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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侯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说到做到,曾经就有个不信邪的江湖浪子,自以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擅闯侯府欲一亲芳泽,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暗中保护苏清韵的影卫一刀斩成了两截,没断气,扔出侯府大门侯痛苦地呻吟了一整夜,才最终咽气。

这一举成功吓退了那些明知没有希望却仍旧自不量力的虾兵蟹将,侯府自此才得以安静许多。

但即便如此,偌大的帝都,还是有贵家公子时不时地上门求亲,可直到现在,苏清韵已经年过二十,也依旧没有一个人成功。

九成的人都抱着十足的好奇心在观望,急欲知道,这位苏侯爷的掌上明珠心里属意的夫婿人选究竟是谁,还有一成的人,心里明白,却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看她最后能不能如愿以偿。

而苍静雪,自然是属于那一成的人了,不过,除了看好戏,她还负责帮青鸾扑蝶。

这般想着,一阵馨香钻入鼻尖,苍静雪抬眼,苏清韵已行至眼前,不卑不亢地半屈膝行礼,“清韵见过长公主殿下,冒昧来访,还请长公主见谅。”

苍静雪摇头轻笑,态度和善,“苏姑娘不必多礼。”

转身示意,“请坐。”

苏清韵欠身颔首,“多谢长公主殿下。”

口中道谢,身子却并未坐下,而是抬头看了一眼苍静雪身侧的海岩,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自然,这一抹意外并未逃过静雪和海岩的眼神。

“公主与驸马真是伉俪情深,令人艳羡。”唇边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苏清韵端庄高雅的面上闪过显而易见的羡慕之色,恰好掩盖了眼底些许几不可见的落寞与黯然。

“本宫这段时间身子有些不适,驸马忧心在怀,整日窝在府里足不出户,甚至片刻不离本宫左右,为了本宫连皇叔的令谕都给推了,着实让人烦恼。”微微颦眉,苍静雪面上浮现些许恼怒与不安之色,“本宫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苏姑娘,你可知道宫里,或者皇城之中近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句话其实是间接解释了为什么青云骑全部离开帝都,而海岩却还在的原因,苍静雪怀孕的事情大多人还不知道,苍静雪虽没想着隐瞒到底,但也没打算刻意去告知不相干的人。

一番说法似是而非,骗过苏清韵绰绰有余,因为她不可能亲自跑去询问苍凤修海岩是否违抗了他的令谕。

至于她自己心里对这个说法会产生怎样的猜测,那就是他自己的自由了。不管怎样,苍静雪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苏清韵——或者也可以说是她身后的苏侯,一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宫里宫外,他安插的眼线似乎不少,而这些眼线一定都是受过正规化训练的影卫,否则,不可能如此快就得到青鸾率青云骑离开帝都的消息而不露丝毫痕迹。

苏清韵瞥了一眼站在苍静雪身旁的海岩,对方面上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没有被误解的低落,对苍静雪的抱怨也没有丝毫要辩解的意思,不由轻轻一叹,笑着道:“外面没发生什么事,反倒是驸马爷疼爱公主,公主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抱怨起来了?”

183.第183章 情根深种1

“海岩,你待在这里。”苍静雪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海岩说完这句话,不待他反应,便转头看向苏清韵,淡淡一笑,“苏姑娘,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如何?”

苏清韵心下正求之不得,闻言欣然点头,“清韵正有此意。”

走下凉亭,两人踩着青白交错的碎石板路,渐渐往花园深处走去。

海岩站在凉亭上的廊柱边,视线片刻不离静雪身影,剑眉紧锁,眸光专注,待两人离得愈发远了,低声吩咐道:“保护好公主,不得出丝毫差错。”

