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问:“那陛下是什么看法?”

“陛下正连夜召集众臣商议,哪些鲜卑贵族们都倾向于镇压。”

“镇压?这么多人,怎么镇压?”

“是啊。我打了一辈子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一味镇压,只怕我们北国就真的很危险了。先别说军力够不够,就这样拖下去,粮草补给困难,而且,耽误了秋收,下一年,国家的赋税更加减少……唉,这样下去,只怕太祖创下的万世基业,真的就岌岌可危了……”

爱和不被爱2

道长沉思了好一会儿,“现在,王肃他们情况如何?”

“他们能做什么?现在的情况是,王肃,李奕兄弟等虽然有了一定的权利,可是,因为他们都是太后提拔的人,尤其遭到鲜卑贵族的排挤,一直在外,而不能进入决策机构,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许多汉臣文士都看到了这次的危机,纷纷上书陛下,要求以疏导为主,将均田制推行下去,但是,奏折都是泥牛入海,没有任何的消息……”

“你们去找过太后没有?”

“现在,冯太后竟然不肯见外人了。我今天去找她,她连我也给赶出来了。后来,我才知道,我还算好的,王肃,李奕,李冲等人求见,她根本就没开门。唉,能让我进去,算是给了老臣一个面子了。”

“听说太后在斋戒,修身养性,我都很久没敢去打扰了。”

斋戒?那样的一个女人,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会去斋戒?李将军忿忿的:“自从太后不管事以来,陛下完全听信那些鲜卑大臣的谗言。这些自私自利的老家伙,非要废黜均田制,霸占农民的土地。现在好了,火烧眉毛,道长,这样下去,没准儿,我们北国就完蛋了……”

“李将军,你久经战场,如果出兵,胜利的把握能有几分?”

“连三分都不足!”

他见道长面露惊讶之色,立即道:“这一次出兵,虽然能镇压那些小规模的暴动。但是,若是南朝知道我们内乱四起,借机攻打我们,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敌人,可不是那些可怜的奴隶,主要还在于南朝的虎视眈眈,如果内乱四起,不等敌人来攻打,我们自己就完蛋了……”

道长微微皱起眉头。

“唉,道长,你和冯太后关系深厚,你是不是去劝劝她?”

道长苦笑一声:“现在,太后又能做得了什么?”

爱和不被爱3

李将军小心翼翼的:“道长,恕我直言。我觉得,太后这两年和陛下的关系,是不是越来越僵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会急转直下?”

通灵道长完全无言以答了。他当然知道弘文帝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脸,可是,这样的事情,纵然是李将军,又怎敢说出一二?

尤其是李将军,他虽然是弘文帝的岳父,但是,自来和弘文帝亲密接触的时候就少。加上两个女儿都死了,现在,也没有女儿在宫里,所以,这些年,他和冯太后的关系,倒远远胜过弘文帝。不知不觉中,自己的看法,立场,基本都是和冯太后一致,反倒是和弘文帝越来越疏远。

“道长,说实话,我一直都很奇怪。按理说,太后和陛下,不应该闹得这么僵,虽然这些年,诋毁冯太后的谗言越来越多,但是,陛下难道就真的一味听信那些鲜卑大臣的谗言?”

“这也可以理解。李将军,你也知道,太后和陛下的观念一直有很大的分歧。陛下受鲜卑大臣的影响太深了。”

李将军叹道:“尤其是这一年来,太后重用汉臣,和陛下的策略,完全形成了冲突。但凡真正为国家的人,都知道,太后的策略才是正确的。现在,太后被架空,汉臣们也都冷了心,失去了依托。如此下去,谁还肯替国家效力?”

汉臣们这些年唯一的晋升途径,几乎都是指望冯太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围绕冯太后周围形成了一个还不算庞大的汉人势力团体。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核心力量,无论精神上还是权力上,都必须有一个领袖人物。如今,冯太后一失势,他们的靠山便倒了,也失去了凝聚力,各自为阵,一盘散沙,更加不足以和鲜卑贵族抗衡,更不能在弘文帝面前说上话了。冯太后一倒下去,他们的言论窗口,几乎处于彻底被关闭的地位,所以,一个个才那么慌张。

爱和不被爱4

“李将军,你可不要灰心。你是国家的基石重臣,如果你都失望了,太后还能依靠谁?如今,鲜卑贵族们的势力实在太强大了,太后也是没有办法。但是,只要你坚定地支持太后,一定会有办法扭转局面的。”

“问题是,太后彻底退隐了,完全不问世事,我们能怎么支持她?”

