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4章 警惕

沛阳侯夫人当天下午就亲自登门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脸的喜气洋洋。

陶君兰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沛阳侯夫人却是已经到了院子外头了。她忙起身迎了出去,等见着人了还不等她说话呢就被沛阳侯夫人一把拉住了:“怎么出来了?就该好好歇着。怀孕了哪里还能和平时一样?”

陶君兰被说得一笑,低声辩解:“大夫说不碍的。该怎么还怎么,只别用力别累了就行。”说完,还是照着规矩给沛阳侯夫人行了一礼。

沛阳侯夫人笑着受了,又有些嗔怪:“你着孩子也忒多礼了。”

“母亲今儿过来可要留下吃晚饭。”陶君兰笑着侧头去吩咐红螺:“让青姑姑今晚掌勺,做一桌清淡可口的。别的不说,那道清蒸鸭子是必须要的。”

沛阳侯夫人闻言顿时笑得越发的欢喜,显然是很受用这番话,又夸道:“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怎么大嫂二嫂却是没跟着来?”陶君兰见沛阳侯夫人只带了四个丫头,便是问了这么一句。虽然在沛阳侯府上的时候与杨振宇和杨振寰的妻子接触得少,可是二人倒是也没少照顾她,相处得也算是不错。按说,今儿沛阳侯夫人今儿过来,两个儿媳妇也该一起跟着来的。

“你大嫂要看孩子,你二嫂回娘家去了。”沛阳侯夫人笑盈盈的答道,随后又道:“改日她们才来看你呢。”

陶君兰忙道:“应该我去看嫂子们才是。哪里有她们来看我的道理?”

“你怀孕了,自然是她们做嫂子的来看你。”沛阳侯夫人“呵呵”的笑,末了又看住了陶君兰嗔怪道:“你也真是的,怀孕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差人回来报信。我还是从宫里得的消息。”

陶君兰羞涩一笑,诚恳的认错:“是我高兴得糊涂了。竟是忘记了。”

“我当年有你大哥的时候,也是高兴得傻了。”沛阳侯夫人理解的一笑,“当时就知道傻呵呵的乐了。后来还是你外祖母过来跟我说了许多,我才算是知道了些怀孕的禁忌。”

陶君兰心里忍不住想,这个外祖母说的是皇后的生母还是沛阳侯夫人的生母,不过她觉得可能是后面一个。不然,沛阳侯夫人说起来的时候,肯定不会是这般和气的神态。或许,若是那样怕是根本提都不会提起。

不过,这样一说,她倒是知道沛阳侯夫人来的目的了。当下一笑:“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丁嬷嬷和青姑姑知道得多,我还只怕是一头雾水呢;

。”

“嗯,丁嬷嬷和青姑姑都是稳重的。”沛阳侯夫人笑着拉着陶君兰坐下,又压低了几分声音:“有丁嬷嬷在你身旁照看着,再有青姑姑管着吃食,你倒是可以安心不少。”这话说得就明显的有点儿意味深长了。

陶君兰却是明白了沛阳侯夫人的意思,当下宽心一笑:“这个倒是不必担心。王府里向来都是没有让人不放心的。王妃将王府打理得极好。”

沛阳侯夫人见四周都是自己人,也没生面孔,便是放心的将心里话说出来了:“正是因为她打理得好,所以你才更加要注意!我听说,端王妃也怀孕了?”

陶君兰点点头:“王妃已是怀孕两月有余了,我不过才一月多点罢了。”

“那她可是比你先生。”沛阳侯夫人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她倒是不至于对你太忌惮了。”只是这样一来,陶君兰就吃亏了。若是端王妃只生了女儿还好,若是生了儿子,那就意味着世子之位可是悬了。

“这样也好。”陶君兰倒是看得淡然,笑容也是温和:“左右不过是命罢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也不必争抢什么。”

见陶君兰都如此豁达,沛阳侯夫人倒是忍不住的笑了:“你倒是想得开。”

接着谁也没再提起这事儿,沛阳侯夫人将怀孕的注意事项都一一的嘱咐了一遍,这才住了口。又道:“怀孕前三月是最重要的,三个月之前你只管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可都不许操心。宫里也暂时不去了罢。”

陶君兰思量了一回,也觉得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当下点点头应了:“等到满了三个月再去宫里请安就是了。”

