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姑姑,是秋芷。

秋芷闻言也就笑了:“诺,前两日拴儿打碎了个花瓶,我随口念了几句,谁知他这个小人精就记住了。”

陶君兰也是忍不住笑:“那可是巧了。”若不是有这么一个事儿,今日那气氛,不知还要尴尬成什么样呢。

不过这些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好歹今日是过年,陶君兰仍是让府里各处的人都过来一起用个团年饭。

自然,姜玉莲和慎儿在宫里,那是顾不上了。

饭刚用了一半,拴儿就坐不住了,整个人牛来扭去的往外头看。陶君兰心知肚明这是他想看焰火了,便是笑着让人带着他出去放焰火。不过说是这样说,拴儿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去放的。所以只是下人放,拴儿在那看罢了。

随着烟火一声声的爆炸升空,一下子便似乎是热闹了许多。

陶君兰笑着和静灵道:“再过两年,两个小姑娘也该这么闹腾了。”

静灵捂着果姐儿的耳朵笑:“难为拴儿也不怕,果姐儿倒是怕得很。以后估摸着也是不敢碰这些的。”

正热闹的说着话,外头却是忽然有人大喊:“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陶君兰恍恍惚惚的也没听真切,侧头问静灵:“你可听见外头嚷嚷什么了?”

静灵是听清楚了的,此时一脸激动的和陶君兰道:“说是王爷回来了!”说着话,静灵已经是忙站了起来。

陶君兰一惊之后,也是下意识的起身就往外走。心里其实还是茫然震惊的:这个时候,李邺怎么可能会回来?莫不是听错了吧?

不过,很快陶君兰就知道自己没听错,因为外头又喊了几声。

来报信的是个小厮,见了陶君兰便是激动的大声道:“侧妃,王爷回来了!宫里派车让您进宫去呢!”

陶君兰认得这个小厮是门房上的,当下便是忙追问:“那王爷呢?”;

第一卷 第562章 血迹

陶君兰忙追问:“那王爷呢?”

小厮回道:“已是进宫去了。如今宫里派了车过来,说是要接您去宫中与王爷见面。”

陶君兰皱了皱眉头:“王爷先进宫去了?那他的随从呢?怎么也没打发个人回来报信?”这可不像是李邺的风格。

小厮一怔,也是答不上来;

陶君兰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笑道:“咱们也不是没车,又何必劳烦宫里的人?你先将人打发了,我回去换件衣裳,再带上拴儿一同去。毕竟拴儿也是许久不曾见到父亲,吵着要见父亲呢。”

说完这话,陶君兰也不等小厮再回话便是转身进了屋子。丫头自然不会让小厮再进来,当下含笑拦了送出了院子。

陶君兰侧头有所思的静灵,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这事儿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静灵惊醒,微微诧异:“难道这事儿还能作假不成?宫里还敢捏造这种事情?王爷若是没回来,他们如何敢胡说?”

陶君兰笑了笑没言语。

静灵便是自己回过味来。谁说不可能作假?又不是皇帝身边的人或是太后身边的人来传话,一个陌生的太监或者宫女的话,又哪里可信了?再则,说是接人进宫,可是谁又知道到底会将人接去哪里呢?

静灵生生的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自己想的这些有些太过惊悚了。

陶君兰见静灵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是再问了一遍:“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静灵这次仔细的思量了一下,末了才摇摇头:“怕是只有五分可信。”顿了顿,又忙问陶君兰:“那侧妃可还要进宫去?”

陶君兰一笑,颔首回道:“自然是要进宫去的。不过只能坐自家的马车去,而且还得带足了护卫。待我走后,你先暂且留在沉香院帮我看着孩子。若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情况,你便是集结了府里所有人,龟缩在沉香院就行。其他地方不必管,除了你和孩子,其他人也不必管。”

这话一出,静灵立时便是吓住了:“难道府里还会发生什么事儿不成?”

