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逸说:“奴婢是王爷的人,奴婢不能......”

她又对逸说:“奴婢日夜不安,奴婢深受王爷的恩德,怎么能心里装着别人......”

她还对逸说:“郡王别再来了,奴婢当不起郡王这样的深情......”

有时候逸来了,她就避而不见,逸痛苦而去,逸既愧疚喜爱着哥哥的心上人,又难过不能为紫茵做些什么,直到端午那日下午,紫茵佯装醉酒哭得肝肠寸断,逸方知她心里装着的是哥哥,而不是他,逸痛苦得做了决定,逸想的是,既然我喜爱紫茵,就要让她高兴让她满足,我要竭尽所能帮她,所以逸听紫茵的话,将紫茵打扮成小厮藏在自己院子里,在哥哥的茶水里放了药,逸等到哥哥睡下,丑时看四下无人,将紫茵带到哥哥书房......

紫茵想着心事,颤抖着闭上双眼,他若知道真相,他若知道自己利用他最疼爱的弟弟,是不是会将自己一剑刺死,也许他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就笑着吩咐,拉到无人处勒死算了......

他的王妃和他一样高高在上,根本不屑于看自己一眼,她的丫鬟几句话就让自己气得快要发疯,紫茵咽下快要流出的泪水,咬着牙心想,既是走到这一步,就要走下去,等到我生下孩子那一日,我就不信凤阳王的心里还是没有我。

想到这儿,紫茵又笑了,那日早晨醒来他看见自己不是说了吗?他说他知道我的心思,他说他怜我是好人家的女儿,他也说要纳我做妾,他说让我等他回来......想到这儿,紫茵轻抚着依然平坦的腹部,要能是个儿子就好了,如果我生下凤阳王的长子,我今日受的所有委屈就都值得。

几日后凤林岐收到宁远传来的消息,王妃听到退敌五百里依然神情冷淡,而且王妃没有带着王爷的玉佩,凤林岐站起身又坐下,提笔写道,一鼓作气追击敌军,兵临昭苏国都克木斯城......

这时门外副将进来,呈上皇上的御笔亲书,皇上听到捷报龙颜大悦,亲手写书信给凤阳王,自是一番褒奖,凤林岐笑笑扔在书案上,把刚刚写好的军令一撕两半,心里琢磨,本来我想着这仗要慢慢打,让皇上也知道昭苏勇猛征战不易,怎么霜华一句话,我就改了主意,退敌三百里如今成了八百里,这仗若打得太顺利,日后再有征战,皇上岂能放过我?若是打个一年半载的,皇上看着又花银子又费粮草,再赢三场败两场,让皇上心里七上八下不痛快,日后自然派别人去打仗,就再轮不到我。

心里琢磨着重新写好一封书信喊了声静以,静以进来接过书信一看,收信人写的是飞鸢,静以沉吟说:“王爷,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是何方人士?”

凤林岐正想着霜华没戴自己的玉佩,越想越不痛快,不耐烦说道:“人就住在淮扬府城外,没听说过还不会打听去吗?”

静以嘟囔道:“看姓名是位女子,末将是军中暗卫统领,如今倒好,成了传情的鸿雁。”

凤林岐有些着恼:“静以怎么那么多话?”

静以不服气说道:“末将多话实属反常,不过王爷更为反常,老是在女子间转着心思。”

凤林岐操起桌上茶杯砸了过去,静以早一阵风般跳出帐外,心里想着少不了再回一趟淮扬,不过这个什么飞鸢让宁远找去,他可不愿意为这些女子耽误工夫。

21、刘姨娘的算计...