“你最近也尽量别去端王妃那边了。”沛阳侯夫人显然有些迷信;“小心两个孕妇,一下子互相冲撞到了,可是不好。”

陶君兰有些迟疑:“不管怎么说,我总是要过去请安的。不去,也不妥当。”

“去了也一定小心,距离远些,也别喝茶水吃东西,坐一坐就回来。”沛阳侯夫人头头是道的言道,一脸的担忧。

陶君兰觉得沛阳侯夫人说这话,到不像是怕她被冲撞了,反而更像是她被毒害了。不过沛阳侯夫人能说这些也是对她关心,所以她当下也不反驳什么,只乖顺的应了。只是她心里觉得,刘氏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情。

当天晚上,陶君兰和李邺一起陪着沛阳侯夫人用过了晚饭,又由李邺亲自将沛阳侯夫人送到了马车上。

丁嬷嬷已经将沛阳侯夫人带来的大包小包看了个遍,此时笑着上来给陶君兰看清单:“侯夫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这野蜂王蜜,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还有那金丝燕窝。最重要的是那几味补身子的药材,都是上了年份的,成色也好。那尊白玉送子观音,倒是也不比太后给的差了。还有护国寺主持加持的护身符,也是难得的。”

顿了顿之后,丁嬷嬷这才又道:“单凭着这些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侧妃真是侯夫人的亲生女儿呢。”

陶君兰把玩着清单,笑容明朗灿烂:“是啊;

。不管是钱帛东西,还是待人态度,又有谁不相信我是侯府千金呢?”若这些都是做戏,那未免太逼真了。而若是这些都是真心实意的,那就更让人玩味了。

沛阳侯夫人的那种关切,既让陶君兰觉得心中温暖,又让她情不自禁的警惕。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就算再投缘,也不至于就会如此。所以,沛阳侯夫人越是待她好待她亲密,她就越是觉得背后有什么。

正说着话,李邺却是回来了,见陶君兰把玩着一张单子,便是顺手拿过来看了一眼。

陶君兰笑着解释:“这是侯府送来的东西清单。再多送几回,我也不必吃了,拿去全换成银子,私房估计不知能存下多少。”顿了顿又开始愁眉苦脸:“给我送了这么多东西,等我将来要回礼的时候,可不得山穷水尽?”银子倒是小事儿,最关键的是,人家送的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若是她将来送些普通货色,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当然,这番话里头也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李邺就被这话给逗得忍不住笑起来。

丁嬷嬷见陶君兰和李邺这架势,便是忙领着几个丫头都退了出去——这个时候,主子们显然是更想单独相处的。做下人的,这点眼色也是要有的。

李邺赞许的看了一眼丁嬷嬷。待到人走后,他才笑着开口:“侯府送这些,怕是就没指望你回礼。”顿了顿又道:“我瞧着,倒是有点儿假戏真做的意思。”

陶君兰怔了怔才反问:“你说的是侯夫人?”

李邺点点头:“倒是有那么几分真情流露的架势了。”

“或许罢。”陶君兰一笑;“若真能如此,有个这般强势的娘家倒是也不错。”

“倒是比刘家强。”李邺戏谑一笑:“刘家至今还没人上门呢。门房上说,刘氏已经派了两拨人回去报信了。”第一次是诊断出后没多久,第二次却是沛阳侯夫人上门之后才派去的。这样的情况出现,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刘氏觉得丢了面子,想着让刘家将面子撑起来。

陶君兰也忍不住笑了,嗔怪的瞪了李邺一眼:“人家是清流世家,自然是和侯府这样财大气粗的没法比的。刘家的优势,在于他们的名声和号召力。要知道,刘家可是出了几任国子监大员,天下门生不知凡几——”

“你说的,却是上几代的事情了。”李邺不屑一笑:“如今的刘家,还有几个能比肩国子监大员的人?不过是仗着祖辈们留下的清名罢了。”

陶君兰敏感的觉察到,李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怨气和不满意的。当下一个念头便是生了出来:他对刘家如此不满意,那对给他选了刘家的皇帝呢?是不是也心有怨言?

