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陶君兰就让人压着云谷一路进宫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自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唱一出大戏给众人看才好。

抱着这种想法,陶君兰直接就去求皇帝。而不是去后宫寻皇后和太后。

太后如今连寿康宫都轻易不肯出了,对外头的事儿也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管。所以她就不打算去麻烦太后了。至于皇后那儿——去了也不过是给皇后灭口的机会,自然是更不用去了。

当然,其实作为内命妇,陶君兰虽说是该直接去找皇后的。可是这般直接求见皇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也能勉强算得上是皇帝的儿媳妇了。

陶君兰是掐着时辰去的,赶在了皇帝上朝之前。她的本意很简单,那就是将这事儿闹大,能闹多大闹多大。

宝船太监在得知了陶君兰来意时,深深的看了一眼陶君兰,末了低声道:“陶侧妃可想好了。皇上最近心情可不大好。”

陶君兰微微一笑:“多谢公公提醒。”不过,她还真不怕皇帝心情不好。毕竟,就算皇帝心情好,她也得想法子弄得皇帝心情不好才是。不然,如何来的雷霆震怒?如何来的雷霆手段?

皇帝到底还是召见了陶君兰,因为陶君兰说是求皇帝救救拴儿的性命。别的也就罢了,关系到自己大孙子,皇帝再怎么还是紧张了。

陶君兰见了皇帝后,便是直接跪下了:“求皇上救命!”

“到底怎么回事儿?”皇帝还急着上朝,自然是不愿意耽搁时间,所以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了;

“昨日深夜,臣妾等都睡熟之际,府里又来了刺客,这一次,险些便是得手了。若不是当时明珠起夜叫臣妾发现了异样有所防备,只怕臣妾母子三人都要于昨夜尽数丧命!”陶君兰跪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只哭着述道。

这个时候不哭,什么时候才哭?一面哭,陶君兰一面又哽咽:“慎儿已经不见还未找回,若是拴儿和明珠再出事,臣妾是再无颜面去见王爷了!如今端亲王府频频出事,臣妾着实是慌了神,还求皇上怜悯我们母子,将王爷召回来一起寻慎儿罢!”

皇帝自然是又惊又怒:“什么?又有刺客!”随后就听得皇帝怒道:“这刺客如今可真是满天飞了,看来朕这个皇城,根本就是形同虚设一般!”

皇帝是真不乐意听见刺客这两字。从年初开始,这一年到底出现了多少刺客?他听着都是觉得烦了!再则,频频出现这些腌臜的手段,本来就代表了一种不稳定,这叫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宝船太监见皇帝动了真火,忙上去劝说起来。

皇帝好半晌才缓过来,看着陶君兰仍是跪在地上,想起方才陶君兰的请求,心里虽说不悦,到底却也没出声训斥,只淡淡道:“端亲王出去办事,乃是为了社稷百姓,为了造福万民。你这等妇人之见,却是不要再提起了。至于端亲王府,朕会亲自安排护卫过去!朕就不信了,这些刺客都是长了翅膀?!”

陶君兰先是谢了恩,然后才低声道;“其实这次刺客不是从外头进府的,而是原本就潜伏在府里的。就是慎儿……想必宝船公公也是与皇上您提起过,是慎儿的贴身奶娘做出了这样的事儿,这才叫人防备不住。”

“你是如何管家的?”皇帝这下也是皱眉了,因知道陶君兰是管理中馈的,所以也就直接责问起陶君兰来。

陶君兰忙出声解释:“这次的刺客,进府的时间比臣妾还要早些。而慎儿的奶娘,都是侧妃,臣妾着实也不好插手姜侧妃那边的事情,是以慎儿的奶娘是姜侧妃自己选的。”

这些人,和她着实都没什么大关系。不过想了想,她还是从善如流的认了错:“不过也和臣妾有关系。是臣妾管理不严,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皇帝也没真起了心思计较,因为此时宝船太监适时出声提醒了:“皇上,那刺客被抓住了,您看是不是叫人审问?”

皇帝听了这话,倒是看了陶君兰一眼,随后又看宝船太监:“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审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皇上英明!想来若是查清楚了,日后端亲王府也能有个清净了。”陶君兰磕头谢恩,又哽咽道:“王爷素来与人为善,遇到什么也尽量隐忍不肯和人起了争执,怎么就偏偏就还有人处处与我们端亲王府过不去?求皇上与王爷做主才是!”

