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盒子,竟然忘了追问,因为,他的手就放在她的手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带着两个人都那么悸动的狂热的心跳。甚至在这样危急的时候,他也不惜冒险赶来迎送,并无私心,而是带着一种真正纯洁的情意!

这才是好!

这才是真正的好!是她在罗迦身上,也从未体会到过的。

太子送别6

许久,她才抽开手,仍旧牢牢地抱着盒子,却猛地递过去:“殿下,我不要!”。

盒子被塞回来,他抱着,如一块烫手的山芋。

“芳菲,一路上要多保重。”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默默地上了马车。

其实,现在最该保重的,是太子本人了。

心里忽然变得慌乱,自己每再多停留一下,便是对他更多一份的危害。

“殿下,我走了。”

“芳菲……”他欲言又止,话都没说完,却什么都无法说了。

“殿下,”她也欲言又止。

可是,还是放不下心,一口气就说了出来:“殿下,关于熏香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去劝谏。陛下恩宠小怜,他不会听进去的。这种事情,就跟吸毒一样,慢慢地上瘾了,他现在已经变了一个人了,要美人不要江山,你如果一不小心,反而为自己招来祸端。”

“只是,如果我不说,还有谁能劝谏父皇?那班子大臣,一个个都是表面叫嚣自己忠诚,其实,都是自私自利之徒……”

她更是担忧,真真后悔,自己根本就不该说出来的。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芳菲,是父皇不惜福,你待他这样好。”

她垂下头去。

“御医们难道不知道么?难道不会发现?可是,他们什么都不说。只有你才会提出来。”

这是宫里的潜规则,谁会打破这个潜规则?

“殿下,你不用说了,你回去吧。记住,凡事不可强出头,走了林贤妃,来了张婕妤,也不见得就是好惹的。你到冷宫帮我,她们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正是她们得势的时候,你一定要当心她们趁机进谗言。”

太子低下头。

“陛下如此,有些话,你不当说的,也不必说了。”

太子送别7

忠臣不是那么好做的,自古以来,忠臣的下场,大多数都是死路一条。太子如今处境尴尬,再要逼他力谏,岂不是死路一条?

芳菲放下帘子,轻喝一声:“上路!”

车夫“驾”的一声,车辚辚,马潇潇,秋风秋雨愁杀人。

太子久久地站在雨中,看着那远去的马车,手里的锦盒,沉重得如一座山一般压下来。良久,才驰马往回走。

从此后,便是天各一方了。

世人都羡慕王子王孙的荣华富贵,可是,就算是金枝玉叶,又岂能真正的无所顾忌,自由自在?

马车奔出去老远,才传来肆无忌惮的哭泣声。已经学会了压抑,学会了忍耐,那个锦盒,是多么希望得到,不是里面的金子,要的就是那个盒子——

可是,自己还能怎样呢?

要被罗迦发现,殿下必然受到严厉的惩罚。

就算是废黜的妃嫔,也是他北皇陛下的妃嫔。

稍有逾越,便是乱伦大罪。

天下,唯有皇帝可以肆无忌惮地犯罪,其他人,统统不许。

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太子,他必然还会长长久久地留在宫里。

就算是太子,位置也不见得那么牢固。

万一小怜生下儿子,他的地位,也许会岌岌可危的。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仿佛要下雨一般,看起来,如黑夜。

风里,忽然传来激烈的马蹄声。

芳菲听见了,急忙拉开帘子,心里充满了一种急切的恐惧的喜悦,是太子?又是殿下?殿下难道还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

那是一种模糊的期待,依依不舍的情意!她自己从不敢言明!

可是,这种喜悦立刻被一种巨大的惊恐所取代——来人,竟然是两名带刀侍卫。

他们全副武装,她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们拼命地追逐。

这是要干什么?

陛下又派人来追杀?