“其实,你父皇也是替你着想。”陶君兰轻叹了一声,细细分析:“你一个闲散王爷,根本就不要太招摇。反而有个好名声,将来谁动你,只怕都要掂量掂量。刘家别的本事没有,可名声在那摆着,谁轻易也动不得。你说是不是?”这样一来,就算将来换了皇帝,要动李邺也得掂量掂量。

所以说,皇帝这是费心给李邺盖上了一层保护伞。不可谓不费心了。;

第一卷 第145章 女官

对于陶君兰的这番话,最终李邺还是以沉默作为了回答。于是这个话题到底是没进行下去。

不过,刘家人第三天的时候,倒是终于姗姗来迟了。刘氏似乎十分高兴,让紫玉过来请了李邺过去不说,就是连陶君兰也一并的请了过去。

陶君兰去了主院之后才算是发现,刘氏这是将府里所有人都请过来了——桃枝和红蕖也在。这就有点儿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刘家人来了,却是将府里的人都叫过来是什么意思?非亲非故的,见面了无非也是寒暄两句,根本也不可能有更深的接触。

刘氏却是十分欢喜的样子,难得的笑容满面:“陶侧妃也来了。我已让人准备了席面,今儿大家正好一处用个饭。陶侧妃想必不介意吧?”

陶君兰自然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当下只得笑道:“荣幸还来不及,哪里有介意之说?倒是怕老夫人介意呢。”

刘氏的母亲姓谭,人称一句谭夫人。听了陶君兰这话之后,便是和气一笑:“都是一家人,我高兴都来不及。”顿了顿又隐蔽的看了一眼陶君兰的肚子:“听说陶侧妃也怀孕了?倒是巧了。竟是只比玉娆晚一些。”

陶君兰琢磨了一下这番话,闹不清谭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当下只笑呵呵的附和了一句:“是啊。”

“可见端王爷的确是福泽深厚的。”谭夫人看向李邺,倒是没有丈母娘对女婿的威严随意,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的:“送子娘娘一下子就送了两个来,这下王府可热闹了。”

李邺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是并未多看谭夫人一眼。谭夫人便是哑了火,也没再和李邺说什么。

谭夫人这么一住口,其他人也没说话,气氛倒是一下子有些尴尬了——陶君兰是不会去多事的。桃枝和红蕖一个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一个看着盘子里的点心,都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最终,还是刘氏笑盈盈的打破了沉默:“说起来,这也的确是双喜临门了。我已经做主给护国寺捐五百件僧衣。王爷您觉得如何?”

李邺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在李邺看来,给孩子祈福是极好的。不过,他想这个的时候,倒是只看了一眼陶君兰的腹部,竟是全然没想起刘氏那边。他甚至捉摸着:光是五百僧衣怕是不够诚意吧?再添些粥米的话,会不会太过招摇了?

这么一琢磨,倒是将刘氏接下来说的话给错过了。等到陶君兰见情况不对轻声咳嗽了一声,他才算是惊醒过来,略有些关切的看了一眼陶君兰,见陶君兰看了一眼刘氏,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刘氏。

刘氏的面色已然有些发沉了;

看着刘氏脸色不对,谭夫人倒是忙扯了一下刘氏的衣角。刘氏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眼里闪过几许无奈和懊恼,最终却还是渐渐缓和了神色,继续笑着对李邺道:“我的意思是,府里如今两个孕妇,不如请高僧来看看宅子,安宅辟邪也是好的。不然万一有什么冲撞了,后悔也来不及。”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李邺一挥手便是允诺了。

刘氏这才又有了点儿笑意。随后看了一眼桃枝和红蕖,又道:“如今陶侧妃也有孕了,怕是不能好好服侍王爷,桃枝和红蕖,却是要多费心了。”

桃枝和红蕖齐应了一声,各自面带羞涩。

李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氏,唇角微微上扬。不过这样的笑容在陶君兰看来,却是多少有那么点儿讥讽的意思。

可陶君兰觉得,刘氏说这话却是认真的。刘氏怕是真想让桃枝和红蕖趁机分得宠爱的。对于刘氏来说,李邺一直独宠一人,显然是极不好的事情。如此一来,府里的平衡就被打破了。换做她是刘氏,她也希望看见这样的局面。

而刘氏的这话,无疑是给了桃枝和红蕖莫大的鼓励,至少从那之后,红蕖和桃枝看向李邺的眼神明显多了起来,而且热烈了许多。

陶君兰估摸着,若是可以的话,只怕二人都恨不得动手来拉李邺过去了。这样一想,顿时竟是觉得有些好笑,当下忍不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邺。结果就被李邺瞧见了,当下李邺也微微一笑,顺手就将已经夹起来的一筷子酸笋丝放进了她的碗里。

陶君兰盯着碗里雪白的笋丝,顿时就浑身不自在了——即便是没有抬头,她也能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那几道如同实质般的眼神。当下心头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就对李邺嗔怪起来了:他这是故意在给她树敌啊。

不过,她倒是又觉得奇怪——平日里王府从来都是风平浪静的,怎么聚在一处之后,这股子不平静立刻就显露出来了?

