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你冯太后再厉害,你也没有儿子了。你纵然要在先帝的儿子中挑选,可是,那能当成是你自己的儿子?

你完了!

没了儿子,你什么都不是!!

就在这时,她听得一声闷雷一般的声音:“有人伪造证据,妖言惑众,拉下去砍了。”

拿着小皇帝血衣的士兵,惊得面如土色:“冤枉啊,太后,我冤枉啊……”

众人也面面相觑。

杀不杀小王子5

这明明是小皇帝的血衣,冯太后怎好指鹿为马?

就在这时,一声啼哭。

一名宫女被押解到了前面。

米贵妃一看,头顿时大成了两截。

天啦,那正是她的贴身宫女小梅香。

本来一早就被和拓跋仓木等的儿子关在一起做人质,到一场混战,大家几乎都把这事情给忘了。

她跪在地上,被两名侍卫看压着。

冯太后淡淡的:“米贵妃,看在先帝份上,我本想给你留点面子,却不料,你偏要自己闯过来撕破脸。梅香,你说!”

米贵妃大惊失色,所有的镇定全部消失了,嘶声道:“这是陷阱……那个狗奴才是胡说八道……”

“她还没开口呢,你怎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

米贵妃跳起来,就要撕梅香的嘴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敢来污蔑我?”

侍卫立即把她抓住了。

“梅香,说!”

梅香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奴婢死罪,奴婢死罪……去年,京兆王来找了米贵妃,还送来一批江南的缎子以及一些奇珍异宝,今年,米贵妃又给拓拔野梁送去了2万两银子……这2万银子,是奴婢和王府的管家一起悄悄送去的……”

2万两,好家伙。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难怪,退隐山林的拓拔野梁也会心动复出。

“送拓拔野梁银子干什么?”

“请拓拔野梁出山,辅佐睿亲王。他们说……先帝驾崩了……小皇帝身世不明,根本不配做皇帝……还说,如果不废黜小皇帝,以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他们叫米贵妃娘娘做好准备,要拥立睿亲王,里应外合……他们还说,拥戴之后,大家都是新朝元勋……所以,米贵妃就送了银子……除了拓拔野梁,还送了宗子军的首领……”

一长串的名单出口!

米贵妃跳起来,发疯一般地冲过去:“住口,你这个编造谣言的奴婢……我杀了你……”

三个如花少女1

两名侍卫架住她。

可是,米贵妃疯狂之下,力气猛增,竟然冲破了侍卫的掌控,一把就抓住了梅香的头发。

梅香惨叫起来。

可是,她并没持续多久,因为,这一次是七八名卫士冲上来拉开了米贵妃。但是,米贵妃抓得实在太紧,就如一头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母老虎。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她手里撺着一大把头发,全是梅香的,发梢上都是血迹,正是她刚才猛纠下来的。

她茫然地四处看了一下,只看到自己,儿子,睿亲王的大旗,全面地被军队包围——没有生路了。

那个人没说对。

在深宫里,自己等人固然被冯太后秘密处死。

到这里,也没能逃出生天。

多不甘心啊!

只有冯太后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冷酷无情。

“梅香,继续说。”

那是一场公审,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公审。

梅香才失去了一缕头发,可是,比起能被保全的整个家族来说,一缕头发,真的算不得什么。

“米贵妃每天都怕睿亲王被贬,被流放,她常常说,睿亲王只怕不到十岁就会被那个妖妇贬斥……”

“那个妖妇”当然就是冯太后。

“她还说,先帝爷爷的几个儿子,都不到五六岁就被外放出去了……她不想润亲王去偏远的地方,她想留在宫里……所以,一直都在想办法。后来,趁着皇上和太后都在北武当,拓拔野梁等人秘密来了皇宫,她们商谈了好几次,至于商谈的结果,奴婢不清楚……奴婢只知道,那些日子,米贵妃娘娘都很得意……她常常说,好日子就要到了……还说,太后行为不端,总要遭到惩罚……后来有一天,京兆王也来了……她们又商议了很久很久,京兆王临走的时候,还抱了一下睿亲王,对睿亲王非常的恭敬,说,以后你就是我们鲜卑人的希望了……”

三个如花少女2

后来呢?

人人都在等着后来呢?

故事的结局,往往不是甜蜜美满,而是鲜血横流。

只有梅香的声音,嘶哑的,充满了最后的一种解脱,一鼓作气。

“后来,米贵妃就把她收藏多年的积蓄全部拿出去了……因为,他们说,兵马估计粮草不足……要做到万无一失……那些年,先帝赏赐了米贵妃姐妹很多东西,小米贵妃,也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都拿了出来……”

于是,便有了后来拓拔野梁这封讨伐宣言。

文采横流,朝野皆知。

冯太后的秽行,从此公告天下。

说米贵妃没有和一干人等勾结,谁还相信?