看不见的暗处,有三三两两恭敬的应答声,以及树影摇动花影穿梭的轻微声响。

今日的阳光温度适宜,并不十分灿烂耀眼,柔和的光辉照在盛开的花朵上,似是给园子里增添了一股绚丽而多情的色彩。

沿途看风景,风景亦在悄悄觑着美人,搔头弄姿,绽放妩媚。

走到花开浪漫处,苍静雪素手随意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紫色牡丹,放在鼻尖轻嗅,清冽的馨香沁入心脾,柔和的嗓音亦同时淡淡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与疑惑,“苏姑娘与本宫之间的关系一向不亲不疏,彼此之间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今日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苏清韵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苍静雪会一句话直切主题,并且,用词遣字如此简单而直接,连一点婉转的铺垫都没有。

果然是符合长公主一贯的脾气。

心下微微沉吟,苏清韵反而因此松了口气,对方如此直接,她自然也不能扭捏含蓄,故作矜持同样不符合苏清韵的性子。

“清韵今日来找长公主殿下,是有一事相求。”淡然自若的表情,即便在说出“求”字时,亦带着世族大家里良好的教养所熏陶出来的清贵与端庄。

自然,这样的清贵端庄看在苍静雪眼里,却带着令人厌恶的虚伪,世家小姐的姿态看得多了,不管是真实的还是伪装的,在她眼里都是一样。

“求字不敢当,毕竟本宫也只是一介无足轻重的小女子,并不是事事都能做到。”苍静雪转身,清风拂过,花海摇曳的园子里,两个同样绝色的女子面对面相视,苍静雪淡淡道,“你且说说看。”

苏清韵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整理情绪,须臾,淡淡转开视线,看向百花深处,眼底神色飘忽,思绪亦回到了让她心潮澎湃的那一年,“十三岁那一年,我第一次随父亲进宫参加皇上的登基大殿,看见了站在皇上身边的摄政王,自此遗失了一颗少女芳心。”

苍静雪有些讶然,简单而直白的诉说心中的情愫,对一个深闺女子来说,倒也需要一定的勇气。

微微偏首,看着这个苏侯爷家的明珠,静雪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如果没有青鸾,凭这个女子的家世背景,以及她对皇叔的一片痴心,这偌大天下,只怕再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做摄政王府的王妃了。

皇上十岁即位,十二岁才举行登基大典,大典持续了三天,那一年,帝都是从未有过的隆重与热闹,文武百官可随意携带家眷入宫朝拜,连宫门口的守卫与盘查也比平常松懈了许多,苍静雪那时年纪不大,脑子里想的也并不深远,所以她只担忧这样的混乱,会不会让皇上陷入危险的处境?

毕竟,借着家眷亲戚的名义混进宫来对皇上进行刺杀,是想也想得到的事情,有心之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或是有着同样的担忧,刚坐稳后宫之主的太后忧心忡忡地问吃这句话。

可苍凤修的一句话,让她深受震撼,并且记忆犹新,直到如今也无法忘怀——

“本王就是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处于绝对的困境与危险混乱的沼泽地,被本王纳入羽翼下保护的人,依旧为任何人所动不得。”

淡然沉静的眉眼从容地扫过所有参加皇上登基大殿的面孔,淡淡的言语带着可以穿透人心的敏锐与洞悉力,把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数收入了眼底。

一杯毒酒刚刚呈到少年皇帝眼前,人群中已接二连三倒下十几人,筋脉寸断,七窍流血,死状极端凄惨。

当着数万人的面,苍凤修平静地接过皇帝面前的那只极为精致的雕龙纹金杯,动作优雅且缓慢地将一杯毒酒倾倒…赏了土地公。

人群中几十名黑衣死士突然拔地而起,如鬼魅一般几个骤闪,泛着冰蓝色诡异光芒的剑尖直指御殿上的小皇帝,以及站在自始至终站在皇帝身旁寸步未离的少年摄政王——

眉眼未动,她那彼时纯净且清冷得犹如天山冰雪的小皇叔,眼底始终平静得如不起一丝波澜的古井,只是微微轻挑的眼角,却流露出丝缕冰冷无情与决绝冷酷的杀意。

漫天的血色飘洒,人群中传来尖叫与哀嚎,不明所以的大臣女眷们被突如其来的杀戮与血花吓得面无人色,捂着耳朵骇然哭泣,场面一团乱麻。

苍静雪是极少数的女子中尚能保持镇定的一个,所以她看得最仔细明了,十几把一看即知猝了剧毒的剑尖刚刚指向御殿上方之际,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四个男子半路截住,一招阻止了攻势,一招逼退了脚步,第三招一出,十几名黑衣死士齐齐被隔断颈动脉,倒地身亡。

