。他们要找的大概是一张纸或者一本书或者一幅图。”步轻风说。

一张纸?一本书?一幅图?我正要摇头,一本书?我只从老宅拿过一本《津县志》,当时一群人的目光像是要吃了我,难道跟那本书有关?木伯恩反复提起那本书,难道是别有用意?我突然记起很多年前我与小叔叔的对话。

“爷爷的书房有什么特别呢,为什么都想进?”

“据说有宝,你现在有机会了,可以去探宝。”

“你信不信?”

“我没想过要,所以不信。争着要进的,都是信的人。”

难道真的有宝?而且宝就在那本书里?可那本书是我信手抽的一本啊,就那么巧?还是我无论抽哪一本就会被当作里面有宝?都会来偷来抢?我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我本无意拿书,可木伯恩硬是我要拿一本回去看,他是不是故意的?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觊觎木家之心,他为什么要把他们的视线引到好像拿到木家宝藏的我身上?

步轻风从后面抱住了我,“不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先拿下那伙人,问出主谋,然后再做后面的事。”

我真庆幸他在我身边,至少此刻,我不再孤立无援。

我走到客厅墙角,那儿有一盆常青铁树,我弯腰从盆里挖出一个塑料袋子出来,将袋子打开,又打开一层一层的纸,里面躺着我当年顺手牵羊牵来的烈阳的手枪。9发子弹早被我从枪里取出,现在,它们又一颗一颗地被我装进弹匣。

“92式5.8毫米战斗手枪,有效射程为50米,匣容量20发。”步轻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轻轻地说,“我的女孩要开杀戒了!”

时间到了凌晨两点一刻。我和步轻风还在等消息。舒生睡得很安静,像个王子,与世无争的王子,可还是有人狠狠地伤害了他!夏婆婆教训第十八条,也是夏婆婆教训最后一条,也是我唯一不太相信的一条,如今,我全部相信了,残忍的事实告诉我,夏婆婆是对的!第十八条:人生于世,与其与世无争,不如奋起一争!不争,坐以待毙,争,尚有一线生机!

快三点的时候,步轻风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脸上露出一比笑容,回头对我说:“人找到了,在九元找到的,现在带回了警察局。陶哥问我们要不要现在去认人?”

“去。”我说,我一刻也不想缓!

“舒生要带去吗?我怕他会更加受到刺激。”步轻风的担忧有道理,我犹豫了。

“我和你去,另外我叫人来保护舒生。”

“我叫阮重阳来,陌生人不好。”若舒生突然醒来,不见我,却见一陌生人守在屋里,他会崩溃。我开始打阮重阳的电话。

立即传来阮重阳迷迷糊糊的声音:“安之,这是半夜啊。”

“重阳哥,你过来五元帮我看着舒生。他出事了。”

阮重阳立即清醒:“好,我马上过来。”

二十分钟后,阮重阳来了,看到步轻风一愣,但没说话询问。我告诉他,舒生还在睡觉,守着他就行了,免得到时他醒了家里没个人。

阮重阳问我:“舒生怎么了?”

我抬头看窗外,窗外是黑黑的无边的夜色,望不到头的黑,“舒生,他被人欺负了!”

阮重阳眼睛里顿时凶光暴露:“是谁?有眉目了吗?”

“人找到了,我就过去,他,叫步轻风。”我指着步轻风说。

步轻风向阮重阳点点头,拉着我上了车,这回,他坐到了驾驶室,我没争,警察局,他比我熟悉路。而且,自我知道他是疾风,就知道他比我的开车技术好,今晚和他成绩齐平,我占了很大的便宜,只有我知道,他的左小腿受伤了。赛车操控对人体肌肉敏感度很高,很容易影响比赛成绩,如果在步轻风正常情况下,我绝对不能超过他!他的成绩不像别人猜测的那样,年龄大了跑不出成绩了,而是年龄大了,水平更出色了!