林昆和月莲的亲事顺利定了下来,可孙府却拒绝了林诚的亲事,令霜华十分意外,本来商贾人家能攀上官亲,应该是求之不得,何况凤阳王府又非一般的官宦人家,而是大裕境内除皇室外最显赫的贵族,虽然如今皇上对凤阳王忽冷忽热,可商贾人家依然难望其项背,孙府对亲事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霜华仔细问过媒婆,只说上门提亲时孙老爷极为意外,但能看出很欣喜,说是要与夫人商量一下,第二日媒婆又上门,孙老爷很客气得笑说:“王府的厚爱令鄙人一家上下很惶恐,只是我们小门小户实在高攀不起。”

霜华觉得其中另有内情,媒婆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也问不出什么来,霜华叫来福婶:“听说孙老爷极为惧内,府中没有妾室,会不会是孙夫人嫌林诚是庶出?”

福婶悄悄去和孙府的管家娘子打听,还真不出霜华所料,只好喊来林诚,林诚一听与珍珠的亲事不成,急得涨红着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抖着手朝霜华磕下头去,霜华一叹扶起他说:“难得你如此痴心,嫂子再试试。”

隔日霜华又去了趟孙家的绸缎铺,珍珠见是她笑迎出来,霜华没让跟着的人进去,随着珍珠进了后堂,笑说:“又想喝珍珠的凉茶了,特意来的。”

珍珠叫人奉上凉茶,霜华喝了几口说道:“能不能与珍珠小姐一个人说说话?”

珍珠说自然可以,命小丫鬟出去,笑问:“夫人今日不若那日看起来轻松,心里好像有什么事呢。”

霜华假装随意问道:“珍珠小姐可认识一个叫林诚的?”

珍珠有些奇怪,笑笑说:“自然认得,他和哥哥,就是那个叫林昆的,也做些绸缎生意,他们常结伴来铺子里买些布料,从没见过那么呆头呆脑的生意人,一说话就脸红,好不容易开了口又结结巴巴的。”

霜华瞅着珍珠笑说:“我们家林诚确实是寡言少语,不过人家心里有数,并不呆说话也不结巴,为人大方也轻易不会脸红,这些毛病只怕是见着珍珠小姐才有。”

珍珠愣了愣飞红了脸颊略有些忸怩说:“原来夫人是他的嫂子,那个林昆公子玉树临风的,和夫人倒是般配。”

霜华笑道:“林昆尚没有成亲,他是我们府上的二公子,林诚是三公子,我呢,是凤阳王的王妃。”

珍珠惊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霜华接着说笑道:“林昆虽说长得俊俏,林诚也是器宇轩昂的,珍珠小姐说是吗?”

珍珠此时方回过神来,讷讷说道:“一直以为他姓林的,原来他就是凤阳王府的三公子。”

霜华心里盼望着是珍珠心属林诚,所以拒绝了凤阳王府提亲,可事不如意,珍珠低头说:“是母亲不同意,母亲说他们家虽尊贵,可毕竟是庶出,再说家大业大是非多,听说王府内十多位姨娘,少爷小姐加起来也十多位,母亲怕我进了他们家,会步步艰难......”

霜华问道:“那珍珠姑娘的心思......”

珍珠头垂得更低,这是霜华头一次见她脸上没了笑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能听从。”

霜华站起身说:“林诚自听说亲事不成,到现在茶饭不思一夜未睡,估计连死的心都有了,我也喜欢珍珠,想着嫁到我们府里做个伴,林昆的亲事定了宋府的月莲,珍珠应该也是认识的。”

珍珠抬头想说话间,霜华已经走了,珍珠呆呆坐着,直到小丫鬟过来说该用午饭了。

霜华本来是夸张之语,为的是感动珍珠,谁知一回到府中,福婶过来说林诚竟真的病了,关在屋里闷头不语,已禀报过王太妃,王太妃叹口气说:“孙家既是不愿意,我们又不能抢人家女儿去,这孩子伤心几日也就过去了,你们多劝着点,再为他寻别的亲事就是。”

谁知林诚生病的消息传到刘姨娘那儿,少不了过来探望,听说是和孙家结亲不成,站到院子里大声说道:“不过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想嫁过来我们还不要呢,还装模作样推三推四,这又有什么好伤心的,想嫁到我们府里的小姐多如牛毛。”

林诚本就气闷,刘姨娘这么一说,急得在屋里转着圈头发都拽下来好几根,霜华进来时,刘姨娘正说:“你倒是长点出息,什么人家的小姐不好,偏就惦记着一个卖布的......”

