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含羞垂下头去。

这个时候栓儿从外头回来了,闹着不好玩要走。陶君兰只得歉然的朝着皇后和康王妃笑了笑,起身告辞了;

皇后也没留人,只笑着看了陶君兰一眼便是放了人。

出了皇后宫中,陶君兰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栓儿感觉到她的动作,疑惑的看了一眼。陶君兰笑了笑:“栓儿,还不肯告诉娘到底是谁告诉你的那话?你若再不说,娘可生气了。”

栓儿有些明显的犹豫。

陶君兰便是再度利诱:“栓儿悄悄地告诉娘,娘不告诉别人。”栓儿不肯说,想来也是对方用什么法子让栓儿明白,不能将这事儿告诉别人。所以,她才会这样说。

果然栓儿便是开了口:“真的?”

陶君兰笑着点头:“自是真的。”

栓儿这才吐了实话;“九姑姑。”

陶君兰顿时怔住。一时间惊讶,愤怒浮上心头,复杂又让人难受。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九公主说的这话。九公主一直都是和她十分要好的,而且,九公主和陶静平的婚事……

怎么看,九公主都不像是会在栓儿跟前说这话的人。

陶君兰攥紧了手指,心下替九公主开脱:说不得是玩笑的话,被栓儿无意中听见了?若真是这样,倒是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即便是如此了,陶君兰还是无法想象九公主会说这样的话,还会无意中被栓儿听去了。哪怕是玩笑呢。

她自也是怀疑这是假的,可是她却知道,栓儿这么大,根本还不知道说谎是什么。即便是说得不清楚,也不至于说谎。

九公主……陶君兰忽然很想去问问九公主,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若真是九公主说的,她也想要问个缘由出来。若是无心的也就罢了,可若是……那许多事情就该另当别论。

至少,陶家的主母不该如此。栓儿才多大?在栓儿跟前说这话,是个什么道理?又是什么心思?

陶君兰思来想去,到底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她临时决定去寻九公主说几句话——九公主是住在公主所的,离这里倒是有些远。

陶君兰原本不想带栓儿一同去的,不过想了想之后,却是又带上了栓儿。

陶君兰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冒昧的寻了九公主,根本瞒不住别人,至少太后和皇后那儿是绝对瞒不住的。而太后,只怕更是会猜出她过去的原因。只是这会子,她却是顾不得这些了。在她看来,能得个答案,倒是比别的都重要。

她清楚自己是有些执拗了,可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这股冲动。

至于身边跟着的宫女内侍,她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许久不曾见到九公主,倒是有些想念。今儿天气不错,正好走走。”

宫人们自然是不会说什么,面面相觑一番之后,便是低头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跟着陶君兰去寻九公主。;

第一卷 第331章 坦诚

路上她想见九公主一面的想法很强烈,可真的见了九公主,反而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着九公主略带了几分娇羞的脸,听着九公主亲热的叫自己“二嫂”,陶君兰张了张口,竟是不能出声。

她的异样让九公主觉察,九公主面上露出一丝疑惑来:“怎么了。二嫂?”

陶君兰拉着栓儿坐下,勉强一笑:“就是过来瞧瞧你。许久不见你,也不知你过得好不好。王爷信上也让我来看看你。”

九公主亲自将丫头捧上来的茶放在陶君兰跟前,又拿了个苹果给栓儿:“栓儿,来九姑姑抱你可好?”

栓儿抱着苹果,笑嘻嘻的就扑进了九公主怀里。然后张开玉米大的小牙,嗷呜一口就将苹果啃了一块下来。九公主见了,也是忍不住笑起来,道:“既是这样,倒也不必让宫女给你切了。”

陶君兰见九公主熟稔抱栓儿的姿势,再听她毫不作伪的语气和宠溺的神态,心里的质问话语便像是被石头压住,沉甸甸的吐不出来。

九公主含笑的看着陶君兰:“多谢二嫂想着我。也替我向二哥道谢一声。难为他还记着我。请他快快回来过年才好。”

顿了顿,九公主面色红了红,带着一股姑娘家的娇羞,声音都小了几分:“不知陶公子如何?可有写信回来?”