道长很是自信:“李将军,你们可不能失望。太后消沉,也只是一阵子的事情。太后受先帝意旨抚养小太子,她对小太子关怀备至,感情深厚。就算是看在小太子的份上,也不可能出手不管……”

李将军面上露出了喜色:“道长,你肯去劝说冯太后?”

道长摇摇头:“我出面肯定不行。”

“那要谁出面?”

李将军好生失望。当务之急,当然必须是弘文帝出面。可是,若是弘文帝肯出面,帝后两党的矛盾早就解决了,冯太后何至于如此消沉?

弘文帝是绝不会出面去请冯太后的!

李将军失望地离开了。

道观,彻底清静下来。

通灵道长将他送到门口,才缓缓地回来,亲手关了大门。

道观的正殿,一株巨大的槐树,遮天蔽日的,翠绿的树叶一簇一簇,令树下的屋子十分凉爽。

他回头,看到满头银发的罗迦,一脸平静,也看不出到底想的是什么。岁月,最能令一个人改变,昔日那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现在,彻底的平静,仿佛天塌下来,马上可以当被子盖着。

“主上,李将军今日来找了贫道。”

他淡淡的:“我知道,魏晨都告诉我了。”

“主上,现在冯太后不肯出马了,这可怎么办?”

“不是她不肯出马,而是她现在也没办法。”

通灵道长好生意外:“主上,难道……”

爱和不被爱5

他的目光从暮色下的古槐树里看出去,此时的北武当,山峰如簇,峰峦如聚,峰峦叠嶂,正是一年之中景色最优美怡人的时候。

如此大好江山,到底能保有多久?

许久,他才道:“听天由命吧。她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这些年,她也累了。以前,我一直都在逼她,现在,她要休息,就好好休息吧……”

“主上……形势已经不容她休息了……”

形势?什么是形势?就是每一次用得着她的时候,就推出来;用不着的时候,便提防着?他心里隐隐的疼痛,造成今日的局面,罪魁祸首是谁呢?正是自己!

每一次,都是自己在逼迫她!

这一次,无论谁都不能再强迫她了。

“主上,如果太后倒下去,王肃、李奕、李冲等人没法出头,憋屈着,谁还肯为国家效力?甚至贾秀,高闾,您也是知道的,他们那样的才干,但是,也屡屡受到鲜卑贵族们的排挤……冯太后若是倒下去了,这帮力量也就完了,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汉人集团一衰微了,真正的危险就来了——就如他“生前”已经警觉的,总有一天,揭竿而起的大量汉人,会把鲜卑人,像其他四胡一样,彻底赶出中原。厉害的,甚至如羯族,都被灭绝了。

本以为,在儿子的配合下,她必定能够大显身手,却不料,终究还是弄成这样,陌路相逢,各自为阵!

他心急如焚,却淡淡一笑:“道长,我这前半辈子,一直都在为北国江山奔命。但是,到了现在,忽然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强求不得。”

道长好生震惊,如果他都消沉了,其他人怎么办?

“道长,你把这把弓箭给宏儿送去吧。这孩子,骨骼清秀,聪明善良,比我,比他的父皇,都强得多。也许,北国是否振兴,就要看他的了!”

通灵道长接了弓箭,恭敬地退下去。

爱和不被爱6

东宫,一堂别开生面的课程正在举行。

京兆王,源贺,陆泰以及另外三名鲜卑贵族,正在为小太子讲一堂课。

每半个月,他们便会集中主讲一次。

孩子端端正正地坐着。

陆泰和源贺交换了一下眼色。陆泰开口:“老王爷,我们今日该给小殿下换一堂课了。”

“换什么课?”

“应该给小殿下讲一讲我们北国人真正的历史。”

京兆王这些日子拿着小太子没法,课讲起来,时断时续,孩子听得没精打采。但是,他也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坐不住,扭来扭去,而是一直都挺着腰板,规规矩矩地坐着。

“陆泰,你要讲什么历史呀?”