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虽不至于惊慌失措,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白,而那位清冷如玉的摄政王,自始至终,面上只有一片风轻云淡。

接二连三的刺杀一直持续到天降落幕,暗器,剧毒,冷箭,甚至是媚药这种下作的手段,在三天之内层出不穷,几乎令人防不胜防。

可最后,所有企图对皇上和小皇叔动手的人全死了,一个不剩,唯独御殿上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两个少年毫发未损。

伴随着登基大殿的隆重与喧闹,宫里到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给这次注定不一般的大点增添了几分残酷的色彩。

184.第184章 情根深种2

那天发生在宫里的所有事情,倘若编成一部戏剧,一定可以作为流传后世的传奇之作,那个彼时才十几岁的少年,完美地诠释了只手擎天与唯我独尊这两个词相结合之后的含义精髓。

从那之后,摄政王苍凤修在这个彼时还只是秦王府郡主的苍静雪眼里,已然是一个比神袛还要高贵伟大的存在了。

自然,也同样的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畏惧。

径自沉浸在鲜明的记忆中怔怔出神,耳畔苏清韵的嗓音倒显得有几分飘忽不真实,传到静雪耳朵里,也不知听进了几分,“为了那一次刹那间的心动,我等了整整六年。说句不害臊的话,那时我心里几乎已经笃定,除了我,这天下还有谁能配得上那般清冷高贵的男子?”

苍静雪眉头微锁,若有所觉地转头看着苏清韵,而对方,正盯着一株白色的海棠花发呆。

这样的神情,放在任何时候,几乎都是不可能出现在苏侯爷家的这个才女脸上的,她一向淡定从容,人前人后,高雅的姿态从未丢开过,像是一个天生的贵女。

苍静雪淡淡一笑,眸心闪过几丝几不可察的怜悯之色,女子的痴心固然令人敬佩,但若是两情相悦,便什么烦恼也没有,比翼双飞胜却世间所有美好。

可惜,一厢情愿的情感,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便只能热人唏嘘了。

此时此刻,苍静雪心里升起了些许同情,她有些不忍心再听这个女子继续诉说…可惜,一向聪慧灵透的苏清韵,这会儿却压根猜不到静雪心中所想,低低叹了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止,柔情深种…”

君心虽似海,磐石绝无移。

苍静雪听着,心下又是一怔。

苏清韵目望远方,眸光迷离,想起了初见时那一刹的惊艳与震撼,那个彼时虽年纪小,却犹如神袛一般高不可攀的清贵少年,让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群臣尽皆俯首,温顺地跪在脚下,也让她这个从未出过闺门的少女一见倾心,从此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十三岁之前,苏清韵自视甚高,帝都里大好的男儿她一个也看不入眼,觉得世间庸俗肮脏之物莫过于男人,甚至想过皈依佛门清静一生,以拒绝与任何男子亲近——她的心性之高,几乎无人可比。

可自打十三岁那年见过一次苍凤修,苏清韵就知道这辈子她已经栽了,少女纯洁的心被束缚了,终其一生再也回不到以前心如止水般的平静。

等了六年,看着温润如玉的少年长成了稳如磐石的男子,他只手掌控着皇族的兴盛,与天下脚下所有人的命运,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温和的笑颜之下,从来不曾掩饰无情的杀伐手段。

