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说笑一阵子,少不得就要言归正传了。

陶芯兰看了一眼陶君兰,心道少不得自己要做个起头的人了。毕竟自家姐姐还要名声和形象,这等事情还是不要她开口得好。沉吟片刻后她便是故意问道:“城外那些人如今闹得京里人心惶惶的,城门也不开,我大嫂成日抱怨连菜也买不到。真真是叫人揪心。”顿了顿又问太后:“太后,他们都道那并非是真正的流民,可是真的?”

太后瞥了一眼陶芯兰,笑骂:“明知故问。陈赋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你公公也是朝廷大员,他们难道还能不知?特特的还来问我。我又没亲眼瞧见,我怎知?”

陶芯兰被戳破了借口也不尴尬,反倒是笑眯眯的撒娇:“他们又不在家中谈论这些事儿,我不问太后,却又问谁去?太后您若都不知道,那谁知?”

太后被陶芯兰这幅作态逗得哈哈大笑:“你这猴儿!”

陶芯兰舔着脸:“太后且告诉我罢,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太后见状,渐渐收起了笑意,挥挥手让服侍的宫女都下去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若真是流民,就不会是这么个架势了。朝廷不开城门,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要知道,若真是流民,朝廷岂能不赈灾也不作为,反倒是要将对方晾着?”

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陶君兰,“你姐姐难道没告诉你?且说罢,你又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朝着陶君兰问的。

陶君兰心里佩服太后的明察秋毫,自然也不敢再端坐着了,抿唇轻声道:“我听王爷说,朝廷打算驱散这些流民?若真如此,只怕不管是谁出头,都要担这个骂名。皇上的名声更是……”

这话说到了紧要处,太后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正是如此,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担心。”做皇帝不容易,要做个好皇帝更不容易。这一旦不好,留下的可是千古骂名。做母亲的,哪里会希望儿子将来即便是死了也要遭人唾骂?

陶君兰点点头:“皇上一世英名,不能毁于一旦。昨儿王爷想了一个法子,倒是有办法区分真正的流民和暴民,若此法可行,这事儿多少也能挽回一些。只是,那些暴民到底还是……”

京城周围并无多少军队,就算要调遣也要时间和功夫,这也是那些暴民为何敢一直堵着城门口的缘故;

太后又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若是皇上可不出面,这骂名……”陶君兰压低了声音,只用三人可听见的声音言道。

太后眉头一皱,随后却是又松了一口气:“让人将这个黑锅背了去,倒也是个好法子,可是不管让谁做,到底都是臣子,最后背过的还是皇帝——”

陶君兰看了陶芯兰一眼,想了想却还是自己开了口:“其实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

太后挑眉,倒是果断:“你说。”

“衡国公。”陶君兰轻声道出自己的打算。“衡国公势大,已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强逼的事情了。”

太后灼灼的盯住陶君兰,骤然变了神色,“这个法子到底是你想的,还是——”本想问是不是李邺所想,可是临到嘴边到底还是将话咽了下去。不过,那意思却也也是表达了出来就是了。

陶君兰当即摇头,一口言道:“这和王爷没关系,只是我胡思乱想罢了。想着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太后定定的看了陶君兰一阵,心里思绪复杂。之前就觉得陶君兰并不是个心思单纯的,如今看来却果是如此。以前内宅也就罢了,如今却是没想到连内政都敢插手了。

不过,纵是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的确是个好法子。若此事成了,带来的好处自是巨大的。

陶君兰纵然问心无愧,却也被太后看得心里有点儿不自在。她心里也明白,若真照着女则的标准,她这般那是完全不合格的。作为女子,她就只该操心内宅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如今她居然敢管起政事来,太后心里许是不会觉得满意。

这个时候,陶芯兰便是忍不住开口向着太后撒娇:“太后!我姐姐也是心疼端亲王不是?她也是为了朝廷分忧不是?有句戏文不是也唱,谁说女子不如男?不管男人女人,能想出法子就是好人不是?”