陆泰见小孩子好奇的目光,兴致勃勃的:“小殿下,今天臣给您讲一个故事,真正的北国人的故事……我们的祖先,得到了一个伟大的天神的帮助,所以,创建了国家,有了今天伟大的基业。为了感谢大神,每年都要举行狂欢节……”

“狂欢节?我怎么不知道?”

京兆王有点不安:“陆泰,小太子还小,没法理解这些……”

就连源贺也小心翼翼的,低声道:“陆泰,你别忘了,这是先帝当初规定下来的……”

陆泰知道他对先帝最是敬畏,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小太子那么聪明,怎会不理解?再说,我们北国人的皇帝,哪一个不被教导这段故事?为什么到了小太子这里就不行了?”

他眼里露出怨恨的目光,似乎在和其他人交流:难道因为那个女人教给他妖魔化的东西,就连我们北国人自己的历史传统也不接受了?

众人无法反驳,任他讲下去。因为,他们也意识到,小太子,现在完全是按照冯太后的思路在成长,如果不尽快扭转过来,以后的教育,会更加困难。

爱和不被爱7

“可惜,小殿下,这狂欢节已经被取消好久了……唉,都快十年了。大神需要的少女,已经十年不曾奉献了……”他的眼里忽然露出惊喜的光芒,“还有八年呢……再有半年,又该到祭祀的时候了……小殿下,你一定要振兴我们北国人的伟大传统……这个希望就寄托在您的身上了……”

“到底是什么希望啊?”

“就是要选派公主,送到神殿火祭大神……”

“咳咳咳!”

陆泰倏然住口。

京兆王等也不自在起来。

因为,弘文帝已经从帷幔里,慢慢地走出来。

他眉头紧锁,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甚至看不出来,他对刚才这番话是什么态度。尤其是陆泰,不时地悄然观察,也看不出弘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

唯有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惊喜地喊:“父皇,父皇……陆泰说,有火祭,什么是火祭啊……”

“宏儿,那是先帝爷爷废黜的陋习!”

陋习!

京兆王等狠狠地瞪了陆泰一眼:看吧,这就是陛下对此事的定义!

弘文帝淡淡的:“这些日子,国家大事烦琐。各位还是先考虑国家大事,至于小太子的教育问题,就等回京城再说吧。”

“臣等遵命。”

众人退下。走出去的时候,京兆王狠狠地瞪了陆泰一眼,低声道:“你今日干嘛胡说八道?”

陆泰争辩:“这本来就是我们鲜卑人的正宗历史,本来就该告诉小太子。”

“这是先帝做下的决策,你也敢背后腹诽?”

“我实话实说,先帝建功立业,把我们北国壮大。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犯了糊涂……”

“你还敢说?你这不是令陛下面上下不来么?”

陆泰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陛下现在对那个女人早就不感冒了……”

爱和不被爱8

诺大的东宫,只有父子两两相对。

也不知为什么,小太子这些日子以来,有点害怕父皇了,老是觉得父皇面色沉沉的,再也不是昔日那样整天慈眉善目,眉花眼笑了。而他自己,也不如昔日那样,一见了父皇就跑去抱住他亲吻撒娇了。

记忆中,好像这个夏天以来,自己就罕有抱着父皇撒娇亲密了。而且,天天都有人耳提面命:你是太子,你要注意分寸!

小孩子不明白,为什么是太子,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呢?

他低着头,怯生生的:“父皇,宏儿要回去了。”

孩子最是敏感,弘文帝看出了儿子的怯怯,和颜悦色地拉着他的手:“宏儿,怎么不高兴了?”

孩子依旧低着头:“父皇,我觉得……你没那么喜欢宏儿了……”

弘文帝心里一震:“宏儿,为什么这么说?”

“父皇好久没有笑过了,也不抱宏儿,也不给宏儿讲故事,也不陪宏儿吃饭……父皇,你是不是不再喜欢宏儿了?……”

弘文帝一把抱住他,一种心碎的感觉:“宏儿,你一直是父皇的心肝宝贝,一辈子都是……父皇只喜欢你,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个人,知道么?”

