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抽泣泣地低声哭诉,张娘娘长叹一声,真是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

“不要再说了,免得冯昭仪听到。”

这时,三人才深刻地体会到——冷宫之冷!

绝望爬满了心头,难道,冯昭仪就要这样一辈子?

自己等人,也没有希望了!

患难之情1

快到中午,芳菲发烧加剧。

三人束手无策,要去请御医,可是,谁个御医敢来冷宫?

“唉,想当初,冯昭仪临盆前夕,天天七八个御医守着,现在呢……”

“陛下真真薄情……”

“闭嘴,你们还要替娘娘招灾?”

姐妹二人赶紧闭嘴。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太子到了。三人又惊又喜,急忙迎了出去。

两名侍卫见太子再次来冷宫,虽知不妥,也不敢如何。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太子大步进去,急忙问:“冯昭仪怎样了?”

红云哭起来:“殿下,你看看娘娘……她不成了……”

太子抢上前,只见芳菲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面如金纸,没有丝毫的血色,嘴唇也开始干裂了。

“快,你们快喂她吃饭啊……”

“娘娘什么东西都不吃……”

“她在发烫,御医呢?御医怎么不来?快传御医……”

这一次,是张娘娘跪了下去:“殿下,老身等实在无能为力。水房的人不许冷宫的人取水,御医更是无人肯来……殿下,只有你能帮娘娘一把了……殿下,你救救娘娘吧……”

太子气得几乎血冲脑门,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娘娘——这是自己祖母生前最信任之人。就连自己的父皇,也不会正颜厉色地斥责她。可是,现在她们连取一碗水都这么艰难了?

他怒声道:“是父皇下令的?”

“这……是琉璃殿的人不许……”当然也是因为陛下,不是他一声令下,打入冷宫,谁敢做这样的脸色?

两名太子自带的随从上前。

“马上去请御医,就说本太子吩咐的!”

“是!”

“站住!”他解下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你们拿着!若是今日请谁谁敢不来,本太子立即将其永远逐出宫廷!”

患难之情2

侍卫去请御医了。

太子这才细看病床上的人。头发散乱,已经不成人样了。

“芳菲,你睁开眼睛,我来了,是我来了……芳菲……”

“拿粥来……”

“殿下,娘娘不肯吃,她什么都不吃……”

“拿给我喂!”他端了粥,才发现粥也是冷的。

他大吼:“你们就不知道拿去热热?”

“陛下……这些东西都是侍卫送来的……冷宫,不许自己开伙……厨房遥远,每天送来,饭菜就全都凉了……”

“来人,马上取一个炉子来,你们自己开伙,自己烧水做饭……”

侍卫立即便出去了。

张娘娘忧心忡忡地:“殿下……谢谢您一片好意。可是,若是陛下知道了……”

那是一种彻底豁出去了的感觉,他从未这样痛恨自己的父皇!

他知道又如何?

“殿下……老身怕连累了你……”

人人都在怕连累自己。自己也怕连累自己。都怕了一辈子了!

“张娘娘,你不用说了,我自有分寸。”

他看着那碗冷粥,心仿佛也在慢慢地变冷。父皇,如此无情的父皇!就算芳菲千不是万不是,至少,她三番几次救过他的命!

竟然无情至斯!

心疼难忍,自己就算是太子又如何?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受到这样可怕的摧残。

炉子比御医还先到。

北国寒冷,火炉非常寻常。

两个宫女立即动手,很快将粥点热好。太子端了,看看热度适合,不由分说就灌她一口。她头一歪,就呕吐出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竟然是清醒的。

是他,是太子!

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一声声呼喊的,唯有他。

心口堵塞着,比风寒更难受。

她却依旧没有开口。

PS:剩下的内容还在写,我估计很晚才会贴上来,你们不用等,明早起来看吧

患难之情3

“芳菲,是我啊,你吃一点东西好不好?先吃了东西再说,否则,你会死的……”

她眼神那么黯淡。微微摇头。

以前,一心逃命;现在,一心求死。

人生际遇,谁能说得清楚?

太子也看出了她一心寻死,更是害怕,连声音都变了:“芳菲,你怎能绝望?怎能?芳菲……”

她倒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神情十分平静。

“殿下,你走吧。”

他大吼:“我怎能走?你这个样子我怎能离开你?”

她凄然一笑:“陛下要是知道了……你也就完了,何苦呢……”

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闷棍。累积的疼痛和委屈,无处发泄的痛苦。没错,自己的确是利用过她一次,可是,那,真的是无意的!

为这一次,自己已经付出了代价!

她,也付出了更加惨痛的代价。

他扭过头,半晌不语。在她面前,这仿佛是永远也洗不去的污点。

“芳菲,你还是这样看我的?以为我就是一个只知道算计和明哲保身的胆小鬼?”

