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站在凤舞面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问道:“你认识这种药材?”

凤舞点点头:“我见过有人使用它。”

想到凤舞买乌风草的事情,莫琳对凤舞的回答倒是没什么怀疑,不过。要想女人不记仇,就跟让母鸡不下蛋一样的困难,她一伸手,摘下四枚婴儿拳,振振有词地道:“见才有份,我取一半,你没意见吧?”

有没有意见你都拿走了,还有意义吗?

凤舞心中腹诽着,手上却迅速地将余下的四枚婴儿拳摘了下来,塞进背包里。

“莫琳小姐,这是什么药材,很奇特啊。”身后传来苏特的声音,二人回头看到苏特正领着几名佣兵走过来,满脸笑容地向莫琳问道。

“哼!”

莫琳小姐对这位殷勤的追求者似乎不太敢兴趣,冷哼一声拔腿便走,窘得苏特立时石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貌似…空气中火药浓度在提高,凤舞赶忙抬腿闪人,却见那苏特突然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华,道:“你叫阿武吧?跟莫琳小姐很熟悉?”

凤舞心中大呼冤枉,这个家伙明显是在妒忌,可自己又不是拉拉。怎么可能对那个娇蛮女孩有兴趣?

可如果说有仇,恐怕这个苏特当既就能拔剑将自己给灭了,然后向莫琳邀功请赏。

“咳…我们不熟,只不过,”凤舞目光一转,指着身旁那株植物道:“刚才发现了一株奇怪的植物,我怀疑是某种药材,故而找莫琳小姐过来看一下。”说完,她转身要走。

“等一下,”苏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阿武,你那柄剑不错。2000金币卖给我如何?”

“不卖。”凤舞看了他一眼,毫不迟疑地拒绝…开什么玩笑?2000金币就要买这柄长剑,那还不如去抢呢。

苏特被拒绝后,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而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微微摇了摇头,道:“小兄弟,考虑一下吧,再过一段时间,你会发现这个价格是非常值得的。”说完,他带着几名佣兵扬长而去。

这算是威胁吗?

凤舞在一瞬间甚至有灭杀苏特的想法,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苏特不过是一个小丑而已,倒是他带的几名佣兵颇有实力,应该是他的父亲派出来保护他的。

在这片地区耽搁了一段时间,天色渐晚,药师父看了看天色,跟这支临时佣兵队伍的头目商议了一下,便决定在此安营扎寨。

几堆篝火不一会便生了起来,佣兵们开始准备晚餐,在进山的路上,他们已经射杀了一些不小心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动物,找一处山溪洗剥干净后,顷刻之间,山林里已经漾起阵阵肉香。

凤舞吃完晚餐之后,看到众人都已经准备寝具,她也支好了帐篷,然后穿过树林向一处悬崖边缘走去…这附近都经佣兵们清理过,丝毫不用担心有魔兽惊扰,她也只想找一个安静些的地方修炼。

这处悬崖地势虽高,但崖顶很平坦,芳草如茵,一丛丛浅蓝色的花朵随处可见,悬崖下方隐隐传来水流之声,听起来颇为湍急。不过,这片悬崖的气息颇好,魔法元素也非常活跃。

“茱儿,给我护法。”凤舞轻声吩咐了一句。便开始暝想…夜色,也渐渐地浓郁起来。

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茱儿发出了警报,凤舞缓慢地结束暝想,脸色变得有几分阴沉…这里距离营地颇有一段距离,如果控制得力的话,短时间内的搏斗未必会惊动人,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来的绝对是那种两足‘动物’,而不是魔兽,来人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动静,看来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

十几道人影缓缓的从黑暗中的树林里走出来,呈一个半圆形遥遥地将凤舞包围起来,务必让她难以从任何方向突围——除非她愿意跳崖。

“上!”

为首的黑影一挥手,十几条人影立即向前缓缓迫近。

是苏特!

凤舞怒了,经历过上次在斯特拉斯堡外的伏击事件之后,她对杀人已经不再抗拒,自己的生命和他人的生命孰轻孰重,这笔帐她算得明白。

一名弓箭手举起手中的短弓,‘嗖’的便是一箭,正在盘坐修炼的凤舞应弦仆倒,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这就得手了?