其实陶君兰倒是完全忘记了:若是李邺不肯上心,争了也白争。而此时,桃枝和红蕖被刘氏的话激起了希望,自然也就有了争的心思,当然也就开始暗流涌动了。

而刘氏则是冷眼看着陶君兰,缓缓的笑了。嘴里那有些寡淡的青菜也顿时有滋味起来。

李邺却是似乎毫无所觉,仍是一脸淡然,偶尔关切的看一眼陶君兰。

至于谭夫人,此时早已经将头低得几乎快埋在饭碗里了。完全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不得不说,这一顿饭实在是吃得有点食之无味。从主院出来之后,陶君兰回了沉香院,第一句话便是吩咐红螺:“让小厨房做一碗面条来吃罢。”那样的气氛下,她实在是动不了筷子。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菜的口味不合,再加上不放心。

就像是沛阳侯夫人说的,怎么也不能掉以轻心了。所以,她动筷子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真吃到嘴里的,少之又少。

李邺在一旁听见陶君兰这话后,顿时笑出声来,不过又咳嗽一声,比了个手势;

陶君兰便忙吩咐:“两碗。”随后看着李邺“吃吃”发笑,戏谑道:“怎么,你也没吃饱?在自己家也没吃饱?别忘了,那也是你的院子——”反正按照规矩来说,主院并不是刘氏一个人的,而是刘氏和李邺两人共同的。

李邺被笑得微恼,无奈的瞪了一眼陶君兰,可面上却是也不禁带着笑。一把抓住陶君兰的手掌,一气呵成写到:“若再笑,后果自负。”

陶君兰本想反问一句“怎么个后果自负”,可看到李邺灼热的眼神之后,却是陡然又见话咽下去了。没办法,李邺那样的目光实在是太可怕了,灼热得几乎让她身子有点儿发软,脑子里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平日里李邺有这种眼神时候的情景。

一般来说,李邺有了这样的眼神之后,她第二天都会觉得腰酸背痛。

所以,衡量了一下后,陶君兰到底还是没敢再笑下去。只是没多久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丁嬷嬷再三嘱咐过了,三月未满之前,是决不能再同房的。即便是同房,也不可太激烈。

结果这话还没能跟李邺说呢,她自己就已经羞得面红耳赤了。而她这幅样子,却是勾得李邺频频侧目,就差没开口询问了。

不过李邺最终还是偷偷寻了个机会问了一声;“脸怎么红了?”

陶君兰哪里能答得出口?含糊支吾了两声后忙挣开李邺,匆匆去外屋了。

李邺瞧着陶君兰慌乱脸红的样子,却是忍不住的有点儿眼神滚烫心猿意马了。心里那点儿小心思更是蠢蠢欲动。不过一想到陶君兰怀孕了暂时不能太过亲热,顿时又有些丧气和懊恼——怎么这么快就怀孕了?

李邺此时显然已经忘记了,他那会儿是如何盼望陶君兰尽快怀孕的了。

陶君兰后头才听说,刘氏在谭夫人回去的时候,给谭夫人的马车里塞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而谭夫人带来的大包小包里,却是没有多少东西,大多不过是充数的一些东西罢了。

陶君兰本还只当这是丫头们胡乱编排的,还觉得好笑,想着清流世家哪里至于就这样了。可是后来她看了王府的账本之后,才算是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太后忽然又送了一个美貌的女官进端王府。说是伺候两个孕妇的。

陶君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看着青枣做绣活儿,听了这话顿时一愣,半晌才反映过来太后的意思。

送女官是假,送侍妾是真。好好的,送个女官来伺候是什么意思?难道端王府还缺了人伺候?说白了,其实就是觉得李邺现在身边没人伺候,送个女官过来罢了。毕竟宫里的女官必然是家世清白的,样貌也是出众,比起外面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太后为了李邺,简直是事无巨细煞费苦心了!

