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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苍静雪摇头道,“我们是两情相悦,然后求皇叔做的主。”

青鸾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走吧。”苍静雪笑了笑,转身一步步下了石阶,“从东院墙的门出去,有一颗百年老树,枝杈直通东殿瓦檐之上,茂密的枝叶会挡住我们的身形不会发觉。”

青鸾闻言勾唇,“妙极。”

正如青鸾所料,东殿里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性子,借着三分酒意忍不住问出心里疑问。

“臣恭贺皇上,恭贺七皇弟大胜而归,只是有一个疑问憋在心里不吐不快,还请七皇帝予以解答。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恕罪,请七皇弟宽谅。”

酒过三巡之后,率先开口的是先皇之长皇子秦王。

人人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已经年过不惑——在所有现存的皇族子嗣中辈分以及年龄最长的秦王。

摄政王的坐席在众人之首,皇帝御座偏下的位置,与小皇帝靠得很近,众臣与摄政王说话时,视线难免就要从皇帝身上掠过,于是在场的人今天都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皇帝淡漠的表情之下,似乎总是隐藏着淡淡的不安。

只是他们却想不透,皇上的不安来自于何处?

苍凤修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白玉酒杯,嗓音透着出尘的清雅,“皇长兄有话,但说无妨。”

众人视线有致一同地落到秦王身上,等着他问出众人心里共同的疑虑。

“臣是想问一下…呃,听说西域王族的二王子酷爱收集名画,不知道七皇弟是否有带回来一些?”

话音落下,众人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嘴角忍不住抽搐,心里不约而同地骂了句:老狐狸!

苍凤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西域王族已灭,那些珠宝字画本王已经命风城拿去风云商行拍卖了,所卖得的银两可以做赈灾之用。皇长兄若想要,可以自行去拍,就当是为国库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拍卖?

秦王脸色一垮,风云商行是个正规的拍卖市场,属于皇家所有,对天下所有人开放,所有宝物经过这里,都能寻到知音之人而拍得一个好价钱。

可就是因为太公道了,所以秦王知道,任何一张字画经过那里的故作风流雅士的商贾喊价之后,一定会变得价值连城。

秦王府,还远远没有那么大的财力与富可敌国的商人们一争高下。

17.第17章 暗潮汹涌2

秦王微微颔首之后,叹了口气,“臣到时会去观看捧场。”

说罢,带着惋惜的神色回了坐席上。

以秦王府的财力,在那些商人面前,大概也只有观看捧场的份了。

风云商行隶属于朝廷所有,后台自然强硬,势力也庞大,商行里不论身份高下,只论银子多少,不管是谁想通过权势压人,那都是自找死路的行径。

一批舞女舞完了一曲,鱼贯退下之后,殿上空出了足够大的地儿。下一轮表演的侍者还没有出来,借此机会,坐席上许多人已经有些坐不住,迫不及待地想打破眼前这个太过平静的场面,却又带着些顾忌,希望打破平静的事情由别人来做,自己只要做个顺水推舟的就好。

毕竟,能在摄政王面前平静地质疑问难,确实需要十足的胆量。

短暂的沉默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坐在席上径自喝茶的苍宇皇朝第一丞相谢锋的身上。

这位已经连任了二十年丞相——并且他的嫡长子也将会在两年后接替他的位置,成为苍宇皇朝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丞相,权势显赫,能力卓绝,是从来不涉入党争的朝廷中流砥柱。

而他此际,正跟个没事人一样,旁若无人地喝茶吃点心。

姿态神色悠哉得很。

一杯茶缓缓饮完,放下茶盏之际,他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到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正集聚在自己身上,不由抬头左右扫视了一圈,淡淡道:“各位目光如此热切地注视着本相,不知是有何指教?”

众人嘴角一抽,额头狂降黑线,一时之间皆有些无语。

这个时候装傻…可真不是一向敢怒敢言的谢丞相的行事风格。

谢家自五百年前九国天下归一开始,就被拜为苍宇皇朝的丞相一职,历代嫡长子从无例外。苍宇皇朝历经了五百年风雨飘摇,谢氏家族同样与皇朝风雨同舟了五百年。

忠比天坚,是谢氏世代家传的风骨。

在朝廷之上,敢言别人不敢言之语,朝堂之下,敢做别人不敢做之事,谢锋的性子可谓是帝都所有人公认的不怕死…但是此刻,众目炯炯洗礼之下,他却在装傻。

“皇上。”沉稳从容身穿月牙白锦衣男子起身离开坐席,站到大殿中央,举止谦文有礼,不卑不亢地垂首道,“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七皇弟。”