林诚本就寡言,面对的又是自己亲生的娘亲,心里气上加气,只坐着发抖,霜华冲绿梅点点头,绿梅笑道:“刘姨娘这是哪里话,三公子的亲事自有王太妃做主。”

刘姨娘也不搭理绿梅,转身对霜华说:“我知道我只是个姨娘,就算亲生儿子成亲也不敢多说什么,可也不能因为三公子是庶出,就给他找个商贾人家的女儿,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霜华没有理她,坐下对林诚说:“林诚啊,嫂子今日见过珍珠了,特来和你说说。”

刘姨娘被臊得有些脸红,可她在王府内出头惯了的,遂说道:“就算我是个姨娘,好歹也是服侍过老王爷的,也是王妃的长辈,王妃竟然对我爱搭不理的,王妃不是拜过凤家宗庙了吗?礼官可说过凤家的规矩,任你身份高贵,也要先敬尊长。”

林诚红着脸说:“姨娘没事先回去吧。”

霜华看了看刘姨娘笑道:“刚刚惦记着林诚的事,又听说他病了,进了这院子里,就没看见别人,这才看见姨娘也在,姨娘跟我说了什么吗?我一句没有听见,姨娘不妨再说一遍。”

刘姨娘没料到霜华这么说,瞪着眼睛半天没开口,再想说什么时,霜华专注得嘱咐着林诚什么,只得讪讪出去了,心里想着亲事既然没成,我也不用和她们闹,没想到这小王妃对林诚的亲事竟上了心,自己没得着信就已说了一家,好在没成,真是老天保佑。

心里琢磨着路过先前林姨娘住的院子,看着紧闭的院门心里就笑,你倒是千娇百媚,王爷把你宠得都上天了,可你肚子不争气,没怀上王爷子嗣,又不知天高地厚惦记着小王爷,如今倒好,被小王妃几句话给撵了出去,唉......

想到这儿又觉得这个小王妃和小王爷一样难缠,不行,夜里还要找她去说林诚的事,这次没成也就罢了,再要说亲总得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小姐才行,又想起刚刚霜华可能是假装没看见她在,装作没听到她说话,要不还是找王太妃哭诉去......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讶然看着里面走出的赵郎中,一把揪住送赵郎中出来的小丫鬟,看赵郎中走远了就问:“这院子里什么时候住了人了?是谁呀?怎么还生着病?是什么病?”

小丫鬟躲着不说话,刘姨娘笑道:“说说怕什么的,我又不会跟别人说去,难道是林姨娘又回来了?”

小丫鬟越支吾着不肯说她就越好奇,摆手让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到前面等着,掳下手臂上的玉镯子塞到小丫鬟手里:“这个给你娘戴去,我还有好多呢。”

小丫鬟推搡着不敢要,刘姨娘塞到她袖子里笑道:“左右又没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不让你做什么坏事,怕什么的,这下能告诉我了吧?”

小丫鬟悄悄说:“是王爷别院里一个叫紫茵的姑娘,好象是有了。”

刘姨娘心里一咯噔,打发小丫鬟回去,沿路走着掰树枝折花草泄恨,她早打听过了,小王爷和小王妃一直没有同房,所以才催着林诚早早成亲,竟冒出一个紫茵姑娘来,如此说来她不是要生下老王爷的长孙吗?凤家的长孙就算不是嫡出,也能封个郡王,凤家极其讲究长幼有序,一立长二立嫡三立贤,她那会儿仗着受宠,闹着让王爷上奏朝廷封林诚个郡王,王爷说:“非嫡非长又未建功立业,让我怎么上奏,等着朝臣看本王笑话吗?”