苏特和那名弓箭手面面相觑,前者随即一伸手,吩咐那名弓箭手上去检查,弓箭手犹豫了一下,可一想到对方只不过是名小佣兵,纵有诡计似乎也无妨,当下用弓梢拨开身前的野草走了过去。

就在他马上就要来到凤舞的身边时,突见那具‘尸体’一翻身坐了起来,一道乌光从凤舞手中射向他的咽喉,“原物奉还!”

第九十九节 逃亡(七)

虽然没有使用弓箭,也没有使用斗气,但凤舞的手劲可是跟沙迦练习掷石锻炼出来的,在短距离内,速度和力道不亚于弓箭。

噗!

箭矢射入那名弓箭手的咽喉,他的喉头发出‘咯咯’的声音,右手攥住了箭杆,似乎想抽出来,但他还是没有这个勇气,身体沉重地倒下。

“卑鄙!”

一名佣兵斥道。

我晕!

刚刚站起来的凤舞哭笑不得——向一个打坐修炼的人射出暗箭不卑鄙,奋而反击者反倒成了小人,难道人真的可以这么无耻?

那个苏特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光彩,倒没有正义凛然地指责凤舞无耻,而是低声道:“小子,我本来想拿走你的剑,但你既然伤了我的手下,那就把命留下来吧!”

“白痴!”凤舞弱弱地回了一句,遇到这么无耻的人,让她实在是无语。

“动手,杀了那小子,然后把他的尸体抛到崖下!”望着凤舞,苏特森然冷笑,挥手喝道…在漪兰城,还没有哪个佣兵胆敢骂他。

“是!”

听到苏特的命令,他身后的那十余名佣兵,立即分出四人,手执兵器向凤舞扑过来…在他们心中,刚才那个弓箭手不过是大意之下中了暗算罢了,一个小佣兵就算是有魔法武器又能如何。

四名佣兵从不同方向扑上来,剩余的人依然挡在那里,防止凤舞窜入树林逃走,这些人的谨慎,倒是让凤舞有些头痛,不过,就在听了苏特所下达的命令之时,她已经有了脱身之策,看到四人扑上来,她不退反进。

就是走,也不能便宜这个小子!

凤舞不认为自己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苏特既要杀她,那有机会的话,她也不介意将苏特送进鬼门关。

灵活的身形巧妙地通过了两个拦截的佣兵,砰的一拳将挡在正方的佣兵震出去,没等他身形站稳,凤舞已经将长剑向他一指…一道青色的锋刃脱剑飞出,噗的一声刺入那名佣兵的胸口。

那一道锋刃大既是破坏了他的肺部,佣兵大张着嘴,却喊不出来一个字,只冒出大量的鲜血,不一会儿工夫,便不甘心地合上了眼睛。

“快拦住他!”苏特脸色一变,大声喊道,他没有想到凤舞的拳上功夫依然了得,竟然将眼前这个已经有七级斗士水平的佣兵硬生生地震开,而且还杀死了他,一时间,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那四名冲过头的佣兵纷纷转过身继续向凤舞攻击,另外那些佣兵看到他们的主子有危险,也纷纷冲了上来,想要围攻凤舞。

凤舞正在前进中的身形蓦然后退,一下子撞入身后一个身影的怀中,只听得‘咔嚓…’一阵声响,那个倒霉佣兵满嘴飘红萎顿于地上。

与此同时,凤舞像一头猎豹似的扑向右侧的一名佣兵,左手直拳击中他的下巴,拳头上闪烁着黄色的斗气,右手长剑一振,一道青色的锋刃射向另一名扑过来的佣兵,等那名颌骨全碎的家伙忍痛找到凤舞的身影时,只见对手正将长剑插入另一名佣兵的胸口。

“杀了他!”

苏特羞愤莫名,这些战士都是团中的精锐,他父亲特地派来保护自己,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一名小佣兵刹那间杀了三个,重创一个,这让他回去如何向老爸交待?