饶是太后心思复杂,到底也忍不住被陶芯兰这一番话给逗笑了。深深的看了陶君兰一眼,太后一笑:“这话倒是也对,谁说女子不如男。你这个姐姐,倒是比许多男子都强几分。只可惜,却是投了个女胎。”若陶君兰是男子,说不得陶家早就复兴起来了。

“我问你,端亲王可知此事。”太后收敛了笑容,重新肃穆问道。

陶君兰摇头:“王爷今日一早出门,我这个想法却是上午才有的。”

太后点点头,道:“既然他不知道,那此事也不必告诉他了。”

陶君兰一听太后这意思,便是打算用这个法子了,当下便是忙点头:“我听太后的。”

“这话出了这个门子,也不许再和任何人提起。最好都忘了。”太后的声音有些许严厉,不仅是对着陶君兰,更是对着陶芯兰。

二人都不敢马虎,一口声的应了。

“好了,这事儿我琢磨琢磨,你们若是无事,便是且先告退罢;

。”太后想一人仔细想想这事儿,所以便是下了逐客令。只是想了想又看一眼陶君兰道:“这次是个好机会,趁机想法子多替端亲王博些好名罢。”

陶君兰低声称是,知道这是太后提点自己,心里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太后虽未曾称赞她的法子,不过想来心里是赞同的。

也是,毕竟不管是太后也好,还是她也好,说白了都是为了李邺好的。

二人当下告辞回家,陶芯兰悄悄的和陶君兰道:“太后瞧着威严得很,其实心肠再软不过。”

陶君兰微微一笑,却是不置可否。太后或许是心软的,可也要看什么对象,关于什么事儿。陶芯兰不涉及别的,再加上个性讨喜,太后偏爱也是不奇怪。可至于她,一则是有前科,二则是关乎太后最在乎的李邺,自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不过,不管太后怎么看她也好,只要能叫太后成了此事情,对李邺有帮助她也就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一时回了端亲王府,陶君兰派人叫人送了陶芯兰回去,随后就吩咐丫头:“去请姜侧妃和几位姨娘过来议事。”

太后既嘱咐了她要给李邺博些好名声,那她自是要好好努力的。当然,她一人是不足成此事的。还需几个帮手才行。

一时所有人都是到了,姜玉莲却是落在最后,似笑非笑的:“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怎的突然叫我们过来?”

陶君兰看了姜玉莲一眼,也没那闲工夫和她弄这些嘴上功夫,直接道:“今儿叫大家来,却是有事儿想要和大家商量。”

姜玉莲见状,倒是也不再做那些小动作,坐下蹙眉问道:“府上真出什么事儿了不成?”语气却是和先前截然不同——她纵盼着陶君兰倒霉,却也是不希望府里有什么的。毕竟,她如今有了慎儿,自然还是更希望端亲王府越来越好才是。

陶君兰摇摇头:“府里倒是也没出什么事儿,只是外头的情况你们应当也听说了。这不过是第一批流民罢了,后头还有许多。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也该做些表率。毕竟王爷如今是亲王,身份高了许多,也不好再像是以前那样处处低调。该拿出态度的时候,还得拿出态度来才好。”

“府里不是准备了米面衣物和被子?”姜玉莲一怔:“难道这些还不够?可除了这些,咱们还能做什么?”

“王爷想了一个法子。”陶君兰低声将她想的那个法子说了,仍说是李邺想到的。“既然这般,那少不得就是要将人安排一些去郊外庄子上的——这样一来,一个庄子多养活一些人负担也不算大,再加上他们肯定也能帮着干活,倒也是好事儿。”

姜玉莲和其他几人都是面上露出沉思之色。

静灵最先反应过来:“可朝廷手里却是没那么多庄子。所以,还得靠这些世家大族,大臣官员?我们府上也有不少庄子——”

姜玉莲闻言也是眼前一亮:“是了,咱们府上的那些庄子都可以安排人。如此一来,倒是也能博些好名声。”的确是个好主意。这般一来,李邺的名声好了,到时候得了皇帝的喜爱,少不得还要多些赏赐或是更加看中。到时候要什么没有?;