林诚没能做了郡王一直是她的心病,所以就盼着未来的孙子立了郡王,再寻衅和王太妃闹上一闹,好出去自立门户,这小王爷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在外面养了一院子的姑娘,年纪二十有八,也没听说有那个怀了他的孩子,一直以为他有些毛病,养不出孩子来,怎么就来了个怀了身孕的紫茵?

她本来盘算林诚只要和林昆同时成亲,林诚比林昆体格健壮些,她再督促着些,怎么也能怀在前头,再说了,她也算过命,说是林诚命中多子,而林昆命里无子。

如此一来,她的如意算盘岂不要落空了吗?刘姨娘满怀心思不提,傍晚时分,王府大门外来个位女子,说是王妃的远房表妹,嚷嚷着要见王妃,守门的不知王妃娘家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亲戚,福伯日日嘱咐不可对王妃有半分怠慢,只能禀报了福婶。

霜华心知是不速之客,只是当着王太妃的面不好说别的,笑笑说道:“那就请她进来吧。”

人一进来,虽换了女装,绿梅她们还是认了出来,青竹嘴快,指着她叫了声:“桃子......”

飞鸢扑上去一把抱住霜华哭道:“表姐,我总算找到你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可不就是桃子嘛。”

22、飞鸢贺喜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改了一下下,亲们表说我伪更啊:)

霜华向来不喜与人如此亲近,就算疼爱的弟妹也没有象这个飞鸢一般,一头扎在她怀中紧抱着不放,霜华别扭着往后撤了撤身子,飞鸢闭了闭眼睛留下两行泪来,呜呜咽咽说道:“霜华姐姐不认得我了?好在青竹还记得我,我就是桃子啊,小时候总去王府里找霜华姐姐玩儿。”

王太妃看她哭得伤心,怜惜得不住念佛,霜华懒得与她纠缠,挣开她笑说:“母亲,她确实是我娘家时一个远房亲戚,多年没见了,一时没想起来,今日不知怎么找来了。”

飞鸢抹着眼泪抽抽搭搭说:“前些年我们家搬到淮扬府城外乡下来了,几日前母亲在路上碰上一个同乡,说是霜华姐姐嫁到了凤阳王府,母亲就打发我进城来探望,我都来过好几次了,不是迷了路就是丢了荷包,这次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好心人,将我领到了大门口,我一直以为王府定是在闹市的,谁知道原来在不为人知的僻静处。”

她说的活灵活现,王太妃忙说:“是啊,从乡下进城来这路是不好找,又是个姑娘家,真是难为你了,霜华去吧,回屋与她叙叙旧。”

进了霜华的院子,飞鸢一抹眼泪看着霜华嘻嘻笑,霜华一板脸说:“这位桃子姑娘到底是何来意?”

飞鸢挤眉弄眼说:“霜华姐姐别那么冷冰冰嘛,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穿裙子,可真是难受。”

霜华看她走路的别扭姿势,迈小步不会,迈大步总被裙子绊着,忍不住一笑,飞鸢见她笑了才说:“霜华姐姐,我叫飞鸢,是个卖瓜果的,这些日子我娘亲非逼着我成亲,我没法子就跑,可跑到那儿都能被找到,这下好了,我在王府中躲几日,她肯定不敢进来。”

霜华看她有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边说话一边骨碌碌乱转,笑说道:“姑娘家到了年纪总要嫁人的,飞鸢为何总要男子装扮?”

飞鸢进了屋灵巧一跳坐在桌子上,两条腿晃啊晃得说:“我们家没有儿子就我一个女儿,我爹体弱多病,我娘在家操劳家务,我不做小子装扮,难免被人欺负了去。如今村子里好几个姑娘都爱慕我,不是送衣服就是送鞋子,我好生苦恼。”

霜华忍俊不禁:“你就算穿了男子衣服,也能看出是个女儿家,怎么这些人看不出来吗?”