少年皇帝身子朝后靠在黄金打造的坚硬椅背上,语气阑珊地道:“六皇叔有什么话,问就是了。”

苍凤修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眸光平静如水,少年皇帝一瞬间却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双手搭在龙椅的黄金扶手上,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再不敢懒怠半分。

收回视线,苍凤修目光从眼前的苍墨白面上淡然扫过,“本王也是一样的话,六皇兄有话但说无妨。”

苍墨白微微躬身,语意恭敬而清淡地道:“这个问题,其实不是臣想问,而是五皇兄托臣问,然后呢,恰巧臣也有同样的疑问,于是就觉得恭敬不如从命,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当然了,若是臣问的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之处,摄政皇弟要罚,也要我们两个一起罚,不能单单罚臣一人。”

话音落下,群臣齐齐愕然。须臾之后,视线纷纷落到了咬牙端坐脸色发黑的五王爷身上,心里着实为他鞠了一把同情之泪。

和盘托出,这六王爷可是当众把他出卖了,而且还卖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光明正大,真是让人不叹息都不行。

托人办事,真是得找个可靠的人才行啊,若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卖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趴在宫檐上揭开了琉璃瓦偷窥的两人,听到这样一番话,也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青鸾视线从说话的苍墨白身上一掠而过,真心觉得,这个人可够腹黑的。

“有话说话,本王没耐性听你贫嘴。”苍凤修递开杯子,候在一旁的侍女恭敬地上前,执壶给他的杯子斟满了酒,随即安静无声地退开,沉默得仿佛是这殿上最不起眼的影子。

五王爷苍淮德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擒在修长如玉的五指之间精致小巧的白玉酒杯,眼底划过一丝暗芒,随即垂下眼,沉默地端起自己的杯子轻啜了一口美酒。

“臣想问的是,西域王族野心勃勃,公然反叛帝都,七皇弟不损一兵一卒剿灭叛臣固然令人心悦诚服,但所有人都不解,为何七皇弟独独留下了西域王族的小公主齐青鸾不杀,反而是把她带回了府中收为义女?”说到这里,苍墨白语气微微顿了一下,耳朵微微一动,随即道:“对于幸存的亡国公主来说,苍氏皇族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七皇弟这么做,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日后那个小丫头怀恨在心,伺机反噬?”

苍凤修闻言,淡淡睨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地,“六皇兄是觉得,本王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还是认为堂堂天朝,连降服一个小丫头的人都没有?”

“臣没有如此认为。”苍墨白双眼略垂,望着脚下宫砖地面,态度端的是无比恭敬,“臣的意思是,以防万一。”

琉璃瓦宫殿顶上,苍静雪眸光揶揄地看向青鸾,想知道她对于苍墨白的话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曾料到,青鸾的视线居然一直锁在摄政皇叔身上,面上神情淡定,似乎并没有听到苍墨白的话。

“以防万一?”苍凤修眸光淡然一扫,将在场所有的神色尽收眼底,“本王做事,从来没有‘万一’一说,尔等若不放心,何不待到意外出现的那天,再来本王面前说事。”

苍墨白一噎,默默地抬头瞅了他一眼,又默默地垂下头,半晌没做声。

“西域王族姓齐,本王收的义女叫凤青鸾。”

“凤青鸾?”苍墨白讶异地抬头,“不是西域小公主?”

“本王没这么说。”苍凤修淡淡道,“从本王名讳中取一‘凤’字作为她的姓氏,从此以后她与西域王族不再有任何关系。”

18.第18章 暗潮汹涌3

西域王族小公主姓齐,而她叫凤青鸾——

原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男子就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西域公主原身了。

青鸾敛眸,眼底神色莫名。

苍墨白闻言,沉默了良久,默默琢磨着这句话里最深沉的意思,半晌才恭敬地应了声:“是,臣逾矩了。”

说罢,躬身退回了坐席之上。

苍凤修淡淡敛眸,修长漂亮的五指执起白玉酒杯至唇边,方待饮下,旁边一物横空飞来,哐当一声打落了酒杯,一个声音急急道:“主子不可!”

苍凤修敛眸去看,杯子落上地毯未碎,香醇的美酒却洒了一地,浸湿了脚下一方红毯。

须臾之间,颜色鲜艳的红毯已经泛了一层令人心惊的黑色。

所有人齐齐大惊,下意识地抬头,视线不约而同地去寻找方才倒酒的女子,却见苍凤修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青鸾眸心一暗,一道寒芒划过眼底。

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有人敢公然下毒?是胆子太大,还是脑子被雷劈了?