第一卷 第415章 不配

“不仅是府里的庄子,就是咱们几个手里的也是要一并拿出来的。”陶君兰摇摇头言道:“咱们府里的庄子也不算多,比起其他世家大族来,显然是不够看的。这样的话,岂不是叫人比下去了?咱们女眷也将自己庄子报上去,少不得也能博个美名。也是好事儿。”

为了起个带头作用,陶君兰又道:“自然,我也是不例外的。我名下几个庄子,都会拿出来。”

姜玉莲想了想,道:“我手里有三个庄子。其中有一个还是王爷给的。”说这话的时候,她若有了陶君兰一眼。

陶君兰只当没听见。只看向静灵和古玉芝和桃枝。

静灵道:“我手里有两个庄子。”

古玉芝叹了一口气;“却是只有一个庄子。”

桃枝低下头去,“我不过是个姨娘,又不得宠,着实没有庄子。”

姜玉莲看了静灵一眼。静灵和桃枝一样,是从宫里出来的宫女罢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庄子自然不会是她娘家给的。

静灵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反倒是淡淡道:“庄子一个是我买的,一个是王爷给的。”虽她本不想开口,可是想着果姐儿,到底还是开了口。

陶君兰倒是笑了笑,替静灵解释一句:“静灵服侍了王爷多年,在宫中得的赏赐便是不知多少,买个庄子怕是绰绰有余了。再则,王爷也是念旧的人。你们以后好好服侍王爷,总不会少了你们的。况且,静灵身边还有果姐儿。就是再多给个庄子也是应当。”

姜玉莲嗤笑一声,醋酸道;“我还是侧妃呢?我身边还有慎儿呢?怎的不见多给我一个?”

陶君兰有些头疼,扫了姜玉莲一眼:“好了。你真想要,我回头跟王爷说一声罢!”

姜玉莲有些讪讪,却又觉不服气。只是碍着这么多人,到底没好意思发作,只道;“我才不稀罕。”

陶君兰只当没听见。又道:“除了这些,你们身边的丫头也该利用起来。我会想法子买些粗布,不拘是谁,只要有空闲就去帮着做些粗布衣裳。好歹也是一番心意。我会专门腾个院子出来用作做针线的地方。”

静灵点点头:“流民也不求好看精致,只要能保暖能遮身体,也就行了。这个法子也不错。”

“到时候我还打算设粥棚。咱们在府里做些粗粮窝窝,再现场熬粥发下去,一人一碗粥,一个窝窝头,也能抗饥饿。虽说简陋了一些,可好歹能坚持更长时间。”这个是陶君兰仔细想过的——当初最穷的时候,她就是买些粗粮做窝窝,里头多多的加菜叶子。又便宜又能耐住饥饿。比起白面馒头更实惠些。

正是因为切身体会过,所以她才会想到这些。如此一来,同样的预算,她就能比别人更坚持得久些。而且,这些材料比起精贵的米面也更容易买到。

众人思量一番,都觉得这些主意不错,都是应下了;

姜玉莲更是主动提出:“到时候人手不够,我们主子也亲自做几日装装样子,叫人觉得我们诚心。到时候肯定更好听。”

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姜玉莲说得这样轻车驾熟,倒是叫陶君兰忍不住微微挑眉:显然这个法子姜玉莲是用过了?

姜玉莲的确是用过了。当初雪灾的时候,她就亲自冒着风雪派发馒头米面,颇得了些好名声。不过这事儿她自然是不会拿出来说就是了。

一时商量妥当,陶君兰就吩咐人去叫刘恩得空过来一趟。在外头跑的,也就刘恩她信得过也足够熟悉。

而且,她也琢磨着刘恩若是晚上过来,说不得李邺也在,到时候几人再商议一回细节,力求完美。不过她没想到李邺夜里却是没回来,只刘恩在用晚膳的时候过来了。

陶君兰刚开始我用饭,想了想就让红螺去问刘恩吃过没有。听说刘恩没吃,便是给刘恩拨了两个菜过去,让他先吃饭再说。

不过怕刘恩就等,她自然也是三下两下的吃了一碗也就作罢。又让人泡了茶上来喝,正好也和刘恩说话。

刘恩瞧着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神色有些憔悴。

陶君兰便是问他;“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瞧着你的神色可是不大对劲儿。”

刘恩解释道:“关了城门和外头不大容易联络,为了这个事儿,倒是忙了好一阵子。另外也替王爷打听了些事儿。”

陶君兰点点头,却是没问刘恩到底替李邺打听了什么事。只将自己的打算说了,然后道:“你也帮我参详参详,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

刘恩想了想,言道:“如此一来,虽说名声好了,可却也容易招人记恨。太出风头了也不好。”

“有道是枪打出头鸟,风折出林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陶君兰点点头,又沉吟片刻后才问:“那你可有什么建议?”