飞鸢伸出两根手指头:“到如今一眼看出我是女子的,只有霜华姐姐和王爷两个,王爷比狐狸还狡诈,只是假装不知,也不揭穿我,不过每次见着我都离得远远地,恪守男女之礼,有一次我拍他肩膀一下,他就避瘟疫似的躲着,霜华姐姐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认识的王爷?王爷是个大孝子,冬春时总去我家买些窖藏瓜果,一来二去就熟了,我可赚了他不少金子。”

飞鸢看霜华笑,接着说:“不过有些日子没去了,是不是王爷和霜华姐姐新婚燕尔足不出户?我猜是,我那会儿好奇王爷这样的人,会娶了个什么样的娘子,就提了几个桃子去看霜华姐姐,我就知道王爷准得非常喜欢霜华姐姐,这么个高贵文雅的美人,跟他可真是绝配。”

霜华心里知道她净拣好听的说,心里还是高兴,可一想到那个紫茵,又不由黯然,飞鸢看看外面说道:“天都黑透了,王爷该回来了,霜华姐姐随便给我找一住处,我躲几日就走。”

霜华叹口气:“他远在西北边境和昭苏国打仗,回不来。”

飞鸢吃惊道:“这刚新婚就去打仗,霜华姐姐定日夜挂念吧?”

霜华懒懒得摇了摇头,喊来绿梅为飞鸢安排住处,说是乏了。

飞鸢自跟着绿梅去了,和四个丫鬟说笑到很晚才歇息,第二日过来笑说:“霜华姐姐陪我到园子里逛逛,有新鲜的瓜果给我几个,我藏在窖里,冬春时送来给你吃,好不好?”

霜华正觉有些闷,想着出去逛逛也好,飞鸢在一旁陪着她说些乡野趣事逗她开心,什么村头破庙里有狐仙,什么隔壁张家闹鬼,谁家婆媳不睦整日鸡飞狗跳,谁家寡妇门前是非多,谁家女儿和外乡人私奔不知去向,谁家生了大胖小子生时满屋红光,谁家有人害头疼在枕头下塞把菜刀竟然好了,霜华平日在王府大院,很少听到这些朴素生动的乡间野趣,越听就越来兴致。

飞鸢指着院子里的花说:“这些都没有野花漂亮,野花开时漫山遍野都是,我来的时候城外就有一处花田,五颜六色的喇叭花,白的红的蓝的紫的,别提多好看了,花间各色蝴蝶穿梭飞舞,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赶路。”

霜华听得羡慕不已,追问那花田在何处,城外哪个方向,想着过几日也要去看看。飞鸢看她笑得开怀,又讲了一个妻妾争风的笑话,说是一男子有一妻一妾,家里两层楼,妻住下层妾住上层,男子轮流着一人一夜,开头倒相安无事,可时日久了,妾生了争宠之心,一日趁着男子在她这儿过夜,早上花心思打扮一番,又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饭菜,男子吃过很满意,看着艳丽动人的小妾说:“真想夜里再来。”

小妾撒娇说:“妾身也想,夜里就过来吧。”

男子点头答应了,夜里回来绕过妻子房门,刚偷偷爬上梯子,妻子听见动静出来拽着他腿说:“今日该到我房中,快下来。”

小妾闻声出来拽着胳膊不放,妾在上妻在下拉扯着男子,男子上不得下不得苦不堪言,又因家丑不可外扬不敢吱声,只能低声央求,妻妾互不相让,拉扯着他小声争吵起来,后来争吵声越来越大,直到夜半时分,邻居听见吵闹声出来解救男子,劝说中意外发现阴影处藏着个人,趁乱要下手偷盗财物,众人将小偷扭送到县太爷处,县太爷问这位男子:“他没偷成不能重罚,可有偷盗之意又不能免罚,你是主人,你说如何罚?”