孩子的眼睛亮起来,抱住父皇的脖子,仿佛明白,就像以前那样,无论自己要什么,父皇都会答应了。

“宏儿,喜欢太傅他们讲课么?”

“不!宏儿一点也不喜欢……父皇,宏儿不想让他们教了……”

“那你喜欢谁教你?”

“太后!我只喜欢太后。太后讲得才有趣……”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父皇,“父皇,以后,宏儿还是要太后教,好不好?”

孩子脸上的神色更是急迫:“父皇……你为什么不喜欢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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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你好久都不来慈宁宫吃饭了……父皇,为什么呀?”

弘文帝一时竟然无法回答,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不是父皇不喜欢太后……是太后,她不喜欢父皇,一直都不喜欢……”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太含糊了,孩子没听清楚,再次追问:“父皇,你去慈宁宫吃饭么?有拔丝苹果呢……太后说,我学习好,听话,就做拔丝苹果,你也去,好不好?”

弘文帝默默地抱儿子出去,走了好一会儿,才道“宏儿,唉……宏儿,以后,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你要跟着太后,就一直跟着太后吧……”

孩子欣喜若狂,搂着他的脖子,软嘟嘟地在他耳边说话:“父皇真好,宏儿也最喜欢父皇了……宏儿最喜欢父皇和太后了……嘻嘻嘻……”

慈宁宫的黄昏,一如既往的冷清。

芳菲站在一株巨大的紫藤花架下,旁边放着一件小帽子,做了一半,坐久了,觉得身子有点儿僵硬,就站起来走走。

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冲进来,额头上都是汗水:“太后,我渴啦……”

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候,但有天大的烦恼,只要看到孩子蹦蹦跳跳地回来,也烟消云散了。

她亲自端了酸梅汤:“宏儿,慢慢喝,别急……”

孩子咕噜咕噜地喝下去大半碗,仰起头来:“太后,今天学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呀?”

“太傅讲的,说我们鲜卑人的祖先,是受到了一个大神的护佑……还说,要每年敬献少年给这个大神……太后,这是为什么呀?”

那是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

她一时竟然没有做声。

“太后……父皇说,宏儿可以不去哪里学习了……”

她淡淡地问:“父皇当时也在?”

“父皇问我今天学了什么,我就告诉他了。当时,父皇很生气,说这是违背先帝爷爷遗旨的,还说,这几天,宏儿都不需要去找太傅了……太后,真好呀,太傅讲课一点没趣,我真不想去呢……”

“父皇要你多久不去?”

陪侍在一边的赵立回道:“太后,陛下下令,说太傅等人很忙,小太子在北武当的日子,依旧让太后自己教导。”

————PS:周一上午11点左右更新;手疼死了,拿鼠标都觉得疼,实在没法熬;周一一早起来码字儿更新。唉!

罗迦出手1

陪侍在一边的赵立回道:“太后,陛下下令,太傅等人很忙,小太子在北武当的日子,依旧让太后自己教导。”

冯太后默然一下,一时不曾回答。她原以为,弘文帝只是想放孩子几天假期呢!

孩子却拍着手:“真的呢!太后,父皇说,今后我只跟你一起学习。”

她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孩子悄悄的,神神秘秘的附在她耳边:“太后,我觉得父皇不太喜欢太傅他们呢……他说,太傅他们违背了先帝爷爷的意思……我也不喜欢太傅……我和父皇是一伙儿的……”

芳菲一震,这孩子,他竟然说,他是跟父皇一伙儿的。

“太后,父皇还说,他只喜欢宏儿一个,不喜欢其他人的……”

芳菲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慈宁宫的外面,没有弘文帝的影子。这一次来北武当,慈宁宫仿佛成了他的禁地,他连下命令,都是间接的。

一只猫咪走进来,喵呜一声。宏儿大喜,伸手捉住波斯猫,抱在怀里。随着他年龄的增加,捉起猫咪来,已经一点也不费劲了。

宫女们把波斯猫每天洗刷得干干净净,白色的长毛,几乎纤尘不染。而且,越老,眼珠子越是红绿红绿的。

对于这个跟自己同龄的小宠物,宏儿最是喜欢,一边抚摸它的柔软的毛,一边问:“太后,我现在又可以跟波斯猫玩儿……父皇说,等我六岁生日的时候,要送我一匹最好的马……父皇还说,大孩子的时候,就不好一直跟猫咪玩儿,要我骑马呢!说骑马才是真正好男儿。太后,什么是最好的马啊?太后,我真想马上到六岁呢……”

他的问题太多了,芳菲甚至来不及一一回答。

“太后,今晚可以吃拔丝苹果了么?我们叫父皇一起吃,好不好?”