刘恩果断道:“不做出头人。朝廷肯定是要设粥棚的,还有后宫妃嫔,或是世家大族。侧妃掐着时机,不必太早也不必太晚。”

顿了顿,刘恩又道:“其实,或不熬粥也可,咱们可以煮些汤药发放。天气暑热,降噪凉血的可以。他们自旱涝之地过来,身上多少也有病痛,咱们也可以从这个上头下手。”

“你是说,施药?免费看诊?”陶君兰若有所思,只是这个虽是好主意,可是到底也有弊端:“只怕没那么多药草。这个比起米粮来,更不好弄。”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药材这东西,本来产量就不比粮食。

“药草可以从南边买进。用船顺着运河送进京来。当然,只是说不熬粥。窝窝头这些也是可以的——毕竟其他地方都是发粥,难免有些重复了。”刘恩细细言道,神色倒是自信:“不管是米粮,还是药草,不说管够,节省着来总是能行的。再则,就算真到了没草药那一步,也怪不得咱们不是?”

陶君兰细细思量,只觉得刘恩的建议均是不错,当下便是拍板点头:“就照着你说的法子来;

。”比起粮食,这个时候药一样是珍贵的东西。毕竟,光有粮食也不一定能活命,有些病症,还得吃药才行。这般一来,想来灾民必然心存感激,到时候少不得要念几句端亲王府的好处了。

“上次侧妃叫我打听的事儿,我却是已经打听出了一些眉目了。”刘恩笑了笑,随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陶君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儿,倒是一怔:“什么事儿?”

“就是关于汾阳侯府的事儿。”刘恩言道:“侧妃不是觉得左显御有些好得太过出奇了?所以奴才又叫人去查了一查。结果却是查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陶君兰闻言顿时忍不住挑眉:“哦?难道左显御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让我猜猜看——莫非是他引着那年轻的汾阳侯走上歪路的?还是他故意将汾阳侯的坏话传出去的?又或者,是他主动透露消息给女方,坏了汾阳侯的婚事?”

刘恩微露出几分讶然之色,随后笑道:“侧妃果然是一猜便知。纵然有些出入,也是**不离十了。”

陶君兰也是一笑:“不过是瞎猜罢了。毕竟人哪里有那样完美的?说好也未免好得太过分了。正房那般对他,他还能毫无怨言,着实叫人相信不了。不过,这样的人也是最善隐忍的。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这个纵比不上,也是差不多了。就说是卧薪尝胆也不为过。”

也亏得这个左显御能得了汾阳侯的信任,想来过程并不容易。

刘恩点头,露出一丝钦佩的严肃:“奴才也是这样觉得。能走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不过,这样的报仇法子,倒也是两全其美了——一则保全了家人,二则又能报仇。”

陶君兰闻言忍不住也点头:“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有勇有谋。”

“左家想和古家联姻,古家有个嫡女,年岁虽然小了些,可是却生得极好——”刘恩说着,甚至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一声:“据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真真的国色。”

陶君兰心中一动,好奇道:“古家?哪个古家?莫非是古姨娘那个古家?”