此时的九公主,完全就是一个待嫁的少女,充满娇羞期盼,又带着几许担忧。那担忧纵然是想掩藏,却也是怎么都掩藏不住。反倒是带了一点欲语还羞的味道。

九公主关心陶静平也是正常。若换成是以前,陶君兰不必说自是觉得欢喜,可现在……心底便是只剩下复杂。

思虑半晌,陶君兰到底开了口:“其实,今日我来,也是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说开了这件事情最好。她方才也曾疑惑,犹豫着是不是将此事瞒下,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可是这样一来,将来九公主过门做了她的弟媳,她到底心里是有了疙瘩,将来相处起来肯定是不能自在。

与其到时候因为这个影响了关系,不若直接说出来。

而且,瞧着九公主丝毫不作伪的关心态度,她也着实有点儿怀疑九公主怎么就在栓儿跟前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九公主微微一楞,心里下意识的猜测了一下,只当是和陶静平或者是婚事上的事情,当下神色不由得便是肃穆了几分,心底纵然有羞涩,却还是故作镇定:“二嫂请说;

。”

陶君兰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番心神,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尽量自然:“这事儿却是和栓儿有关。今儿栓儿忽然问我:是不是生了弟弟之后,我就不要他了。”

不愿意气氛太过难堪,所以她也就故意没将话说完,只是紧紧的看着九公主的神色。若这话真是九公主说的,那么九公主神色必然有异。而若不是真心的,九公主自然也会道歉。到时候,虽说难免九公主还是有些会觉得她是上门来质问的,可是到底她也能圆过去。

然而九公主却是一脸的懵懂和讶异:“栓儿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话一出口,随后九公主却是又反应过来,神色一变:“这话是有人故意告诉栓儿的?”

顿了顿,九公主再一联想陶君兰上门来的作为,顿时心里一片清明,蹙眉道:“难道二嫂怀疑是我?”虽说竭力稳定情绪了,可是到底还是年轻,悲愤之下还是透出了几分情绪,声音也微带了几分轻颤。

陶君兰见了这样的情况,便是知道只怕自己是真弄错了。当下心中纳闷,不过面上却是还是赶紧的对九公主道歉道:“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底下问栓儿,栓儿……我若真是怀疑你,也不至于直接上门来问你了。”

九公主虽然愤懑,不过到底也没失去理智。闻言仔细一思量,倒是也消了几分气,出言道:“栓儿真说是我?”

陶君兰苦笑,歉然的看着九公主:“若不是如此,我又如何会来?我想着,若是误会的话,早些澄清也是好的。毕竟,若是真不闹明白,以后相处着总是心里不得劲。你说是不是?”

九公主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陶君兰微微松了一口气——九公主毕竟是公主,脾性上来了,万一听不进去她的这些话,那事情会闹成什么样?

不过,九公主这样的行为,倒是一下子就让人更加喜欢了起来。陶君兰心知肚明,直接上门来问,其实也是有些失礼的。闹出去,旁人也会觉得是她没礼貌。九公主能不恼她,也是给她面子了。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伤了九公主。这是事实。

“我如何会在栓儿跟前说这样的话?连玩笑却也是不敢乱开的。”九公主出声解释,诚恳的看向陶君兰:“还请二嫂信我。”

“我自然是信你。”陶君兰这话并没有说谎,不过心里的纳闷却是更加浓了——不是九公主,是谁?为何栓儿就说出是九公主?栓儿自是不会胡说的。

九公主也是玲珑心思的,而且她也清楚此事不是纠结陶君兰质问她的事儿。她觉得此时更重要的,还是要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栓儿跟前说了这番话才好。毕竟,若是真这么糊涂完事儿了,以后难免各自心里还是有疙瘩。陶君兰是陶静平的亲姐姐,栓儿是亲侄儿,若是因为这个,将来陶静平对她有了什么意见,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九公主便是言道:“这事儿还是得查清楚才好。什么人敢在栓儿跟前嚼舌头,说出这样的话,真真是其心可诛。”撇开别的不谈,这件事本身也让人觉得愤怒。栓儿才多大?