陶君兰摇摇头:“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罢了。上次走水的事儿,如今我也心有余悸。”不过事实上,当然不是白嘱咐。因为她觉得,很有可能会是调虎离山计。出于这一层担忧,她甚至是有些不大想出府的。

可是事关李邺,她也不可能不去宫里看看,所以想来想去,到底是只能嘱咐静灵这个她能信任的人了。

她得让静灵明白,到底真遇到了危急情况,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府里其他的人或者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三个孩子。只要护住了三个孩子,那么哪怕是端亲王府被夷为平地,她也不心疼。可是相反的,若三个孩子哪怕蹭破一点油皮,她也会心疼得不行。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打心眼的期盼自己的这些担忧都是杞人忧天才好。

静灵凝重的点点头:“你且放心进宫去罢。纵然我死,我也不会让三个孩子有任何事儿。”

陶君兰忽然想起了阿武来,忙将静灵拉过来,附在她耳边将阿武的身份说了。但是也没告诉静灵这是宜妃和太子生的,只说是太子养的一个外室的。被她偷来做为要挟。

饶是如此,静灵也是吓得不轻。太子的私生子,居然在端亲王府,这可不是吓人是什么?一时之间,甚至于静灵看向陶君兰的目光都有些古怪起来;

陶君兰被静灵这目光看得微微有些不自在,便是挑眉问她:“怎么这样看我?”

静灵微微摇头,然后颇有些感慨:“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后悔。”后悔没能一早扼杀陶君兰于最初,后悔与陶君兰处处为难,后悔给了陶君兰成长的机会。

陶君的本事,的确是十分大的。谁也想不到,她竟然还能将太子的儿子弄来养着。

陶君兰愕然片刻,笑着摇头去换了衣裳,也没再和静灵多说什么。不过,静灵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她想,大约皇后是后悔的,若此时再给皇后一次机会,皇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在最开始就先弄死她。而不是给她机会成长至今。

换做她是皇后,她也后悔。还有什么,比自己亲自培养出来一个让自己糟心的敌人更让人觉得如鲠在喉呢?

和预想的不同,陶君兰以为进宫的路上说不得就要遇到什么事儿,可是没想到却是一路平静。直到进了宫,她都颇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就这么轻易进了宫。

她想,许是她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的防备着皇后,以至于太过敏感了一些,甚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陶君兰特地问了宫门口的守卫:“端亲王真的回京了?”

守门的侍卫自然是认得出她的身份的,当下忙恭敬的回话:“端亲王的确是回来了。”

陶君兰微微一怔,随后便是狂喜——没想到李邺真的回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不过狂喜之后她又忍不住有些担心:李邺这个时候回来,会不会被责怪?毕竟,皇帝要他办的事儿,他是肯定没办好的。若是皇帝追究起来,到底是不好辩解。再则,这个时候回来,想来是不会再走了罢?

好在李邺现在在何处倒是也容易打听,陶君兰便是直接过去了。只是让陶君兰觉得奇怪的是,没想到李邺是在皇后的宫中。

这多少让陶君兰有些诧异,不过却也没太奇怪:既然回来了,少不得也是要去给皇后请安的。更何况今儿是除夕。

然而到了皇后宫中之后,陶君兰很快就明白了她猜错了,而且是错得离谱。

其实李邺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和太子一同回来的。

是的,和太子一起回来的。乍一听见这个消息,陶君兰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毕竟太子和李邺有多互相讨厌她是无比清楚的,而且以两人竞争的身份来看,怎么也不像是能尽释前嫌一同回来的。

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内情?陶君兰几乎是下意识的脑子里便是冒出了这么一个揣测来。

皇后宫中有些乱糟糟的,宫人都行色匆匆的,脸色也不大喜庆。而陶君兰进了屋后,便是看见了皇帝和皇后都在,当然李邺也在。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瞧见了他,虽然心里想得不行,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是不敢多看,中规中矩的朝着皇帝和皇后行了礼,随后便是垂眸往李邺身边去了。

屋里的气氛也有些古怪,陶君兰一时之间倒是不敢有任何的小动作,更不敢张口问是怎么回事儿;

。只是偷偷的打量李邺。

李邺的神色也是不大好,带着一种赶路之后的疲惫和风尘仆仆之意。就是头上原本乌黑光亮的头发,此时瞧着也是有些黯淡了,整个人也是瘦了一圈儿。

陶君兰自然是心疼得不行:李邺身子底子本就不大好,调养起来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这一下瘦了这么多,她不仅担心他身子会抗议,更有些不满: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如今一下子不见了,她怎么会满意?