陶君兰哭得可怜,自然也就让皇帝想起了李邺来。李邺的性格的确是个温和的,只是似乎从来都有不少人不喜李邺,处处为难李邺。从幼年时候遭逢大难算起来,李邺着实已经经历过不少的事情了。而他这个父亲,也的确是从未为李邺做过什么,就连主持公道也没几次。

就好比之前李邺遇刺受伤,又被人惊了马,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他也心知肚明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不过为了朝堂的安稳,势力党派的均衡,他到底只********了。

这样一想,皇帝又想起了太后说的那句“偏心”了。冬至宴上,太后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没有半点错。皇帝沉吟着,心里渐渐生出了几许愧疚来。

对于李邺这个儿子,他的确是亏欠良多。以前也就罢了,毕竟是身不由己的时候更多些。可是现在呢?现在想想,他作为皇帝,却是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别说儿子,就是儿子的儿子,也是没保护好。

慎儿的事情也就罢了,拴儿若是再有个什么……

皇帝忽然有些不敢想了。

皇帝兀自沉思良久,连早朝的时辰耽搁了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宝船太监提醒了一句。他这才醒过神来,匆匆打发了陶君兰之后,他这才往朝堂上去了。

宝船太监则留下来处理这次的事情。

“是谁在背后搞鬼,想来公公心知肚明。”陶君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然后看着宝船太监微微一笑:“还请公公帮忙才是。”

陶君兰是将方才皇帝的神色看得分明的,她知道皇帝这是心中生出了愧疚了。一时有些嘲讽,又明白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废太子的好机会。

宝船太监倒是也没推辞,应了一声。

而陶君兰则是收拾了一番,然后就去见太子妃了——太子妃如此形事,她也得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不可能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者,不是太子妃的意思,是皇后的意思。不过,不管是谁,她今日都要不客气一回,好叫他们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

别忘了主动权还在她的手上!

因去得早了,太子妃刚好要用早膳。陶君兰见状便是一笑:“太子妃这是在等我一起用膳?那我便是不客气了。正好出门太早,早膳也没用。”

太子妃只得吩咐人添碗筷。然后垂头敛目,也不率先开口。

陶君兰也不开口,慢条斯理的用餐。说实话,宫里的这些早膳,未必比得上王府的精致可口。不过花样也的确是不少就是了。毕竟王府人少,也犯不着折腾那么多早膳不是?

因为太子妃也跟着一起吃,所以陶君兰倒是不必担心下毒,放心大胆的吃了个心满意足。说真的,她是真的又累又饿,此时热食进肚,整个人都是舒缓了不少。

待到用完了早膳,陶君兰这才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子妃一眼:“到底不是亲生的,看来太子妃是的确不愿意让那孩子进宫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一回好事,将那孩子送到太后或者皇上手里罢。顺带,再好好的谈一谈那孩子的身世。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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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53章 重要

太子妃从陶君兰口中再次听见了同一个字眼,顿时就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心里也是狐疑起来:到底那孩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世?竟是让陶君兰这样拿捏在手里,一次次的作为要挟?

太子妃倏地想起了宜妃——自家的事儿,宜妃为什么会参合进来?当时她不曾多想,只以为宜妃是皇后的人所以才能旁听,可是现在……太子妃顿时就不那么觉得了。

“明人不说暗话,到底陶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妃终于还是忍不住皱眉开口反问了。这显然是和她的风格很不同的,属于直接将主动权递到了陶君兰手里。

陶君兰微微挑眉一笑:“看来太子妃是真不知道这些了。也是,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将这些告诉你呢?这等秘密,怕是恨不能捂死。不过,可惜了太子妃对皇后娘娘那般信任,倒是枉费了。我还以为不仅是婆媳还是姑侄,皇后应是会告诉你的。”

说完这话,陶君兰甚至故意“啧啧”了两声表示惊叹。

太子妃气得咬牙,却又偏不能发作,只能兀自心中怒气翻滚,连带着脸上都是晕红一片——自然不是羞的,是气的。

陶君兰见太子妃这般,便是继续淡淡言道:“九皇子和那孩子是同一天生日呢。你说巧不巧?”