他怒吼一声,带着剩余的佣兵向凤舞冲过来,看情形不把她乱刃分尸,誓不罢休。

切!就算有仇,也是你先惹得,怎么比我这个受害者还愤怒?凤舞心里嘀咕着,脚下却是不停,施展九宫遁形步向苏特冲过去,那些佣兵只觉眼前人影滑溜得紧,武器斫上去时,人影却不见,徒自呼喝,却似在跟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战斗似的,郁闷无比。

苏特本领不弱,却也只在六、七级斗士之间徘徊,在凤舞的拳头上闪现出黄色的斗气时,他便有些心里发毛,激发斗气…那至少也是一级的斗师,如果他早就知道对方已经激发了斗气,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莽撞的。此时,看到凤舞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穿过那些佣兵的阻截向自己冲过来,脸色吓得煞白,拼命挥舞着长剑大声喝道:“不要过来…快拦住他…”

就在这时,一名佣兵突地冒险冲上,不顾长剑刺入自己的肩头,右拳狠狠地砸在凤舞的肋部…瘦小的身影蓦地腾空倒飞而起,向后跌去,那名佣兵还在疑惑自己这一拳到底有没有击中目标的时候,只觉得耳畔似乎响了一声,紧接着,他便看到前面的同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后,大声喊道:“少团长!”

佣兵骇然回首,却见苏特诡异地站在那里,手里的长剑还保持着攻击的架势,只是双眼已经无神,变得一片死寂,在他的额头中间,有一个圆孔,一些红白之物从那里流了出来。

“那个小子呢?快杀了他给少团长报仇!”终于有人清醒过来大声喊道。

“他被努亚打下悬崖,估计活不了了。”有人看到凤舞刚才张手张脚的从悬崖上掉下去。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就算是一头铁甲犀,也得被摔死,何况是一个身子骨不怎么强的活人?几个佣兵惨惨切切地收拾了苏特和另外几个佣兵的尸体返回营地——他们不是为同伴伤心,而是回去后不知道如何向团长大人汇报。

等佣兵们的脚步渐渐消失之后,一个身影从树林里飘身出来,他的面目暴露在月光下,正是在路上对凤舞照顾有加的罗素,他来到崖前,向下张望…下面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嘴角却露出笑容。

罗素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的,在苏特等人赶过来的时候,他也恰好因为不放心凤舞而走出帐篷,随后便跟踪而来,只是双方动手太快,而凤舞并未落下风,他便潜伏下来,伺机出手相助。

凤舞最后受那一拳,他在树上看得清楚,凤舞并没有让那一拳打实,而且还趁机飞身后跃,并同时向苏特发出致命的一击。在落崖之前,凤舞甚至还有余暇向他挥手告别…到了这个时候,罗素再不知道凤舞另有所恃,那这些年的佣兵可就白做了。

第一百节逃亡(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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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好!”

罗素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轻轻地祝福一声,悄没声地返回到营地。

第二天早晨,有人发现营地里少了许多人,那个苏特和他的手下,还有那个带着魔法武器的小佣兵都不见了…很快,有人发现了悬崖边上那片凌乱的战场和斑斑血迹,似乎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老师,一定是苏特和他的手下袭击了阿武!”莫琳愤怒地道,她看着药师父,眼中露出恳求的神色。

“人因财死,鸟因食亡。”药师父遗憾地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莫琳也随之默然,在她们想来,崖边的战斗已经可以说明很多的问题,只是,不久前发生的真实情况与她们所预料的结果完全相反…

四天前,借着夜色的掩护,凤舞装作被打落悬崖——在落下悬崖之后,她便释放了一个飞翔术,向巴卡罗塔行省的方向飞去。

悬崖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便是有人来查她也不怕,唯一能够确认她没有死亡的只有罗素,凤舞相信这个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一路疾行,来到山区边缘的时候,凤舞也感觉到有些疲劳,于是坐在一条小溪边,吞了几颗食丸和水丸后,精神好了许多,溪水清澈如镜,凤舞顺便对着溪水再次照了照自己的面容。

那个男装的阿武已经死掉了,女装的本尊自然应该重现,她在两天前便恢复了女装,既不像贵族千金,也不似村妇,看上去活脱脱的一个小家碧玉。

在整理了一下衣裙后,凤舞钻出树林,前面的地形变得平坦起来,偶尔还能看见远方金色的农田和地平线上露出的低矮、稀疏的农舍。

走在路上,两旁的农田里散发着好闻的粮食香气,淡淡的,却像是要渗入血液中的那股麦香。后面传来一阵车轮碌碌的声音,凤舞回头看去,只见一辆牛车正缓缓驶来,赶车人和他那头驾车的牛一辆,都在漠不关心的四处张望。

“大叔,您是去西雅城吗?”凤舞满脸的微笑,非常客气。

“哟,这是谁家的闺女,我怎么不认识啊?”车夫眯着一对老花眼,就差抵到近前验看了。

“我也不认识你…你管我是谁呢?”凤舞心里嘀咕道,若不是看对方头发花白,非揍他个满天星斗不可。

“大叔,我问您…去西雅城吗?”凤舞微微后退,大声问道。

“西雅城?”车夫点点头,“我不去。”

不去你点什么头?!