随后陶君兰注意到了一点:李邺的衣裳上有血迹。

她登时就是吓了一跳——之所以看出是血迹,是因为那血迹还十分新鲜,虽说已经有些干了的迹象,可是还能看出血的颜色。

第一个念头是:难道李邺受伤了?随后她便是赶忙将这个念头否定了。好好的,李邺怎么受伤?若真受伤了,此时李邺也不会这么坐着喝茶了。而且从那样子看,像是别人沾在他身上的,根本不是从里头浸出来的。

第二个念头是:这个血到底是谁的?李邺又是怎么沾上的?

陶君兰很想问问,可是眼下的气氛却是让她根本不敢开口,只能这么等着。

许久,就在陶君兰以为今儿夜里就要这么站一晚上的时候,里屋忽然钻出了几个太医来。

陶君兰这才意识到:屋里的气氛这样,怕是因为大家是在等着太医的诊断结果。

只是脑子里微微一转,她也就知道了里屋躺的是谁了。应该是太子。也只有太子才有这个资格去睡皇后的床,才会让皇后这样挂怀。

太医一出来,皇后便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太子情况如何?”

太医面有难色,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敢开口。

看着这个情形,陶君兰立刻也就明白了:只怕太子的情况,着实是十分不好。以至于太医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了。

毕竟,这个时候说了什么话,那都是要负责的。太医若说太子无碍,可结果最后太子的病情却是十分严重,那太医是要担责任的。

皇后显然也很清楚太医这番表现是什么意思,当下便是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重重的拍了拍椅子扶手,皇后几乎是厉声责问:“一个个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说话!太子到底怎么样了!”

皇后这一发怒,倒是将太医全都吓得跪在了地上。只是,仍是没有人说话。

屋子里顿时一片死寂,就是皇后似乎也是不敢再追问了,只唯恐听见的消息是不好的消息。

陶君兰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样看来,太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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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63章 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皇帝出了声,这才打破了屋子里这种压抑得叫人胆战心惊的气氛。皇帝问道:“太子情形到底如何?”

皇帝的语气平平,听不出里头的情绪。甚至于关切紧张这些情绪,也是一应全无。就那么平淡一问,仿佛问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儿。

陶君兰觉得,皇帝大约还是厌弃太子的。心里对太子肯定还是恼怒猜忌的,所以才会如此。不然的话,这个时候皇帝怎么也该有些紧张的。毕竟,那是他的儿子不是?血脉传承的亲生儿子,还是长子。

陶君兰真不知道该觉得太子自作孽不可活,还是该说一声皇帝太过冷情冷血。

不过没容得她多想,太医便是战战兢兢的开口了:“太子情况十分不好。臣等……束手无策啊!”

这话一出,皇后便是不依了,厉声呵斥:“胡说什么?太子洪福齐天,岂会有事儿?”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继续再问:“束手无策是什么意思?这治病抓药,还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陶君兰也是这个意思。治得好还是治不好,总该有个痛快话,这束手无策是什么意思?

太医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回话道:“不是臣等不愿意救太子。而是真没法子了——太子中的那一箭伤及肺腑,按说早就该撑不住了。不过想来却是正好那箭簇封住了伤口,以至于太子还能呼吸。不过,这样的话,一旦拔出了箭簇,那么伤口登时就会血流不止,根本无力回天。可若不拔,迟早也是会伤口溃烂。”

太医没说出口的是,内腑溃烂,又如何能救?

皇后却是不能接受,几乎是暴跳如雷:“胡说,满口胡说!太子既然一路都平安无事,自然是能治好的!你们无能便是自己承认,何必说这些!”