谁说米贵妃头发长见识短?

为了儿子的王位,几个女人敢于下这么大的本钱?

如果她的对手不是冯太后,她完全可能成功!

而且,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的确是差一点——

若不是贾秀及时赶回来。

就连旁边金戈铁马的贾秀,也一身冷汗。

要知道,他们本是没那么快的,但是,中途出了一点事情——这事情也很蹊跷,是有一支先锋队的马,不知怎么着火了。马屁股被点燃,大家以为是遭遇了突袭,吓懵了。

马疯了一般往前跑。

大家也发疯一般玩命,怕遭到不测。

就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他们超过了以往的急行军的速度。比紧急军令更加可靠。

如果他迟来这么几个时辰,也许,一切就变成两样了。

站在这里说话的就是米贵妃,跪下去的就是冯太后。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便是天意,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切,都真相大白。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

将军们也是如是表情。

大家为了一场充满野心的叛乱而流进了血汗。。

就说嘛,小皇帝怎么看,都像弘文帝,怎会变成汉臣李奕的儿子?

三个如花少女3

尤其是小皇帝那种鲜卑人很明显的眼睛,一种浅浅的颜色——极其有神采,阳光下,带微微的一点儿蓝色。还有他那种鲜卑人的体格,长手长脚,身上从来都是一股子无谓的彪悍的神情,骑马射箭,没有一样不精通——这些,跟汉人哪里有半点相似?

唯一相似的是,他的确长得有点像冯太后。尤其是他的清秀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还有他说话时的那种神情,文雅的语调,经受多年宫廷教育流露出来的高贵的气质……这些,又都和他粗豪的鲜卑祖先,有很大的区别。

本质上,他更像冯太后。

毕竟,冯太后抚养着他多年,长得像,也不以为奇。

眼看,就要尘埃落定了。

米贵妃匍匐在地,呼吸就像拉风箱似的。

这时,忽然听得一阵哭声。

撕心裂肺,惨不忍睹。

的确是哭声——睿亲王的。

这个被保姆掐了一下,阻止他哭泣的孩子,安静了一会儿,被嘶喊的人群吓住了,不哭了。现在见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就哭起来。他哭得大声,不停地喊:“母妃……母妃……母妃你在哪里……”

然后,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打保姆,扯保姆的头发。

“放开……坏人……放开我……我要母妃……母妃,你们快还我母妃……”

米贵妃听得这哭声,如梦初醒。心如刀割,绝望渗透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保不住了!

大厦倾倒了。

自己完了,儿子也完了!

米氏家族都完了。

她的目光,落在梅香身上。

梅香前不久得了传染病,然后,自请出宫。

她怕被传染,就没生疑。

人生,最恨的就是被身边的人出卖,而且,被出卖得如此彻底,添油加醋,很多都是凭借猜测……

三个如花少女4

尽管,这些猜测,,其实都是事实。

她说得那么活灵活现,就像彻彻底底目睹了每一个细节——就像她就藏身于密谈的密室里一般。

米贵妃知道自己被暗算了。

这一幕戏的导演,就是冯太后。

那些台词,全是冯太后事先设计好的。

梅香,无非是背熟了,照本宣科。

可是,你遇到了这样一个好导演,你就注定要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不甘心失败的痛苦,快要覆灭的那种极度的恐惧。

米贵妃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婢……你受了冯太后多少好处?吃里扒外的叛徒,叛徒……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梅香木然承受,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米贵妃的怒火很快转移:“妖妇,冯太后,你这个妖妇……你合同人诬陷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编造的,你有权有势,叫那个小贱人诬陷我……你本来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你秽乱深宫,这些不都是事实?你一直恨我,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就开始恨我……大家知道她为什么恨我?就因为她和先帝有奸情,而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就知道了,趁着太子生病,她频繁出入太子府,和太子眉来眼去,两个人关起门来,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把先帝都蒙在鼓里……哈哈哈,她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先嫁给父皇,然后,又和儿子暗通款曲……小皇帝那个孽种……他的确是个孽种……是弘文帝和冯太后私通的孽种,就是除掉乙浑的前后,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勾搭起来,生下了这么一个孽种……这个乱伦败德女人……她和弘文帝私通……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的狐狸精,私通生下这么一个孽种……他本来就不合法……本来就是孽种……”

她骂不下去了。

已经被侍卫拖下去了。

四周,还是那么死寂。

三个如花少女5

大家已经不会感到任何的震撼了——对这样的一个女人说的话,大家反而不信了——并且,是不是冯太后的私生子姑且不论——至少,现在的小皇帝,的确是弘文帝的亲生儿子。

米贵妃自己也证实了,对吧?