话提点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就没有完全说明白的必要了。看着太子妃如遭雷击一般的震惊神色,陶君兰便是知道,太子妃显然是猜到了。

当下她便是笑着起身告辞:“那我便是先行一步了。孩子换不换,随你们。若要换,明日清晨我就要看见孩子。”

太子妃一句话也没说,仍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在想什么。面上的神色也是十分微妙。

陶君兰对太子妃这样的反应却是十分满意。她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叫人觉得痛快的。

刚出了太子妃的屋子,陶君兰就迎面撞上了王良娣。确切的说,是王良娣拦住了陶君兰的去路。

陶君兰抬头打量了一番王良娣,挑了挑眉露出征询的意思。

王良娣笑盈盈开了口,二八佳人的风华展露无疑。那一身蔷薇色的衫子,倒是让人想起了冰雪里颤巍巍开放的娇艳月季来。

平心而论,王良娣的确是个美人。青春少艾,如同朝露晨辉,叫人忍不住便是心生向往。若不是王家的人,许太子也会真正喜欢上吧?若不是王家人,想来凭着这幅样貌也能得个好婚事。

可惜了。

而就在陶君兰心里默默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王良娣轻声开了口:“说起来,这几日姑姑和姐姐总是提起陶侧妃呢。我更是不知,陶侧妃什么时候和姐姐关系竟这般好起来。”

王良娣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审视的味道将陶君兰看了又看,最后甚至还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气息:“不知陶侧妃能不能为我解惑?”

陶君兰几乎当场就笑出声来;

。所谓天真,说的只怕就是王良娣这种人了罢?看来是真没经过什么风浪,更不清楚现在的局势,所以才会依旧觉得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出小姐。

这态度,一点都不像是来求人解惑的。而是命令人解释给她听。

陶君兰自认为无需迁就王良娣这种小姑娘,于是当下便是微微一笑:“你姑姑不告诉你,自然有不告诉你的理由。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一句话。不知,你已不能生育的事儿,你可知晓?”

王良娣听了前半句话,还是有些微恼怒。不过在听完后半句之后,便是彻底的成了勃然大怒了。第一个反应,自然是觉得陶君兰胡说八道。

陶君兰看得分明,焉能不知王良娣的心思?当下只神秘一笑:“你也犯不着生气,回头只要悄悄找个大夫看看,不也就能印证了?是了,你肯定又要问我是谁了。我干脆好人做到底,再提醒你一句:这太子府里能对你动手的,谁敢?谁又有那样的能耐?”

一直之间,王良娣也是满面的惊疑不定起来。

陶君兰唇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来。皇后不叫她端亲王府安稳,她自然也能叫太子宫中不安稳。甚至争斗起来。

王良娣才多大年岁?正是花一般的年岁,前途无限美好。冷不防的知道了这事儿,她会不恨?会不怨?姐妹反目,这倒是好戏。

其实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她也至于真就要诬陷太子妃。可是现在……太子妃的态度叫她明白,太子妃对昨儿晚上端亲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必是知情的。因为太子妃一点也不意外她这般怒气冲冲的态度,以及为什么又突来跑来撂狠话。

太子妃知道这事儿,即便不是主谋也是决策者之一,所以她是真没必要再去帮着太子覅诶维护形象。而且,其实她也没说错。太子妃是知道王良娣被下药的事儿的。可太子妃却是没有丝毫阻拦。这便是等于亲手给袁琼华下药弄出了机会。

这样的漠然和无动于衷,比起做这事儿的人,却是更加的让人觉得可怕。要知道,太子妃那可是王良娣的亲姐姐。

亲姐姐都不能信任,更何况是外人?

想来,等到王良娣查清楚了这件事情之后,皇后就该觉得头疼了罢?