PS:下午5点左右再更:)

还君戒指1

她惊恐地蜷缩在座位上,马车夫和老仆也发现了,惊讶地停下马车。

两名侍卫奔得近了,才勒马。

“小人赵立……小人乙辛……奉陛下之命保护娘娘去北武当。”

她才看清楚,正是昔日冷宫的两名侍卫。

陛下这是干什么?怕自己跑了?一直派人监视着?

两个年轻人,沉稳的面容,都是相当忠厚的青年,所以才一直蜗居在冷宫那种郁郁不得志的地方,永无升迁之日。

乙辛抱拳行礼:“此去北武当路途遥远,我们两个奉命保护娘娘……”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们回去吧。”

赵立面露难色:“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小人们不敢违抗……”

这是罗迦的命令?他到底想干什么?监视自己?怕自己到了北武当不守规矩,红杏出墙了?

“娘娘,路途遥远,的确需要人护送,陛下是关心您……”

关心?

愤怒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自己步步退却,从冷宫离开,此去北武当,也是青灯古佛,根本不可能获得太大的自由,重新嫁人,过正常人的生活,更是想也别想,本来就等同于把牢狱换了个大空间而已。陛下,他竟然还不满足,还要派人监视。

一朝是他的东西,就到死也是他的囚犯!

她放下帘子,淡淡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护送,你们请回吧。”

两名侍卫固定地站在原地,搓着手,十分为难。

“好,你们不走,我就绝不起程。”

二人面面相觑。

队伍就真的停在路中间。

小雨越来越细密,天色越来越阴沉,两名侍卫万般无奈,芳菲却只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无奈,一个时辰过去了,侍卫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一板一眼,十分认真。

芳菲长叹一声,睁开眼睛,忽然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红宝石的戒指。

还君戒指2

许久了,她几乎都没注意过这枚戒指。天天戴在手上,早已习惯了,生了根一般。她缓缓取下来,红宝石在幽暗的马车里,也遮挡不住它那种温润的光滑。

罗迦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更漂亮的宝石了——因为是他,是北皇陛下珍藏的精品。

她下了马车,站在路中间,摊开手心,戒指在雨里闪耀出红色的光芒,淡淡的,微微的,不经意根本就看不到。

“乙辛……”

“小人在!”

“你把这枚戒指送回给陛下!”

“这个……娘娘……”

“你们把戒指送回去,如果陛下还叫你们护送,你们再来!”

芳菲声色俱厉:“你们既然叫我娘娘,就该听我的命令!走不走?”

二人从未见她这样,本是弱质女流,如今,眼里却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可怕的光华。

“马上离开!”

二人再也不敢反驳,只能拿着戒指告退。

芳菲目睹二人走远,才上了马车,重新放下帘子:“启程。”

马车得得的,在细雨里往前而去。

昭阳殿里。

罗迦醉醺醺的醒来:“喝酒,来,都来陪朕喝酒……”因为他昨夜发怒,将小怜和张婕妤都赶出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呆着昏睡不醒。

高公公悄悄走到他身边:“陛下,两名侍卫回来了……”

“侍卫?什么侍卫?”

“乙辛和赵立……”

罗迦面色一变:“叫他们进来。”

两名侍卫进来,普通跪下去:“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不是叫你们保护娘娘去北武当么?为什么回来?她一个人上路,怎么行?”

“娘娘不许!小人不敢抗命。”

罗迦勃然大怒:“娘娘不许你们就不去?朕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

还君戒指3

二人好生惶恐,不停叩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该死的东西,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回来?”

他又是担心,又是愤怒。那个小东西,上次逃离都九死一生,这一次,虽然有两名老仆作伴,安危岂能保证?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差错?再遇到危险怎么办?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快,乙辛,你们再带几名侍卫追上去,全部选择良马……御马房的上等良马随便挑,不要拖延了,马上走……”

“陛下……不是小人们违抗,是娘娘不许……”

“她不许?她怎么会不许?快去……”

“滚,你们马上去追……马上追上去,娘娘若有半点闪失,朕诛你们九族……”

“陛下,娘娘叫小人们把这个戒指给你……她说,陛下你看了这枚戒指,再决定,要不要小的们追去保护她……”

“什么戒指?”