这位男子僵直着手脚哭丧着脸说:“那就罚他娶两房妻妾,家宅不安鸡犬不宁。”

飞鸢说完咯咯笑起来,四个丫鬟也抿着嘴笑,霜华却重重叹了口气,飞鸢瞅着她心里不住琢磨......

悠悠几日过去,飞鸢因常常与霜华在一处,见霜华仪态大方,也不嫌她出身低微,真信了她是为逃避亲事而来,总是关心着她,嘱咐丫鬟婆子们照顾好她,心中就越来越欣赏喜爱霜华。

这日她蹦跳着来了霜华屋外,在门口听见福婶正在禀报紫茵的事,说是紫茵近日胎象不稳,似有落胎之象,如果不服药安胎,怕是......

福婶没有说后面的话,霜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既是胎象不稳,可以趁机将这孩子除去,不用做什么,只要不闻不问就可以,霜华丝毫没有犹豫:“这是一条人命,让赵郎中全力保胎就是。”

飞鸢出来问青竹紫茵是谁,青竹气愤得说了紫茵的事,又顺便骂了凤林岐几句,飞鸢气得也在心里大骂不止,这个风流王爷,自己做下的风流事,竟然还装糊涂,千里传信让我设法进王府看看王妃怎么了,这还用问吗?霜华姐姐刚嫁过来,你就出征,你刚出征,就来了一位怀了你孩子的紫茵,她能高兴吗?

飞鸢心里为霜华不值,跟霜华说惦记着爹娘,想要回家去,霜华笑着嘱咐她说:“这样才好,长大了总要嫁人的,老避着也不是法子,飞鸢还是换了女装,有合适的人家就嫁了吧,到时候可要跟我说一声,如今府里上下都知道你了,有空就常来,我心里当你妹妹一般,有什么难事就跟我说。”

飞鸢笑着一一答应,心里又大骂凤林岐一番,出了王府拐了个弯,站在一个小院门口,按照和宁远约定好的暗号,啪啪啪扣三下门环,响声刚落宁远出来开门说了声请进,飞鸢绷着脸说:“进什么进,以后这种风流事,不要再来找我飞鸢大爷,宁什么远,听明白了吗?”

宁远被她几句话说得眼皮直跳,忍着气说:“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飞鸢食指戳着他肩膀说:“我看你一身功夫,干点什么不好,偏偏给个风流王爷效力,大夏天的还穿一身黑衣,我都替你难受。”

宁远憋着气说:“姑娘还有何吩咐?”

飞鸢撇撇嘴说:“告诉凤林岐,飞鸢贺喜王爷,王爷快要当爹了。”

说着话转身就走,在大日头下走了一会儿,就觉口干舌燥,心里又大骂凤林岐,我在家呆得好好的,非说王府里有要事,把我折腾到这里来受罪......

这时宁远驾着马车从飞鸢身后追上来,停在她身旁说:“飞鸢姑娘上车吧。”

飞鸢本想摇头,又一想天气怪热的,有马车为什么不坐?毫不客气上了车问道:“可有水吗?”

宁远解下腰间的水囊递过去,瞅着她心想,送信过去时明明是个小子,这一换衣裳才知道是个漂亮女子,自己还真是眼拙,怎么就没看出来?

飞鸢喝饱水正碰上他直勾勾的目光,把手中水囊往他脸上一扔嚷道:“宁什么远,你看什么看,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风流王爷的手下,自然不会有什么端方君子。”

宁远敏捷得往后一跳侧身接住水囊,坐在马车一侧笑了笑说:“在下叫宁远,飞鸢姑娘坐稳了。”

飞鸢看着他的身手笑道:“宁远大哥好功夫。”

宁远心里一甜,飞鸢从车厢里出来坐在马车另一侧歪头问道:“教教我好不好?”