陶君兰冷笑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的离去,而王良娣,则是站在原地呆呆的也不知想什么。待到陶君兰走得远了,再回头看的时候,原本让她觉得仿佛月季花一般的颜色,却是突然让她想起了血腥。

陶君兰忍不住挪开了目光。

待到与太后请了安,陶君兰这才又回了王府补了一会儿觉。

待到醒来的时候,陶君兰却是听到了一个这些日子以来最好的消息:李邺派人送信回来了。而且,这信是给她的,并不是送进宫的。

陶君兰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精神了起来,忙笑着讨要信:“快拿来我看看。”

拿到信之后,陶君兰便是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看起来;

然而只看了第一行,她便是微微红了脸。信的开头,居然是一首情诗。是刘禹锡的那首巴山夜雨。

陶君兰只看了一看,便是从中体会到了李邺浓浓的思念。这首诗,用在他们身上,如今倒是也十分的应景。李邺归期不定,可是他们双方却都在盼着重逢的日子。

也不知是为什么,这次李邺的信格外长些,也格外的缠绵一些。

除却浓浓的情思之外,李邺也说了一些他遇到的事儿,几乎是将该交代的事儿都是交代了。事无巨细,但凡是他觉得该说的,都写上了。

陶君兰心想,这应该是李邺怕她担心。不过李邺似乎也的确是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儿,只是条件艰苦了一些。比如在风雪中,就有一匹马生病了,使得他们甚至不得不减缓了行程。耽误了时间。又比如,找不着客栈的时候,即便是睡在马车里,他们也是冻得不轻。他们为了节省时间,甚至走了山路。一路荒无人烟,吃了许多苦。不过却是打了不少猎物。

其中一对小狼皮,就被李邺稍带了回来,信上对陶君兰说,让她做一对护膝,这样关节也就不会在天冷的时候疼了。

另外,李邺还捎了一些獾子油回来。这是专门给她涂抹冻疮用的——她的手那会子在浣衣局时候留下的老毛病,极容易生冻疮。而且手指关节会在冷的时候疼。

这个自然也是问过太医的,不过太医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说慢慢保养也就好了。只是再怎么保养也总有疏忽的时候。去岁因抱拴儿没注意光着手在屋外头呆了一阵子,当天手上就冒出了几个冻疮疙瘩,又红又肿,既疼且痒,叫人烦躁得不行。

没想到李邺竟然连这等小事儿都记着,还特地的提醒她别再马虎了。

陶君兰看着看着,只觉得心里慢慢的被胀满了,最后满溢出来,将眼睛也弄得酸涩不已。

说真的,她这会子特别想李邺。甚至是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这些日子,不管是担惊受怕,还是与皇后斗智斗勇,她都觉得疲惫不堪。

本来没看他的信也就罢了,到底还能撑住。可是如今看了信,想起他来,反倒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顿时就完全撑不住了。

什么冷静自持,什么坚强自立,其实都不过是虚幻的假象罢了。这也就是李邺不在的时候伪装出来的,若是李邺在的话,她其实又如何用得上这些?

李邺这些年似乎在府里的时候也不多,与她之间相处也是越发趋于平淡,可是她却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感情却是更加的默契隽永,更加的刻骨铭心。他给她的安全感,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哪怕他不在跟前,只要得得知他的消息,她心里也永远的安稳镇定。

李邺看见她这样,怕是会笑话她罢?陶君兰怅然的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遍信,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然后捉摸着该如何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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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54章 毒计

慎儿到底还是没被送回来。显然,皇后和太子妃到底是不相信她的。

不过,皇后却是想出了另一招:一封匿名信和慎儿的一只沾染了血迹的鞋子被送到了古玉芝的手上。隐晦的提出了,陶君兰不肯办事儿,所以慎儿才迟迟不能回家。而且,另外又说了。一日陶君兰不肯办事儿,那么从明日起,慎儿的手指就会一根根的被切下来,送过来。

古玉芝当场便是崩溃了。然后不管不顾的冲进了沉香院,这一次饶是早有准备,也是让古玉芝大闹了一场。

然后,古玉芝将阿武抢走了。

本来,古玉芝的目标是拴儿或者明珠,可是拴儿和明珠被看得紧,所以她就只得抢了阿武。因为阿武只有一个奶娘护着,着实也是拦不住古玉芝。

古玉芝扼住阿武的脖子,大声道:“陶君兰,你若不将我儿子找回来,我就掐死这个孩子!”