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警察局,陶哥指指戴着手铐的六个人,又递给步轻风一份记录:“这是口供,你看看是不是他们。”

步轻风递给我,我只需要看见里面的几个字样就能确定是他们。五元,门牌55号。我放下口供,走到一脸上有刀疤的人前面:“我不想看,我问,你答。”

“是谁指使?”

“不知道叫什么,一个年轻女人,很漂亮,给我们三十万,让我们帮她做两件事。”

“什么事?”

“找一本书,奸一个人。”

“什么书?”

“《津县志》,不过没有找到。”

“奸的是谁?”我的牙齿发紧,一字一句地问。

“就是那院子里的漂亮男孩,那女人是这么说的,没说名字。”

“你怎么知道屋里只有一个人?”

“那女人打电话通知我们说那个时间只有一个人。”

“如果你再看见那女人,能认出来吗?”

“能。”

“很好。”我点点头,突然飞出一脚,随即我旁边的那个光头一声惨叫,一米八几的身子飞向对面的墙壁,又弹回来,落在地上,只听见□不见动弹。其实几个吓得纷纷后退,可又没退处,背后是一堵冷冷的墙壁,只得靠着墙壁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现在就带你去认人,如果你胆敢不认,我对天发誓,你会后悔!”

刀疤不停地点头,身子颤抖。

陶哥对步轻风说:“功夫不错,你队员?”

步轻风摇头:“我老婆。被害人是我小舅子,陶哥,这事绝对不能被人翻案!”

陶哥拍拍步轻风的肩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话说,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没请我喝酒!”

“这事了了,一定请!”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说舒生就是白月光,我要塑造的舒生形象也就是白月光。真舍不得如此伤害他啊。

感谢夜红雪的地雷。

第三七章

37

陶哥带了一队人,押着刀疤上了车,我坐到了驾驶室里,去木家的路,我最熟悉,我不想在路上耽误时间。步轻风坐到了副驾驶室。

油门一踩,我朝木家奔去,时值凌晨四点,路上没一个人,车子极少,我一路狂飙。

“乖女孩,你得慢点,陶哥跟不上。”步轻风提醒我。

我脚一松,一会儿,从后视镜才后到陶哥他们的三辆车。

车子划破黑暗,像一支射向黎明的箭,车到木家,铁门紧闭,木家的院子静悄悄,但院子里的灯亮着一盏,步轻风向我点点头,站到到木家三米高的围墙下。我也点点头,后退几步,一个助跑,手从步轻风的肩膀上一撑,身子翻起来跳到围墙上,随即脚一点,飞身下去。我从里面打开了铁门,众人全部进入。

木家大门紧闭,我一脚踢出,一个旋转,又飞起一脚,两声巨响,门开了。旁边一警员小声说:“这气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啊!”

我打开了大厅里的灯。

“谁?”首先应声是木北,他一个旋身,直接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看见是我,吃了一惊,“姐,怎么回事?”

我没有说话,我等人。

紧接着出现的是木川,然后是木随云,再是雪姨,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私闯民宅,你们不要命了吗?”雪姨手抬起,环指一遍,大声尖叫。

木随云看见了我:“安之,怎么回事?你带这些警察来做什么?”

雪姨还在尖叫:“安之,你凭什么带人闯进来?打烂我家的门,私闯我家的院子,这是犯法的!”

我还是不说话,等人。果然,木兰出现了,她徐徐下楼,像个贵妇人一样,气度非凡,在警察面前,在从犯面前,在受害人面前,竟然没有一点慌乱。

我走到刀疤面前,手指木兰:“好好看看,是不是她?”

刀疤只看了一眼木兰,就点头:“是她,是她,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我有印象,当时我说,三十万办两件事,少了,最好加上她脖子上的项链。她拒绝,说三十万我们不干,她找别人干,有钱拿还有美人享受,有的是人愿意干,所以我们就答应了。”

我走近木兰,她挑衅地朝我一笑:“我的好妹妹,你是来给我送行的吗?哎呀,你来得太早了!”我眼睛一眯,一手扯下她的项链,另一手锁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悬空顶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