陶君兰看着皇后这般作态,倒是忽然有些同情皇后了。不过,同情不等于心软。只是同样是做母亲的,她着实也是对皇后的情绪感同身受罢了。

没有哪一个做母亲的,想看着自己孩子去死,也没有哪一个母亲能接受自己儿子即将死去。

倒是皇帝仍是十分冷静:“果真就没有法子,不能救了?”

太医俱是摇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父皇,或可召集民间大夫。坊间能人异士极多,许有有有法子治疗这样的伤势也不一定。”李邺适时开口提议,虽说不十分动情关切,可也比皇帝强多了。

当然,不管李邺心里是不是巴不得太子马上就死,他也不能一直这么杵着。这样说一句,不管对谁都是十分好的。

只是陶君兰心想:其实李邺也是不愿意太子真就这么死了罢?虽说一直针锋相对,竞争皇位,可是李邺骨子里,也是从未想过要让太子去死。

他曾说过,废太子之后,便是让太子在康王府中安度余生也就罢了;

。毕竟是兄弟,不能赶尽杀绝。

当然,对皇后他是没有半点要放过的意思。

这个提议很快得了皇后的支持。只听得皇后断然道:“对!宫中太医无能,那就红榜悬赏!只要能治好太子,便是与他加官进爵,赏赐一千两黄金!”

皇帝扫了皇后一眼,倒是没反对,只道:“那便是如此罢。”说着话便是站起身来:“朕还有事儿,皇后你好好照顾太子罢。”随后又看向李邺:“端亲王给太后请个安后,便是出宫去吧。”

李邺也就拉着陶君兰告退了。

出了皇后的宫殿,李邺这才轻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陶君兰一怔:“不是宫里打发人叫我来的么?”

李邺也是怔住,随后面色变得难看无比。

陶君兰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顿时也变了神色。显然,宫里并没有人要她进宫来。毕竟这样的事情,其实她来不来都不打紧——她又不是大夫,治不好太子。而李邺更不是三岁孩子,还需要人来接他出宫。

所以,应该是有人故意传了这话,然后想要算计她。

至于是谁,陶君兰已经不想去在意了。因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当下嘲讽一笑:“没想到这个关头了,皇后还有这些心思。”

因见李邺面色不好看,陶君兰随后便是忙转移了话题:“怎么你却是这个时候回来了?那边的事儿弄完了?”

李邺微微摇头:“这事儿我交给了陈赋,自己先回来了。其实如今查不查也没什么要紧了,要紧的是,那边已经有难民揭竿起义了。”

陶君兰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什么?揭竿起义?”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可一般都是发生在朝代更替之时,而那时,一般都是君主不仁,民不聊生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却没想到会发生在当下。要知道,其实眼下也还是能算上盛世的——没有战乱,而百姓大多也都能安居乐业,商人来往贩货,处处也都算得上欣欣向荣。当然,这是除开灾区来说的。不过若不是贪官污吏的话,此时其实灾区也并不是真那么难过。

“那太子呢?”陶君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便是忙又这样问了一句。若是因为出现了这个事儿李邺提前回来禀告,倒是也说得过去。

李邺叹了一口气:“太子被反军所伤。当时他呆的地方是最先暴动起来的,待到我听了消息赶过去,却是没来得及。”

陶君兰张了张口,却是一时之间没发出声音来。最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时,却是又忍不住的问出这么一句:“果真如此?真是来不及?”

这事儿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太巧合,只怕换做是谁也不会觉得事情就是如此。毕竟,太子受伤那么严重,那为何李邺身上却是半点伤势也无?

李邺淡淡一笑:“自然是如此。你放心罢,当时许多人都是随我一起前往的,这事儿不敢有人说闲话;

。”

端的果断信任。

陶君兰这才放下心来——她是真怕李邺说不清楚,到时候被皇后责问,被皇帝猜疑,再因此事伤了名声。

“太子伤了哪里?”陶君兰想起方才太医的神色,便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李邺神色微有些凝重,轻叹了一声:“其实是被流矢射中了右胸,应该是扎进了肺里。因当时大夫都不敢拔箭,说拔了之后必定立时就是个死字,所以我就没让大夫拔出来。只用剪子剪断了外面的部分,里面没敢动。然后就星夜兼程的将太子送回来了。”