陶君兰心头微微一松,舒了一口大气,感激的看了一眼九公主:“多谢你能这样想;

。”由此可见,九公主的确是好的。不过,这一次的确是她做得不对了。所以,回去之后还是得想个法子好好赔礼才是。

九公主看了一眼栓儿,又看一眼陶君兰,想了想道:“这事儿便是交给我来查,二嫂觉得如何?毕竟,二嫂你进宫也不能一直不离开。”而且,涉及到了自己宫中,她也不愿意交给别人。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她这才舔着脸开了这个口。

陶君兰隐约猜到了九公主的意思,也不拒绝,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是能省心了。交给你,我也放心。”

九公主微微松了一口气。

又说几句话,陶君兰便是带着栓儿告辞离开。

九公主也不曾挽留。毕竟,现在更要紧的是要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给人一个交代才是。对于敢坏自己名声的这个人,她可是没有半点的喜欢。

出了公主所,陶君兰倒是觉得脚下轻了几分。说真的,进去之前,她是真想过若是这话是九公主说的她该如何做的。可想来想去,显然就算真是九公主做的,她能做的也最多就是不喜九公主罢了。至于九公主和陶静平的婚事,虽然现在并未公布,可是却也是铁板上的钉子,根本无从更改了。

九公主是公主,是天子之女,容不得人挑三拣四。纵然再不喜欢,皇帝也决不允许陶静平悔婚。就算用手段坏了此事儿,皇帝只怕也对陶静平喜欢不起来,将来少不得要对陶静平有意见。到时候,陶静平的仕途,可想而知。

而九公主提出自查,其实也是她所期望的。毕竟,她也不可能真在公里查这件事情。且不说她根本没那个本事,就说名义上也说不过去。最适合的,还是九公主自己去查清。

栓儿既然说了是九公主,那么纵然不是九公主本人,也是和九公主有关的。与情与理,她都是不好插手的。

所以不得不说,九公主的确是个让人喜欢的。而且,心思玲珑。想起多年之前的那个瑟缩九公主,陶君兰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前的那些磨练,倒是让九公主成长了起来。

至于这件事情,陶君兰也没想着瞒着太后。便是直接告诉了太后,又认错道:“是我一时冲动,竟是不顾后果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还好九公主没恼了我。”

太后多少也有点儿不痛快,不过见陶君兰说得坦然,她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便是只道:“既然是这样,你回头便是好好的补偿一二。”至于这件事情,若是九公主查不出来,她自然也会出手。

陶君兰认真的应了,又看了一眼太后,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开了口:“周奶娘到底是能力不够,还请太后再给栓儿指个细心些的人过去看顾才是。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出一次……”栓儿现在本就难得见她一面,若是真被人挑拨了去,那日后会如何?

一想到那样的情景,陶君兰就觉得心如刀绞,坐卧不安。

说实话,陶君兰说这话,也是有些无礼的,不过太后到底是没计较,只点点头:“我会的。”

陶君兰认真谢过太后,这才告辞出宫。;

第一卷 第332章 纳闷

又隔三日,陶君兰便是又进宫了一回。这次是九公主请了太后传她进宫的。想来,应该是九公主已经有了眉目。

再见面,陶君兰多少觉得还是有些尴尬,不过九公主却是上来笑着招呼;“二嫂身子重,我却还要麻烦二嫂来回跑一趟,实在是我的不是;

。二嫂可别埋怨我。”

九公主亲热的态度表达出的意思自是十分明显了。陶君兰便是也缓和了几分,笑道:“本也是要进宫的,何来麻烦之说?”

太后看着,倒是心里十分欣慰:九公主是个懂事的。便是带了几分怜爱:“小九这几日忙了一番,到底是查清楚了事情。她这个姑姑,也是十分尽心了。”又促狭道:“以后可不许你再欺负小九。”

陶君兰忙点头认错:“我疼她还来不及,如何舍得欺负?”

太后屏退了左右,屋里一个多余的人也没剩下,这才看向九公主:“你说罢。”

九公主歉然朝着陶君兰看了一眼,又郑重的行礼:“其实的确是我宫中之人捣鬼,是我对不住二嫂。还请二嫂原谅我。”

这个结果陶君兰却是早已经猜到了,当下自也是不意外,伸手握住九公主的手也笑着道歉:“不管是谁,我却是不该怀疑你,是我的不是。还请你不要恼了我才是。”

九公主红着脸刚要开口,话头却是被太后截去:“好了,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关键还是要找出幕后之人才是。你们这般,倒是叫我肉麻得很。”

面对太后的取笑,九公主自是脸更加红了。不过陶君兰却是厚脸皮,反而握住九公主不放手,笑道:“肉麻就肉麻,只要九公主不怪我,我便是满足了。”

“小九如何敢怪二嫂?”九公主红着脸嗫嚅。

陶君兰微微一笑:“不怪我就好。不过,现在咱们倒是不好再说那些了,否则太后恼了,赶我们出去可怎么好?”说完,还促狭的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顿时也笑起来,指着陶君兰笑骂:“以往你也是个稳重的,如今看来也是我走了眼。亏你还是两个孩子的娘。也不怕人笑话。”