宁远一路推辞,飞鸢固执得坚持要拜师,一路争执着到了飞鸢家小院门口。

几日后凤林岐接到宁远的书信,打开一看不禁喜上眉梢,宁远写的是,飞鸢姑娘说,她贺喜王爷,王爷快要当爹了。

.......

23、盼相见怕相见...

凤林岐把宁远写的那行字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眉开眼笑想起端午那夜,他狂躁不堪时,霜华轻轻抱住他,绵软的身体靠在他怀中,散发着清凉的幽香,让他如饮甘泉欲罢不能,只是事后他沉沉睡去,不知霜华何时偷偷离开的,看来她开头那么大胆,事后又害羞了,第二日还在马车中试探他,他装作不知道,霜华暗暗松口气的可爱摸样令他着迷。

在呆怔中,不知怎么又想起霜华压抑痛苦的呻吟声,他懊恼得拿手中扇子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他一向自负怜香惜玉,却让霜华的初夜那么疼痛,自己竟然那么大意,没有察觉林逸在茶水中下药,他想着又在头上连敲几下,林逸那二十军棍着实有些轻了,不过他在军营中这些日子倒是大有长进,至于唆使他的紫茵,回去让霜华处置她吧。

他想象着霜华挺着大肚子的摸样笑出声来,跑到帐外飞身上马疾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林子里,静以悄悄跟在他身后,听见林中树梢上传来一阵绵延不绝的清啸声,啸声惊得林中的鸟儿扑棱棱飞出树林,在青天中盘旋不去......

凤林岐怎么也压抑不住兴奋之情,回到帅帐找来随军的郎中详细询问,郎中走后他算着日子,这么说来霜华有身孕快三个月了,怪不得言行奇怪性情反常,照着郎中所说,过些日子该害喜了,想起母亲怀着林逸林羽那会儿,一改往日的和善性情,总是发脾气摔东西,看见吃的就吐,被折磨得面黄肌瘦,他那会儿十二岁,以为母亲要死了,害怕得日夜难安,好在过了些日子又好了。

想到霜华会脸色黄黄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恨不能插翅飞回去陪着,提笔写军令道,三日内退昭苏兵于我朝境外,写完又撕掉重写,七日内兵围克木斯城......

写了撕撕了写,就算能将昭苏军队击退到国都,如果敌方做困兽之斗,这仗打完再定合约,没有两三个月万不可能,还有就是如果节节推进,岂不是顺了皇上的意?怎样的法子才能两全其美?

他手中扇子打开又合上,在帅帐中踱步转圈,过会儿又深吸一口气坐下,又过会儿索性躺下,折腾到日头西垂,唤静以进来下令:“招呼所有暗卫精锐吃饱喝足留下遗书随本王出发,到克木斯城活捉昭苏太后凤熙婉,军中事务交给前锋大将军周庆,并拜托他照顾好林逸。”

静以吃惊得看着凤林岐,凤林岐简短说道:“这是命令。”

静以固执站着说道:“王爷不能以身犯险,末将带人前去就是。”

凤林岐沉声说:“令出不从,该当如何?”

静以看他主意已决,没有再说话,躬身施礼退出帐外,有军士端来饭菜,凤林岐默默用过,换上夜行衣,出来时天已黑透,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几点星光照着幽深的小路,通向远处暗沉沉的苍莽群山......

七月十五这日一早,凤府一家大小去祖坟扫墓,本来霜华只是照例行事,去时正好路过飞鸢说的花田,霜华看得高兴,可到了墓地,凤府各位公子小姐扑在凤阳老王爷坟头上哭得伤心,霜华的心情一落千丈,回来时路过花田也没有掀开车窗帘子。

刚回到府中,福婶过来说宁远在堂屋等候,霜华进去坐着喝了口茶,问是何事,宁远沉吟着说:“边境有大好消息传来,昭苏国已经退兵并俯首称臣,王爷不日即可返家。”

霜华沉闷的心里才有些亮色,微微笑道:“这倒是好消息,宁远辛苦了。”

宁远却不告退,犹豫得站着欲言又止,霜华奇怪问道:“宁远可还有事吗?”