星夜兼程这个词,是没有半点作假的。一路上甚至也不知换了多少回马匹了。好在太子伤势虽然严重,不过也并非是受不住颠簸,所以倒是一路赶了回来。至少送到皇后面前时候,太子的神智还是清醒的。

“太子已经开始咳血了,从一开始隐约见血丝,到现在几乎克制不住的呕出大口的。只怕是没几日功夫了。”李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微微的茫然和惆怅。

关于太子,李邺其实也是想过很多的。他想过许多太子的下场,想过或许太子会死在他的手里,想过他会将太子安置在康王府,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让太子出来,虽说残忍却也好歹是留住了太子的性命。可是他却没想过,太子会这样死去。

这就好比是两个高手过招,正待发力时,对方却是因为喝水呛死了。多可笑?

陶君兰沉吟了片刻后,最终安慰李邺道:“太子也算是因果循环了。”贪污的大多数是与太子有瓜葛的官员,而太子知情不报,帮着隐瞒。说实话这便是等于帮凶了。而最终太子被叛军射伤致死,的确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李邺怅然而叹,又道:“太后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也不知会有多伤心。”就算太后不喜太子,可太子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痛太后如何承受得住?

陶君兰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太后怕的确会很伤心。可是除了好言劝慰之外,他们似乎什么也不能做。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太后听说了这事儿,却是最终只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是一句话也没多说。只怔怔出神一阵子后,便是笑着让李邺和她回去了。

李邺不放心,可架不住太后坚持,便是只能同陶君兰回府去。

一路辛劳,李邺在马车上便是哈欠连连。陶君兰便道:“你躺下,枕在我腿上眯一会罢。”

李邺是真累了,当下也没推辞,便是依言躺下了,陶君兰又将马车上准备的盖毯拿出来与他盖上。

李邺很快就睡着了,甚至微微有些呼噜声。想来是因为这么睡着有些呼吸不畅的缘故。

陶君兰低头看着李邺的侧脸,又摸了摸他头发上的风尘,轻轻叹了一口气。太子迟早不过一死,这场争斗会不会就这么结束了?若真是能这样,那倒是也算皆大欢喜了。

可怕就怕,太子的死非但不会让争斗结束,还会将这一潭水搅得更加浑浊不堪。;

第一卷 第564章 守岁

李邺是被子时的炮仗声惊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陶君兰也是闭着眼睛靠在垫子上假寐。

随后他就反应过来,怎么睡了这么长的时辰;

。又想着自己一直枕着陶君兰的腿,便是知道她的腿此时肯定是麻了。

当下心里便是生出几分懊恼来:怎么就睡着了呢?

感觉到腿上重量一轻,陶君兰也是睁开了眼睛,看着李邺神色不定的样子,便是笑道:“瞧你累了,也就没舍得叫你起来。”

因为一个“没舍得”,李邺本有些不大晴朗的心情顿时就像是被阳春三月里的太阳照了一照,顿时就一片灿烂明媚。

“下次别这样了。”李邺伸手替陶君兰揉捏腿上的肉:“反正叫醒了回去也是就能睡下了。这里又冷又硬的,睡得不好不说,你也难受。”

陶君兰笑了笑:“好,下次我叫醒你。”心里却是有些怅然: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一般来说,李邺是不会这样放任自己的。而且她也着实不愿意再看见李邺累到这个地步的样子。

揉了一阵,李邺柔声问她:“还麻不麻?”

陶君兰活动了一下,微微摇头:“不麻了。”

李邺探头往外头看了一看,笑道:“外头这时候都在放鞭炮了。”说完便是跳下车去,再将陶君兰小心翼翼的扶下来。

因夜风太大又冰凉刺骨,所以李邺便是自然而然的将陶君兰护在了怀里,用自己的披风将二人都拢在了里头。

李邺的披风是特制的大毛披风,这样的风并不能透过披风,所以披风里面便是暖融融的一团,和外头寒风肆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是一条披风,轻易的就将世界分隔成了两处。

陶君兰有些贪恋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环境下,李邺身上熟悉的味道便是更加明显和浓郁。这样熟悉的味道,几乎是一下子就让她心安下来。