陶君兰只是笑。

九公主清了清嗓子:“那个在栓儿跟前胡咀的人我已经查出来了,是我跟前的宫女素琴,素琴是跟着我来太后宫中请安的时候寻的机会。却是我看管不力。”

陶君兰微微挑眉,有些奇怪:“素琴怎会有这样的胆子。”在栓儿跟前说那样的话,恐怕可不是为了好玩。

九公主低下头去,声音低缓:“素琴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

陶君兰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皇后……没有道理要这样做啊。九公主不过是个公主,没有显赫的外家,夫婿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根本无需急单。而她如今更被皇后视为盟友,自是更犯不着要对付她。所以,为什么?

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倒是没怀疑皇后的清白——毕竟素琴是皇后的人,这一点已经说明了一切了。首先,九公主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只要九公主还想要嫁给陶静平。所以,自然也就只剩下皇后这一个可能。

太后将陶君兰的迷惑看在眼里,倒是冷笑了一回:“你可别小瞧了她;

。她行事,却不是你能猜透的。”

陶君兰垂下眼皮,沉默不言了。皇后心思的确诡秘,让人难以揣测。可是,却也不是皇后会做这样事情的理由。皇后已经身居高位,不至于无聊到做无用功。

若真是皇后做的,那么显是有理由的。所以,她若是能找出这个理由的话——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之后,便是道:“既是如此,那便是就不要声张了,否则的话,只怕生出多余的事儿。”

“也只好如此,只是素琴却是不能留了。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吧。”太后言道。

九公主低声应了。

此事,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只是各自心里有没有放下却是不知道了。至少,陶君兰心里始终是有些狐疑的。

既然进了宫,陶君兰自还是去皇后那儿请了安。本也没什么事儿,只是刚出了皇后宫中不远,却是远远的看着两人拉扯了一下。

陶君兰眼力好,辨认了一番后认出来:那个身穿紫袍,头戴金冠的男子,不是康王又是谁?至于那女子,她却是没能认出来。

陶君兰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继续往前走,而是躲进了一条小道里。不管怎么说,看见康王这档子事儿,却是都尴尬的。而且,皇后若是知道了,也会觉得她不识趣。所以干脆避开得好。

再说了,作为弟媳妇,也的确是该避嫌的。不然的话,让人知晓了,还当她不尊重,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一头凑上去?寻常人怕是避之不及吧?

短暂的尴尬过去之后,陶君兰忽然又反应过来——那女子的装束,瞧着可不像是宫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陶君兰背上立刻便是冒出了一层密密的了冷汗,几乎打湿了里衣。甚至于,她的心都是砰砰砰的狂跳起来,几乎不曾蹦出胸腔。

既然不是宫女,那么这个女子的身份……

陶君兰忽然很想再看一眼,看看那个女子究竟是谁。是谁这样大胆,竟然敢……

当然,也可能是她误会了。毕竟光天化日之下,除了拉扯了那一下,倒是也没有别的事儿。兴许根本就是她看错了呢?毕竟离得那么远……

可即便是这样想,那个压在心底的念头还是始终都挥之不去。

陶君兰几乎是再一次的又想起了那一次和李邺在蔷薇架子里看见的情形。虽然年代久远,可是她却是记得出奇的清楚。甚至于后头做的那个梦,也是记得一清二楚。

陶君兰忍不住想,若真的是如同她猜测的那般呢?她忍不住轻轻的颤栗了一下。若真是真的,那么康王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万劫不复!同样,皇后也是如此!

略等了片刻,陶君兰再看的时候,人已经是不见了。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红螺,陶君兰低声吩咐:“今儿看见的情形,却是不必告诉旁人了。”心里却是有两分庆幸:若非今日恰巧没带其他宫人,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倒是瞒不住这事儿了。;

第一卷 第333章 回府

刚进腊月,陶君兰便是得了消息,说是李邺会赶在腊月二十之前回京。

这个消息几乎让端王府上下都是为之一振。而此时,离姜玉莲生产也并没有多少时间了。陶君兰私下算了一回,又问了大夫,最后算出了大概也就是过年前后那十来日的功夫,姜玉莲应该就会生产。