就连那些少数站在冯太后一边的鲜卑贵族,也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不错不错。

小皇帝谁生的不打紧。

要紧的是父亲血统保证是弘文帝就行了。

其实,他们的要求,可真是不高啊。

风又吹起。

初冬的风带着很浓厚的寒意。

血洗过的战场,一片萧瑟,人仰马翻,死者固然没有了呼吸,伤者,也没了力气,连呻吟都堵塞在喉头,发不出来。

冯太后看着米贵妃被拉下去的身影。

她还在回头,一次次的挣扎,咆哮。

就如一只穷途末路的野狗。

还有睿亲王的哭声,小孩子和保姆一起,被侍卫押着,不停地嚎啕。

这两种声音,单调地交织在一起。

甚至睿亲王的哭泣的响亮,还有他的不停挥动的小胳膊——一举一动,都开始像弘文帝了。

冯太后闭上眼睛,竟然不敢看下去。

米贵妃啊米贵妃,我本是要留你一命的。

你就躲在平城不好么?为什么偏偏要闯到这里送死?

闯到这里也就罢了,何苦还做最后的反击?

这反击一来了,你不死,还行么?

多年故人!

如今,再不存一。

她忽然想起李玉屏。

想起李玉屏无缘无故的惨死,就一场热病,然后,都去了……大家都是太子的女人,都是弘的女人……一个个的,不是惨死,便是身败名裂……竟然没有一个是得到善终的。

而当年,她们都是如花少女,灿烂夺目。

甚至连宫斗都还不曾学得精通。

——————————今日到此,这几天都继续。谢谢阅读:))

幸好是私生子1

但是,现在,却是你死我活。

她们甚至不是为了自己而争斗。

是她的儿子和她的儿子的一场决战。

大家都是弘文帝的儿子,谁也别认为自己龙子龙孙,血统比谁高贵了。就因为你早生了那么几年,所以,一切好处都你占了。从小,有最好的大臣做老师,辅佐教导,四书五经,一切的吃穿用度,都远远超出其他的孩子。所有的弟弟,必须匍匐在这个小孩子脚下,称臣纳贡。

长大了,他可以一直舒舒服服地呆在皇宫里,顺理成章,领受天下,成为九五之尊。可是,其他的兄弟,则只能出去就藩王,运气不好的,会发配到很偏远的地方,日日黄沙,天天北风,穷乡僻壤,根本没有资格走出藩地之外。不得召唤,一辈子也不许进京。

这一切,只因为他多出生了几年。

米贵妃那么不服气。

大家都是弘文帝的女人,充其量,她冯太后也只是弘文帝的情妇,连正式的名分都没有。而她的儿子,凭什么凌驾于自己的儿子之上?

自己好歹还是贵妃娘娘,弘文帝后宫的第一号人物。

一个私生子,一个正生儿子,谁尊谁卑?

人家都说母凭子贵,其实,何尝不是子凭母贵?

米贵妃受不了。

从太子府的时候,自己资格比李玉屏还老。李玉屏死了,自己本是现成的皇后,却被她冯太后一把夺去了。

这便是斗争的根源。

她一路上都在嚎啕,辱骂。

可是,已经无济于事。

她已经彻底被拉下去。

一同下去的,还有睿亲王。

作为母亲斗争的牺牲品。

他也只能退下去。

直到风,把她们母子的叫骂声,嚎哭声,彻底吹散。

四周一片安静。

幸好是私生子2

芳菲忽然很庆幸,一种惨痛的胜利——幸好儿子没在这里。

她一点也不想他目睹这一切。

小小的宏儿,她宁愿他是经受被人掳掠的残酷的少年人生,而不是亲眼目睹这样的骨肉相残。

芳菲缓缓回过头。

军容整肃,一片萧瑟。

大家忽然跪下去。

齐声欢呼:“太后!太后!”

整齐划一,气动山河。

这世界上,向来只承认一个法则:成王败寇。

而那些大臣们,尤其是为数众多的汉臣们,甚至包括贾秀,高闾,甚至王肃等人……都露出了喜色,一种悄然的喜色——

小皇帝是不是私生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真的可能是冯太后的私生子!

而冯太后是汉人!

这就够了!

你懂的!

这干一心复兴汉学,提倡儒家理念把北国鲜卑拉成华夏正统的人们,真正地笑了——至少,拥戴一个有汉人血统的皇帝,肯定比拥戴纯鲜卑血统的皇帝强多了,对吧?

人人心里都藏着小算盘。

但是,芳菲并没因此而觉得意外。

这便是政局。

你置身在里面了,就得接受它的游戏规则和利益均沾的法则。

前面就是一座黑风岭。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

虽然是深秋了,但是枫林还是十分密集。如果叫这个人抓了小皇帝逃进了松林,真要找到,就难入登天了。

而且,他还难保不会有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