………………在线更,老规矩,不喊停一直有。

罗迦出手2

“可以吃了。”

“那,父皇呢?我去叫父皇来吃好不好?”

芳菲没有回答,假装马上出去做拔丝苹果了。宫女们早已挑选好了最最上等的苹果,又加了春日采集的新鲜的苹果花,晒干了,现在保存好,一起捣碎了做底料;刚入锅,便香味四溢。

“太后,请父皇吃么?”

小孩子一直跟着她,小尾巴似的,非要问个明白。一连问了四五次,见她不回答,便拉了她的袖子:“太后,为什么不说话呀?”

“宏儿乖,太后在忙碌呢。”

拔丝苹果摆上桌子,装在水晶的盘子里,看起来分外的晶莹剔透。

宏儿端了自己的小碗,一口气夹了七八个:“太后,这些,我给父皇留着……”

“宏儿,父皇不喜欢吃这个东西。”

“为什么?父皇以前还没吃过呢。”

“因为是甜的,太甜蜜的东西,大人不喜欢吃……你看,太后就不怎么喜欢吃,每一次,都是你在吃,对不对?要孩子才会喜欢吃……”

“可是,我不给父皇送去,怎么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

芳菲彻底无语了。

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端了碗:“太后,我马上给父皇送去,也许,他会喜欢吃呢?他以前告诉我,说宏儿喜欢吃什么,他就喜欢吃什么呢!”

她甚至没法阻止,孩子已经端了碗,往玄武宫去了。

张娘娘叹息一声:“小殿下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这么小,又没人教他,这是天性啊……”

芳菲也叹息一声。这个孩子,实在是过分聪明伶俐了一点儿——一如她之前的担心,哪怕爱上了波斯猫,都不会再养其他小动物。

对待父母亲人如此,以后,对待女人呢?这样的性格,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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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意识到,玄武宫和慈宁宫的距离,也许真的太近了点。就因此,以后,只怕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不方便之处。

甚至弘文帝的新的子女们。明年或者后年,也许,就会有大量的孩子,妃嫔来到这里。到时,该怎么相处呢?宏儿,他现在还不明白其中的利害,越是纯净的爱,便越是要独占!不能独占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张娘娘悄悄的:“那些娘娘,无人住在玄武宫呢……她们都集中住在山腰的嫔妃殿,平素,听说陛下也很少见她们……”

芳菲默然,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妇人,她还抱着希望呢!

只是,她不了解弘文帝而已。像弘文帝这种骨子里孤僻,而且充满防范意识的人,岂肯真正随意让任何人靠近他?纵然是妃嫔,也是为了需要,或者国家,或者平衡权臣们的势力,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这一辈子,再要让他真正爱上另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恍恍惚惚的,仿佛再照一面陈旧的镜子——自己,弘文帝,都是一样的可怜虫。

也许,是因为从小都是一样的经历吧,竟然没有谁真正学会,对谁真正的包容一刻。

在最该让步的时候,谁都倔强;

就一步之差,一生便就此改变了!

还是暮色,弘文帝正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来,立即听到这个清脆的声音。

他立即来了精神,站起来,还没走几步,只见儿子跑进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魏启元:“小殿下,慢一点,老奴帮您拿……”

“父皇,您饿了么?”

弘文帝好奇地看他端着的小碗:“宏儿,这是什么呀?”

他已经走近了,双手把小碗递给父皇:“父皇,这是拔丝苹果,太后给我做的……可好吃了,你尝尝吧……”

弘文帝心里一震,马上就问:“是太后要你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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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说,父皇太忙了,没有时间来慈宁宫吃饭,所以,宏儿就自己送来啦……父皇,这是宏儿最喜欢吃的东西,你一定也会喜欢的……很好吃的耶,太后亲自做的,还加了苹果干花,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