刘恩点头:“正是。不顾这次却是正儿八经的嫡脉。”

“想来,左显御就是为了这个才让你抓住了马脚?他想坏了这门亲?”陶君兰忍不住猜测。

刘恩称是。

陶君兰便是问刘恩:“那古家是自愿意还是——”

刘恩摇头:“这个却是打听不出来。想来应该也算不上勉强。毕竟古家已是没落了。若真是攀上汾阳侯府,却是真真的高攀了。”

陶君兰冷笑了一声,然后道:“那就坏了这门亲事罢。高攀?汾阳侯那般样子,也配娶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没得糟蹋了。”

顿了顿,陶君兰又道:“做这事儿的时候,你也可想法子露给左显御知晓。然后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若他有合作意向,那倒是好事儿。”不管再结实的东西,一旦从内部腐坏起来,那便是拦也拦不住。;

第一卷 第416章 交易

李邺连着两日没回家,衣裳也只是叫王如回来取的。

陶君兰心中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只是默默的按照计划将该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出来,该准备的事儿也都准备好。

既然要施药看诊,那么少不得就要物色大夫。京城这边本就有个固定的大夫专门给府里的人看诊,陶君兰让管家去一说,那头也就应了。横竖这边也是一样要给钱的,而且钱还不少,没有理由不答应。当然,大夫毕竟也都是仁心仁术,这样的事情是为民做好事,自然不会推辞。

一个大夫自然不够,陶君兰又问了问往日给端亲王府看诊的太医。她知道那太医有个孙子医术十分不错,只是如今年岁尚小,还在药铺里坐诊积累经验呢。

那太医姓沈,听了这事儿之后却是一口就应了下来——这样的事儿,不仅可以锻炼人,更是能得不少好名声。何乐不为?

沈太医又推荐了两个自己的徒弟,倒都是医术不错的。不过都没能进太医院就是了。

陶君兰自然欢喜。这个时候,自然是大夫越多越好了。况且沈太医也说了,药材他也能帮着联络,保证都是好药材,价格也公道。自然更没有不欢喜的道理。

这日,陶君兰正看人做着粗布衣裳,那头红螺却是悄悄来禀告:“侧门上来了个丫头,托了人递了话进来,说是要见侧妃您。还让人带了信物过来,说是您看了这信物,便是肯定会见她的。”

陶君兰顿生好奇也讶异,让红螺将东西拿给自己看看。

红螺却是拿出了一只蝴蝶簪来。那蝴蝶簪也算不得是什么珍宝,只是做工精致些罢了。

陶君兰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十分眼熟,便是仔细的看了看。这一看倒是想起来了,这是当年袁琼华及笄的时候,她送给袁琼华的——那时候袁琼华对她还十分讨好。加上又常在一处玩,所以她到底是去参加了,还准备了这么一份礼物。

沉吟片刻,陶君兰吩咐红螺:“去将那丫头带进来吧。”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丫头应是袁琼华的丫头罢。袁琼华让自己的丫头来寻她,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她还真没法子不好奇——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就是了。若不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儿,袁琼华也不会找上自己。又或者说是,走投无路?

陶君兰还记得袁琼华最近的遭遇:被冤,然后失子。她在康王府的遭遇,必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至于以后想要再得到宠爱,怕也不容易——况且小产后调养身子就得调养很久。那时候康王记得不记得她都是个问题了。

为了避人耳目,陶君兰是悄悄的见了袁琼华的侍女。并没有敢让人看见。她相信,袁琼华必也是不愿意声张的。

袁琼华的这个丫头叫苏云,看着年岁不大,神情也是十分怯懦的样子,想来应该不会是身份太高的丫头;

想想也是,若是真是在身边服侍的,却又是轻易都不能出门的。

苏云自也不认得陶君兰,迟迟疑疑的行了礼后居然问了一句:“您是陶侧妃?”

陶君兰一笑:“我是陶君兰。你找我有何事?那簪子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苏云听完这话,倒是一下子激动起来,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求道:“求陶侧妃您救救我们侧妃罢!您救救她罢!”

陶君兰唬了一跳,忙示意红螺将苏云扶起来再说——且不说这样让她不自在,就是等她回去了让人瞧见了,还不得怀疑?

“你们侧妃怎么了?”待到苏云被扶了起来,陶君兰这才出声问道。

苏云抬起脸来,陶君兰这才看见了她满脸的泪痕,心里越发惊讶——看着这个情形,只怕袁琼华果真是不好了?心里猜到了是一回事儿,可是现在真看见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苏云哭道:“我们侧妃就要死了!如今她没了孩子,王爷也不再去她院子里,王妃又不管,连大夫也没给请!我们王妃病了好几日,连口药都没得喝!”