而苍凤修,究竟有没有发现那杯酒有毒?若不是有人提醒并且打落了酒杯,他是不是真就喝下那杯酒了?

一道黑影闪过眼前,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瞬间跪在石阶之下,青鸾双眼微眯,才看清楚黑影是金羽。

“金羽驾前无状,该受重责。”

一字一句低沉而吐字清晰,带着些微沙哑,与即便天崩地裂也绝对无悔的恭敬。

苍凤修淡淡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的确无状,这里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吗?”

“属下该死,愿意领罚。”

“皇叔。”一直沉默无声的小皇帝适时开口,脸色有些轻微的苍白,“皇叔身系社稷重任,不可有丝毫闪失。金羽只是担心皇叔的安危,情急之下才出手击落皇叔酒杯,并不是故意故意冒犯皇叔…朕也并没有觉得他过分放肆,皇叔饶了他这一次吧。”

苍凤修视线在他身上一掠而过,淡淡收回之际,朝金羽道:“退下吧。”

“是。”

黑影一闪而出,瞬间消失于众人眼前。

席上众人皆有些惊魂未定,视线触及前方红毯上那片不正常的黑色,各自神色上都有些莫名的不安。

若苍凤修下令追查,只怕宫里又是一片风声鹤唳…

“来人!”

苍凤修淡淡偏首,看向已经有些失态的苍聿云,语气淡漠却带着无形的威仪,“皇上,你想做什么?”

苍聿云窒了一下,面上却带着余怒,“皇叔…朕命羽林军统领追查凶手…”

“不必。”

“皇叔…”

“本王说不必。”苍凤修嗓音淡然而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这件事会自有人去查个水落石出,羽林军的职责是保护宫闱与皇上的安全,而不是行大理寺该行的职责。”

苍聿云闻言,缓缓坐回了龙椅上,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朕知道了。”

“七皇弟,皇上只是愤怒于有人敢当堂行凶,意图不轨,也是出于对七皇弟的尊敬与在乎,所以才要下令彻查此事。七皇弟即便不领情,也不必如此苛责于皇上,令皇上当场难堪吧?”

一个大义凛然中隐含恼怒的声音响起,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席上众人的视线便已集中到他身上去了——

五王爷苍淮德。

能完美地诠释“棒打出头鸟”这句至理名言的怀王,从来不会在任何场合随意出头,像个长了个乌龟壳一样,总是成功地把自己隐藏起来,这一次,却不知道火气为什么这么大?

难不成,突然间化身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之臣了?

苍聿云皱眉:“五皇叔说话注意分寸,皇叔什么时候让朕难堪了?”

苍凤修面上神色自若,淡淡看五王爷一眼,“本王听说五皇兄最近接连几日都流连在‘红粉佳人’,今儿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有侍女过来捡起了他脚边的白玉酒杯,又给他换了个新的,并且小心翼翼地斟满了酒。

这番话说完,苍凤修端起酒杯缓缓轻啜,姿态从容优雅且悠哉闲适,竟似完全没受方才毒酒之事的影响。

苍淮德被皇上当着众人面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脸色有些拉不下来,又听摄政王这句问话,不由一瞬间黑了脸,“七皇弟这话什么意思?”

青楼韵事拿来此处说,是要刻意削他的颜面吗?

“五皇叔,朕再说一遍,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苍聿云冷冷抬眼,“七皇叔领摄政之权,并尊帝师,身份尊荣尚在朕之上,岂容你以质问的语气与他说话?”

苍淮德脸色一变,对上少年皇帝冷漠含怒的眼神,心微微下沉。

没想到…

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想不动声色地挑拨一下这对叔侄之间的关系,却没成想,反倒惹了自己一身腥。

躬身退后两步,苍淮德正要识时务地请罪,倏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眼底划过一丝异芒,淡淡道:“臣一时脑热,才出言无礼,请皇上恕罪,请摄政皇弟恕罪。”

说完,微微抬起头,“只是,臣还有一个疑问,七皇弟尚未行弱冠之礼,便代表着尚未成年,此际谈收养义女,是否太草率了?”

“尚未成年?”苍凤修眼神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对方忍不住移开视线,才缓缓勾起唇角,“太子皇兄在世时,十六岁便成了亲,十七岁有了静海,二十岁时皇帝已经出生了,聿云举行满月宴之后,太子皇兄才行了弱冠礼…五皇兄,这你又要如何说?”