就是这样一个男子,让她已经失落的心一天天沦陷得更加彻底,如缠着藤蔓的丝箩,愈缠愈紧,紧到几要窒息却也只能强自忍耐——

因为她知道,彼时他所需要的不是儿女情长。江山不稳,社稷飘摇,他需要杀伐果断,儿女私情不但会成为他的拖累,甚至,必为他所不屑。

所以,她一等就等了六年,虽然期间不乏偶尔的试探,以及父亲在他面前含蓄地透露出来的意思,在苍凤修无一次正面回答之后,也都不了了之。

她从未想过要逼他,她只是以为他不想那么早成亲,或者被诸事缠身,做不到那么就早成亲,所以她一直等,心甘情愿地等。

可是现在,她等不下去了。

苍静雪心下动容,面上却不露分毫,淡淡道:“你对皇叔的情感,不是应该直接去与皇叔说吗?”

“我不是没有说过。”苏清韵摇头,“上次家父寿辰,我送了他一件披风,他接受了,所以…”

所以她以为,他是接受了她的情意。可现在看来,显然又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

昨日在四海八荒酒楼里不期而遇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原本以为的终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似乎不知不觉间要悄悄溜走了。

这种感觉,直接带来的是深沉的不安,她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而不能在这么一昧地空耗下去。

苍静雪因她的话而有些讶异,皇叔接受了她的披风?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也没听青鸾说起过,不过她心里明白,皇叔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也不大可能会轻慢一个女子的情意——他接受苏清韵的披风,应该有着他的用意。

只不过,现如今显然苏清韵自己也明白了,自己的一往情深还只是单相思,并且似乎也意识到了危机,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来了她的公主府。

苍静雪略做沉吟之后,缓缓开口,“苏姑娘,你今日来的目的,本宫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但是,请恕本宫无能为力,你该知道,皇叔的感情任何人做不得主,便是连皇上都无权过问,本宫又算得了什么?”

苏清韵闻言沉默了须臾,“长公主的意思清韵明白,清韵也没有要为难长公主的意思,只是希望殿下能帮一个忙。”

苍静雪静静看着她,“什么忙?”

“五千皇城影卫的令牌,与事关皇上的一个绝密,换一个苍凤修正妻的位置。”苏清韵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说完,抬眼正视着苍静雪震惊的表情,不由苦笑,“我做要的是苍凤修的妻子,不管他今时是摄政王,还是来日身份怎样转变,我只想做他的妻子。”

苍静雪知道这个女子聪慧异常,所以此时她才更觉得诧异,因为这般飞蛾扑火的举动,结局几可预见——

皇叔生平最不会接受的,就是别人的威胁,而苏清韵,无疑正在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五千影卫与事关皇上的一个绝密,她在拿这个筹码与苍凤修谈条件,谈成了固然皆大欢喜,谈甭了,则只能敌对。

所以说,这看起来是利诱,实则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苏清韵苦笑,神情再不复来时的从容优雅,“或许是作茧自缚,但是我已经没有筹码再继续等下去了,所以,只能孤注一掷。”

185.第185章 情根深种3

苏清韵离开有一会儿了,苍静雪却还一个人站在园子里,面对着百花争艳的美景怔怔出神,直到一件雪白色的披风裹上肩头,她才倏然回神。

“在想什么?”海岩剑眉微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略微失神的脸庞,“起风了,当心着凉。”

“海岩。”苍静雪静静看着他刚毅的脸上,那双永远透着沉稳与深情的眼眸,身子慢慢依偎进他的怀里,这一瞬间,脑子里竟是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他们之间那段人为的缘分,“六年前,如果本宫没有遇上苍静海对本宫使的下作手段,此时我们之间,是否还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海岩闻言表情一变,环着她身子的手臂蓦然有些僵硬,垂眼沉默了良久,才艰涩地道:“以我这般卑微的身份,是不可能有资格成为公主的夫婿的。”