凤舞气得差点儿给他一拳头,正要转头走开,车夫又开口道:“不过,我可以捎你去前面,你过了一片树林,路上就有去城里的马车,你可以搭个便车。”

这似乎也行,凤舞没有犹豫,便跳上了马车,车夫也没问她是哪里人,又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摇晃着鞭子继续上路,两个人闷葫芦似的一路前行,倒是各不相扰。过了没多久,被日头晒着,凤舞有些昏昏欲睡…坐车确实比走路舒服。

“小姑娘…”

车夫的声音突然响起,凤舞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发现牛车已经停了,车夫笑着道:“小姑娘,就到这里了,你穿过前面的林子就看到大路了,放心,这里面没有猛兽,不必担心。”

“谢谢大叔!”

凤舞本来想给车夫一个银币做为酬谢,却被他坚决地拒绝了,最后只好道谢离开。穿过那片树林,果然是车夫所说的大路,凤舞搭乘了两次马车,最后还是要走一大段路程,才能到达西雅城。

西雅城是巴卡罗塔行省边缘的一个城市,因为处于行省的边界,城墙建得十分巍峨,很远的地方就能够看到城墙上高耸的尖塔。

为了避开毒辣辣的日头,凤舞走在路旁的树林里,有些羡慕地看着大路上的车水马龙…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热情好客的,在发现无法搭车之后,她便放弃了努力,反正距离城市已经不远了,安步当车,走过去也累不着,只是不知道缇娅到没到,她们约好是在这里见面的,希望不会错过。

身处的这片树林非常狭小,准确地说,这些树林应该是属于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大约有二十米左右,一直延伸到城下。

哦…想起来了,怪不得今天路上这么热闹,明天应该是丰收节,这是一年一度庆祝丰收的节日,也难怪那些去城里的马车有不少是带着酒桶和面包、香肠的。

想一想也好笑,从小的时候开始,因为家庭的缘故,她没心情过节,后来是学习魔法…再后来是初抵斯特拉斯堡,竟然是一次丰收节也没有经过…虽然她不认为过节会对她目前的状况有所帮助,但至少可以放松一下心情。

大路的尽头突然传来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便是一片如雷的马蹄响起,正在路上行走的人们慌忙向道路两旁让去,凤舞也好奇地停下了脚步,看来是有某个大人物要经过这里了。

正琢磨着,身后大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都是全副银色铠甲的骑兵,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不时调整前进的方向,且保持着整齐的两列队形,缓缓地在前面开道。

亮丽的银色铠甲从头到脚将那些明显是精心挑选的骑兵包裹起来,只露出面铠后面的眼睛,身后是一袭里外皆白的披风,每个骑兵都手持一杆近三米的骑枪,锋利的枪头在日光下泛着明晃晃的精光,从铠甲的制式和上面的徽章来看,应该是朗格斯王国某位贵族的私军,在队伍的中间,是数辆华丽的四轮马车…此时,正从凤舞藏身的树林旁缓缓经过。

“够气派的,这似乎不是伦贝尔家族的徽章,在巴卡罗塔省,难道还有比伦贝尔家族还要高贵的贵族吗?”凤舞有些好奇,别的暂且不说,光那些骑士的行头就价值不菲…凤舞自语着,不经意地踩上了一根枯枝,喀嚓一声响,林里林外都吃了一惊。

“抓刺客!”立即有人高声喊道。

第一百零一节逃亡(九)

有刺客?刺客在哪里?

凤舞也在扭着脖子四处寻找。一转头,却见那些骑士纷纷从马上跳下来,一部分人则向林子里冲来,骑枪在林子里是耍不开的,他们都抽出了骑士剑和盾牌,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刺客在这儿!”

“我是刺客?!”

树林里,骑士们和凤舞都惊奇的看着对方…一名军官大踏步走了过来,沉声道:“你们还不立即搜索树林,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就是刺客。”一名骑士指着凤舞道,而后者正郁闷地看着脚下那两截枯枝…这算不算是一根树枝引发的冤案?