陶君兰此时刚得了禀告从书房过来——她在书房给李邺回信,所以这才没能立刻知道这边的动静。待到一进屋,就听见古玉芝这么威胁她。

当即陶君兰就沉了脸色。倒不是因为古玉芝的态度,而是因为阿武。阿武才多大?四个月的孩子,脖子都是软乎乎的,这么被人掐着,看着就觉得触目惊心。

阿武已经是哭了起来。阿武性格安静,鲜少哭得这样撕心裂肺。不过这一次却是哭得叫人心疼。

阿武哭起来,明珠也是跟着被吓哭了。一时之间整个屋里都是闹哄哄一片。

陶君兰只觉得脑门突突的剧烈跳动,一股怒气从心底就这么弥漫了上来。她怒瞪古玉芝:“你要干什么?!那是个孩子!你也是母亲!你怎么敢这样对一个孩子!”

古玉芝双目赤红,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嘶吼道:“那又如何?我只要我的慎儿!陶君兰,你如果不将我的慎儿找回来,我就掐死这个孩子!我说到做到!”

说完这话,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确能做到,古玉芝的手指收紧了一些。登时阿武连哭声都被一并捏在了喉咙里。小脸更是以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来。

陶君兰不敢冒险,也顾不得别的了,她忙高声应道:“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先松手!”阿武才多大?哪里经受得住这个?

古玉芝的手这才松开了;

。阿武顿时呛咳起来,随后便是惊惧的哭叫。

纵然不是自己的孩子,纵然没什么感情,陶君兰还是觉得心疼得不行。

不过古玉芝却是毫无变化,她冷冷的抱着阿武,“明日我要见到慎儿!”随后根本就不容陶君兰再说什么,直接便是转身就走。

她抱着慎儿,旁人自然也不敢拦她,更不敢去抢。甚至连神色也不敢随意了。古玉芝此时在别人眼里,着实也和疯子没什么区别了。

正常人,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情?谁会那么丧心病狂的对一个四个月大的婴儿下手?

纵然是因为古玉芝失了自己的儿子才会如此,可是到底还是正常人做不出来这事儿的。

古玉芝走后,照看阿武的奶娘立刻便是跪下了。因为太过害怕,整个人都抖抖索索的成了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陶君兰看了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是也没众人预料的那样对奶娘发火,更没有责罚的意思。只挥了挥手:“罢了,你跟着阿武去吧。虽说暂时在秋宜苑,可阿武总要吃奶的。他和你亲近熟悉,你跟着去他也没那么害怕。”

纵然陶君兰脑子里这会儿乱糟糟的,可心里却也明白,这会子根本不是追究责任责罚谁的时候。这会子最要紧的,是立刻去将慎儿找回来。然后让古玉芝消停下来。

纵然太子和皇后可恨,可是陶君兰却是真没想过要让太子真断了后。更没想过让阿武一个小婴儿来承担什么。最重要的是,阿武对她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首先,她答应过袁琼华。其次,她还盼着利用阿武破了宜妃皇后之间的合作,再威胁皇后不许对李邺下手。

当然,就抛开这些不谈,她也不能见着阿武死在古玉芝的手里吧?若真那样,她就是杀人凶手。若不是她将阿武安置在沉香院,若不是她要将阿武掳来,阿武又怎么会遭受如此事情?

陶君兰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歉意更多,还是自责更多了。当然,她这会子也显然是没有功夫去想这些的,只微微的思量了一下,陶君兰便是立刻起身道:“替我换衣裳,我要进宫一趟。”

碧蕉自然也知道事情严重性,忙不迭的就去帮陶君兰挑衣裳配首饰。

“眼看接近年关,挑个鲜艳的颜色罢。首饰也华贵些,别堕了咱们端亲王府的气势。另外,那朵牡丹也拿出来,今儿戴那个。”陶君兰想了想自己一会儿要做的事情,便是如此吩咐了一句。

一时装扮妥当,陶君兰便是风风火火的进了宫——说是风风火火,自然其实也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的。急的不过是她的心罢了。只是即便如此,她面上却也还是得维持住镇定自若的神色。

陶君兰直接去见了皇后。

皇后倒是没说不见的话,反而是见了陶君兰之后就笑了:“看来陶侧妃是来求饶了?”