皇族公主选婿,首先要考虑的必定家世背景,帝都名流世家不少,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流贵公子也并在少数,即便是闭着眼挑选,也不可能轮到他头上。

苍静雪抬头,伸出素手摸摸他的脸颊,唇畔勾起一抹暖融融的笑意,“可本宫很庆幸,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海岩一愣,怔怔地沉浸在她的笑容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苍静海,本宫曾陷在梦魇中三年,是青鸾的一番开解,才让本宫走出那段噩梦。”苍静雪敛眸,纤弱的身子愈发缩进男子温暖宽阔的胸膛,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带来的安心,心底不禁发出满足的叹息,“可是海岩,直到今天,本宫才想通,如果没有苍静海那番下作的手段,本宫与你,又怎会如此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如果今日站在本宫身边的,被人称作驸马的,是另外一个男子,本宫都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番怪异的画面。”

海岩垂眼看着她黑色的头颅,有些不确定地想着,这位姑娘…是在甜言蜜语哄他开心么?是不是苏清韵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还是,她受了什么刺激?

此际若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显然就有点泼冷水的感觉了,海岩思索了片刻,低声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如果我不开心呢?”苍静雪挑眉,心情愉悦时突然有了捉弄人的兴致,“海岩,如果六年前本宫失身于你之后,却一直没有对你动感情,你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显然有点为难人了。

海岩刚刚回恢复正常的脸色再度僵硬了一些,尤其“失身”这两个敏感的字让他尴尬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且,六年前他曾日夜纠结的问题现在被拿出来问…是不是有点为时已晚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显然更长了些,海岩迟疑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当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是不知所措,因为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瞬间几乎要懵了。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懵,更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去逃避,因为还有一个美好娇贵却受了伤害的女子需要守护。

那时他其实压根没想太多,日夜不间断地守在她身旁不远处,只是怕她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倒不曾想过他们会那么自然地走到一起。

即便是一个失了身的公主,在帝都许多贵公子眼里,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娶了皇家公主,他们便可以一步登天成为皇室宗亲,为此,那一点瑕疵其实完全可以被刻意忽略。

何况,失了身的公主,管不住丈夫三妻四妾,寻花问柳。

所以,即便是在那种情况下,海岩也没想过,长公主殿下会钦点他为驸马——他明白,她完全可以嫁给更好的男人。

成亲之后仅仅一年的时间,他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性子特别的女子,不因她的身份,也不因她的容貌,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当他发现时,已经把这个女子深深地种在心底了。

一记轻笑响起,苍静雪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点点笑意,温暖柔和,脉脉情意,“海岩,其实换个角度来想,我们该感谢苍静海。”

海岩虽寡言,却并不笨,自然明白她这句话里的意思,只是,他沉默地抿唇,随即摇头,“你不能这么想,如果当时不是王爷掌权,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但事实已经证明,他的龌龊,却是成全了我们的缘分。”

“这不一样。”海岩皱眉,垂眼与她对视之间,眼底依旧是不赞同的神色,“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那些伤害都不曾存在过…”

榆木疙瘩。

苍静雪忍不住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揉了揉头颅,随即觉得自己的行为真有些幼稚,不由摇头失笑,“算了,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海岩终于松了口气,柔声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房。”

“嗯。”苍静雪没意见,为了肚子里的这个还未出生的宝贝,她不能逞强。

“青鸾离开帝都的事情,知道的人多吗?”

海岩拥着她慢慢走出园子,踩着青石小路,朝寝殿方向漫步走去,闻言淡淡道:“不多,明面上,除了主子,只有六王爷和丞相知道。”

苍静雪心下明白,明面上知道的人不多,但挡不住暗地里盯着青鸾与青云骑一举一动的各方眼线。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青鸾的日子应该会过得很精彩了。

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毕竟凭青鸾如今的身手和机智,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能让她吃亏的人定然不多,况且,还有七十一位青云骑高手跟在身旁。

相比青鸾的恣意潇洒,苍静雪却是想感叹一下自己的半囚禁生活状态了,盼了几年盼来了一个孩子,喜悦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一想到自己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不能出府,更不能动武,心里不由就郁闷。

若不是怕吓着身旁这个男人,她真想仰天长叹一声——

好无聊啊!