她一怔,其实,自己没有想到那些往事——什么都没想到。只是慌乱,只是不愿意自己进入绝境了,还连累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亲人。

那是比安特烈还亲的感觉,自己和他朝夕相处,度过那么多时光。他不是罗迦,他从未强迫过自己,从来都是温存体贴的。

忽然很想跳起来,抱着他的脖子,狠狠地,狠狠地哭一场,痛哭一场。

可是,心疼却剧烈地制止着这种不利于他的行为——就算是冷宫,也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就算是损害自己,也不可能损害他!

她微微侧着头,并不看他,语气十分冷淡:“殿下,你走吧……”

“芳菲,只要你好了就走。芳菲,你记得你对我说的话么?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一定会帮你的忙……”

患难之情4

她惨然摇头,没用的,罗迦,他宁愿折磨死,也不会放过自己。

这是他的本性。

当初在神殿就是这样。他宁愿烧死自己,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芳菲……父皇他其实只是生气……他待你好,生气也生不了多久……”他勉强地,言不由衷地替父皇说话,自己也没有信心。

“不,他是个恶魔,一心要害死我的恶魔……从小就是这样……”她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又立刻断了,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喘息。

红云匆忙跑进来,小声说:“殿下,御医来了……”

太子立刻站起来,咳嗽一声,远远地站在门口。

老御医好一会儿才走进来,战战兢兢地跪下:“殿下,老臣,老臣……请殿下恕罪,老臣也是奉命行事……”

太子非常平静:“你先给冯昭仪看病,一切有本太子担待着。”

芳菲却忽然睁开眼睛:“不,我不需要看病,我没病……”

“娘娘,你不要这样……”

太子根本不理她,只一径命令:“你先给冯昭仪看病。”

“不,我不看……”

御医要把脉,她一下缩回手,御医非常尴尬地垂下头:“殿下……这……”

太子几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身子,拉出她的手给御医:“你先诊治!”

芳菲不吃不喝,浑身无力,被太子捉住,完全不能反抗。只能由御医诊治。

药方开好,随从去抓药;御医又拿出两颗药丸,令人给芳菲服下去。

她被灌了药,无法呕吐。只能躺下去。

“殿下,娘娘这是虚火上升,饥寒所致。只要休养,服一剂药就好了。这些日子,一定要注意营养。”

“好,你退下吧。”

御医退下,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芳菲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对于御医带来的那些补品,完全不理不睬,根本就不吃喝。

患难之情5

她并不回答。

三人一心盼着太子能来,可是,殿下倒是来了,却也毫无办法。冯昭仪已经连和太子也不说一句话了。

“殿下,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太子没有回答,只慢慢地往外走。

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你们照顾好娘娘,我会定期派人来,需要什么就开口。”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整整两日,罗迦没有走出过琉璃殿,每天都陷在半疯,半癫狂之中,酒池肉林,快活无限。

到第三日,终于再也熬不住,沉沉地睡去。这一睡,几乎睡足了一整天,到第二日清晨,才睁开眼睛。身旁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他一惊,才发现是小怜,睡梦中,十分妖娆的曲线。她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正是他这两天肆虐留下的痕迹。

小怜睡得熟,一点也没有醒,他也没叫醒她。只是觉得奇怪,自己醒来,竟然看到这样陌生的人——太过陌生!

为什么不是她呢!

以前,每天醒来,看到的都是——她啊!

他迷茫地看看四周,窗外阴沉沉的。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但见外面风呼呼的,秋天,已经到了秋天了!然后,就是冬天了。

屋子里到处是脂粉的味道,那种淫靡的气味。他一惊,才发现自己这是在琉璃殿里。

不是立政殿。

两名宫女闻声进来,“陛下,您醒啦?”

小怜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陛下,天色还早呢……”

“朕得上朝了……”

“上朝干嘛,多不好玩啊……陛下……”

张婕妤的声音响起,“陛下,今天上朝时间已过。你下令辍朝三日的。”

她面带微笑,好像随时随地都打扮得那么整齐。

罗迦皱着眉头,想起貌似是有辍朝这么回事。冬天的时候,天气寒冷,无甚大事,所以当放假,辍朝无所谓。但是,秋天,他向来很少辍朝的。

为什么要辍朝呢?

一杯参茶端上来,小怜腻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陛下……”

他还没回答,听得外面激烈的阻挠和冲撞之声,他皱眉:“谁敢如此大胆?”