陶君兰垂着眼睑想了一阵,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送来了,那红螺你挑一对金簪子送过去吧。”那毕竟是太后送来的人,而刘氏已经留下,她若是真无动于衷只怕外头也不知道说什么。而太后,只怕也认为她心生不满……;

第一卷 第146章 独处

太后送人过来事情,李邺晚上回来之后自然也是知道了。一时之间又是头疼又是心虚。头疼是因为这个女官不好处理,而心虚则是怕陶君兰不高兴。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基于这个,李邺在见到陶君兰的时候,不免的带上了两分小心翼翼。

结果他发现陶君兰什么异样也没有的时候,却是又染上了几分抑郁——之前他是希望陶君兰不要因为这个生气的。可陶君兰真又不生气了,他又觉得陶君兰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丧气。

殊不知,陶君兰在意是在意,只是却更加冷静罢了。而且骨子里的骄傲又怎么容许她因为一个还没怎么样的女官而做出什么醋酸不痛快的样子?要知道,太后送人来的借口,可是伺候两个孕妇。可没明说是伺候李邺的。她若是此时就不痛快了。那别人只怕要觉得她是个醋坛子了。

所以,陶君兰便是将那份不痛快和在意都压在了心底,面上只剩下一层平静的伪装。

而李邺,偏偏就没能看破这一层伪装。而他股子里的骄傲,却也不允许他将这份抑郁显露出来,于是他也选择了将之掩藏。

第一次,二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可又都因为自己心底的那些小情绪,没恩呢该发现对方的隐瞒和故作平静。

不过,李邺毕竟是李邺,虽然有些失落可却也没有因此而怎么样。当下还是主动和陶君兰解释:“那女官等到你生产了,再给送回宫里。”

陶君兰看着李邺的眼睛,发现对方完全就是坦荡诚恳的。当下心头一松,忍不住灿然一笑,甚至有心情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舍得?听说可是个难得的美人。况且,太后的意思莫非你真不明白不成?”

李邺浅笑:“有什么舍不得的?美人何其多也?吾只求一人罢了。”

陶君兰被他灼热而又充满情意的目光给看得满面晕红,却又忍不住多嘴问道:“哦?求的却是哪一个?”

“你果真不知?”李邺哪里看不出陶君兰这是故作镇定?当下心情顿时大好,又逗弄了一句。

陶君兰摇头,红着脸嗫嚅强辩:“我哪里知道?”

“好罢,那你来,我悄悄的告诉你。”李邺嘴角噙着笑,伸出手去一把将陶君兰拉到了怀里,这才又在她耳边悄悄的耳语了一句。

陶君兰红着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可唇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翘出愉悦的弧度来。任谁,得了心上人的表白,估计也是这样一幅吃了蜜糖一般的神情。

两人亲昵玩笑了一阵,倒是心情都重新又开朗起来——之前各自心中那一点小心思,也都烟消云散了。

陶君兰和李邺正要用晚饭的时候,却是冷不丁的听见丫头禀告,说是太后送来的那个女官过来了,还要求见李邺;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没有擅自做主。

李邺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示意丫头将人放进来——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太后的人,这么不见的话,打的也是太后的脸面。再说了,他也没有别的心思,就算见一见也没什么。

陶君兰自然也不会觉得诧异或者难受什么的——事实上她心里很明白,怎么着李邺也不可能不见的。毕竟,太后的脸面是要给的。

当那女官进来的时候,陶君兰忍不住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得不说,的确是难得的精致容貌。大眼琼鼻,樱桃小口,面若美玉。再加上纤细玲珑的身段,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李邺也微微有些惊诧——宫里居然还有这样的美人,而且还没有被收用,还真是罕见。当然,他也的确承认,这样的美人的确是她见过数一数二的。不过,也仅限于惊诧赞叹一下罢了,很快他也就挪开了目光。

那女官规矩学得很好,不管是行走还是行礼,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完全就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花卷。再加上那出谷黄莺一般,带着江南软糯口音的声音,更是让人心头一酥。

就是陶君兰,同样身为女子,也不禁被这样一个女子给经惊艳住了。不过她也只是微微一瞬间的惊艳罢了,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道:“不必多礼。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古玉芝。”那女官恭顺的答话道,期间看了陶君兰一眼。

陶君兰挑了挑眉,又问:“你和江南那个古家可有什么关系?”