“这个…就是刺客?”军官也有些难以置信。

“我不是刺客,只不过踩断了一截枯枝而已。”凤舞试图解释,她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除非是遁入炼金塔,可眼前这么多人,万一传出去,引起怀疑,她可就真的麻烦了。

跑是铁定跑不了,只希望遇到一个不太昏愦的家伙,能够信任她的解释,她可不想一到巴卡罗塔行省,便成为通缉犯。万幸的是,她换回女装后,把长剑收了起来,浑身上下没有兵器,总不能赤手空拳地攻击一支骑兵队伍吧?

正在前进中的队伍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打断,从马车的窗口不时露出几张面孔也向树林的方向看去,在数柄利剑的‘簇拥’下,凤舞无奈地从树林中走出来,虽然她心里已经将这支队伍的主人咒骂到数代以上了,但看起来却十分的老实配合,不言不语地来到距离马车稍远一些的地方停下,等待发落——人为万俎,我为鱼肉,那些骑士剑真的能收割人命的。

那名军官来到最前面的马车旁,不知道他是如何禀报的,车里面的人显然是有了吩咐,军官连连点头,就跟哈巴狗似的,忒没骨气。

只见他转过身招了招手,凤舞身前的那几柄剑倒是收了起来,可后背的寒意却又盛了几分,她知道,这是让她上前说话,如果胆敢妄动的话,立即便是几个透明的窟窿。

至于嘛,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正式的魔法师!凤舞现在后悔不将魔法袍穿在身上,绝对比这身小家碧玉的装束有震慑力。

因为背后总有一股子的杀意。所以凤舞的脊背总是挺直的,她来到马车跟前,对于后面那些骑士要求她行礼的声音充耳不闻…虽然她是在逃亡,可魔法师的骄傲是不允许她向任何人弯腰屈膝的。

“民女缇娅无意冒犯大人的车驾,请大人明鉴!”她用一种及其无辜的语气说道。

车里的人惊叹了一声,然后一个年轻男子的头露出来…一头棕色的短发下,是张年轻英俊的面孔,还有那所谓贵族式的苍白皮肤,淡蓝色的双眼,挺拔的鼻梁,以及那贵族味道十足的优雅气质。

年轻男子颇感兴趣地看了一眼车下的少女,示意一名骑兵打开车门,他从车里走了下来,凤舞这才发现,这个年轻男子的身材颇高。

“缇娅…这名子不错!”贵族青年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在凤舞身上扫了两眼,优雅而柔和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不知道。”

凤舞很诚实的回答,她又不是未卜先知,如何知道他是谁?

“呵呵,有意思。”贵族青年并不因为对方不知道自己而生气,反倒对她更感兴趣,脸上露出花痴一般的表情:“多么迷人的少女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天哪,该不是天使突然降临…”

郁闷!凤舞恨不得来一记天殛掌将他化为一只火鸡,而那个贵族青年犹自像鬼上身似的喃喃自语,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发了一通花痴之后,那个贵族青年再次问道,凤舞差点儿食化。

贵族青年很优雅地行了一礼:“多么优美的名字!不知道缇娅小姐是否愿意与在下一起进城,参加丰收节的祭祀?”贵族青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冲动,一种对眼前这个少女无法离弃的强烈感觉。

凤舞想了一下,看到那些骑士一个个虎视眈眈,大有宁可错杀,不能错放的意思,她郁闷地点头,跟着那个贵族青年上了第一辆马车。这支被意外耽搁的队伍终于恢复了精气神,在嘹亮的迎宾号角声中开进了西雅城南门。

因为丰收节的缘故,城里街道上的人很多,但这支队伍进城之后,拥挤的人群立即自觉地向两旁分开,看着这支华丽的队伍从大街上走过,这目光有几分羡慕,可还有几分恐惧和不屑。

“到底是什么人呢?”凤舞暗自寻思,现在身旁没有刀剑相加,她随时可以脱身,至于身旁这个男人万一是色狼…嘿嘿,担心的恐怕是色狼才对。

书到用时方恨少,以前在圣保罗学院念书,其中就有一科《贵族纹章》,上面罗列了王国乃至整个大陆知名世家的纹章,只是她对此兴致缺缺。根本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算是将那些纹章摆在她眼前,也不过是一个个图案而已。

“缇娅小姐,你住在这附近吗?”青年贵族问道。

凤舞看了他一眼,“在谈话之前,你不觉得应该先通报一下自己的身份吗?”

青年贵族有些小郁闷,讶然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哦,我知道了,你是来这里走亲戚吧?难道你竟然是一路走过来的?”