陶君兰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什么?怎么可能会这样?再不济,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康王侧妃!哪里会这般!”作为侧妃,哪怕是没了宠爱,也可以活得好好的才对。苏云说的这些,着实是太夸张了一些,叫人有些不敢相信!

苏云抽抽搭搭的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顾不得,只一个劲儿的看着陶君兰求道;“是真的!奴婢不敢撒谎半点!侧妃真的是快要不行了!她说了,只有您可以救她!求您了,陶侧妃您就行行好罢。”

其实苏云未必知道陶君兰能做什么,能帮袁琼华什么。不过是袁琼华这样说,她就这样信罢了。

陶君兰看着苏云这般,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问道:“那她可说了什么别的话?”袁琼华不可能冒冒失失的让人拿了一个旧物件就上门来。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可算不得好。而且,想要救袁琼华显然也并不是容易的事儿。袁琼华是康王府的侧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更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的手还真没那么长,能伸进康王府里。

所以,陶君兰才断定袁琼华必然还交代了其他什么话。一句可以让她出手的话。

说白了就是请她出手的报酬。在看她看来,袁琼华其实或许就想和她做一笔交易。否则的话,她凭什么出手?她纵然不是什么坏人,却也不是那等老好人。

袁琼华记恨她这么多年,想必是了解她的性格的。

苏云一听陶君兰这般问,这才想起了袁琼华的交代,当下忙道:“有的,有的!我们侧妃还交代我转告陶侧妃一句话!”

陶君兰点头:“什么话?”

“我们侧妃说,你若肯救她,她会告诉你一件事,一件顶顶大的事儿。和宫中某位大人物有关;

。对你十分有利。”苏云一面说,一面偷偷的瞄陶君兰。毕竟袁琼华这话说得半点不像是在求人,她着实怕陶君兰听了不高兴,干脆甩手不去救袁琼华。

陶君兰却是觉得,这才是袁琼华说话的风格——袁琼华可不会求她,哪怕是真到了末路上。毕竟,袁琼华着实是恨她厌恶她到了骨子里啊。让袁琼华求她,怕是比让袁琼华去死更让她难受罢。

袁琼华没说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儿,陶君兰倒是还有一重顾虑:万一袁琼华不过是使炸呢?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回?

不过看着苏云那副眼巴巴的样子,陶君兰到底心软,想了想后点头道;“她是生产之后亏了身子,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我与你包些养身子的药丸和补品。你偷偷带回去给她吃罢。再问问她,那人是谁。叫她想法子告诉我。另她若肯说,就问问她是想继续留在康王府里,还是打算脱身出来。”

问清楚了袁琼华的打算,她也才好决定到底要不要相帮不是?这样问,也是防止袁琼华所图太大,将她也牵连进去。问清楚了,她也才能够想法子。

关键是,她也真不愿意被人哄着玩。不是她冷血,而是她凭什么要去帮?昔日袁琼华做的那些事儿,她都还一一记着呢。这烂好人,她真不愿意去做。给些药材什么的也不值什么,横竖冒险的也不是她。

就是这事儿叫人知晓了。她看在昔日做姑娘来往的情分上帮袁琼华一把,别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毕竟只给了药材,也没干别的事儿。

陶君兰这样的说法和苏云意料中的很不同,不过却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之类——有了药,至少能将命吊着不是?所以当下苏云咬着唇朝着陶君兰磕了三个头后便是催促:“还请陶侧妃快些,奴婢出来的时间长了,恐叫人怀疑。”

陶君兰点点头,叫红螺去办这个事儿了。好在府里药材还多,就是她的私库里,也备了不少补药。尤其是生产之后补身子的。

当初怀明珠的时候因也没调养好身子,所以有些亏空。直到现在也是在继续调养的。

待到送走了苏云,红螺却是上前来劝道:“侧妃相信她的话?可我觉得还是谨慎些才好。万一是个圈套呢?说不得康王府正打算用这个来对付咱们呢。”这样的事儿可大可小,真要是帮了袁琼华,叫人抓住了把柄之后,那可就麻烦了。

陶君兰点点头:“我心里有数。现在也不过是送了点药材罢了。说句不好听的,看见路边的乞丐要钱少不得也要给几个,她算起来毕竟也算是我做姑娘那会的朋友,真一点不帮,倒是显得我冷血无情了。”

红螺点点头,还是不放心:“要不,这事儿问问王爷的意思罢?”