186.第186章 将计就计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一抹娇小的身影站在小楼下,静静观察了四周,须臾,倏然平底跃起,瞬间轻盈落于二楼栏杆旁,全身的黑衣几乎完全融入了黑夜之中。

走路时如鬼魅一般无声,轻轻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纤细的身影极速闪入门内,轻轻闭上两扇以金丝楠木打制而成的房门,直到没有一丝缝隙。

轻车熟路地直奔靠近窗边的梳妆台,仿佛已经来了无数遍一般熟悉,脚下不曾有丝毫滞顿。

窗外无星无月,一片漆黑,窗外窗内,皆是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包裹在黑色面巾之外的两只眼睛却闪闪发亮,仿佛在黑暗中亦能让一切无所遁形。纤细的身影静静站在梳妆台前,目光掠过玳瑁制的梳妆台上一应摆饰,简单得一目了然。

抬起手,从头上取下一支细若毛发的晶亮铁丝,如女子一般皓白纤细的手缓缓拿起了桌面上精致的梳妆盒,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手指摩挲着梳妆盒的暗锁,却意外地发现,盒子居然没有上锁。

黑影似乎愣了一会儿,随即将铁丝插回了头上,不疾不徐地打开了梳妆盒。

呈现在眼前的东西让来人眸心一亮,显然他已经得偿所愿地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黑夜愈发深沉,也愈发静寂无声。

当黑影毫无阻碍地拿着已经到手的东西消失在王府某后院一角时,离此隔了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回廊的最东面主书房里,却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青鸾刚一离开,耗子就上门了。”

“随她去。”

灯火通明的书房内,苍墨白与苍凤修在一旁靠墙的榻上盘膝对坐,中间摆放着一张棋盘桌,两人正在对弈。

一来一往之间,黑白两子纵横交错,已经占据了整个棋盘面。

“难得她隐藏了这么多年,且藏得这么深,这份耐性,足以说明她背后的主子是个怎样厉害的对手了。”说着,苍墨白缓缓抬起头,注视着神色从容的苍凤修,思绪微转,“你是不是已经猜到出现在帝都这股神秘势力背后的主子是谁了?”

“有点头绪了。”苍凤修垂眼淡淡道,头也没抬,视线落在棋盘上,随手拿过搁置在一旁的茶水,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须臾,动作微顿,“目前来说,本王的猜测还只是猜测,除了一点蛛丝马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本王的猜测是准确的。”

话虽这么说,但苍墨白明白,即便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大多时候,苍凤修的判断已经代表有九成的可能接近事实了。

只是,正如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即便是事实,除非有笃定的把握,否则他不会轻易告知任何人。

也断然不会允许其他人,把模棱两可的质疑拿到他面前来说。

“那块玉舞人佩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苍墨白皱眉,对这一点始终想不通,“他们千方百计想让这块玉佩落入秦王兄的手里,又是为了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本王也很想知道。”

所以,明明梅苑小楼外暗藏着诸多暗卫高手,今晚却没有任何人去阻止黑衣人的行动。

他们就是要看看,秦王得到这块玉佩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以及顺着这块玉佩,能找出什么样的一个真相。

“怀王兄最近都去了哪里?”