“这…”苍淮德一窒,支吾道,“此一时彼一时,况且,两者也不能相提并论…”

“且当你说的有道理。”苍凤修似乎完全无所谓,面上神色不变,只淡淡道,“如今皇族之中最年长的是长皇兄,宫中地位最高的当属太后皇嫂,一个月之后,本王便在宫中行弱冠礼,由他们二位替本王束发。拜过皇室宗祠之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举行收养仪式,到时候还请各位皇兄皇侄到场,做个见证。”

19.第19章 暗潮汹涌4

滴水不漏的一番话说完,已经算是给了所有反对的人一个交代,若是谁再多言,就难免会被认为是心思不纯,故意找茬了。

苍淮德低眉垂眼地回了坐席上。

少年皇帝举起酒杯,从龙椅上站起身,遥遥扫了大殿上一眼,淡淡道:“今日是朕给皇叔接风洗尘设的宫宴,算是家宴,来的也都是皇室宗亲与朝廷重臣,朕希望各位能说点开心的事,不相干的事情还请留待明日早朝再说。”

说罢,转身朝苍凤修道:“皇叔为国事日夜操劳,聿云身为天子,心里感恩之至,也惭愧之至。第一杯薄酒,朕敬皇叔。”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苍凤修敛眸淡笑,举起杯子轻抿一口。

侍女在皇帝的酒杯里又斟满了酒。

皇帝二次举杯,还是朝着苍凤修的方向,嗓音却略显低落,“皇叔教导聿云六年有余,可叹聿云能力平庸,负了恩师一番良苦用心,心里总觉愧对皇叔…这杯酒,聿云敬恩师。”

说罢,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苍凤修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目光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却让苍聿云的脸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一寸寸苍白下去,直至慢慢垂下了头。

注意力没有放在皇帝身上的没觉得怎样,眼力敏锐之人却为此皱眉——因为看不明白,苍凤修与苍聿云这对叔侄,究竟是如传言中面和心不和,还是皇帝当真如此畏惧权势显赫的摄政王皇叔?

端起自己手里的杯子送到唇边,动作沉静优雅地饮完了杯子里的酒,苍凤修把空的酒杯放到了桌上,俊眸一扫,嗓音平静地道:“时间不早了,今儿到此就散了,各位早些回去歇着吧。”

席上众人皆感觉到,似乎在这徐徐一瞬间,这殿上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投向皇帝身上,却见皇上不知何时也已放下了手里的酒杯,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不发一语,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再看看摄政王明显比方才冷凝的表情…

一片怪异的静默中,席上一人慢慢站起身,一点点抬起头,视线从苍聿云身上掠过,目光一点点对上苍凤修冷静的眸心,深呼吸之后,一字一句,力持冷静地开口:“七皇叔,静海有一事想问,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皇叔恕罪。”

话音落下,席上众人视线顿时齐齐转到了他的身上——

苍静海,在场的唯一一个与当今皇上血脉相连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霍太妃的亲生独子。

“方才皇上已经说了,今晚是家宴,不相干的事情可以留待明日早朝再说。”苍凤修淡淡开口,对于对方明显察言观色的举动故作不知。

“静海要问之事,只是一句话而已,耽误不了皇叔多少时间。”

苍凤修闻言,修眉轻挑,慢悠悠道:“既然如此,你且说说看。”

苍静海视线不由得又瞥了一眼龙椅上静坐的皇帝,随即收回视线,微微垂眼,“苍宇律法,皇帝十四岁可亲政。臣只是想知道,皇上今年已经十六岁,过了亲政年龄已有足足两年,皇叔打算何时归还摄政之权?”

这番话一落地,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莫说是年轻一辈的亲贵大臣,便是苍凤修的长兄苍淮秦,与为相二十年的丞相谢锋,也不由面面相觑,眼底神色复杂难辨。

这句话,大概是在场许多人想问却偏偏不敢问出口的,事关朝政大权归属,事关江山社稷之主,也事关…一些黑暗中蓬勃渐起的野心将要面对的真正对手。

所以,任何人说不关心这个问题,都一定是假的。

但是明明关心,却始终没有人敢出这个头来问——即便是皇帝自己,对这件事似乎也漠不关心,其他人就更没有一个可以主动开口的由头了。

苍静海,究竟是愚蠢,还是真不怕死?或是,故意捻虎须?

摄政王就是十四岁亲政,独揽朝政大权六年,虽是摄政王之尊,然而手里掌握的权力却比历代的皇帝都要大,六年威仪,早已深入众人骨髓。

这虎须,敢捻的人可真不多。

而躲在宫殿屋顶上的凤青鸾和苍静雪,也不由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悄悄对视了一眼。

许多人这一刻心里皆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想法,初生之犊不畏虎。

摄政王的三个皇兄都不敢开口问的问题,他却鼓起勇气问出来了,让众人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在心里怀疑他这番话的动机。

是在为皇帝打抱不平,还是另有心思?