乙辛抬起头,从怀里摸出那枚大红宝石的戒指递给高公公。

罗迦面色一变,几乎是从高公公手里抢过这枚戒指。

声音也在微微颤抖:“你们……这是……”

“回陛下,这是冯昭仪要小人们转交陛下的……”

他握着戒指,头痛欲裂。

这是自己给她的婚戒,自己送她的礼物。

就算是当初“捉奸”事件后,她跟自己赌气,也不曾脱下这枚戒指;就算是那个夜晚的争吵,她难产,她痛苦的挣扎,也不曾脱下这枚戒指;甚至,她呆在冷宫的日子,那么窘迫的生病绝望,也都不曾脱下这枚戒指。

现在,她竟然还给自己!

“芳菲,这戒指什么时候都不能取下来。就是把你卖了,也不能取下来!”

那是自己的一片心意,而非赏赐——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那是一种少年人一般纯洁的情意,献给自己最最心爱的女孩。

不是纳妃,仿若娶妻。

还君戒指4

没有人知道,她来昭阳殿辞行的时候,自己是多么害怕她归还那枚戒指。可是,她没有提,决口没提,就如忘记了一般。那时,自己是多么地暗自庆幸。

只要戒指还在!

有些事物,就如一个心口的烙印,印下了,就抹灭不掉了。

可是,她走出那么远,竟然又生生抹掉了!

如今,她竟然连戒指都归还了。

二人之间,真的就彻底了断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触目处,这是昭阳殿——昭阳殿!

四处还有凌乱的纱衣,凌乱的痕迹,凌乱的狂欢……小怜、张婕妤……捉奸……芳菲,她不喜欢这些,她反对,而自己,并未善待她!

甚至在她怀孕的晚期,自己还找了种种借口,天天流连这里,寻欢作乐。为什么?为什么当时就忍不住?为什么一刻都忍受不了?不寻欢会死么?

这个地方,甚至是她的,自己也给她剥夺了,赏赐给她的对手!

她不曾出宫前,自己就先断了她的退路。

是自己生生将她赶走的!

“芳菲……芳菲……”

他瘫坐在椅子上,心如刀割,酒意,痛苦,整个头颅仿佛要炸裂一般。

悔恨,强烈的痛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恨的是谁。

她还是自己?

“滚,滚啊……你们都滚开……你不稀罕,朕就喜欢你么?朕也不稀罕你,要滚就滚……滚得远远的……滚……”他歇斯底里,拿起戒指就狠狠扔在地上,一脚就踏上去,拼命地踩,“滚,都给我滚……滚啊……”

众人从未见到陛下如此失态,惊得大气也不敢出。

“滚……都给朕滚出去……你们全部滚蛋……”

戒指被踩在脚下,他狠狠地一脚踢开,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壶酒,一仰脖子就喝,哈哈大笑:“来,都来喝酒,都来陪朕喝酒……喝啊……都来喝个痛快……”

PS:明日9点再更了哈;二更完毕。

以色侍人1

小怜和张婕妤其实都醒着,躲在隔壁的房间,听着陛下的歇斯底里,又是欣喜,又是后怕——如果冯昭仪不走,这昭阳殿能不能易主还真的很成问题。

要知道,男人都是新鲜感作祟。等着新鲜感一过去,谁知道会如何呢?

小怜悄悄问:“陛下干嘛一直惦记那个死肥球?”

张婕妤恨恨道:“男人就是犯贱,对他毕恭毕敬,他偏偏不满意;那个死肥球一再忤逆他,他反而拿人家当了心肝宝贝……”

“幸好她走了。再心肝宝贝也没用了……”

张婕妤看着她身上名贵的珠钗,不经意道:“妹妹,我还是要提醒你,陛下现在宠爱你,是因为你新鲜可人,咱们女子,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所以,你得勤练歌舞,梳妆打扮,一样也不能落下……”

小怜对芳菲的妒忌,有时比张婕妤还甚,就因为冯昭仪在,自己甚至很长时间都得不到应有的名份。尤其是当初那个屈辱的赏赐——红霞帔!全是拜那个冯昭仪所赐。

她在一天,自己休想有一天能出头!