“前几日去了一趟红粉佳人。”苍墨白蹙眉,执棋的手指停在棋盘上,神情若有所思地道,“这三年来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安分,自从芳草姑娘意外身亡之后,他似乎很少涉足青楼之地了,但这种浮于表面的平静却让我觉得怪异,已经特意安排高手探子去查了,希望能查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苍凤修勾唇一笑,笑容似嘲非嘲,冷意十足,“没一个是安分的主。”

苍墨白闻言脸上微僵,沉默片刻,低声缓缓地道:“我觉得…秦王兄应该没什么异心。”

“或许。”苍凤修淡然点头,“不过,他没有异心,却显然有人在费尽心思试图挑起他的异心来。”

“秦王兄手里是不是握着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说到这里,苍墨白剑眉愈皱愈紧,“秦王一向为人低调,除了书法绘画一类,他几乎没什么别的擅长,这些人千方百计在他身上下功夫,却是为了什么原因?”

苍凤修没说话,漫不经心地饮尽了手里的茶水,重新搁下杯盏,神情专注地盯在棋盘上。

苍墨白心下却还在思索,脑子里隐隐有一些东西呼之欲出,却始终找不到出口一般卡在了某处,他下意识地抬起一手撑着额头,有些迟疑地开口:“皇弟…”

这个久违的称呼在出口的一瞬间,让他略略僵了一下,随即抬头去看苍凤修,见对方平静的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放下心来,继续道:“这个神秘的幕后之人虽然一直以你为目标,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对你似乎并没有杀意?”

苍凤修闻言,沉默了须臾,缓缓点头,“嗯。”

苍墨白一愣。

“你意外我会是这个反应?”苍凤修抬起头,微微直起身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头看漆黑的窗外,“本王也不止一次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似乎只是意在挑衅本王,目前为止,确实还不见杀意。”

“那…”苍墨白发现今晚上的话题几乎都是在危险边缘游走,譬如接下来这个问题,“这个发现,与你猜测中对方的身份有无矛盾冲突之处?”

“没有。”苍凤修淡淡一笑,摇头,“反而更顺理成章了。”

苍墨白心下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他没话说,站在一旁始终沉默如影子的银翼却有话要说了,“主子,已经夜深了,是不是该去就寝了?”

苍墨白讶然地抬头,就寝?

银翼面不改色地低垂着头,态度恭敬,挑不出一点异样,可苍凤修却摇头淡笑,比谁都要明白自己这个护卫的意思——和青鸾郡主的约法三章没忘吧?每晚睡眠时间不能少于四个时辰。

抬手指着门的方向,苍凤修什么也没解释,只淡淡道:“还有什么事要说的,明天中午再过来。”

苍墨白站起身,没有多余的不该有的疑问,只微微躬身,“是。”

187.第187章 杀手之王1

古代没有环境污染,空气当真不是一般的好,鸟语花香,山清水秀,到处充满生机盎然的暖春气息。

当然,空气太纯净了有时也不是好事,就比如此时,让人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本不属于清新的空气中该有的血腥与肃杀之气。

数十匹铁骑行在山道上,包括青鸾在内,清一色简便利落的青色劲衣打扮,看起来不像是军队,反而更像一行护镖的镖师。

离开落脚的客栈刚刚一个时辰,走到这处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杀人之后还尤其适合毁尸灭迹。

“风城。”马背上,一身青衣的青鸾淡淡转头之际,唇畔浮起的笑容映在青云骑众人眼底,妖娆魅惑之外,更添了几分来自地狱的死神气息,偏偏青鸾本人似乎无甚感觉一般,悠哉地问道,“你的伤可全好了?”

风城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本来已经暗暗做好了严正以待的准备,突然听到青鸾的问话,不由微微一愣,回过神之际,下意识死抿紧了嘴角,轻轻敛下眉眼,恭敬地道:“已经好了,多谢郡主关心。”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本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郡主不必挂怀。”

梅林里的臣服不是口头上的应付,青云骑统领风城的承诺,向来重逾千斤,言出必行。

他既说了心甘情愿认青鸾为主,就绝不会在尊卑礼仪上有丝毫敷衍的成分。

“本郡主其实也不是挂怀你的伤势。”慢悠悠地说着,青鸾把玩着控制在手里的缰绳与马鞭,任由臀下的骏马散步一样行驶在荒郊野外的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