宁远摇摇头告退走了,霜华在堂屋中独自坐了会儿,没有料到战事结束得如此之快,盼他回来又怕他回来,被他的风神俊秀吸引着,又厌恶他多情风流,还没想好日后如何与他相处,他就要回来了。

霜华心神不宁回到院子里时,福婶正等着,说是紫茵近日害喜严重,喝水都吐,问霜华怎么办才好。霜华摆摆手疲惫说道:“福婶和郎中商量着就是,日后这些事不用来禀报,我有些累了,福婶去吧。”

福婶走后,霜华在屋中懒懒躺着,四个丫鬟不知她忧心何事,也不敢进来劝,只在门外候着,午时霜华在屋内低唤一声白兰青竹,二个人忙进去时,霜华正喝着凉茶,微微笑着说:“三公子的亲事,我想起一个主意,不如这样......”

随后进来的绿梅和墨菊跟着白兰青竹松了口气,绿梅笑说:“原来是为这个,害我们担心死了。”

霜华的叹息声微不可闻,想又如何不快又如何,该回来的总要回来,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林诚的亲事没有着落,霜华看着他日渐消瘦,心里不是滋味,她早忘了操心林昆林诚亲事的初衷,是为了让凤林岐高兴,她只是要把开了头的事情做圆满,今日想到的法子虽有些不太光明,可眼下只能这样,她又去找过几次珍珠,看得出珍珠也中意林诚,可又不想违抗父母之命。

过了两三日,淮扬府人人风闻凤阳王府的三公子,中意孙府的珍珠小姐,发誓非珍珠小姐不娶,这样一来,众人畏惧凤阳王府威名,无人再敢去孙府提亲,孙耀堂本就中意凤府的亲事,借机和夫人说:“也不知怎么传出的风声,如此一来只能答应他们了,凤阳王府在淮扬地界无人敢惹。”

孙夫人妇人之见偏不信邪,不愿意屈服于凤府之威,闲来无事就派婆子去请那些有名气的媒婆,想托人家为女儿说亲,谁知那些媒婆一听是孙府,死活不肯来,孙夫人气极,说:“大不了珍珠过几年再嫁,我就不信凤三公子会一直等着,再说了,淮扬不行,就嫁到别的州府去。”

孙耀堂经常外出四处经商,好不容易有合适的人家,孙夫人又不舍得女儿远嫁,过些日子有意到凤阳王府附近闲逛,碰见一位前呼后拥穿金戴银的贵妇,她以为是凤府的那位夫人,一打听原来是凤阳王府内一个普通的管事娘子,这才明白凤阳王府门第之高,回到家中又盼着王府来提亲......

霜华自那日知道凤林岐快要回府,总是找些事来忙碌着,手里不得空闲,就能少想些和他有关的事,这日正伏案为王太妃抄写《金刚经》,门外有有小厮不等通传,就慌慌张张跑进来说:“禀报王妃,王爷回来了,马车已到城外。”

霜华手一抖,手中的毛笔画出去老远,心里想着这篇又得重抄一遍,压抑着心里的烦乱呵斥道:“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好慌的?”

小厮忙说:“王爷......王爷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在马车中一路躺着回来的,说是不能让王太妃知道,要先行去城外那所宅院里养伤,王爷吩咐说,他怕闹,他回来的事,只告诉王妃就好,公子小姐们过几日再说。”

霜华站起身,扬声急喊来人,吩咐备好马车,出了王府大门,连马车的样子都没看就上车而去,车马管事松了口气,自上次王妃说那辆马车不好后,他吩咐再做一辆,可正在上漆,今日得命说王妃要出门,着实捏了一把汗,只是今日王妃行色匆匆,遑论马车,就连周围的人都没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