这家伙怎么是个话痨?凤舞没答话,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又被车窗外那些热热闹闹的人群所吸引。青年贵族发现自己被无视了,没有愤怒,倒是有些小惊奇,就算不以家世而论,他对自己的外表也是非常有信心的,此时,反倒有受挫的感觉。

“真是失礼,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阿斯特姆.迪卡伦子爵,这个西雅城是我的封地。”青年贵族的腰脊挺直,颇有些顾盼自雄的意思…也难怪,对于一个平民来说,既便是贵族中最下等的骑士。也是一个高不可仰的存在。

不过,阿斯特姆失望了,从凤舞的脸上,他甚至看不到一丝的情绪起伏——这也难怪,先不说魔法师的身份足以傲视世俗的权贵,单是圣保罗贵族学院那些学生的家世,丝毫不比眼前这位子爵差。因此,凤舞问了一个很让子爵阁下郁闷的问题:

“巴卡罗塔行省不是伦贝尔家族的领地吗?”

“是的。巴卡罗塔行省是伦贝尔家族的领地,不过,我的爵位是大公册封的,西雅城是大公阁下封给我的领地…”——连阿斯特姆都没有意识道。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而是耐心地解释起来,这次,凤舞倒是听得挺用心的…这一路上实在是太无聊了,权当是故事听了。

在后面的一辆马车里,一个明艳靓丽的少女正怒气冲冲的看着正前方,如果她的目光能够化成灼热射线,绝对可以摧毁眼前的一切。

“米蒂安娜,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阿斯特姆一向是这个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那只不过是个稍有姿色的平民女子罢了,等他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还不是弃如蔽履!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坐在她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微笑着劝慰。

女孩噘起红唇,“母亲大人,刚才那个下溅的平民可是上了阿斯特姆的马车,出发前,他可是连我的请求也拒绝了,这次恐怕不一样呢。”

“我的乖女儿,你怎么能将一个下溅的民妇摆到自己竞争对手的位置上呢?我们可是贵族,子爵阁下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看上那个平民…即便他看上了,他的家庭也不会允许他娶这个女子回家,除非他肯抛弃自己的身份地位。”

“可是…如果他真的连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要了呢?”米蒂安娜似乎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中年女人转头看了她一眼,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阿斯特姆如果没有了身份和地位,你认为他对我们家还有什么用处吗?”

米蒂安娜默然,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这也是贵族圈子里的现实,每个人都在保持家族荣耀的同时拼命向上攀附,否则,家族很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在前面那辆马车里,阿斯特姆还在滔滔不绝,不过,过于乏味的‘故事’已经无法再吸引凤舞的注意了,她在考虑如何出逃的事情。

在原计划中,克雷建议她去巴卡罗塔省暂避一下风头,然后再经北大陆转去东大陆的法卡帝国。迪斯特战斗学院就在法卡帝国。但刚才凤舞从阿斯特姆的话中听出,这位子爵是伦贝尔大公夫人的娘家侄子,而这家伙的表现来看,凤舞本能的认为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戏子无义,贵族无情,很难说伦贝尔家如果知道自己得罪了晨曦教会,会不会继续庇护自己?还不如经由巴卡罗塔行省去北大陆,虽然有些绕路,但…省得心烦。

第一百零二节逃亡(十)

为了避免尴尬,凤舞本来是坐在马车靠窗的一边,中间和阿斯特姆隔了一大截,可听着听着,这个阿斯特姆跟史莱姆一样蠕动着身体,有靠近的倾向,她脸色一冷,道:“子爵大人,这已经到了城里,我该下车了。”

阿斯特姆很速度的又坐回了原位,恍若没事地笑道:“着什么急…哦,你是见朋友是吗?把他们请过来好了,子爵府里还是很热闹的。”

切!

凤舞给他一记白眼,没言语,不过,她也没有强行下车,为这点小事情,不值得惊天动地。

风情万种啊!这年纪还不大,如果再过二、三年,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大美女…阿斯特姆想入非非了,这样毫无修饰和做作的神情让他的心神为之一荡。

这家伙怎么突然发呆了?

凤舞没料到自己的一记白眼会有如此的杀伤力,看那个子爵的面部表情似乎有定格的趋势,不禁有些奇怪,随口问道:“喂,你是不是想什么坏事呢?”