“我很想你。”许是因为全身都放松的缘故,陶君兰几乎是一下子就将这句话说了出口,再自然不过。就好像是说今儿早上吃了什么一般。

李邺的唇角微微翘了一些,声音轻柔:“我也很想你。”事实上,不仅是很想,而是非常想。闲暇的时候想,赶路的时候想,不仅想陶君兰,也想拴儿和明珠,想端亲王府。这些东西,便是他在艰难时候支撑他的唯一动力。

陶君兰也是忍不住翘起唇角笑了,心里无比的甜蜜。剩下的话也就更容易出口了:“以后你不许再离开我了,没有你在身边,我睡觉都不安稳,心里也很担心你。”

李邺微微震撼,低头看了一眼陶君兰,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陶君兰微微抬头,双眸微雾,面含期盼。

沉默片刻后,他无声地将陶君兰收拢得更紧一些,更贴近他一些,然后才轻声道:“好,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事实上,太子一旦没了,他也不会再离开京城了。当然,他也是不愿意再离开陶君兰的。

想想陶君兰两次生产,第一次他离开颇久,连生产都没赶上。第二次则是走时都不知道她怀孕,待到回来已经是将近临盆。每次一想到这些,他心里便是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不仅对陶君兰,对几个孩子也是;

。说实话,几个孩子都不曾过多的接触他这个父亲,这也叫他心生自责。

陶君兰顿时一笑,眸子里的光芒也是灿烂:“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这么灿然一笑,倒是让李邺忽然心生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时光仿佛回溯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记不得什么时候,陶君兰也是这样笑过,而他在旁边看见了,顿时为之一折,心动得厉害。

几乎是忍不住的,他就低下头去。

陶君兰一惊,本想提醒他后头还跟着丫头,而且随时会被人看见。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却是很快就沉溺在其中了。

这么久没见李邺,她自然也是想要和李邺亲近的。自然是抵挡不住李邺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爆竹炸响,李邺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陶君兰。只是手指却还忍不住的在她唇上留恋婆娑。其实是舍不得放开的,不过时辰不早了,而且外头太冷,陶君兰身子弱,怕受不住。

“家里的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不害臊,所以我就不一一和你说了。”陶君兰掩饰般的开口,“姜侧妃的性格着实不适合教养孩子,所以我想,还是给慎儿找个合适的教养姑姑罢。”

只是一开口,她却是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好的提起这个做什么?纵然李邺知道她不是那等刻薄的人,更不是为了打压姜玉莲。可是在这个时候提起这等事儿,多少是有些坏气氛的罢?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几不可闻。

李邺看了一眼陶君兰,对于她的小心思倒是一下子都了然了,笑了笑:“内宅的事儿,你决定就行了。只是姜氏毕竟对我有恩,吃食住行上不委屈了她也就行了。”

陶君兰听了这话,心里倒是安稳了一些,不过想了想却是笑道:“你就这般信任我?就不怕我将你姬妾全卖了?”

李邺登时就被这话给逗笑了。随后却是摇头:“你不会。不过真要全卖了我也没什么意见,横竖以后,这种情况都不会再有了。”

陶君兰明白李邺说的是哪一种情况——他的姬妾大多数都是别人塞给他的。除开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种方式他也不喜欢罢?

“做这样多的事儿,我不过是更想要能够让所有的事儿都能够自己决定罢了。”李邺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怅然,更有些隐忍:“小时候,许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不管是伴当还是太后,都哄着我说长大了就好。可是长大了才知道,其实还是一样的。一样是不能自己做主。”

陶君兰看着李邺,心头微震。然后握住他的手,笑到:“好,你必会达成所愿,我等着那一日。”

李邺反握住她的手掌,轻声道:“好,到那时,你陪我一起。”

待到回了沉香院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陶君兰笑道:“咱们也算是守岁了。”

李邺也笑:“以后咱们每年都在一处守岁罢。”其实只要在一起,不管是守岁也好,还是别的也好,他都是乐意的。

相濡以沫,岁月静好;