陶君兰摇摇头;“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王爷了。王爷如今也不得闲。况且这种内宅的事儿,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该跟着操心。”

红螺只得点头应下。

陶君兰想了想,又吩咐她:“去外头给刘恩传个话,让他进来见我一趟。”

刘恩消息广,问问他说不得也是知道什么。况且,关于朝廷的事儿,她也想问问。到底城外的情形如何了。这么几日没动静,着实叫人心下不安。;

第一卷 第417章 贪恋

刘恩傍晚进府了一趟。

问起康王府袁琼华的事儿,刘恩却是摇摇头:“这个却是不知。康王内宅的事儿,都掩得深着呢。康王妃的治家手段不低。”顿了顿又问:“若是需要打探一二,奴才也可想法子。”

既然刘恩不知此事儿,陶君兰也就摇摇头:“这些不过是小事儿,眼下还是王爷的事情重要。你尽心着那头也就是了。我这头不必管。今儿叫你来,主要还是为了城外的流民。如今外头是个什么情况了?”

因城门关了,所以陶君兰也就吩咐关了府上的大门,只留采买用的小门。所以消息倒也不十分灵通。

刘恩听她问起城外的事儿,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倒是散去了不少,去了朝廷安排窝棚,每日领些稀粥倒是也很安分。不过剩下那一大半,却是怎么也不肯丢了手里的武器去朝廷安顿的窝棚。依旧嚷着要进城。”

“这么说来,王爷的法子倒是起作用了。”陶君兰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甚至隐隐是有几分欢喜起来——

既然是有用,那么想必皇帝对李邺也会更加看重几分。

“是起了作用,不过效果甚微。”刘恩笑了笑,又摇摇头:“到底一路走来,剩下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如今再这么一分,还堵着城门口的那些人,就更不是什么善茬了。”

“那朝廷应该会在这几日就开始驱散了。”沉吟片刻,陶君兰这才言道。

刘恩也是如此猜测,当下也是点头:“侧妃准备的那些东西,应该快要派上用场了。真正的流民也离京城不远了。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些准备够不够。”

刘恩看了陶君兰一眼,到底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其实,这次先是干旱接着是大雨,再加上逃难,路上死的人真是不计其数。最后真正能到达京城的,其实人已不算多了。

刘恩走后没多久,李邺倒是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瞧着李邺憔悴不少的样子,陶君兰心里都觉得有些发疼,忙一顿忙碌,张罗热水张罗饭菜。

李邺看着陶君兰忙得跟跟陀螺似的,倒是不禁一笑,心里更是觉得骤然一暖。他这两日没能回来,每日心里都是十分想念陶君兰的。想看她忙碌替自己张罗事情的样子,想听她说些家里的琐事儿,唯有如此,才让他觉得真正的放松。

这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家的感觉。在宫里时候,他的神经没一时不是紧绷的——尤其是面对皇帝的时候,更是如此。如今的皇帝,比起以往来,不仅多疑且又暴躁了几分。

昨日一个内侍因端上来的茶不妥,被赏了五十板子,人都没了;

。一时间几乎让所有人都是有些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

就是宝船太监,如今也是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两日可好?”在陶君兰替他擦手的时候,李邺到底是忍不住一把将陶君兰抱住了。深深的嗅了嗅她身上清淡的茉莉香,只觉得人都是清爽了不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她耳朵上戴的却不是耳铛,而是将茉莉花连着花梗戴在了耳朵上。小小的洁白的一朵,贴在圆润光洁的耳垂上,越发显得花朵雪白娇巧,耳垂粉嫩诱人。

李邺犹豫了一下,到底没一口含上去,只是静静的抱着陶君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眯着眼睛养神。这两日太疲倦了,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几乎都舍不得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