“奴婢正是江南古家人。”古玉芝显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陶君兰竟然还知道江南的古家。甚至还忍不住又打量了一回陶君兰。

“江南古家多出才子才女。”陶君兰微笑着看了李邺一眼:“王爷可知道?就是那个曾经出过状元的古家?听说是诗礼之家,教育子女一向严苛。人人都传说,古家子女,无不能出口成章者。”

被陶君兰这么一说,李邺倒是一下子也知道是说哪个古家了。当下也是一笑,颔首点头。不过,事实上,评论古家的还有一句话,说的是古家书本万千,却养不出一个官。代代科举,状元满地,终究没落。

古家人是有才情,科举也是出了不少的状元案首什么的,可是就从来没出过一个大官。顶死了也就是芝麻小官,上不得台面那种。徒惹笑话。

古玉芝显然也是不可能知道李邺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然的话,只怕会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不过,显然此时陶君兰的赞赏却是让她有些飘飘然了。当下笑道:“侧妃谬赞了。”

“想必你也是有才情的。如此一来,在王府里倒是可惜了。”陶君兰笑吟吟的说道,倒是有点儿真心实意。这样的人放在宫中能有不少大用处,毕竟女子会识字有才情的是少之又少。

“有什么可惜的?”古玉芝也是微微一笑,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不拘在哪里,都是伺候主子们罢了。”

饶是这一句话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陶君兰却还是敏感的捉摸到了一丝不情愿;

。心头一想倒是也觉得豁然:既是有才情,那么必是不想矮人一头伺候人的。尤其,古家也是大族,姑娘也是自小金尊玉贵的。

“王妃安排你住在何处了?”陶君兰笑着问,又诚恳道:“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也别客气。只管开口就是了。”当然,说这话本就是客气了。

古玉芝也客气的回了一句:“王妃见我安置在听涛轩了,什么也都安置齐全了,并不缺少什么。多谢侧妃关心了。”

“王妃向来是个妥帖周全的。”陶君兰点点头,赞了刘氏一句。

古玉芝一笑,没再说话,可神色上,却看不出多少赞同的意思。

陶君兰客气完了,也就没什么话说了,当下看向李邺。

李邺轻轻敲了敲桌面,看了陶君兰一眼。

陶君兰会意,替他开口问道:“不知古女官来寻王爷是有什么事?”李邺不能开口,她代问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古玉芝看向李邺,沉吟片刻后才缓缓道:“不知可否能让我和王爷单独说两句话?”

陶君兰闻言,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才笑着起身:“那我暂且回避一下罢。”顿了顿又道:“既然古女官来了,就在这儿用饭罢。我叫人安置一桌在耳房。”

古玉芝笑着朝陶君兰道谢。

陶君兰点点头后看了李邺一眼,便是进了内室回避。当然,心里还是十分好奇的——什么事儿还得悄悄说?是太后的意思,还是这个古玉芝的意思……

不过陶君兰也没多想。大夫已经嘱咐过,怀孕的时候切不可忧思多虑,否则对身子极不好,还会影响孩子。横竖,她真想知道的话,只要回头去问李邺就是了。李邺想来是不会瞒着她的。

古玉芝倒是也没和李邺单独相处多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邺就进了里屋来了。

“说完了?”陶君兰笑问李邺。

“嗯。”李邺微微一笑,“不过是替太后传一句话罢了。我已经将她打发去了耳房了。”

陶君兰点点头,也没急着问,便是拉着李邺出去准备用饭了——耽误了这么久,她已经是饿了。

吃饭之前,陶君兰又特地的请了丁嬷嬷和青姑姑去陪古玉芝——毕竟孤零零的让人一个人吃饭,也有些太不礼貌了。况且,她这么做也还有别的一层意思:古玉芝身份不低是不假,可是再高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算起来除了品级高一点之外,和一般侍女也没什么不同。让丁嬷嬷和青姑姑去,也是提醒古玉芝一下。

她算是看出来了,古玉芝这个女官,颇有些心高气傲的意思。若是不提醒提醒,只怕她的的尊重都要被当成了怯懦和讨好了。

陶君兰这么做,李邺当然也不难猜到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提醒一下古玉芝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了,给脸面也给的是太后,而不是古玉芝。纵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一卷 第147章 脾气

陶君兰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在睡着之前问了李邺到底古玉芝说了什么话。还要那样单独悄悄的说。

李邺微微一迟疑,到底没瞒着陶君兰,还是说了出来:“古玉芝只替太后传递了四个字:雨露均沾。”

“雨露均沾?”陶君兰一脸古怪的看着李邺,末了“扑哧”一声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李邺的胸膛:“太后这是要你收了古玉芝?”