陶君兰淡淡的站在原地,并不像是往常一般行礼,只是冷冷的盯着皇后瞧。听了这话,她也就明白了,皇后这是等着她呢。她也不废话,直接便是嗤笑一声:“求饶?皇后娘娘觉得我是来求饶的?真可惜,却是叫娘娘失望了;

。相反的,我是来要人的。”

皇后面上的笑容不变,缓缓的拿了一个橙子亲自剥起来。精心包养的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看着倒像是之间氤氲着一团鲜红的血迹。叫人看着有些血腥。

皇后笑盈盈的继续言道:“有一句话,叫死鸭子嘴硬。不知道陶氏你听过没有。另外,还有一句话,叫胳膊再怎么也拧不过大腿,不知道陶氏你又听说过没有?”

陶君兰自然是听得出来皇后这是在嘲讽自己。而且,显然皇后的心情是十分好的。当下她便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心道:看来皇后是觉得她被逼上了绝路,只能求饶了?皇后是觉得她自己已是胜券在握了?

哂笑了一下,陶君兰看住了皇后锐利反问:“娘娘觉得胜券在握?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因为姜玉莲?娘娘怎么会觉得姜玉莲能威胁得住我?就算姜玉莲抱走了明珠又如何?我就不信,她真敢将明珠怎么样。除非,她是不想要以后了。”

之所以明明姜玉莲带走的是阿武,可陶君兰这会子却说是明珠,就是因为她笃定了皇后不会立刻知道消息——她已经命令封锁王府,不许半点消息透露出去。不仅是人,就是天空中连鸟也不许飞过。全面封锁。

若是这样都瞒不住这事儿,那么她也是真没法子了。不过,即便是瞒不住,拖延一些时间却也是做得到的。至少,现在她就笃定皇后根本不知道姜玉莲掳走的是谁。

果然皇后面上浮出一丝可惜的神色来,叹了一口气道:“姜玉莲的确是个扶不上墙的。她若是掳走了拴儿,此时你必然不是这种态度了。”顿了顿,她又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陶君兰:“不过说起来,你倒是真正的是个运气好的。老天爷始终都在帮你。”

这还是皇后第一次在陶君兰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泛酸,带了几分嫉妒。

陶君兰微微一笑却是大方承认了:“以前吃的苦太多,想必老天爷也是愿意帮我一把的。”心里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后的确是不知道情况,也的确是被骗过了。那么,阿武即便是暂时留在姜玉莲那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至少不用担心皇后将阿武带走了。

这个事儿放下来之后,陶君兰便是有了心思去说别的。她看住了皇后,轻声反问:“皇后娘娘觉得,就算拴儿被姜玉莲抢走了用来威胁我,我就真的只能乖乖听娘娘你的话了?我就没有别的杀手锏了?”

“那孩子我不要了。”皇后微微一笑:“太子还年轻,将来治好了一样能生孩子。纵然真不能有孩子,到时候过继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也不难。再则,忘了告诉你,太子其实在外头养了就不少女子,昨儿就有一个女子刚生下一个儿子。另外,还有三个人怀着身孕呢。”

这个消息的确是叫陶君兰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很快她就一笑:“那又如何?刚出生的孩子养的大养不大都是问题。而且,那孩子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孩子的生母,可不会乐意。就是太子,知道了这事儿又该如何看待你这个母亲?会不会恨你入骨?”

皇后面色终于微微一变,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她紧紧盯住陶君兰,目光凌厉如片片利刃。不过皇后毕竟是经过风浪的,又岂会因为三两句话就害怕?

(对不起,回来太晚了,所以更新也晚了~亲们不要生气哟~);

第一卷 第555章

所以皇后很快也就恢复过来,仍是含笑看着陶君兰:“和江山比起来,那些又算什么。”

“可只怕太子是坐不上这个江山之主的位置了。”陶君兰轻笑一声,略带可惜:“外头废太子的呼声这么高,想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皇后笑了笑,目光冷冷:“陶氏,和我做对的人都没好下场。你自然也不例外。今日你这般进了我的宫门,想要出去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陶君兰微微垂眸,不咸不淡:“哦?那娘娘打算如何对付我?是拿长辈的身份压我呢?还是想用些阴私的手段直接叫我没命或是再也说不出话来?我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您的宫门,若我在这里出事儿,想来您也是脱不开关系的。皇上如今,可还会纵容包庇您?”