李邺算是刚好赶上了时间,能见到这个孩子出生。

陶君兰喜气洋洋的筹备过年事宜:既然李邺要回来,自然是就该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完全不必冷冷清清的;

对于这个消息,太后自也是十分欢喜的。几乎是没回去都要念叨一回,数着日子等着李邺回京。

陶君兰便是和太后商量:“可否让栓儿回端王府过年?毕竟大半年没瞧见父亲,只怕栓儿都快忘了王爷了。好歹让他们父子多相处一段时间。”

这话说得太后心酸,也没犹豫便是答应了。

陶君兰如愿以偿,自是高兴。若不是身子笨重,她倒是都要抱着栓儿不撒手了。栓儿倒是也挺高兴——毕竟是血缘亲情在那儿摆着,他还是很依恋陶君兰的。再加上,如今陶芯兰也在端王府,他自是更乐意了。

李邺是在腊月十九晚上关城门之前赶回来的。因也没有提前派人回来通告,所以端王府里也不知道消息,陶君兰自也就没有迎接。

李邺进府后便是直接回了沉香院。陶君兰当时正在哄着栓儿吃蛋羹,听了外头的禀告,登时又惊又喜,连栓儿也顾不得了,将碗往桌上一放,便是起身迎了出去。

李邺穿的是件没见过的大毛衣裳,瞅着皮色应该是灰鼠皮的。再普通不过,想来是在外头买的。只是做工到底不如府里的,就是身上穿着也多少有些不合身。

不过李邺长得好,即便是穿的普通,可还是掩不住那股气质。往那里一站,登时就让人挪不开眼睛了,一眼望过去,除了李邺之外竟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一别半年,李邺脸上粗糙了许多,也黑了一些,棱角也更分明了一些。倒是退去了不少温和之色,添了几分凌厉威严。

唯一没变的,是那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

四目相对,二人俱是痴了。一时半会,屋里更是静谧得几乎能听见呼吸之声。

最后李邺的目光才落在了陶君兰圆润高凸的肚子上,登时呼吸都是一顿,面色也有些微微的变了。

陶君兰不自在的扭了一下身子,不过随后却是又笑了,看着李邺问:“王爷不高兴?还是吓傻了?”

李邺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惊异又有些欢喜,不过却都是没维持太久,反而皱了眉头:“怎么的也不写信告诉我?”因走的时候陶君兰并未传出有孕的消息,所以他下意识的便是觉得应该是他走后诊出的。

陶君兰却是不想这个时候说这些,便是笑着岔开了话题:“栓儿也在府里,王爷去看看罢。”

一听栓儿在,李邺倒是真顾不上这个了,忙笑着就往里头走,不过也没忘了拉着陶君兰的手,扶着她生怕她走得不稳。

栓儿正抓着勺子舀蛋羹,吃得满嘴满身都是。陶君兰见了呆了一呆,随后掌不住噗嗤笑了:“这吃得花猫儿似的!”

李邺也是笑了,不过碍着一屋子人在,到底不好开口说话,便是上前去要抱栓儿。

栓儿却是已经不认得李邺,不肯叫李邺抱。

瞧着栓儿那样子,李邺伸出手的手到底还是缩了回来,不愿勉强了栓儿吓了他;

。只是神色却是多少有些尴尬和失落。

陶君兰见了,心里也有些难受,不过却是笑着握住李邺的手,又拉了栓儿的手,柔声对栓儿道:“怎么,爹爹都认不得了?栓儿不是一直念叨着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李邺听了这话,倒是面上又多了几分笑意。不过却是看了一眼陶君兰——看那架势,倒是猜到了这是陶君兰故意安慰他的话语罢了。

栓儿其实也不算是太认生,待到李邺给他喂完了一碗蛋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木头小鸟给他,他也就不再抗拒了。也能够开口叫人了。

陶君兰忍不住在旁边笑:“到底是小孩子,一点子东西就收买了。”

李邺也是忍不住笑。

又陪着栓儿玩了一会儿,李邺便是将栓儿交给了一旁的周奶娘,示意周奶娘抱栓儿下去歇着。

栓儿还有些不乐意,不过到底被哄着下去了。

栓儿一走,其余的丫头也是识趣的退了出去。好让自家主子能和王爷单独相处。

李邺伸手将陶君兰扶着在软榻上坐下,又小心的伸手摸了一摸,问:“几个月了?”