李邺面色沉沉的点了点头:“太后怕我坏了内宅的平衡,导致后宅不稳。”

这话一说,陶君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意思?当下顿时觉得讪讪,心情也有些低落下去。更不愿意嬉皮笑脸的开玩笑了——太后那意思,分明就是在提醒李邺不要偏宠。也就是说,太后觉得李邺是太宠爱她了。

一时间,陶君兰甚至觉得心情还蛮复杂的。当然,她也不是不理解太后的意思。可正是因为理解,才更觉得难堪。说明太后已经将她当成了魅惑李邺,独霸李邺的人了。或许只从表面上看,她也的确是有点儿这样的意思。毕竟李邺这段时间除了去了一次刘氏那儿之外,一直都是住在她院子里的。要真算起来,这也是不合适的。

陶君兰之前一直没去想这些,这会子冷不丁的一下子提起来,心里不是不难受。甚至隐隐的有些委屈冒出来——

“是我不好。”李邺轻叹一声,将沉默不语的陶君兰拥入怀里:“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李邺不说还好,一说陶君兰反而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情绪怎么也克制不住,一句话忍不住就冲口而出:“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说这话的时候,陶君兰的语气是恼怒的,双眉倒竖,眼睛瞪着,活脱脱就是怒极的架势。

李邺一下子怔住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陶君兰。他说这话,也是心疼陶君兰,更是想安慰陶君兰。可没想到,陶君兰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一时间看着陶君兰,有些难堪。

陶君兰也是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是冲着李邺发脾气了。这是以前从不会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她也有些慌乱得手足无措了。

半晌,她才想起来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么说罢了。”

好在李邺也不是脾气大的,当下见陶君兰这幅作态,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重新将她抱紧了,轻声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脊,这才低声问;“怎么了?”

“对不起……”陶君兰有些歉然的道歉,她是真不是故意要这般发脾气的,只是不知怎么的刚才竟是有点控制不住;

。末了她轻叹一声,主动抓住了李邺的衣襟,往他怀里凑了凑:“以后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每次听见你这样说,我都难受。嫁给你,你又何曾让我受委屈了?这些事情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李邺微微讶然,随后却是因为这话而更加心疼。沉默片刻后,他柔声保证:“那以后我都不说了。”

“嗯。”陶君兰轻应一声:“嫁给你,我并没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做得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应该说,这是我的福气才对。”

陶君兰的语气充满了认真。而这样几句“真心话”,却是让李邺无限欢喜,甚至有些飘飘然起来。他觉得,这已是他听过最动听的话了。更是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和信心:以后,他会做得更好。

接下来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因为谁都怕贸然开口会破坏了气氛。

至于“雨露均沾”这个事情,陶君兰和李邺更都是谁默契的再没提起。就是古玉芝,陶君兰每每也是尽量避而不见。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可是她还是觉得,能拖一时是一时。甚至,她有些狡黠的想:反正这事情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古玉芝倒是也沉得住气。自从那天见过李邺一面之后,倒是再没有主动出现在李邺跟前。更没有别的动作。完全就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架势。

陶君兰自然也乐得不去理会,每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倒是桃枝和红蕖有些不安分起来,在李邺跟前出现了好几次。可架不住李邺一副冷冰冰拒之千里之外的架势,最终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刘氏也没再寻过李邺。倒是陶君兰觉得到底不妥,劝着李邺好歹也过去看看——那个孩子毕竟是嫡出,又是李邺的第一个孩子。不去看看,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她也是有意无意的不想让人觉得,是她在专宠。

除了每隔三日过去瞧瞧刘氏之外,李邺仍是每日都在沉香院。即便是去看刘氏,也不过是略坐一坐,意思意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