这话的确是没有半点错。皇后的处境的确是如此——失去了绝对的权势之后,皇后也没有皇帝的支持和信任,所以处境是真的堪忧。

陶君兰抬头冲着已然说不出话来的皇后一笑。然后再轻声道出一个事实:“而且,您真的觉得,弄死了我,就能找到那孩子,就能让保住太子?就能高枕无忧了?我既敢来,若无完全的准备,我又如何敢来?我陶君兰在不怕死,却也不至于真的是二愣子不要命。”

皇后听了这些话之后,忽然也就意识到了这个事情。的确,她似乎是真的低估了陶君兰。不过输人不输阵,所以她很快一笑:“无妨,我不过是图个高兴痛快罢了。再则,我也不必要你死,想来你着自己女儿被人折磨致死,一定心里是不好过的。”

陶君兰听了这话,便是知道言归正传了。之前算是她们在真正交锋之前的一番客套罢了,如今,算是真正的进入正题。

皇后终于开始威胁她了。

对于这个,陶君兰不但不觉得不痛快,反而是觉得有些高兴:没办法,谁让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呢?当下压住心里的喜意,她笑着言道:“娘娘既然知道这个,那么想来您看见太子不好过的时候,心里必然也是不痛快了。能让您不痛快,我那女儿死了也是痛快了。”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陶君兰如今就是做这种人,不要命直接豁出去,非要让皇后膈应不可。

皇后听出一点弦外之音,微微挑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若是您不放了慎儿,不让我女儿平平安安的,那我就让太子彻底玩完!不仅立刻被废,连性命保得住保不住都是个问题!”陶君兰素来信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道理,所以如今一开口便是直接说了这么一番话。

皇后自然不信,当即几乎要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她刚刚翘起的唇角立刻在陶君兰接下来的话里伺耷拉了下去。

因为陶君兰满含笑意的问她道:“做儿子的,动了老子的女人,算不算乱了伦理纲常?”

皇后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宜妃和太子的那档子事情来;

。陶君兰在用那事儿威胁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不过,陶君兰也太天真了。知道得太多了有时候也完全不是什么好事儿,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若陶君兰不知这件事情,或许还能多活两年,可是现在么……

皇后微微眯了眯眼睛,用眼睫掩住眼底那一片杀意。她是不会让陶君兰走出这所宫殿了。

皇后的反应都落在陶君兰的眼底。然后陶君兰也就微微笑了:“看来皇后娘娘果然知道那事儿。那么,作为替宜妃和太子遮掩的你,又会如何?”

皇后的眼底冷芒更甚。最后她淡淡出声:“既然如此,那么你就不必再离开了。”我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含笑看着皇后倒是半点不害怕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明白皇后这话的意思:“看来娘娘是半点没认真听我说话。我来的时候便是说过了,我是来要人的。娘娘最好将慎儿还回来,否则的话,我怕是不会离开您这里了。”

两人的意思字面上看着是一样的,不过实际上差别却是巨大的。皇后的意思是,陶君兰永远也不用离开了,因为一个死人离开不离开怕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了。而陶君兰的意思则是,不将慎儿还回去,她是要死赖着不走了。

皇后看着陶君兰,心里的怒气又攀升了上来。不过皇后很快就压下去怒气,直接唤人:“来人呐!”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陶君兰看着皇后,半点不动,只淡淡道:“看来娘娘是真不肯合作了。既然这样,那我再告诉娘娘一声,我来之前,已经是告诉了好些人,若我没平安回去,或是慎儿没被送回去,那么就会有人立刻将我写下的一封密信呈给皇上,太后,以及所有位高权重的大臣。”

皇后倒吸了一口冷气。陶君兰这算是一箭中的,直指靶心。

陶君兰此时灿烂一笑,倒是颇有点儿得意的架势:“皇后娘娘此时还想杀我吗?”她话说得直白,反倒是叫得了皇后呼唤才进来的那些人有点儿手足无措。

说实话,他们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在面对危机的时候笑得这样灿烂自如,笑得这样的……叫人心里不痛快。而更叫人无措的是,皇后的态度。

按理说,皇后此时才是该得意的人。可是事实此时皇后的面色极其不好,看着更像是气急败坏,大难临头的样子。二人的神色,完全就是对调了。

不过进来的都是皇后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叫自己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当下也都慢慢的朝着陶君兰围了过去,只等着皇后下最后一个命令。

陶君兰看也不看那些人,只死死看住了皇后。她看似镇定自若,面带笑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如今手心里一片粘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