陶君兰按住李邺缩回去的手,让他继续贴在肚子上,低头看了看肚子怜爱一笑:“八个多月了,待到过了年,差不多也该生了。”

李邺算了算日子,倒是发现自己当初走的时候孩子已经是两个多月了,顿时面色微微一凝,目光也有些沉重:“当时怎么没说?”

陶君兰微微一顿,心里顿时明白李邺这是已经知道她故意瞒着不说的事情了,有些心虚,也不敢看李邺,只勉强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邺本想责备几句,可是心思一转后到底还是只谈了一口气,柔声道:“如何不是大事?这可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陶君兰瞧着了李邺似乎没怎么恼,倒是越发歉然起来,“是我的不是。想着当时走得急,不愿叫你担心,这才没说。也有些想等你回来给你个惊喜——”

“第一回写信,便是说的此事?”李邺倒是有些恍然了。

陶君兰起身,朝着李邺玩笑般行了一礼:“王爷可别恼了妾才是。”

李邺撑不住笑了:“这会子倒是心虚起来了。当时怎的不见半点心虚?”

一听这话,陶君兰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的确是不生气了。当下也就不再紧张此事,笑着问李邺:“进城这样晚,晚饭可用了?”

李邺摇头,“不曾。”

陶君兰便是忙扬声吩咐红螺送吃的进来。末了又对李邺道:“我估摸着这几****就要回来,每天晚上都让人备了宵夜,不曾想果然派上了用场。”

有絮絮的说了一些家里的琐事儿,陶君兰忽然想起了红渠来,当下话头一顿,迟疑着看了李邺一眼;

李邺顿时觉出异样来:“怎么了?”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红渠没了。”

李邺微微挑了挑眉,下意识便是猜道:“生产时候没的?可厚葬了?那果姐儿呢?”

虽说红渠只是姨娘,也不太入他的眼,可到底是果姐儿的生母,不好太寒酸了。

陶君兰摇头,当下言简意赅的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如此人便是没了。不过并未张扬出去,只对外说是得了疾病。我让在京郊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厚葬了红渠。将来果姐儿若是想祭拜,也好有个去处。外头说起来,也不至于让果姐儿没脸面。”

李邺沉默不言,良久才一笑:“你做得极好。”

“果姐儿也在我这里,王爷可要看看?”想着到底说长女,陶君兰便是提出了这个建议。毕竟,那是李邺的血脉,父女天性。况且,说起来,果姐儿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刚满月生母就没了,父亲也是至今还未见过。

李邺想了一想,摇了摇头:“罢了,还是明儿在见罢。这么晚了,也懒得折腾了。”随后又问:“那上次在红渠那儿险些摔了,没事罢?”

陶君兰闻言顿时笑了:“都说是险些摔了一跤,并不曾真摔了。当时丫头扶得及时,也就是惊吓了一回。”

李邺这才放了心,看着陶君兰硕大的肚子,心里满是愧疚。连着两次陶君兰怀孕,他都没能一直陪在她跟前。上一次连生产也没赶上,这一次倒是好,孩子都快要落地了,他竟是都还不知道!

一时又觉得感激——若换成旁人,只怕谁也是不及陶君兰做得好罢?可越是好,越是让人心疼。若是可以,他倒是宁愿陶君兰不要这般好才是。否则,也不必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委屈。

不过这些李邺都是说不出口的,复杂的思绪全都化成了柔和,一下下的轻轻抚着陶君兰的肚子,却是不再开口了。

陶君兰想着李邺一路劳累,肯定是疲乏了,便是也不言语,只靠在他肩上,贪恋的吸取他的气息。

说来也怪,李邺一回来,她便是觉得整个人都安稳了起来。甚至就是那些烦心事儿也是一下子就变的举重若轻起来。

陶君兰忍不住抿着唇偷偷的笑了。笑自己这样的情绪,笑李邺总算是回来了。

一时上了夜宵,陶君兰本想亲自伺候,不过李邺却是不许,只让她坐在一旁陪着。甚至末了倒是伺候她用了半碗小米粥:“可别饿了我儿子。”

陶君兰取笑他:“你怎知是儿子?我倒是盼着是个闺女。果姐儿你是没瞧见,长得可好了。”

李邺本想说“既是喜欢就留在身边养着。”,可是转念一想,却是又将话咽了下去。觉得陶君兰可能会有些不愿意,毕竟,果姐儿到底不是陶君兰亲生的。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这般想着,便是又觉得心疼:自己怀着孕,倒是难为陶君兰还要照顾别的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