群臣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少年皇帝依然静静地坐在龙椅上,除了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之外,并无其他任何反应。

眉宇间一点点可以看得出高兴的情绪,也没有。

久久的静寂之后,苍凤修缓缓开口,清雅出尘的嗓音之中透着一股迫人的威仪,“折子呈到御案上也才不过一日时间,本王一直以为,类似的正儿八经的政务留待早朝上由众卿讨论决定会更公正也更严肃一些,静海,你便是连这点耐性也没有么?”

话音落下,字字句句,点点凝结成冰。

苍静海脸色猝变,众人亦是浑身一凛。

淡然不惊的几句话,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苍静海呈到御案上上谏请求皇上亲政的折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摄政王的手里,并且已经被摄政王看过。

而这样一个事实,却至少可以证明两种可能。

第一,皇帝懦弱,已经完全落入了摄政王的控制之中,一举一动皆逃不过摄政王的监视。

第二,皇帝与摄政王关系太过亲密,任何一件事都会告知于摄政王,从不会刻意隐瞒。

而这种可能中的任何一种,对于有心之人来说,都绝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苍静海此刻真真是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几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皇帝过了亲政年龄已有两年,可两年来所有人——包括长皇叔秦王都对这个问题装傻沉默,足以证明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他为何就一时头脑发热了呢?

20.第20章 暗潮汹涌5

苍凤修淡淡一句“各位回了吧”,众人霎时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告退,撞得席上杯盏哐当响。

苍静海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掌心已是一片汗湿。

一炷香时间之后,众人鱼贯退出,殿上只余皇帝与苍凤修二人。

临走之际,身穿月牙白锦衣的苍墨白不动声色地抬头望了望雕梁画栋的宫顶,眼神只淡淡一眼掠过,随即转身出了大殿。

苍凤修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襟和袖口,苍聿云跟着站起身,声音低低唤了句:“皇叔。”

“你们两个可以下来了。”

淡淡的一句话,让苍聿云一愣。

接下来显然已经没有热闹可看,青鸾和苍静雪本打算悄然离去,殿上突然响起的这个淡漠的声音,硬生生阻止了两人的步伐。

青鸾皱眉,与苍静雪对视一眼,眼底分明写着询问:我们有露出破绽吗?

静雪摇头:没有。

青鸾:“…这是试探?”

静雪抿唇淡笑:“皇叔从来不喜欢试探谁,下去吧,垂死挣扎是没有用的。”

青鸾撇撇嘴,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现在这副身体的矫健与速度还不行,身手在短时间之间远远不可能恢复到以前那般利落,但论起隐藏气息,她还是可以被称为此个中高手的,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垂死挣扎…这四个字还从来没在我的字典里出现过。”青鸾轻哼,“向来只有我让别人垂死挣扎的份,这会儿,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苍静雪看起来纤弱佳人一个,轻功却是不错,揽着青鸾的肩膀,轻飘飘跃到了地面。

从正门进入大殿,苍静雪恭敬地朝苍凤修屈膝行礼,“小皇叔。”

青鸾视线对上站在苍凤修身后的少年皇帝,略微皱眉,总觉得这个男子哪儿有些不对劲。

十六岁的少年,在古代大多已经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年纪了,尤其生在皇家当了皇帝之人,因着自小身上担负的责任,以及不同于常人的特殊教导,十六岁完全是可以撑起江山社稷的年纪。可是眼前这个少年男子——

眉宇间带着些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除了在面对苍凤修时眼底神色间会流露出些许不安之外,其他时候大多像是带了一层面具,让人看不到他心底深处的真实想法。

而这样的面具,却又显得那么脆弱,仿佛一击即碎…

“本王摄政六年,还从没见过你们这般胆大包天之人。”苍凤修负手,语气淡淡,神色淡淡,即便是危险之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带着云淡风轻的味道。

苍静雪默默低头,表情分外恭敬,“侄女知错,下次不敢再犯。”

青鸾嘴角一抽,有些不敢置信,方才能肆无忌惮地把帝都贵女比作青楼艺妓的长公主,此刻居然如此乖巧温顺。

而苍凤修的下一句话,即刻解答了他的疑问,“本王一向公私分明,犯了错就该受罚。你且回去吧,今晚之事,算在海岩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