宫女战战兢兢:“是殿下……太子殿下……”

罗迦皱眉,放开小怜,大步就走了出去。

PS:今天(周五晚看完超女才更了)

警告

琉璃殿的门口。

父子二人相对。

罗迦第一次见到儿子这样的神情,充满了一种愤怒和绝望,毫不掩饰的悲愤。

太子跪下去,只是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罗迦淡淡道:“你有什么事?为何要擅闯琉璃殿?你是太子!应该知道宫里的规矩,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叫宫人传达?”

父皇,这是开始警告了!!他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依旧无所畏惧。

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到父皇如此严厉的警告!

“张娘娘已经数度来琉璃殿了,但是,每次都被人赶走了,无法,儿臣只好自己出马!不料,儿臣想擅闯,也没这个本事!”

罗迦看着琉璃殿的宫人,十几人围住太子,显然刚刚正是在阻止太子进入。

他一怔,琉璃殿的人曾几何时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他对儿子的愤怒更甚,“你先下去,有事情改日再说……朕今天没空……”

太子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父皇,满脸的冷漠,毫不关心的样子。他不经意地看向门楹,里面,露出小怜的一角衣衫。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他扭头,转身就走。

罗迦忽然又有几分犹豫,还是叫住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太子没有回头,淡淡道:“冯昭仪病重,无人肯治……御医们都说,她是罪人,没有必要治她,得罪陛下……”

罗迦心里一震。

太子的语气还是非常平静:“儿臣不愿意看到救命恩人陷入绝境,所以斗胆想请父皇开恩,僭越和冒犯处,任父皇处置!”

罗迦怒道:“你胡说什么?哪个该死的御医敢不去?”

太子的背影一僵。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父皇不知?他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

警告2

他转过身,走回来,跪了下去:“父皇,您去看看芳菲吧,就算她千错万错,求你看在儿臣的份上,求你看在她救了儿臣一命的份上……”

他面色骤变:“芳菲怎么了?”

“她在冷宫……已经快不行了……”

“她怎么会在冷宫?”

太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父皇不知道芳菲在冷宫?不是他下的命令,芳菲怎会去什么冷宫?父皇最近的表现越来越奇怪,可是,太子又敢说什么呢?

“父皇,您去看看她吧,她不行了,”忍不住,还是愤愤地说,“冷宫的人秉承你的旨意,现在,御医都不敢去治疗她,连取热水,也不许她用了……”

“你说什么?她怎会不行了?”

“她几日不曾吃喝,又得了伤寒……只怕,唉,只怕……”

心里无比的慌乱,罗迦无暇听他说完,转身就走。芳菲,芳菲进了冷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是不愿承认的伤痛,仿佛在一场噩梦里,久久不愿意醒来。

一路上,清晨的风吹过面颊,仿佛才想起还有这样一回事——还有这样一次激烈的争吵。那些令人心碎的场景仿佛又要复活,他用力地摇头,完全不愿意想起。

她要死了?又是怎么了?

这个小东西,就从没有消停的时候!

又是愤怒,又是担忧,酒意已经彻底醒了,他加快脚步就往冷宫跑去。

太子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上去。心里,跟这秋风一样萧瑟,自己,又去干什么呢!

他慢慢地往回走。

父皇,这是再一次开恩了么?

琉璃殿,顿时安静下来。

张婕妤和小怜悄然站在门口。

小怜浑身酸软,语气也微微惊恐:“娘娘,你听见没有?太子在告状……告我们的状…”

“陛下又去找冯昭仪了……怎么办啊……”

警告3

张婕妤恨恨地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我真的低估了那个死肥球,她竟然有这么硬的一个靠山!这个太子,逾越规矩,竟然多次管到后宫的事情来,这宫里的规矩,乱成这样了……”

“陛下就允许他这样?”

“陛下这是还没反应过来。不行,我一定要提醒陛下……”

“怎么提醒?他可是太子啊,我们得罪不起……”

“小怜,他既然敢管闲事,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他现在就看我们不顺眼,以后要是他登基了,岂能有我们的活路?”

“娘娘……我还是担心啊……陛下到现在,还没正式下令将那个女人打入冷宫……”

“她都住进冷宫,昭阳殿也没了,你以为她还能东山再起?”

“可是,陛下又去看她……”

“那是因为太子求情。”

张婕妤话虽如此,但心里其实很没底。陛下口头发怒将冯昭仪打入冷宫,可是,这些天,他一直醉生梦死的,又没正式下令剥夺她的封号名分,现在一觉醒来,听得风吹草动,又跑去看她,究竟是福是祸?

满腔愤怒全部发泄到了太子的身上!都是这个太子多事。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她冷冷一笑:“小怜,你难道忘了,陛下答应过你什么?”

“昭阳殿已经是你的。”

“可是……那是陛下醉了的时候……”

“天子无戏言,醉了的时候也是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