就连她走了,也能成为别人讥讽自己的借口。

张婕妤这是在暗示自己呢,别看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如果不是冯昭仪早走,你就什么都不是。

两人之间,虽然亲如姐妹,可是,地位逆转之间那种小小的尴尬,争夺,微妙的心理,谁都明白,却谁都不愿意挑明。

昔日奴婢,一跃居上;

昔日主子,反而沉沦。

就算是一种双赢的结果,但一个人赢过头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舒服。

“姐姐说的是,小怜一定不会放松。”

说话间,但听得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显然是陛下发疯,这昭阳殿又遭了殃。昭阳殿才装修好,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

小怜哪里舍得如此被破坏?

急急忙忙地:“姐姐,我去劝劝陛下……”

以色侍人2

“小怜,先不要出去。”

“不行,那些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刚刚才换好的,如果破坏了,岂不破坏我的心血?是我亲手设计的呢……陛下为了那个死肥球……唉……真是的……不行,不能再破坏下去了……”

张婕妤本是要拉住她的手的,可是,却又松开了,眼睁睁地看她走出去,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然后很快就消失了。

小怜袅娜走出去,罗迦正在疯狂地破坏中,她如昔日一般,莺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滚,都给我滚……”

“陛下……”她依偎在他怀里,这是百试不爽的杀手锏,“这些东西,都是我心爱的,你不能再砸了,再砸就是不疼小怜啦……陛下,你不疼小怜啦……”

“哈哈哈,小怜……小怜……美人儿……朕的美人儿……”罗迦狠狠搂住她,一口就咬了下去,“小怜好啊,还是小怜啊……那个小肥猪仔,以为朕会稀罕她?滚吧滚吧,死在外面也乐得干净,朕眼不见心不烦……她以为她算个什么?她什么都算不上,连你小怜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仿佛如一个吸血鬼一般。

“陛下,陛下……你放开我……”

“放开……哈哈,朕放开你……放开你……”、

脑子里的东西全部变为了酒精,火辣辣的,头晕眼花。

他一把提起小怜,几乎是在用她的身躯横扫案几上的杂物。

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身子恪在冰冷的案几上,他的大手掐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往下。

这一次,小怜是真正感觉到了恐惧:“陛下……不要……”

以色侍人3

四周一片凌乱,宫女太监们早已见惯不惊,唯有张婕妤,心惊胆颤之于,又彻底放松——陛下仿佛变了一个人!

正在变成她希望看到的摸样。

这样,才是皇帝的范儿。

她悄悄靠在柱子上,她可不敢出去面对这样可怕的场景;那是小怜的专长。

但是,那可怕的场景结束得太快,甚至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小怜的身子已经如纸鸢一般飞了起来,罗迦双眼血红,如一个恶魔一般:“滚……滚……”

“陛下……不要……”

罗迦已经陷入半癫狂的状态,一把抓住她,当一个花瓶一般,狠狠地就推出去。

小怜身子娇弱,几曾经得起这样的推搡?一下就倒了下去。她身下就是一堆砸碎的花瓶,身子歪斜下去,划破手心,满手的血迹,疼得尖叫起来。

可是,这尖叫并未阻止罗迦的疯狂,他听而不闻,转身就冲了出去。

宫女们一拥而上,搀扶小怜。

她满手是血,痛哭流涕。甚至背上的伤痕,像被摆上过屠宰架子上的猪一般,疼痛难忍,仿佛一碰,腰肢就要断掉。

张婕妤这时才慢慢地出来。

心底冷冷的笑,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到手的,就是卑贱的,得不到的,却是珍贵的。小怜这不是要试验自己的魅力么?

结果如何?

小怜,她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就会明白了。不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