“没,没有的事,我怎么会想坏事?我可是一名贵族。”阿斯特姆神魂归窍,摆出一付正人君子的模样。

贵族?就是贵族之中的龌龊事情最多,凤舞想起自己的母亲,对于父亲,她没什么印象,她只记得从记事的时候开始,那个病恹恹的母亲总是在尽力的维护她,直到她爬不起来为止,如果当年海涅尔家族没有将事情做得那么绝,母亲如果早一些得到治疗,或许不会那么早离开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露出一股子恨意,却把一直偷窥她的阿斯特姆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恼着她了,一时间,车厢里倒是清静下来了。

队伍来到位于城市****旁边的子爵府邸前停了下来,一些仆人侍女之类的忙碌着迎接子爵大人回府,门前倒是一片热闹,年轻的子爵开始热心地介绍他这座刚刚建成的子爵府,试图打动旁边的少女。

凤舞漫不经心的点着头,目光却不时地溜向那张摆满了各式高档菜肴的餐桌,那些身穿雪白礼服的服务生正端着各种精巧点心和酒类的托盘游走在餐桌四周,这是丰收节前子爵大人举行的午宴,被邀请的都是城里有身份的贵族。

“吃完这顿午餐我就要离开,你说话算话?”,凤舞问旁边的阿斯特姆,这位子爵大人的介绍跟餐桌上的美食比起来,实在是逊色多多,让她毫无兴趣。

“当然,我是一名贵族。”阿斯特姆正色道。

“贵族?我记得贵族都是和谎言、背叛之类的词连在一起使用的。”凤舞顺口说道。

这话…是有些重了,阿斯特姆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他转头看了凤舞一眼,摇摇头,自以为是平民女子口无遮拦所言,脸色又渐渐地好转。

这时,子爵府中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携妻带女而来的贵族,纷纷过来跟阿斯特姆打招呼,尤其是那些女眷,目光犹如刀子般的在凤舞身上扫掠,就差将她当场分尸解剖,查看她的跟底。

“缇娅,你…有没有其它的衣服?”阿斯特姆突然问道。虽然他很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小家碧玉的外形,不过,今天赴宴的人多,这个形象却是不宜上席的。

“有啊,可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凤舞没好气地道。

“没关系,我府上有现成的…来人,领缇娅小姐去换衣服。”阿斯特姆招手喊过一个刚巧走到跟前的侍女吩咐道,等两个人离开之后,他才隐隐觉得奇怪——那个侍女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啊?

他觉得眼生,凤舞则觉得眼晕——这个带她去更衣的侍女竟然是缇娅,这算不算是假李鬼遇到了真李逵?这丫头怎么跑到这个什么子爵府上了?

同样的问题缇娅也在想,这位大小姐怎么跑到子爵府上了?

周围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人灵活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片刻之后,二人悄没声地窜到相对比较安静的后厨去了。

和府中的氛围相比,二人的动作未免有些鬼祟,引起了一直关注凤舞动静的米蒂安娜的注意,“那个女人去后面做什么?该不是下毒吧?”她远远的缀上凤舞二人,跟进了后院。

因为府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凤舞和缇娅都没注意到有人注意到她们,找了一个寂静的房间后,缇娅说出了她的状况——

在凤舞和里克尔离开斯特拉斯堡之后,缇娅和麦克菲夫人等也都被克雷接回了公爵府,虽然没有人直接上门盘问,但在公爵府外却多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人,而且府里的人在出去时,身后都会吊上一、两个小尾巴。两日之后,克雷藉故将一个盯梢的家伙暴打一顿,顺藤摸瓜找到了教会,向米尔茨主教提出严重抗议,这才将事情摆上了桌面,而晨曦教会方面也收敛了一些。

克雷就趁这个机会,悄悄将缇娅送出了斯特拉斯堡,来到西雅城等候凤舞,而缇娅每天都要在城门张望,怕错过见面的机会。

“你向窗外张望的时候,我恰巧看到了,估计你是不知道这个阿斯特姆少爷的名声上了当,所以才混进来整你走的。”缇娅一付后怕的样子。

“怎么,这个阿斯特姆很坏吗?”凤舞问道。

“也不是啦,就是…”缇娅摆摆手,似乎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反正是女孩子,离他远一点儿就平安大吉了。”

砰!

门突然被撞开,“这回可被我抓到了,你们这两个内外勾结的贱民,还想往哪里跑…啊——”一个人影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